黎栀没想到的是,翌日,小八竟真从医院里消失了。
周慧琴得知消息,冲出房间,正好撞上傅谨臣陪黎栀在老宅花园里散步。
她双眼烧红,冲撞过来就抓住傅谨臣的道:“谨臣,言宝不见了!你快派人去找!你马上让人去找!”
傅谨臣腰腹间的伤都没好,被她撕扯冲撞明显撞到了伤口,眉心微蹙。
“你别扯他!”
她说着要上前却被傅谨臣揽住腰肢,护到身侧,远离周慧琴的那边怀里。
男人沉声吩咐身后跟来的保镖道:“把大夫人扶回去。”
周慧琴还想挣扎发怒,傅谨臣冷眸扫过去。
“母亲若想我好好找人,就别添乱!不然,真不好说小八何时能找到了。”
周慧琴脸色一白,满脸气闷,但顾及着小八,到底跟着保镖回去了。
“你没事吧?我看看!”黎栀掀开傅谨臣的衬衣,好在结痂的地方没渗出血迹。
可同样是儿子,周慧琴对傅谨臣和小八真的是天差地别。
有时黎栀都替傅谨臣委屈难受。
“你能想到小八可能去了哪儿吗?”傅谨臣迎上黎栀的目光,却是摸摸她的头,问道。
“老宅后面有个地方,他兴许躲那里去了。”
是老宅后面林子里的一处树屋。
从前小八不开心,黎栀会带小孩过去,爬到树屋里对着树洞说话。
小八果然是躲到了树屋里,黎栀找到小孩时,小孩哭的双眼红肿。
抱着黎栀便哽咽着道:“七姐,我不想治病了,我也不想害七姐……
呜呜,我都知道我妈因为我伤害七姐的事情了,七姐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哎呦!”
小家伙话没说完,便被黎栀重重敲了下脑袋。
他泪眼汪汪抬起头,黎栀无奈又揉揉他脑袋。
“说什么傻话,七姐也希望果果能救小八,七姐其实刚怀上果果时,就去问过医生了,医生说骨髓配型很严格,一般是要血液配型才可以,羊水是不能精准做配型的。
若不然,七姐早就去抽羊水做配型了,哪儿还用得着你妈妈来逼迫我?你妈妈是因为别的事,你别想那么多!”
黎栀排斥被抽羊水,是因为不被尊重,并不是排斥给小八做配型。
这完全是两回事。
但小八却明显不能理解,小脸都皱成包子了。
黎栀揉揉他的包子脸,瞪他道。
“总之,你听七姐的,好好给我回医院治病!要是再敢随便从医院跑出来,我才是不喜欢你了,知道吗?!”
“我乖!我听七姐的!”
黎栀哄好小孩,一通忙乱,小八被送回医院。
傅老夫人却也受了点惊,黎栀将老夫人送回房间。
老夫人便拉着她的手道:“栀栀,奶奶才知道奶奶不在这两天,慧琴又犯了那样的糊涂,让你受委屈了。”
黎栀心里淌过暖流,其实在傅家,除了傅谨臣,她还有很多的贪念和不舍。
老夫人和小八都是她最近最亲的人。
“奶奶,婆婆为什么对三哥和小八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有时候,她都怀疑傅谨臣的身世有问题,他可能不是周慧琴亲生的。
傅老夫人陷入回忆,叹了口气,握住黎栀的手道。
“哎,都是陈年旧事了,其实当年你婆婆怀上的是龙凤胎,本来都好好的,谁知怀胎六个多月,突然一胎胎停,那孩子也算谨臣姐姐,引出来都成型了。
医生说双胎共用一个胎盘,血供不均匀,一胎太强了另一胎就……你婆婆想不开,便怪责上谨臣。”
黎栀难以置信,“可这怎么能怪哥哥呢?失去一个宝宝不是更该珍爱另一个吗?”
再说,胎停了,也可能是周慧琴自己没休息好。
或者那女婴本就有基因缺陷,怎么都不该怪另一个胎儿啊。
“是啊,都这么劝她,可有时人的想法就很奇怪。无痛引产,全程你婆婆都清醒着,大抵亲眼看到了那孩子,受了刺激就偏激了。”
黎栀抚着小腹,心也揪紧了。
她有些同情周慧琴,对一个妈妈来说,成型的宝宝被剥离出身体都太残忍了。
“造孽啊,慧琴月子里又撞上你公公外遇,产后抑郁症,谨臣两个月时半夜发烧哭闹,要不是佣人及时发现,差点让慧琴活活捂死。我跟你爷爷这才将谨臣带到身边来亲自教养的。”
黎栀从前便奇怪,周慧琴也不上班怎么没亲自养傅谨臣,傅老夫人也不像会和媳妇抢孙子养的恶婆婆。
原来如此。
傅老太太又叹声道:“那段时间你婆婆病情挺严重,看了不少心理医生都不管用,后来是白家那孩子让她慢慢好起来的。”
“白洛星吗?”黎栀再度惊讶了。
“对,星星跟谨臣同天出生,你婆婆也是移情心理拿星星当半个女儿养,两个孩子才每年一起过生日的。”
那傅谨臣对白洛星的感情,也是像对姐姐一样吗?
先前傅谨臣也说过,白洛星把自己当姐姐照顾他的。
原来只是如此。
“奶奶,星星姐没能回来,婆婆是不是又怪哥哥了?所以,这么多年母子关系才这样僵硬吗?”
黎栀猜测问道。
傅老太太目露沉痛,点头道。
“不止如此,你婆婆是个糊涂的,谨臣失踪期间,她怀了二胎。
谨臣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身体心理都出了很大问题,不吃不喝的,她却只顾着养胎。
也是造化弄人,有天晚上她半夜出来喝水正好撞见谨臣站在阳台上,孩子都瘦脱相了,她没认出来竟自己吓的滚下楼梯流产了,母子关系就更僵硬了。
好不容易高龄得了小八,可不就护的眼珠子似的,现在小八又得了这样的病,你婆婆就更偏执了。”
傅政出轨,老太太觉得没养好儿子,周慧琴做了不少糊涂事,老太太对这个儿媳也是无奈又宽容。
“栀栀啊,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傅老太太对这个拎不清的儿媳也是头疼,她拍着黎栀的手劝慰道。
黎栀点点头,有些唏嘘。
傅老太太便又道:“栀栀啊,这么多年,最苦最难的是谨臣。
这孩子什么都没做错过,却背负太多,父母双全却一天母爱没享过,星星的事儿明明也不是他的错,却生生扣在了他头上。
他看着年纪轻轻,天之骄子什么都有,可这世界上责任和愧疚是最难背负的,如果有味道,就皆是苦。
他才是最该委屈那个,可他却觉得自己是最没资格委屈的,他那性子,什么都压在心里,就只能自苦着。
那年星星的事儿,谨臣都不会笑了,是你来了,缠他烦他,依赖他信任他才让他慢慢正常起来。
奶奶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不知还能陪你们多久。奶奶希望你们能彼此陪伴,相互扶持,越来越好,明白吗?”
……
傅谨臣接到黎栀电话时,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男人眉梢微挑。
“我在家啊,不是在陪奶奶,怎么突然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