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在清愣是没想到自己老妈一下子就站到了楚歌阵营那里。一时之间还有点回不过神,他说,“男人……男人抽根烟怎么了?”
“你看!就是你这种直男癌的态度!”
陆如冰借题发挥,“楚歌,陆在清不尊重你的身体健康,这种男人,不能要,不能要。”
楚歌老实巴交地说,“好,不尊重我,不能要,我回家。”
陆在清急了,香烟头直接往烟灰缸一丢,张开腿就拦住了楚歌的去路,“诶等会!”
楚歌道,“干什么?”
陆在清说,“我改,我都改!”
陆如冰和姚波一左一右站在楚歌身边,就跟她的保镖似的,当姐姐的问道,“以后赚了钱,归谁管?”
陆在清忙不叠加,“楚歌管楚歌管。”
当妈的说,“以后楚星河的日常生活,谁来伺候?”
陆在清又立刻道,“我来伺候,我来伺候。”
陆庭风补了一句,“以后家里谁做主?”
陆在清条件反射,“当然是我——”
一家人怒目圆睁。
“我……我们家可爱的楚歌啦!”
陆在清一下子扭转了脸色,笑嘻嘻笑嘻嘻,“对不对?这个还用想嘛!真的是!”
……铁骨铮铮陆在清。
这天晚上楚歌在陆家住下,江凛也跟着蹭了一顿相当豪华的晚饭,楚歌受宠若惊看着陆如冰夹在她碗里的菜,不知道如何推脱,“那个……冰冰姐,我自己吃就行。”
“别客气,楚歌。”
陆如冰给楚歌开了一瓶可乐,“以后呢,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也知道,清清以前没少对你干坏事,你能原谅他,我们都觉得很幸运。所以以后,你就好好地待在陆家,有我们陆家保护你,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楚歌红了眼眶,抓着筷子不知道该干嘛。
陆如冰看了眼呆若木鸡的陆在清,捅了捅他的胸,“愣着干什么,人姑娘都愿意跟你回老家见父母,什么意思你不懂啊?赶紧给人家一个承诺!”
陆在清说,“那……那是我强行带着她来的,我怕我,我随便给她承诺,她会有压力,会不乐意。”
爱一个人,让人变得敏感脆弱。
陆如冰没想到这层,眼神变了变,扭头去看楚歌,正巧这个时候陆庭风挖开一只大螃蟹,轻轻放在了楚歌的碗里,道,“楚歌,陆家是有亏欠你的地方,你给我们陆家一个机会,也给清清一个机会,五年了,不能再让你委屈下去了。”
楚歌嘴唇哆嗦着,“叔父,我……我现在……”
说着她放下筷子抹了一把眼泪,把头抬起来仰天,她太要强了,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来。
陆在清看了心都疼了。
楚歌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是你们看不起我。我怕我来了,会……会被冷嘲热讽,还会想要跟我抢小孩,我没想到,你们都会让我留下来。我真的没想过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很抱歉把你们想那么坏……”
她已经受了太多委屈了,她已经太害怕了,所以她让自己蜕变让自己坚强,让自己努力成为一个冷静强大的成年人。
可是陆在清回来找她,她所有的防御就都坍塌了。她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地追在她身后,看他像个孩子一样红着眼睛,楚歌心里就会恨自己的不争气。
她害怕自己这一次重新回去,只会重蹈覆辙。
可是现在陆家……和她想象的截然不一样。
陆在清像是哑巴了一样,喉结上下动了动,看着楚歌哭,自己都跟着喘不过气。
“道什么歉啊,好孩子。”
陆庭风赶紧把餐巾纸递过去,陆在清接了,就给身边坐着的楚歌擦眼泪,“你别……别哭啊,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那,那要不,我跟你一块哭……”
姚波翻了个白眼,“得了,我这儿子就是个直男癌,压根不会哄女人。”
陆在清疯狂往楚歌碗里夹菜,“你吃,吃饱了,就不哭了。”
想起在日剧里见过的一句话——能哭着吃饭的人,是可以很坚强地活下去的。
陆在清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道,“别哭了啊,诶……回头我跟你见父母,我也紧张……”
“对哦。”姚波想起来了,“楚歌,你老家在哪呀?”
“龙山。”
楚歌稳定了情绪,有点不好意思,“我家里……条件不好,我怕你们去了,去了住不舒服。”
“没事儿,都是要一起做亲戚的,哪儿管什么嫌弃不嫌弃。”陆庭风道,“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吧?”
“我可要嫌弃。”姚波哼了一声,“我才不去农村!你干脆把她家里人都接来城里得了!”
“好主意。”
陆如冰笑着说,“妈,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干脆直说让楚歌一家子搬来城里不就得了么?”
“谁跟说我这么想的?我就是嫌弃农村那地方,又脏又乱,才不去。”姚波强撑着面子道,“就这几天,赶紧把亲家接出来,我们找个好点的日子,办个结婚宴。”
这一晚上,在楚歌还没好好回味一下的时候,陆家已经一次性把什么都给楚歌决定好了,最后陆在清打出来一张单子,让楚歌过目,“宝贝你看看行不行啊。”
“啊!”楚歌道,“你这是要直接结婚了吗?”
“对呀。”
陆在清指了指上面,“婚纱我给你找人定制,楚星河的小西装也要手工定制,你看怎么样?”
楚歌眼里闪烁着泪光,她哽咽了一下,“我也可以结婚了……”
陆在清愣住了。
小女人低着头,红着眼说,“我一直在想象自己……能不能有个盛大的婚礼,可是后来一个人生活,还带着个孩子,很少能有男伴愿意接纳我们母子俩。我觉得我的结婚宴可能这辈子都轮不到了……”
她抬头,直勾勾盯住陆在清的眼睛,盯住他直到他都心跳加快,她说,“真好,陆在清,最后还是你,真好。”
楚星河是在第二天被接回陆家的,这阵子他们都一起住在陆家老宅里,忙着筹备下个月的婚礼。
陆在清接到楚星河以后,就焦急慌忙拉着楚歌去领证了,里面工作人员都乐了,“先生您这么急做什么?”
陆在清说,“怕老婆跑。”
楚歌面上挂不住了,私底下扭了一把陆在清的大腿,疼得陆在清龇牙咧嘴,一堆人好笑地看着他们俩你推我攘地走出去,随后陆在清上了车,这才喘了口气。
“我领证了。”
男人喃喃着。
楚歌在副驾驶座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扭头看见陆在清直勾勾盯着那本他的结婚证。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领证了。”
像在做梦似的。
陆在清抬头看着车子天花板,感觉自己这会心情太复杂了,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原来领证的这一刻,感觉如此神圣。
或许这就是人类才有的人性,看着这本证,陆在清觉得,这就像是一种羁绊,一种责任,一段感情长跑的终点,一个新家庭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把楚歌追回来,陆在清扭头看楚歌,忽然间问了一句,“楚歌,你后悔吗?”
楚歌愣了愣,“后悔什么?”
“后悔现在……被我赶着火速领证。”
陆在清咽了咽口水,“国外不是,不是还有个外国人在追你吗?”
楚歌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道,“你在担心?”
“我……怕我太快和你领了证,万一你以后遇见更好的,那不是,拖累你……”
陆在清从没这么小心翼翼过,只是当他把这段话说出来的时候,楚歌噗嗤一声笑了。
“是啊,我以后肯定还能遇见更好的。”
陆在清心一凉。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你以后没准儿也能遇上更好的,那么你会后悔吗?”
陆在清怔怔看着楚歌的脸,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一如五年前初见第一面,她青涩如同孩童。
楚歌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是有光一样,“其实后悔也好,设想以后也好,这根本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哪怕以后会有更好的选择,但是现在这一刻,陆在清。我选择了你。”
我选择了你。
婚姻最神圣和伟大的地方就在于,从你有了伴侣的那一刻起,就等于亲手摒弃了日后更好的情人的可能。不存在后悔,也没有别的选项,这一生剩下的路,只想和你有约定。
人类是高于自然界任何其余生物的最高智慧物种,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因为有了这些,才得以凌驾在社会最顶端。
贪婪,欲望,自私,阴暗,是人都会有龌龊的念头,但是婚姻容不得任何龌龊。
它就像是一个净化的过程,让任性做作被宠坏的小女人成为了识大体懂教养的坚强女性,让放荡花心流连女人堆的男人从此褪去一身荆棘心甘情愿担起责任。
爱情成就了婚姻,婚姻保护了爱情。
陆在清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就这么沉默着。
没发动车子,坐在车子里看了楚歌好久,久到楚歌以为她是不是这样吓着他了,结果过了一会男人上前狠狠抱住了楚歌,把她使劲往自己怀里揉,像是怀着珍宝一样,下巴在楚歌头发上蹭来蹭去。
他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楚歌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哪儿有?怎么可能?”
陆在清抱住了楚歌不肯松开,轻声道,“那……那我亲手做的那个戒指,可以送给你吗?”
楚歌睫毛颤了颤,“嗯……只要不是太丑就行。”
“啧!”陆小霸王眉梢一挑,“怎么能丑呢!国际设计师陆先生亲手做的,奢华大气上档次,高端艺术有内涵——”
话是这么说。
楚歌在三天后看见那个戒指的时候,张了张嘴巴,没说话。
陆在清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有话要说,道,“说!”
楚歌老实巴交地说,“真……丑。”
陆在清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人一下子击穿了。
陆如冰笑得伏在江凛的肩膀上,憋着声音不停地哆嗦,陆在清哐哐拍打着茶几,“哪里丑?哪里丑?”
楚星河一边看漫画书,一边凑过来瞄了一眼戒指,童言无忌道,“真的好丑啊,还不如人家画出来的好看。”
陆在清心碎了。
江凛和陆如冰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楚歌一看陆在清的脸色,也跟着想笑,陆在清道,“你们懂什么!这是艺术!这是传承!”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啊。”陆如冰上前拍了拍自己弟弟的后背,“你还不如把钻石交给专业的设计师做呢,好歹还能做个精美的款式,现在好了,这么丑,钻石都救不了戒指造型。”
江凛指着戒指上凸起的一个东西说,“这是什么?”
“这个下边造型是朵花。”陆在清道,“绽放的,太阳花!看得出来吗!”
“……”
第一次听说有人把钻戒做成太阳花。
江凛继续指着那个凸起的东西,道,“我说这个,钻石边缘这边高起小小一粒,是什么啊?”
陆在清双手把腰一插,道,“小蜜蜂!”
“……”
小蜜蜂。
小蜜蜂。
全场寂静。
陆在清道,“小蜜蜂啊!甜甜蜜蜜啊!太阳花啊!积极向上有活力啊!多好的寓意——”
陆如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单方面宣布和你断绝姐弟关系。”
江凛道,“我要是楚歌,我可能现在就想去和你离婚。”
楚歌捂着嘴笑,最后还是把那个戒指拿了过来,然后道,“你别伤心,我会戴的,这个哪怕再丑,也是你的心意,心意比造型重要,难看点我不介意。何况这个虽然难看,但是独一无二啊。”
陆在清说,“我他妈怎么觉得被你安慰一通更加难过了呢?”
这天晚上他们去了陆在清的私人公寓,办了一场轰趴,把一群好朋友都叫来了,说是告别单身的派对。陆在清打算在这个派对上公布自己和楚歌要办婚礼的日子,岂料江凛这个不长脑子的,连着荣泽和柴业一起喊过来了。
柴业一进门,眼里就没容下过别人,一路对着楚歌嘘寒问暖,特别殷切,最后看见楚歌手指上那个太阳花小蜜蜂的时候,他愣住了。
“这……是你的订婚戒指?”
楚歌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后一藏,摇摇头,对着柴业道,“不是的,柴业。我和陆在清领证了,下个月结婚。”
旁边装作喝香槟其实一直在侧耳偷听的荣泽噗的一声将嘴巴里的香槟统统喷了出来。
楚歌这话说的很自然,可是柴业和荣泽两个人的反应都不小,尤其是荣泽,差点香槟喷在对面的柴浩身上,吓得柴浩大叫,“荣泽哥你搞什么啊!”
偷听被发现了。
荣泽脸上有点挂不下去,只能把空杯子一放,走上前来硬着脖子道,“路过,顺路听见了,有点吃惊。”
楚歌站在那里微微笑,“今天不带着荣易一起来吗?”
荣泽没说话。
楚歌还是那副表情。
隔了好久,荣泽才狠狠啧了一声,表情十分不自然道,“今天说什么是退出单身的派对,我没有带我儿子来。”
是他……是他自己想要见楚歌。
可是这话荣泽是不可能说出口的,看着楚歌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漂亮的小礼服,身段优雅,姿态大方,他站在一边远远看着,愈发觉得岁月残忍。
从前的时候,楚歌不是这样的,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所有人,生怕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但是现在,楚歌能够这样蜕变成一个成熟冷静的人,让荣泽觉得……这或许冥冥之中,是陆在清的驱使,才让楚歌变成这样。
或许有的时候,一些坏事,换个角度,就会变成了一种成长。楚歌吃够了苦头,所以在痛苦里学会了忍耐和努力,哪怕这样想来很心酸——但是现在的楚歌若是回头看,也会感谢那个后来拼命努力蜕变的自己。
楚歌从边上端起了一杯香槟,“看你有点紧张的样子,干杯。”
她笑着缓解了荣泽的尴尬,荣泽有些木讷,然后愣愣地接过了杯子,旁边的柴业也加进来和他们一起,然后陆在清从远处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谈什么,登时脸色一拉,大步走上前,站在了楚歌身边,看见楚歌手里的香槟杯的时候,一下子就把那杯酒抢了过来。
陆在清声音里带着不爽,然后将楚歌还没喝完的酒直接喝完了,眯着眼道,“你们俩在干嘛呢?”
柴业说,“聊天。”
荣泽说,“干嘛,不能谈谈心了?”
陆在清明显眼神里多了一点不放心,随后扭头看着楚歌道,“你真的只是和他们聊天吗?”
陆如冰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喂,当初对人家不屑一顾,现在好了,管这么牢了,清清哟,你心眼可真小!”
楚歌眯眼笑了笑,看着陆在清被众人调侃,也没说别的话,只是道,“对啊,就是聊一聊,你怎么过来了,我看你还在和江凛说悄悄话呢。”
陆在清难得罕见地红了脸,随后压低声音道,“就是……就是说了点结婚以后要注意的事情。”
感情江凛像个前辈一样在教育陆在清。
可是江凛自己本身不就是不婚主义么?楚歌好奇的问道,“江凛怎么会知道呀?”
陆在清偷偷地将头伸到了楚歌耳边,“江凛以前有个娃娃亲,江凛可喜欢人家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有人都说他们俩长大后绝对会在一起结婚,双方父母都已经同意了,就是从小把他们当一对看待的。”
楚歌捂住嘴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件事儿啊?”
陆在清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随后道,“这事儿……后来,那个小姑娘生病去世了。”
没了。
楚歌怔了怔,随后抬头去看站在远处的江凛,他一个人拿着酒杯站在客厅的最角落里,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在楚歌的印象里,江凛算是那种比较冷漠成熟的类型,平时也喜欢帮着陆在清出主意,不管是好主意还是坏主意,但凡陆在清有一丁点的小情绪了,都会找江凛聊聊天。
这足以证明江凛有多靠谱,但是楚歌貌似也的确没有听江凛说过自己的事情。
“所以现在江凛不结婚。”
陆在清伏在楚歌耳边,“你可别在我姐姐面前说起这个事儿啊,我姐受不了刺激。对了,我姐说相当一次伴娘,虽然这个不符合礼数和规矩……”
“可以呀!”
楚歌两眼发光,“我没关系的,我家里人也不会有意见,如冰姐姐要过来穿伴娘服吗?完全可以的!”
“那就行。”
陆在清嘘了一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满足一下我姐的愿望。”
柴业和荣泽从最开始的一脸复杂到现在颇感无奈,最终放弃了上去和楚歌单独聊天的想法。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各自错开了视线。
这天晚上,陆在清抓着楚歌到了大家面前,在大家玩到兴头上的时候,把所有的音乐关了,然后举着话筒说,“我有件事儿!要和大家宣布!”
一群好朋友都坐在那里看他们,手里的动作都停下了。
陆在清深呼吸一口气道,“各位男的们女的们——”
“……”一开口就是这么毫无文化水准的开场白。
陆在清干脆直接喊道,“我和楚歌要结婚啦!!这个月月底28号,良辰吉日!都给我来参加,不准鸽子我!谁不来,我就把谁的名字打在vj大屏幕上,让他一辈子钉在这个耻辱的大十字架上面!”
角落里头萧里笑了一声,“那我没空。”
“……”当场打脸。
陆在清不乐意了,“你必须来,你是我的伴郎。”
萧里说,“没空,你打钱,我来。”
“我娶媳妇儿你没空?”陆在清抓着话筒嚎了一嗓子,“老子他妈晚上入洞房你有空吗!”
萧里举手,“有!我代替你入!”
“滚蛋!”
陆在清道,“我说真的,我这次是认认真真要办婚礼,我希望你们都能过来,因为这是我人生里唯一一次……”
“没准离婚了呢。”
“谁说的?!”
陆在清怒目圆睁,下边的江凛一下子闭紧了嘴巴。
这天晚上,楚歌收到了无数的礼物,都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柴业还送了一罐奶粉,陆在清阴阳怪气道,“人不咋地,送东西还挺细心啊?”
楚歌特别受宠若惊,对着柴业连连道,“谢谢柴业!”
“谢什么谢,应该的!”
陆在清抢过奶粉,“我相信你以后奶水多,用不到。”
楚歌整张脸通红,“说什么浑话呢……”
陆在清明显是喝多了。脸上都挂着明晃晃的酒晕,眼底一圈发着微红,“没有,我今天很开心,我告诉你一会儿就把这罐奶粉拆了,我奶粉泡酒!”
“多了多了这是。”
江凛道,“扶着陆在清回房休息!”
“我没有!我没有喝多!扶朕起来!”
陆在清嚷了一声被柴业拖住了,楚歌正好想去帮忙扶一把,结果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
她回头的时候,看见是荣泽,愣住了。
荣泽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神明显带着闪躲,“你……出来?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楚歌看了看已经晕乎乎的陆在清,点了点头,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他们俩偷偷溜去了外面花园。
楚歌也喝了一点小酒,夜风吹来带来了微凉的触感,她站在花园里,头发被风吹得轻舞飞扬,月光下她的脸显得有些过分白皙,随后她站停了,转过身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荣泽手掌心里死死攥着什么,楚歌看见他将手往后藏,就疑惑地问道,“你有什么要给我吗?”
荣泽有些尴尬,“你怎么发现的?”
楚歌指了指他藏在背后的手,“我……看出来了。”
“……”这个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啊。
深呼吸一口气,荣泽偏着脸上前,像是机械步一样僵硬,随后上前,伸手的动作也是那么僵硬,干巴巴地说道,“送你的。”
楚歌眨了眨眼睛,刚把手往前伸出去接,荣泽又往后退了几步,把手收回去。
这是干嘛呢?
荣泽脖子上缓缓爬上了些许令人怀疑的淡粉色,他结巴地说道,“反正……你别,别嫌弃……”
楚歌愣住了。
荣泽再一次伸手,像是击掌似的重重将那个东西狠狠拍在了楚歌的手掌心里,然后他立刻转身像是要跑一样,楚歌一下子把他喊住了,“诶!你干什么呢?”
荣泽把头扭回来,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声细语地说,“送你的礼物……我……你别看不起。”
楚歌低头缓缓看了眼手里的礼物盒子,方方正正一盒,盒子外面包装着的一层绒布质感摸起来十分舒服,她怀着一种好奇的心情打开了这个礼盒,对面的荣泽在她打开来的时候表情尤为局促,像是在紧张楚歌的反应。
怕她不喜欢。
楚歌打开以后,眼里似乎有光闪了闪。
里面是一颗漂亮的琥珀,旁边用银链子挂起来,精制细巧,比起那些耀眼夺目的钻石来,琥珀更显得静谧和沉淀,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任凭时光从它身上流淌而过,直到把它雕琢成浑厚天然的模样。
看款式也是手工定制的,不过显然荣泽找的定制手艺师比陆在清自己做的要好多了。
楚歌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捂住嘴巴说,“这是你……送我的?”
“之前几次你生日,我一直都没送。”
荣泽从没送过楚歌什么礼物,哪怕这几年一直联系,也一直给楚歌过生日,但是柴业年年都会给楚歌准备礼物,荣泽却不会。
他一直都忍着,所有的情绪和冲动。
但是现在……似乎没有办法再克制下去了啊。
荣泽深呼吸一口气,才赶走上前,从里面把项链拿起来,随后靠近楚歌,来到她身边,声音那么沉,“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楚歌嗯了一声。
荣泽将项链打开,把手从她胸前经过,在她脖子后面绕起来,轻轻撩起了她的发尾。
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把她拥入怀里。
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荣泽自己都惊了惊。
可是紧跟着,身体比大脑更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他甚至没有给自己反应的时间,就这么直接将楚歌一把搂在了怀里。
楚歌惊了惊,荣泽搂得更紧了。
等到这整个过程发生了以后,荣泽才脑子里轰的一下,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你……”楚歌吓了一跳,刚想推开的时候,荣泽比她更快地直接松开了,随后男人脸上带着错愕,像是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一样,结结巴巴地都不知道说什么,“我……我可能刚才喝多了,所以……一时冲动。”
楚歌站在那里,从最开始的有些受惊吓到后来整理了情绪安静地看着荣泽,荣泽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样,在楚歌眼里上蹿下跳。
楚歌道,“没关系,很谢谢你给我的项链,我会戴着的。”
荣泽说,“不戴着也没关系……反正,陆在清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戴的。”
“哈哈。”楚歌笑了笑,“对我而言,都是大家的心意,我不会冷落的。”
荣泽站在那里好一会,又干巴巴地说道,“那个……”
“嗯?”楚歌偏了偏脑袋,睁着一双眼睛,纯真可爱。
荣泽道,“能……能不能……再抱你一下?”
楚歌听完了,张开双臂,笑着冲他说道,“好呀,拥抱一下吧荣泽,谢谢你这几年陪着我。”
荣泽心里顿时塌了一块,再无任何顾忌,上前直接把楚歌按在了自己的怀里,手都在发抖了。
他另一只手纠缠插入楚歌的发丝,和她的头发缠绕在一起,那柔软的触感毫无变化,熟悉的感觉来袭,一下子令他回到了如同五年前,ktv里见她的第一眼。
惊慌失措之下扯掉了楚歌的发带,随后她满头黑发倾泻下来的模样。
他还记得当时的楚歌那个眼神,如同一只小兔子,但是他就心里狠狠一跳,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就在他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没能忘掉过。
如果当时能够早一点察觉自己这种刻意压制的心情,是不是也能早一点……和楚歌坦白所有的心意,或许还能快陆在清一步呢?
然而事实并没有那么多回头路可以走,荣泽按住怀中的楚歌,有点不想放开。
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这么多年都对楚歌克制自己的所有念头,等到楚歌和陆在清都复合了,他才发现自己醒悟得太晚了。
荣泽放开楚歌,手却不受控制摸上了楚歌的脸颊,他压低了声音,喘了口气才道,“你真的要和陆在清过一辈子吗?”
楚歌抬头看着荣泽的眼睛,眼里的光那么亮那么坚定,“嗯。”
“你原谅他了吗?”
荣泽有些受伤。
“对的。”
楚歌也闭上眼睛,而后才缓缓睁开,“我已经想通了,过去的伤害切实存在,我也不打算回避。他的确做错了,可我也……我也已经原谅他了。我愿意重新赌一次,赌一次他会对我好的可能。”
楚歌说完之后就将手搓在一起,“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可能很犯傻,可是荣泽……我本身,我本身也是个傻女人,我从最开始,就是个农村出来的,是陆在清带着我认识了这个世界,是他教给我各种恶意善意,也不能说这种太作践自己的话,但是……陆在清对我的影响太深了,我没有办法去真正意义上忘掉他。”
既然忘不掉,就抬起头来诚实面对吧。
荣泽没能想到楚歌能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完,而后男人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最后重重啧了一声,伸手又去揉楚歌的头发,“够了够了!我已经不想再管你这个圣母心泛滥的傻女人了。”
楚歌只是笑,哪怕荣泽现在语气恶劣,她还是没说什么,然后说,“荣泽,我知道。”
我知道。
荣泽愣住了,瞳仁缩了缩。
“所以……谢谢你的好意。”楚歌道,“其实,大家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没法给你回应,所以……一直以来,你照顾我,我只能沉默。”
荣泽整个人都僵住了,听着楚歌说的那些话,感觉原本喝得燥热又蠢蠢欲动的酒一下子都清醒了。
什么都不剩下了。
男人退了几步,伸手捂住脸,随后低笑了几声,喘气都跟着哆嗦了,“你这个女人啊……到底是……”
楚歌没想明白荣泽要说什么。
后来看见荣泽红了眼抬头,再一次狠狠撑在了楚歌的脑袋上,“傻女人,反正以后结婚了一定要好好幸福,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楚歌点点头,“嗯,我知道。”
“喂——”
两个人原本气氛好好的,忽然间头顶上传来一场活动,楚歌和荣泽一起扭头往上看,就看见陆在清站在二楼阳台的时候,他们都纷纷一惊。
“在干什么啊!”
陆在清一条腿架在了阳台上,“背着我——搂搂抱抱!”
“你小心啊!”
楚歌叫了一声,眼睛都瞪大了,荣泽更是紧张,“你把腿收回去!二楼跳下来要摔死啊!”
“滚蛋!”
陆在清喝多了,说话都含糊不清,“我看见了!荣泽你这个狗东西!你等着,我下来打死你……”
“别冲动啊!”楚歌喊道,“我们没有呢,我好好地和荣泽聊天呢!”
“放屁!”
陆在清嚷嚷着,“我站在阳台吹风!就看见荣泽摸你头发,还抱你!当我瞎吗!”
荣泽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了,倒是楚歌很坦诚道,“朋友之间的拥抱啊,你别当真……”
“你当我傻吗?”
陆在清说,“荣泽,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想睡我老婆——臭不要脸的!楚歌,你给我上来!现在就上来!”
楚歌说,“还没完呢,我要陪柴浩打牌。”
“打个屁!”
陆在清站在阳台对着星星嚷嚷,“我吃醋了!我吃醋了!”
楚歌脸一红,“喊太大声了,人家都听见了。”
“这仨臭男人一直都缠着你!”陆在清道,“我就不信了,回头我娶你,他们还跟着进婚房不成?”
下面柴浩也喝多了,从房间里走出来,拿着话筒冲上面阳台上爬出半边身子的陆在清喊,“你赶紧闭嘴吧!”
陆在清怒目圆睁看着下面的柴浩,指着他,就差直接跳下去了,“你再说一遍?”
柴浩跑到楚歌边上,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继续觉着话筒道,“我说,我要带着楚歌去打牌了,喝多的人赶紧休息吧,不配参与我们的炸金花。”
“……”陆在清没说话,几个人就在那里看他沉默,觉得这个风格不像是陆在清的性子,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陆在清爆了一句错那娘的脏话,然后哐当一下从二楼阳台跳了下来!
“啊——!!!”
楚歌发出一声尖叫,轰的一下冲上去,然后陆在清愣是没有吭一声,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往他们这边跑,几个人都惊了,张大了嘴巴看着陆在清走上前,然后见他呲牙咧嘴道,“翅膀硬了,今天敢和别的男人打牌,明天是不是还敢和别的男人约会?!”
楚歌注意力全在陆在清跳下来的动作上,吓了一跳,立刻扶住了陆在清,“你没事吧?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啊?你……你是人吗?”
陆在清说,“我是超人,我跳下来一瞬间变身了。”
“……”
众人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紧跟着就听见哐当一声倒地声,然后见到陆在清鬼哭狼嚎,“哎哟妈诶,我的jio……我的jio……”
喝多了发音都发不准了。
这天夜里急救车的笛声从远到近一路响到了陆在清私人别墅门口,身后还跟着一排巡逻车,不知道的以为这个高档小区里出了什么严重的杀人事件,陆在清被扛上担架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谁他妈给老子叫的巡逻车?拖老子尸体吗?”
柴浩高举双手,“我!我喊我爹派人过来的!”
陆在清翘着一条腿还要爬下担架来,这是他和他最后的倔强,“柴浩我今天跟你拼了,狗日的——”
然后被医护人员齐心协力一把按在了担架上,强行塞进了救护车。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楚歌站在那里,柴浩转过身来看了楚歌一眼,表情严肃道,“我觉得陆在清不靠谱。”
“臣附议。”
荣泽道。
柴业乐了,跟了个队形,“臣也附议!”
“没门!”
江凛抱着酒瓶晃出来,“休想挖墙脚!”
“我看江凛想监守自盗。”
“去跟陆如冰告状吧。”
“臣附议。”
陆在清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他先是睁着眼睛愣愣地看了一会天花板,随后张了张嗓子,“有人吗?”
没人应。
陆在清低头,就看见了自己那条打石膏的腿。
“……”这都是咋回事啊?
隔了好久外面有人进来,陆在清一看,是江凛。
“感觉怎么样啊?”
“我感觉……我是不是干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对。”
江凛点点头,“你从二楼阳台跳下来了。”
陆在清给自己鼓了鼓掌,“牛逼。”
“所以你现在腿断了。”江凛双手抱在胸前,“导致婚礼拖后。开心吗?”
陆在清哐哐拍着床单,然后一边说一边爬下来,“不存在的!我就算是腿断了,一条腿我也照样能把楚歌娶回家——”
话音没落他直接摔在了地上。江凛走上前,从上往下看他,“还敢喝多了耍酒疯吗?”
陆在清摇头,“楚歌呢,我媳妇儿呢……我酒醒媳妇儿没了……”
楚歌和陆庭风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姚波,看见自己宝贝儿子坐在地上,叫了一声,“怎么回事啊?”
陆在清说,“不小心摔下来了。”
“快扶上去,诶……清清,你看看你这么莽撞,这个月月末的婚礼怎么办呀……”
姚波真是又急又气,陆在清也咬牙切齿,“就怪荣泽,都怪他们挑衅我!”
陆庭风在那里随口嘱咐了陆在清几句,也没多关切,随后几个人跟着楚歌走了,陆在清张着嘴巴看着楚歌进来打招呼,又带着自己爹妈走了,跟见了鬼似的。
她什么时候把自己爹妈都收买了的?!
一周后,陆在清复查自己的腿,硬是要下地,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不让,陆在清急了,“有没有什么办法?”
医生无奈摇摇头,“年轻人,以后还是不要冲动了,小命要紧啊。”
陆在清坐在轮椅上被楚歌推出去了。
他脸上的表情是绝望的。
——然而什么事都难不倒无法无天的陆小霸王。
这个月月底,陆在清还是固执己见地举办了婚礼,婚礼当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后面休息室,穿着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楚歌见了,笑得很开心,道,“你今天特别帅。”
陆在清还有点不好意思,拄着拐杖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气场,男人道,“那可不,你老公哪天不帅了?”
楚歌给自己涂口红,边上的化妆师在一边祝贺,“新郎新娘是郎才女貌啊,你们太配了。”
陆在清臭不要脸地说,“就是,天生一对!”
良辰吉时终于到来,此时此刻楚歌站在会场舞台的另一端,被楚魏搀扶着,缓缓走向了陆在清。
她的父母已经离婚了,因为父亲喜欢赌博,母亲为了不拖累儿子,怕儿子以后找不到老婆,毅然决然离了婚。
现在楚魏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样子,穿着一身小西装,本该是由楚歌的爸爸扶着楚歌结婚,现在变作了楚魏登场。
他牵着自己的姐姐,一步一步走到了陆在清面前。
然后,把自己姐姐的手,交到了陆在清手里。
荣易比谁都先哇的一声哭出来,荣泽吓了一跳,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影响到楚歌的婚礼进程,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可是荣易还是哭了,边哭边喊着,“不要!我不允许,我要娶楚歌,楚歌是我的……哇……我说过要娶楚歌回家的。”
众人都开始笑了,随后替楚歌和陆在清鼓掌,陆在清握住了楚歌的手,扭头看着台下哭得委屈巴巴的荣易,“臭小子你再长大几年来跟我抢楚歌吧。”
气得荣易哭得开始打嗝了都。
一帮人又是被荣易的天真笑得人仰马翻,婚礼最终是有惊无险到了最后关头,陆在清给楚歌戴上戒指,然后掀开那层朦胧的头纱,直接对着楚歌吻了上去。
台下一帮人跳起来尖叫,楚歌整张脸通红,小兔子一只缩进了陆在清的怀里,紧跟着荣易和楚魏开始哭天喊地的二重奏——
“我的姐姐没有了!”
“我的楚歌被别人娶走了!”
楚歌的妈妈红着眼睛擦眼泪,随后抱住了楚魏道,“以后找个你姐姐这样的,也给你做媳妇。给你洗衣做饭拖地生孩子。”
“还要对她好。”楚魏嘟囔着。
楚歌的妈妈连连道,“好啊,必须对儿媳妇好,人都伺候我们呢……”
走完了所有流程,接下去就是一帮亲戚吃饭,楚歌的妈妈带着楚魏坐在最隆重的一桌里,还有点局促,幸好姚波会说话,嘴巴利索,左一个亲家右一个亲家,还夸楚魏长得好看,楚歌的妈妈这才稍稍安稳。
“你还是蛮喜欢人家小儿子的嘛?”陆庭风笑了,对姚波道,“看人家楚魏长得可爱吧?”
“谁看上农村小孩了。”姚波嘴硬,“才没呢!”
只是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从隔壁传出来了——“农村人还高攀我们陆家,嗤,真是给他们脸了。”
姚波和陆庭风脸色齐齐一变,对面的楚歌妈妈邓水仙直接没抓稳筷子,毕竟她隐藏情绪的能力没有姚波和陆庭风强。
转脸一看,是陆庭风弟弟陆振海的女儿——陆月洁,今年二十,年轻叛逆,哪怕是在这么重要的饭桌上,各种不过脑子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干什么?我可没说错话,听说最开始勾搭上我堂哥就是因为出去做那种……啧啧,卖——”
话音还未落,姚波站起来直接一个耳光打在了陆月洁的脸上。
邓水仙愣住了,连着陆庭风都愣住了。
陆月洁当场哭了,“姑妈,您这是干什么呢!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她说楚歌是外人。
姚波也直接红了眼,“陆月洁,你平时没家教,我这个当姑妈的就来教教你怎么尊重别人!”
“您动手打我,您还说尊敬我?”陆月洁相当叛逆,直接和姚波对着干,“你这就是仗着自己辈分大,肆意妄为,道德绑架!”
姚波胸口直哆嗦,“词汇量挺多,就是读书的时候没用脑子吧?陆家有你这样的小辈真是丢人!我告诉你,她楚歌哪怕是个农村人,那也是我们陆家明媒正娶光明正大娶进门的儿媳妇!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我的儿媳妇!何况,这人以后还是你大嫂!”
“我才不要这种垃圾人当大嫂!”
“你算什么东西!”
姚波被气出眼泪来,“怎么会有你这种小辈,真是陆家的耻辱!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东西了?你能有今天,还不是你爹妈打拼出来的,你得意什么,楚歌靠自己能去国外五百强企业当高管,你离了姓陆的爸爸,你能有什么出息?”
陆月洁从没有被人这样不留情面地当众说教过,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主儿,哪受得了这种词语,红了眼眶便口不择言,“姑妈你就是倚老卖老!说什么我姓陆的爸爸,你还跟我们不是一个姓呢!陆家的是也轮不到你来管!我说楚歌是农村人,就是个农村人!土鳖女人就是给我们陆家丢脸!我哪怕混得再差,我好歹还姓这个陆!”
姚波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陆月洁不停地哆嗦,“你听听你说出口的都是什么话?啊?老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没教养呢?”
姚波也是个豪门阔太太,没被小辈这样蹬鼻子上脸过,一时之间两个人都红着眼争锋相对,陆振海脑子缺根筋比较心疼女儿,倒是他老婆一直拽着自己女儿坐下去,“吵什么吵,跟自家人都能吵起来,月洁,不能这么过分啊。”
“我哪儿过分了?”陆月洁指着自己,“妈,我在受委屈,你的女儿在受委屈,你看不见吗?我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怎么不帮帮我?!”
“我老婆还他妈在受委屈呢,说过一句话来顶撞你吗?!”
陆在清终于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原本在另外几桌敬酒,现在酒杯往地上一摔直接冲着最前面的大圆桌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楚歌,“你搞什么!”
“堂哥,你也骂我?”陆月洁向来喜欢自己这个高高帅帅的堂哥,走出去就是陆家的骄傲。她一直觉得自己堂哥就该有个超级漂亮的千金大小姐来配,谁成想配了一只攀上高枝的山鸡,她感觉连带着自己的尊严都收到了侮辱。
“我就骂你,怎么了?我妈骂你你说她仗势欺人,现在我和你同一辈分,你还打算说我什么?说我不分青红皂白?”
陆在清上面,把楚歌往身边一揽,“我不娶楚歌,娶你啊?”
陆月洁的脸红了又白,她换掉了咄咄逼人的口气,一下子带上了哭腔道,“堂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家教问题。”
陆在清眯眼笑了一声,他一走过来,身后几个江凛柴业都跟着站了起来往这里走,楚歌察觉到了情况可能会更不好,刚想制止陆在清,就看见陆在清转头道,“你休想跟我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别和她一般计较。”
楚歌把话咽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么说?”
陆在清怒目圆睁,“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
楚歌往后退一步,“那我不拦着你,你上吧。”
陆在清双手一兜,“我也不拦着了,保安,把我堂妹请出去吧。”
请出去。
陆在清这话一落,陆振海全家都站起来了,“在清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能这样,撕破脸皮连亲人都不要做了?”
“婚礼现场,你这是想要闹点不愉快吗?”
陆振海气势直逼陆在清而来,“何况,月洁也只是不喜欢你这个新媳妇儿而已,说话稍微过分了一点,大家都是同一家族的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外姓的——”
“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跟我来论辈分这一套?”
陆在清当场一脚踹翻了陆振海原本坐着的椅子,宾客椅被他直接踹飞在地上,这个动作连着陆庭风都吓到了,别说陆振海,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大哥的儿子性格能嚣张成这样,连长辈的脸色都不管,直接发了飙。
“在清!”
江凛冲上前装模作样地阻拦着,柴业来到楚歌身边让她不要着急,倒是柴浩跑过去把椅子扶正了,岂料刚扶起来,又被陆在清一腿踹飞,他红了眼睛对着陆振海和他家人道,“都给我滚出去。”
刚才说的还是请出去,现在直接用了滚出去的字眼。
陆振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陆在清,你别这样无法无天,你爹妈都还看着——”
“你女儿没教养出口伤人的时候,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不出来管管?”
陆在清根本不怕这是他爸爸的亲弟弟,伸手直接毫无素质地指着陆振海的鼻子,“我告诉你,你跟我比素质差,我就素质差给你看。陆振海你今天不带着你一家老小滚出我婚礼现场,我他妈找人打你出去!”
“陆在清!”
这话实在是越界了,陆庭风终于吼了一声,可是他刚吼完,就见自己儿子双眸猩红把脸转过来,声音里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爸,我告诉你,你要是让我把这事儿忍了,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陆月洁顶撞我妈还败坏楚歌,我咽不下这口气,何况这还是我的大婚现场!我跟楚歌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神圣的婚礼!有这种亲戚,我真是觉得恶心!”
陆庭风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看见自己老婆姚波擦着眼泪,走上前安慰楚歌。
姚波把楚歌搂进怀里,“没事呢,妈在啊,谁敢看不起你,妈都帮着你。”
楚歌自己的妈妈邓水仙在一边捂着楚魏的眼睛和耳朵,眼神麻木喃喃着,“没事,小宝,没事儿,乖乖喝可乐……”
陆振海望着这一切,忽然间退了两步。
陆庭风闭上眼睛,最后对着自己的弟弟重重叹了口气,大手一挥,“振海,你出去吧,月洁,你也出去吧。”
没人帮着他们。
尤其是荣泽,还特别欠揍地走到会场大门边上,把门拉开,然后做了个手势——
请。
楚歌看着陆振海他们被一堆保安围出去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她走过去扯了扯陆在清的袖子,“没关系吗?”
这一碰,才发现陆在清在发抖。
男人伸手摁住楚歌的头,因为愤怒所以一直都在哆嗦,他什么时候遭过这种气?为了让楚歌放心,他摇摇头,像是安慰自己一样,用力将楚歌拥紧,像是抱住了全世界,不停地重复着,“没事,这种亲戚不要也罢。楚歌,你跟着我,什么都别多想,千万不要多想。你这辈子就是我们陆家的女主人,我只认你一个,只认你一个。”
外面放起了盛大的烟花,楚歌泪眼朦胧中从陆在清肩膀上抬起头来,看见了窗户外面那绚丽的烟花景色,像极了那天灯盏海洋里,遇见陆在清的惊鸿一瞥。
婚礼以后陆庭风和陆振海断绝了兄弟关系,后来日子风平浪静,倒是姚波因此一直怕楚歌留下什么不高兴的阴影,天天和邓水仙变着花样给楚歌做菜。
楚歌特别不好意思,“妈,该是我来做菜伺候你们,怎么还……”
“哎哟!你这什么思想。”豪门阔太太道,“真是迂腐!难怪是农村出来的,我给你做顿饭怎么啦,你不高兴啊。”
农村两个字让楚歌脸色变了变,姚波知道自己嘴巴快了,又悻悻闭了嘴。
陆在清笑了,“我妈就是嘴巴毒,她其实是心疼你呢,想让你好好养身子,长胖点。”
“对呀对呀,亲家母心肠好。”邓水仙也帮着解围,随后又上下看了楚歌一眼,“你最近……没有没什么……”
楚歌一脸无知。
陆在清也有点不好意思。
姚波急了,“诶!怎么可能啊!我儿子不是挺中用的吗,你们最近测了吗?”
陆在清说,“测了,没有……”
姚波叹了口气,“完了,我儿子不中用了。”
楚星河在一边写大字,随后问道,“奶奶,什么叫不中用啊。”
陆庭风赶紧把小孩子耳朵捂起来,然后就听见边上楚魏道,“我觉得,生不出小孩儿就是不中用。”
“……”一家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陆在清,脖子一硬,扯着脸道,“我他妈,怎么就不中用了呢!楚星河不是我生的吗!我好使呢!我特别好使!我还年轻,我还能生十个八个!”
别人家都是拿女人当生育机器,怎么到了陆家,就是他陆在清不中用的锅了呢!
两个月后,楚歌怀孕了,到陆家老宅里家庭聚会的时候,陆在清捧着宝贝似的把一堆验孕棒拿出来,“当当!测了六次!都是两条杠!准确率达百分之九九以上!楚歌又怀孕啦!”
姚波和邓水仙捂着嘴站起来,两个妇人上去一块搂住楚歌,左一声哎哟右一声高兴,陆在清手里拿着验孕棒站在一边被冷落得彻底。
他张着嘴巴,把眼神挪向自己的父亲。
陆庭风站起来了。
陆在清心里一喜,心说总归父子就是心意相通,他爹肯定是来祝贺自己的。
岂料陆庭风也直奔楚歌而去,已经开始在摘自己手上的大金表了,一咕噜怼在了楚歌的手腕上。
“……”陆在清觉得自己身为陆家接班人,活得特别失败。
楚歌在陆家被养得很好,这回怀胎十月,要生产的时候送去医院,陆在清多交了笔钱进去全程陪着,看着楚歌没办法顺利生产要剖腹的时候,男人声音都抖了,“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脐带缠绕这么多圈啊……楚歌你忍一忍啊,忍一忍……我陪着你呢,你别哭……”
楚歌眼泪都出来了,外面一堆亲朋好友也都紧张得等着。
后来剖腹成功把小孩取出来那一刻,清亮的孩提声为大家打了一剂强心剂,邓水仙和姚波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没事了没事了,剖腹也行,小孩大人没事就好!楚歌受苦了……”
是个女儿。
陆在清先是陪着楚歌去了复苏室,然后晚上转到病房的时候,才和大家一块去看了小孩。
陆庭风不住地喃喃着,“儿女成双好啊,儿女成双好。”
楚歌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身体开始渐渐好转,期间是陆在清带着娃,全程伺候楚歌和女儿娘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渣男收心变人夫了。
有次楚歌突发奇想想吃荔枝,陆在清问自己姐姐,“荔枝哪儿有卖啊。”
陆如冰头也没回,“淘宝啊。”
“淘宝送来不是得臭了吗?”
“傻啊,有网上的生鲜超市的。”
陆如冰道,“你自个儿去搜搜不就好了。”
“噢,行。”
第二天,陆在清抱着一个快递盒子来到楚歌面前,正巧几个朋友都在看望楚歌,大家凑过来一起。
陆在清说,“你不是想吃荔枝吗?我上马云那儿给你买了。”
楚歌眼睛发亮,特别高兴地拆开了快递盒子,打开来傻眼了。
陆在清还双手叉腰特别牛逼地站在那里,瞄了一眼发现楚歌表情不对劲,他问道。“怎么了?”
楚歌把盒子往陆在清面前一放。
她说,“你买的啥?”
陆在清说,“荔枝。”
楚歌又指了指盒子,“那里面是啥?”
“……荔枝苗。”
-----------------
江凛和陆如冰认识,纯属一个意外。
几年前的陆如冰生日宴上,陆在清这个当弟弟的向来都风风火火叫了一堆人给自己姐姐过生日,一样也喊了从国外旅游回来的江凛。
江凛去之前还说,“不好吧?我都不认识你姐,去了多尴尬啊。”
陆在清说,“你这客气的,带钱来送礼不就不尴尬了么?”
江凛说,“你麻痹更加不客气。”
他还是打听了一下陆如冰的喜好,陆在清说,他姐姐喜欢限量版衣服,包包,口红,眼影,反正一切女人喜欢的,他姐都喜欢。
这好办。
江凛就去了扫了一圈货,装满了一个车子的前备箱,踩着油门就轰的一下开到了陆在清的家门口。
陆在清人模狗样穿着西装在外面等他,看他下车,笑着丢给他一根烟,“总算来了。”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你这个姐姐啊?”
江凛道。
“我姐和她前未婚夫一直都很低调的。”陆在清挤眉弄眼,“诶,我跟你说,我姐现在恢复单身了,你可以抓紧一把了。”
“你丫不要脸。”江凛给陆在清气笑了,推了他一把,“正经点,面都没见过呢。你还不如推给荣泽。”
“荣泽有私生子,那我姐不是给人家当后妈去么?我不乐意。”陆在清给江凛点烟,“萧里么,我都分不清他是喜欢薄颜还是喜欢容羡,我看他老盯着容羡,要万一他是个基佬,我姐和他一块,不是被骗婚吗?”
江凛笑得抽烟都咳嗽了,烟囱鼻子往外冒,他捂着嘴巴屏气道,“单身的不是还有尉嬴那老光棍吗,怎么就独独推给我?”
“你这人,都说了不当后妈不当后妈。”陆在清捅了捅江凛,“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尉嬴那儿子是摆设啊?”
“费矢呗。”
江凛双手一摊,“有钱长得帅。”
“小梨头能打死你,还费矢。”
陆在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平时多看费矢一眼,小梨头她就跟要弄死我似的,要是我姐,估计得被送上天。”
完了,一圈人都说的差不多了,算下来好像的确就剩自己了。
江凛说,“不了吧,我还不婚主义呢。”
“还在……为了你那个,青梅,守身如玉啊?”
陆在清眨了眨眼睛,“别老沉溺于过去,有合适的人就要把握呀,我姐长得挺适合你审美的。”
说到点子上了。江凛眉梢挑了挑,表示有些兴趣。
正巧这个时候,大门被推开,陆如冰一身红色旗袍像极了民国里走出来的烽火佳人,手指间夹着一只细长的烟,调笑着对陆在清道,“找了你半天,大家都在等你唱歌呢。咦,这位是?”
江凛抬头和陆如冰对视,那一眼,他似乎看见了她妖娆的背影身后纷飞的炮火,古老的旧城墙轰然在她眉眼里倾塌,她勾唇似是在讥笑战争毁灭,亦或是讽刺国家新生。
大地上遍布狼烟,而她伫立一方,身姿丰盈多情,红唇妩媚。
江凛笑着上前,伸出自己的手,“姐姐大人第一次见,我是在清的朋友,很冒昧被他喊来陪你一块过生日,不如下来挑挑生日礼物?”
陆在清吹了声口哨,“姐,江凛第一次来,给你带了一车子礼物。”
陆如冰也笑了,“来就来嘛,还带礼物。”
江凛将自己车子的前备箱打开,陆如冰愣了愣,随后一把抓住了自己弟弟的手,“天啊!好多礼物!我前男友一次都没送过我礼物……都是吃顿饭就得了……”
江凛摸了摸鼻子,“礼物表示心意,姐姐您也别对比,我兴许还没你前男友好呢。”
“喊什么姐姐啊。”
陆如冰伸手直指江凛而来,“你多大啊?”
“我比在清大一岁。”
“那咱俩同岁啊。”
陆如冰眉眼弯弯,上去挽住了江凛的手臂,“你叫什么?”
“陆大小姐,我叫江凛。”
江凛偏了偏脑袋,欣然接受了缠上自己手臂的那双白皙柔软的手,“江河的江,凛冽的凛。”
陆在清伏在陆如冰耳边嘀咕,“白阳江畔的那个江家,大儿子。”
陆如冰吓了一跳,“那不是拐卖人口的黑道组织吗?长这么帅,不会背地里是个人贩子吧?”
“哈哈。”
江凛笑了,“没有没有,那都是以讹传讹越说越可怕罢了。”
这天晚上江凛以新人的身份来参加这次聚会,后来坐在陆如冰身边频频替她挡酒,一群好朋友看着来劲,干脆对着他们灌酒,到后来陆如冰靠在江凛怀里笑得花枝乱颤,“你们几个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说,是不是陆在清出的瞎主意?”
“我哪儿敢呢?”
陆在清说,“我们一表人才的江凛前阵子一直在环球旅行,所以没回国。我喊他回国过来玩玩,顺路认识认识你而已,你这人倒打一耙。”
陆如冰搂着江凛的脖子咯咯直笑,后来一直玩到早上四点,几个人被陆在清家里的司机扶着送回去了,就留下江凛没走。
江凛站起来,将陆如冰横抱而起,“你姐睡哪儿?”
“楼上左手边第一间。”
陆在清抬了抬下巴,“诶,我姐交给你了啊。”
“少说两句,表情真龌龊。”江凛啧了一声,“我就送你姐上去。”
“哦——”陆在清拖长了音调,随后看着江凛上楼,他站在那里无奈摇头笑了笑。
江凛将陆如冰放倒在了床上,刚想走,手就被人握住。
陆如冰醉眼朦胧地睨着江凛,那表情太过迷离暧昧,江凛喉结上下动了动,在床边坐下,“怎么了?”
陆如冰挪过去一点,趴在了江凛的腿上,笑着说,“回去太晚了,要不要住在我们家?”
江凛伸手抓了一把陆如冰的头发,低声道,“姐姐大人一直都这么热情的吗?”
“都说了别喊我姐姐……”陆如冰皱眉,“总共也就比你们一帮人大了一两岁,都把我喊老了。”
江凛留了个吻在陆如冰额头,“好的如冰,不过我得先回去。”
陆如冰的酒意有几分清醒,像是不敢相信。
看着江凛起身,她想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直到江凛走到门口,转过身来,晃了晃手机道,“陆在清把你微信推我了,等你明天清醒了……”
男人站在那里,眉眼虽是冷漠却笑着,“我再约你出去吃饭。”
陆如冰看着江凛走出去的时候,表情还是呆愣的。后来江凛走了,陆在清走上来,看了眼自己靠在床上满脸红晕的姐姐,他说,“怎么样啊?”
陆如冰把自己的脸一半闷进被子里,小声说了一句,“还……还蛮帅的。”
陆在清乐了,“喜欢吗?”
陆如冰点点头,“看脸是喜欢的类型。”
“那就得了。”陆在清打了个指响,“我看你俩挺好的,江凛单身。”
陆如冰看了陆在清一会,才喃喃着,“可是啊,我感觉江凛不是那种想谈恋爱的人。”
陆在清愣住了。
“要不还是再看看吧,反正我也不急。”
陆如冰拉了一下被子,随后笑着说道,“反正你姐姐我也不缺人喜欢,你也别瞎操心了。那个渣男未婚夫我会忘掉的。”
“那就好。”陆在清上前给自己姐姐整理了一下被子,“可别让人欺负了。”
“我不会再吃亏啦。”
陆如冰抱着自己弟弟的脸用力地啵了一声,“好了退下吧清清!”
“晚安。”
“晚安,早点睡。”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陆如冰的表情垮下来,黑夜里她睁着一双眼睛,哪怕酒意再凶狠,她还是这样维持着令人觉得绝望的清醒。
可是第二天江凛如约而至。
陆如冰下午睡醒打着哈欠下楼的时候,看见江凛和陆在清坐在客厅里打游戏,还吓了一跳。
“你怎么……”
“哟,醒了?”
江凛笑着打了个招呼,“给你发微信没回,就直接来陆在清家里找你了。”
陆如冰有点意外,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半小时前江凛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一条是,醒了吗?
第二条是,那我来陆家接你吧。
陆如冰抓着手机,耳边有些嗡嗡作响,她挪开视线去看楼下的江凛,男人手里抓着打游戏的手柄,随后道,“走之前不是答应你了吗?”
江凛放下游戏手柄站起来,“走吧,想去哪里吃饭?”
陆如冰先是发了几秒呆,随后轰的一下冲回了自己房间里,“你等我洗个澡化个妆!!!”
陆在清在楼下不停地乐,“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我姐姐这幅样子。”
“你这不是废话么!”
陆如冰在楼上吼一声,“老娘也没给谁见过自己的素颜啊!”
江凛和陆在清又在楼下打了一小时的游戏,之后陆如冰才款款下楼,穿着最新款的皮衣,笑着对江凛道,“走吧。”
“去吃什么?”
“我想吃泰国菜。”
陆如冰和江凛旁若无人地聊天,看都不看陆在清一眼,刚走出门去,陆在清扒着门框道,“你俩出去约会不带我啊?”
“都说了是约会了。”
江凛回头看了陆在清一眼,“带你干嘛?”
“……”陆在清比了个中指,“狗男女。”
这天夜里陆如冰没有回家。
陆在清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想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凌晨的时候,给陆如冰打了个电话。
结果接通,是江凛在那里嗓音沙哑地说,“有什么事啊?”
“……”陆在清差点跳起来,“你就这么把我姐办了?狗东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姐?”
江凛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拿着陆如冰的手机翻了个身,陆如冰正在另一边安睡,表情十分没有防备。
江凛说,“自然而然……”
“你俩吃一顿泰国菜都能自然而然滚床单啊!”陆在清大吼,“吃的是泰国菜还是春药啊!”
江凛噗嗤一声乐了,“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放心好么……我绝对不干对不起你姐的事情。”
“敢让我姐吃亏,我千里之外取你首级。”
陆在清叮嘱了一些事情就挂了电话,随后江凛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背后有人抱上来。
是陆如冰。
她正在沉睡,只是沉睡的之后,也习惯性从后面搂住了男人的腰,长长的睫毛垂着,若是褪去平日里嚣张娇蛮的模样,陆如冰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小女人。
江凛没说话,望着天花板,睡衣被陆在清这个电话打得烟消云散,他干脆起来抽烟。
四点多的时候陆如冰睁开眼,察觉身边空了一块。
她毫无声息地下床,发现了套房不远处有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愣了愣,陆如冰走近,发现是江凛。
她上前推了一把,“醒醒,怎么趴在桌子上睡觉?”
江凛睡得很沉,没有动。
陆如冰感觉奇怪,有床不睡怎么就来桌子边上趴着了?干脆去拉他的手,结果这一拉,从江凛臂弯里掉落了一个皮夹。
陆如冰盯着掉在毛毯上的皮夹许久,弯腰捡起来的时候,忽然间动作一顿。
她看见了江凛放在皮夹里的一张照片,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的确是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在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姑娘。
看样子是高中生的年龄,白皙纯净的脸,高高扎着马尾。并不算那种纤细的美少女,圆圆的脸上还有点小肉肉,但也因此衬得她表情愈发可爱,两颗小虎牙搭着脸颊上的酒窝,像极了日本那种笑起来眼里闪闪发光的女艺人。
陆如冰捏着皮夹的手有点发抖。
原来……是这样吗?
她将皮夹放回了江凛的臂弯里,退了两步。
随后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从一片漆黑到天边乍白,陆如冰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才缓缓闭上眼睛。
不然夜里总是太寂寞,寂寞到她要疯掉了。
江凛送陆如冰回家的时候,陆如冰望着男人英俊的侧脸,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个江凛,我们要不要试试——”
“抱歉。”
话音未落,江凛转过头来,“我这辈子……是不婚主义。不拖累你了。别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不婚主义。
陆如冰想起了那张被江凛小心翼翼妥帖保管在皮夹里的照片,心头淌过过血的麻。
有那么点痛。可能是因为她有点好感的男人,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吧。
而且是,等不回来的那种。
那么既然这样,不如让所有好感在开始喜欢之前统统都被锁进心底,一丝一毫,都不要暴露。只有不爱,才能常伴。
陆如冰换了笑容说,“好啊,那么……这周末改为我约你吃饭,怎么样?”
江凛开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随后道,“嗯,好。”
他们约定俗成。
他们默不作声。
他们互相后退。
他们绝不承认。
这天晚上陆在清问陆如冰,“有没有拿下江凛啊?”
陆如冰笑着说,“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你老姐我这辈子不婚主义,你别瞎想了。”
楚歌和陆在清结婚以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因为陆在清这种暴发户富二代从来不缺钱,导致楚歌有时候灵光一闪想干嘛了,陆在清都能分分钟满足楚歌。
就比如今天。
楚星河和陆初云吵着闹着说要出去旅游。
萧里和薄颜坐在一边,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楚歌的孩子们玩,四个大人坐在边上搓麻将。
楚星河说,“今年我要出国旅游!妈咪很久没带我出国了!”
陆初云在一边给洋娃娃穿衣服,一边接自己哥哥的腔,“我想去yg国做公主!”
薄蔚说,“我妈咪带着我在国外住了好久呢!”
陆在清嘿嘿贼笑看了萧里一眼,萧里脸一黑,这大概说到了薄颜一个人在国外带小孩的事情。
岂料楚星河也跟着和薄蔚杠上了,“我妈之前也带我在国外住了好久!”
俩有前科的男人都跟着脸一拉,表情都变了。
后来楚歌赢了钱,和薄颜两个人在那里算账,陆在清叼着一根烟说,“看着蠢乎乎的,打麻将居然还能赢钱。”
楚歌说,“这就是你小看我的下场。”
萧里乐了,“你应该和小梨头来一场旷世赌博,看看谁赢谁输。”
欢声笑语溢满了整个客厅,可是后来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摇摇晃晃扶着门框站稳了,看着里面好久,都没有迈开步子再进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和里面的大家格格不入。
陆在清愣住了,随后才上去扶了一把,“姐姐,怎么回事啊?”
陆如冰白天回来就是醉醺醺的样子,她晃着自己的身体,这让陆在清吓了一跳,随后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如冰抹了一把眼泪,靠在自己弟弟肩膀上,楚歌拿了餐巾纸,扶着她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几个小孩儿看见陆如冰哭了,也不敢吱声,萧里一个眼神,他们就统统去了书房玩耍。
随后陆如冰哭着说,“江凛……跟我上床的时候,喊着别的女人名字!”
楚歌愣住了,陆在清也愣住了。
江凛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在清只能安慰道,“你……听岔了吧?”
江凛不是一心都给了那个早就死掉的小青梅吗?怎么可能还会惦记别人?
陆如冰推了自己弟弟一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知道江凛皮夹子里藏着那个姑娘的照片了!”
陆在清说不下去了。
看着自己姐姐哭成这样,他有点心疼。
毕竟陆如冰向来都是以大家的姐姐大人的模样来和他们往来的,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然而正是这种强烈的对比,让陆在清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姐姐,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江凛。
任何人的安慰都是徒劳无功,江凛心里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若是还在,陆如冰至少还能拼一把,可是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已经没有办法再被超越了。
几个人呆呆地看着陆如冰给自己擦眼泪,随后她起身,脚步不稳地上了楼,孤零零的一个背影,看着十分落魄。
陆在清觉得,他姐姐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比上一次和订婚好几年的未婚夫分手时那种伤害,来得都要深。
陆如冰在第二天又约见了江凛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江凛已经没有了以前对她的那种笑容,或者说,连笑,都已经懒得笑了。
陆如冰坐在他面前,看着服务员把菜一碗一碗端上来,那些看着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肴在她眼里却显得索然无味,陆如冰放下筷子,只是低低叫了一声,“江凛。”
江凛抬头,“嗯?”
“那个……”陆如冰深呼吸一口气,才敢问出声,“林荦,是谁?”
林荦。
江凛的表情一变,筷子哐当撞到了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男人的声音都跟着压低下来,“你说什么?”
“我听到你喊林荦的名字……”
陆如冰红了眼,“昨天晚上,你喝多的时候。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还爱着她吗?”
“你调查她?”
江凛彻底掀翻了表情,和之前冷然又风度翩翩的他截然不同,男人像是恨急了,手指都攥成了拳头,“你调查林荦?”
陆如冰没想到江凛的态度能转变得那么直接,她吓了一跳,随后立刻解释,“不是,我是偶然听见,太好奇了,所以才去调查的,江凛,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林荦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让她安息?”江凛当场摔了杯子,提及林荦,他像是一只被踩到痛脚的野兽,整个人都带着一层令人觉得可怕的怒意,这动静让周围的人纷纷看过眼来,江凛不管不顾直指陆如冰,“我对你不够好?你要这样背着我去调查林荦?她都已经死了——死了你怎么还不放过她?!”
听听这话说得,就如同她陆如冰挖了林荦的祖坟一样。
大庭广众之下,陆如冰丝毫没想过会迎来这样无法承受的侮辱,她握紧了筷子,对面江凛发了火,就直接站了起来。
站了起来,对着陆如冰一字一句,“你真是令我觉得可怕。”
可怕。
他竟说她可怕。
就因为,她去调查了一个叫做林荦的,已经死掉的女人。
陆如冰根本不敢相信江凛的态度能变换地这么剧烈,从最开始的对她面带笑容,到如今怒目而视,只因为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江凛心里藏了几年的女人。
江凛因为她,甚至成了一个不婚主义的人。
而她……不婚,却是因为,在等他。等他放弃别人。
陆如冰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傻,后来想了想,岂止是有点傻,这样的她,根本和那种恋爱里卑微下贱的受虐方没有任何区别。
这顿晚餐还是江凛付了账,但是后来他走到门口就和陆如冰分道扬镳,眼神冷得能把人血管冻住,他说,“以后不要再来往了,你不要尝试再去挑战林荦的地位。”
陆如冰怔怔看着江凛,“你在跟我说笑话吗?”
“你觉得呢?”
江凛眯眼冷笑,“还真是没想到,你会去查我的从前。”
“怎么?”陆如冰笑了两声,口不择言,“你江凛什么人啊,国家总理啊?不让查?我跟你上床的时候你喊别的女人名字,还不准我查?你有本事一辈子憋着林荦的名字,我还能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再说了,我做了什么不尊重逝者的事情了吗?我一句话都没有评价过林荦,你着急跳脚来侮辱我干什么?我做了不对的事情吗?”
我做了不对的事情吗?
江凛没有和陆如冰吵过架,他们之前的感情太过成年人,互相心里清楚所有的底细,也从来不会越界,只是这一次——江凛有了一种被逼迫的感觉。
他察觉到了陆如冰想要的,是更多。
“更多的,你又给不起我。”
陆如冰红了眼眶,想笑,但是眼泪落下来了。
她擦了一把眼泪,随后踩着高跟鞋,挺直了脊背,“既然你觉得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的话,不如就如你所说一样,不要来往了吧。”
江凛愣住了。
陆如冰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可惜了那双哭红的眼,她道,“你就,抱着对林荦的念想,抱着所谓的不婚主义的自我保护方式,孤独终老去吧。”
随后她钻入车内,扬尘而去。
留下江凛一个人站在马路边,瞳孔里再也没了她的影子。
江凛得知陆如冰要闪婚,是在一个礼拜后。
陆在清说,“陪我姐挑戒指挑了一整天,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钻石呢?楚歌也是,和我姐两个人逛街能逛这么久!要我看,买俩金条不得了么!”
江凛一听这个语音,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说,你姐买戒指干什么?
陆在清说,结婚啊!哦对了,忘了说了,我姐要闪婚了,妈的对方长啥样我都还没见过,就说要结婚了。真是气死我了。
江凛愣住了。
手机屏幕还显示在微信群聊上面,陆在清那通语音播放完,整个房间里就陷入一股死一样的沉寂。
陆如冰要结婚了。
她……不是口口声声自己也是不婚主义么?如今随便拉了个男人就闪婚,呵,真是说话像放屁一样!
江凛不知道自己的愤怒到底来源于哪里,可是他没有办法克制这种愤怒。
最后他抓起手机,出门想要去找陆如冰好好聊聊,却在刚上车的时候,整个人猝然一晃。
耳边响起了陆如冰最后对他说的话——你就,抱着对林荦的念想,抱着所谓的不婚主义的自我保护方式,孤独终老去吧。
孤独终老去吧。
她这是选择了弃他而去。
江凛愣住了,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隔了好久,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发现自己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男人闭上眼睛,随后再睁开,他沉默无声地发动了车子,整个人像是死了一遭一样,脑子里没有任何念头。
可是本能的驱使下,他居然开车到了陆家老宅门口。
陆如冰正好走出来浇花,看见江凛上门,整个人震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自己现在还能遇到江凛,或者说,再说完了老死不相往来之后,江凛还能找上门。
陆如冰收起了花洒,随后看了江凛一眼,道,“你怎么来了?”
她努力装做自己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江凛看到了她颤抖的手指。
男人关上车门,朝着陆如冰走去,“听说你要结婚了。”
陆如冰往后退了一步,江凛再上前,她便再往后,直到整个人被江凛逼到了门口,陆如冰才喘了口气,“对的,你别靠我这么近。”
江凛眼睛眯起来,“这么快就要撇清楚关系了?”
“毕竟要结婚了。”陆如冰理了一下头发,“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早点断干净比较好。”
不清不楚的关系。
陆如冰现在用这种词语来称呼他们之间。
江凛没能想到再见陆如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觉得有些讽刺,又觉得,像是被背叛了。
他们都说自己是不婚主义,可是陆如冰的不婚主义原来不过是个借口,接近他的借口。
只要发现一点不对劲,就立刻,可以转身去找别的男人闪婚。
江凛觉得这样的陆如冰,和当初自己看上的陆如冰,截然不同。现在的陆如冰太虚伪了,又或者说……目的性太强了。
她想从自己这里获得的,不仅仅是一时的快感。
从最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彼此说好了当个相好,该进的时候进,该退的时候退,陆如冰的母亲姚波很喜欢自己,江凛清楚,所以每次上门都会扮演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角色,但是他们内心都清楚。
除却一层上过床的关系,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但是现在。
江凛看着陆如冰的眉眼,觉得有些恍惚。
陆如冰眼眶微红,却还是笑着,“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凛忍了忍,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才对着陆如冰说道,“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可能在他心里,陆如冰赌气的成分多于这真的要结婚的成分。
陆如冰只是摇了摇头,“我是真的要结婚了,你不用特地跑那么远,就为了试探我。”
这话让江凛皱着眉头,“你怎么现在阴阳怪气的。”
“是我放弃了,所以态度在你眼里才会显得阴阳怪气。”
陆如冰转身,倒是拉开了家里的大门,“要进来休息一下吗?”
江凛微微睁了睁眼睛,以为陆如冰这是要和他恢复之前的关系,可是后来再看一眼陆如冰的表情,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陆如冰那种疏离的眼神,对待他,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客人。
客气的态度让江凛觉得无比陌生。
他觉得自己像是快要认不出陆如冰了,她的态度转变,太残忍了,残忍到一点过程都没有给江凛,到现在为止——他这么愣愣地站在陆如冰家门口,就像是久违来访的朋友,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不剩下。
江凛觉得自己狠,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女人干脆断了自己后半生的感情路。
可是现在,他觉得陆如冰比他还要狠。说不爱的时候,转身的姿态,比谁都要决绝。
这天夜里江凛出去找陆在清,找到陆在清的时候,吓了他一跳,陆在清往后退几步,“你身上酒味怎么这么重!得亏还能平安开着车找到我啊!离我远点,让我媳妇儿闻见了多不好。”
江凛车钥匙都快戳破陆在清脑门了,“每个月抽点时间陪我时间都不成吗!”
“你又不是我小三,我干什么陪你……”陆在清最后还是拉着江凛在边上坐下,“诶,我老婆今天出去和我姐看电影了,你速战速决啊,找我什么事,说。”
江凛忍无可忍,“滚!结了婚一个一个就不关心兄弟了!”
陆在清只能一边安慰他,一边去烧热水,随后拿着杯子走过来,“到底怎么了?”
江凛醉眼朦胧看着陆在清,随后道,“你姐……能不结婚吗?”
陆在清吓了一跳,放下杯子上去捂住他嘴巴,左右看了一眼,才喘了口气,“忘了楚歌出门去了……妈呀这话还好没给她听见,要是传给我姐听,那不得完蛋。”
江凛一把扒掉了陆在清的手,直勾勾看着他,“你姐……能不结婚吗?”
那眼神看得陆在清自己都心里一跳。
“可是都说好了,不结婚,你……想干什么。”
江凛愣住了。
随后喃喃着,“我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就是不想陆如冰嫁给别人。
然后呢?
然后……嫁给他吗?
江凛的瞳仁缩了缩,手哆嗦着去给陆如冰打电话,可是当着陆在清的面,陆如冰挂掉了他的来电。
紧跟着,短短几分钟之内,手机号,微信号,邮箱,统统拉黑。
江凛哪怕知道陆如冰这个人的存在,也彻底失去了所有有关于她的联系方式。
那天晚上陆在清陪着江凛在沙发边上等了一晚上,后来楚歌打电话说,“冰冰姐喝多了,我一会送她回去,再回家里。”
他们都喝多了,隔着城市的两端,江凛坐在陆在清家里睁着眼睛等天亮,而陆如冰,在楚歌面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遍遍对楚歌说,“不要回去犯傻,女人,要对自己好,知道吗?”
这话说给谁听呢。
知道吗?
陆如冰还是结了婚,结婚现场陆在清把江凛带进来了,萧里一看就眉毛皱的老高,“来砸场子?”
江凛穿着一身西装没说话。
一堆男人站在那里沉默。看起来都挺人模狗样的。但是在谈恋爱的时候,都挺不是个东西的。
后来陆庭风牵着自己女儿的手放进另外一个男人手里的时候,江凛原计划是想要冲出去打断的,可是那一瞬间,他迟疑了。
他害怕自己打破了陆如冰的幸福。
更害怕,自己这样一腔孤勇冲出去,迎来的是陆如冰的冷眼。
事到如今,江凛说自己后悔了,上心了,想要了,这一切都没有用。没有人会永无止境停在原地等他——何况陆如冰当初陪着他说了那么多遍自己不婚主义,他都从没在意过。
没在意过,那是一种怎样的,喜欢的勇气。
陆如冰戴上婚戒,在神父面前宣誓忠诚的时候,猝然抬头,看见礼堂门口有个逆着光走出去的背影。
一步一步离开,背影寂寞。
那一瞬间,心脏深处晃过令她觉得无助的痛意,而后她红了眼眶。
江凛,你来看我了啊。
真好。
陆如冰嫁给了一个富商,温文尔雅,陆在清有时候会咋舌,“我姐夫怎么的会这么温柔体贴?妈的每次看见他我都不好意思了。”
江凛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陆在清愣住了,“哦……我干嘛不好意思?”
江凛不说话,随后继续玩手机,陆如冰结婚后,他们两个在没任何火花,甚至再也没见过面,就别提什么旧情复燃的情节了。何况陆如冰对江凛的感情,一把火烧成了灰,被他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再复燃,也只是徒劳无功。
但是江凛还是会很想陆如冰,一个恍惚间会觉得她还没嫁人,还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伴侣。可是抬头一看时间,一晃而过的,是两个人越走越远的孤独岁月。
陆如冰35岁那年离婚,遭遇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被gay骗婚了。
不,准确意义上说,应该是她的老公是个双性恋,在和她结婚之前,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因为不能在一起,正好陆如冰也要找个男人闪婚,他就干脆利用了陆如冰,直接骗婚。
后来被陆在清抓奸在床,小霸王气红了一双眼睛,连着楚歌都不停地控诉,“你怎么能这样?”
“我说他妈每次感觉看见你眼神怪不好意思的。”
陆在清手里还举着铁棍要砸下去,被楚歌一把拦住,“原来他妈是个基佬!”
陆如冰捂着脸哭,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来劝陆在清不要冲动,后来是江凛冲上来,先是拦住了陆在清,随后一脚踹在了陆如冰老公的肚子上。
他转头,眼神凶得可怕,像是能吃人一样,陆如冰怔怔地看着江凛的出现,这个男人的气质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冷漠又凶狠,他盯住她,一字一句,声音冰冷,“现在,就带上所有东西,去民政局,离婚。”
离婚。
陆如冰被姚波牵着手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当家长的夫妻俩都痛心疾首,好好的闺女遇上了这么个渣男,真是遇人不淑。
楚歌想着法子逗陆如冰高兴,陆在清一会心疼自己姐姐一会又心疼自己老婆,只能道,“楚歌,我们给我姐一点时间,有江凛在,不会出事。”
说完这话,几个人都愣住了,连同姚波和陆庭风一起。
曾几何时,他们都有这么个习惯认知,有江凛陪着陆如冰,不会出事的。整个陆家在当年,都已经把江凛看做了自己人。
陆如冰风风火火,好歹有江凛在一边镇场子呢。
经年累月的蹉跎下,他们有多久再没想起这个习惯了?怕陆如冰脆弱,怕江凛生气。
可是习惯就是习惯,哪怕深压在大脑深处,一不留神,还是会说出来。
陆如冰红着眼睛看江凛。
男人孤身一人站在她身侧,影子被拉长,垂着眼睛,漠然地看着她半晌,随后道,“别哭。”
别哭。
陆如冰的眼泪彻底决堤,抓着江凛胸口的领子,嚎啕大哭起来。
陆在清松了口气,带着父母和楚歌到了地下车库,随后道,“咱也别多管闲事了,江凛这几年也一直一个人,要是能对我姐好……”
姚波担心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年,他为什么不要我家冰冰?”
陆在清喉结上下动了动,才缓缓道,“可能……爱情里,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恰好,容易被对方原谅吧。”
而代价就是,陆如冰结婚的那几年,江凛每每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都会恍惚。
恍惚中,似乎看见有人一身旗袍红唇微扬,笑着说,“外面的女人哪有我漂亮?对不对?”
姚波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江凛陪着陆如冰在民政局外面散步一圈又一圈,直到她不哭了。江凛才道,“有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吗?”
陆如冰摇头,“只是觉得,拿他押赌注,最后输了一切,像是被背叛了。”
江凛没说话,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披在陆如冰的肩头。
她现在温婉收敛了很多,连带着整个人气场都宁静了下来,远远看去真的跟贤惠的人妻似的,江凛攥紧了手指,看着陆如冰披上衣服,然后没说话。
隔了好久,陆如冰说,“你呢,这两年……没再结婚吗?”
江凛摇摇头,“我不婚主义,你忘了?”
原来这么多年了,心还会痛。陆如冰咧嘴笑了笑说,“真是忠诚……果然还是不结婚好啊,现在我成了离过婚的二手女人了,再嫁可能都会被人家背后说。”
江凛却道,“你当年不结婚,是在等谁吗?”
陆如冰再度红了眼眶,仍是嘴硬不肯承认,“没有啊,当年没玩够,觉得好玩而已。”
“哦。”
江凛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陆如冰,“我当年,是为了等人。”
陆如冰嘴唇哆嗦着,整颗心像是被人挖开一样。
“等一个死人,后来。”江凛笑了笑,那笑竟带着无数令人觉得疼痛的情绪,“等不来了,才发现自己也在被人等。”
爱情就是这么可笑,在互相等待的日子里错过。
陆如冰只能强撑,“好了,不想听你说那些成年往事了。我承认我当年的确爱过你所以才等你,你不用再来挖我的旧伤,故意重复一遍林荦的事情给我听。你就继续等她吧,我现在……不在意了,真的。”
最后“真的”两个字,声音都在颤抖。
江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按在了陆如冰的头顶。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要强?”
陆如冰没说话,瞳仁缩了缩。
“我说自己不婚主义也好,这几年不结婚也好。”江凛顿了顿,随后看着陆如冰的脸,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她,才继续道,“不是在等林荦。”
现在他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个名字了。
“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