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陪着唐野在唐门准备晚宴,两人屏退了下人,连带着马四爷和他的手下一起都跟着到了客厅里等待,随后关上厨房的门,将食材统统放在厨房的灶台上,两个人挽起袖子,将和服宽大的袖口都撩起来绑在了背后,一人举着一把刀,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同时下手,厨房里传出铛铛铛的切菜声,门口的小保姆们看了纷纷脸红。
“哎呀,少爷和夫人感情真好。”
铛铛铛,江眠切着葱姜蒜,旁边唐野在摆刺身拼盘,把切好形状的三文鱼肚腩又一轮轮切成了花样,随后将剩下的边角料倒进垃圾桶。
江眠痛心疾首看着那些被倒进垃圾桶的三文鱼。
“全世界最贵的三文鱼……你就这么浪费了。”她啪的一下拍扁了蒜头,“你考虑过三文鱼的感受吗?没有,你只考虑你自己!”
“……”唐野切刺身的手一顿,转过脸来看了江眠一眼,“吃个刺身你戏怎么这么多?”
江眠装模作样抹着眼泪,“悲天悯人,你不懂。”
唐野用刀尖指着她手下的蒜头和辣椒,“你考虑过它们的感受吗?”
江眠一下子收起了表情,开始热锅,“没有,闭嘴,不听废话。”
两个人用高超的厨艺做了满满一桌的饭,招待那些来唐门的外人,一桌子人在坐下后,饭桌一下子变得有些挤,唐野就拉着江眠的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
对面马四爷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显然还没放下疑心。
江眠凑到唐野耳边说,“马四爷是不是还在怀疑我?”
唐野说,“对的,所以你最好演得再像一点。”
江眠口气稍微加重了,“我的演技?我要是去演戏轮得到那谁谁谁当影后吗?不可能的,我今晚还要出去一趟,宋一诀那里我得套点话。”
“又要去?”
唐野挤了一些芥末,随后就对着江眠道,“有关于陈尽的事情,你就这么不顾一切。”
江眠没有吃东西,尽管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但是和马四爷坐在一起,她是真的吃不下。
每每想到马四爷逼死了陈尽又把他丢下悬崖,江眠就会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
如今要她装作陌生人已是用尽力气,再要和他坐下来和和气气吃饭,江眠的心可还没善良到这个地步。
唐野理解她,也就没给她多夹菜,等到晚饭结束后,众人提议要出去玩,唐野便正好带着江眠去了今晚宋一诀要去的会所,一帮人声势浩大走了进去。
坐在包间里的时候,江眠说要上个厕所就直接走了出去,在躲开众人的视线后,她迅速走到了电梯里,随着电梯一并上去,直到跳到了最高层。
宋一诀所在的包厢是空中一号会所里最大的一个包间,江眠走进去,他正坐在里面,一看推门进来的是江眠,眼里亮过一道光,“怎么是你?”
江眠在五分钟前打晕了要进来伺候宋一诀的女郎,把他们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统统套在了自己身上,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是这里的小姐一般,穿着暴露,姿态艳俗。
出了一张纯洁无辜的就像是一朵白莲花。
江眠楚楚可怜地说,“宋爷,您忘了人家吗?”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里的人儿……”宋一诀上前,熟练地将她搂入怀中,随后抱着她来到床边,直接将她的一只手拷在床上。
他一边伸手去摸江眠,一边问道,“上次怎么就这么走了?”
“您还说呢~”江眠搂着他的脖子,看似是迎合,实际上是在闪躲,“上回您是不是在人家酒里放了什么?人家上完厕所发现不对劲,就赶紧回家了。”
“真可爱。”宋一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爷给你放的东西是让你舒服的,才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哼哼~”江眠发出甜腻的声音,惹得宋一诀呼吸都粗了,他按住她,将她整个人缩在床上,江眠脸色一白,下意识问道,“宋爷您这是?!”
“别多问。”宋一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江眠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看了眼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成为自己的防卫工具,很可惜,没有。
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电灯附近,眼睛一亮,有了!
等男人亲上来的时候,她趁着男人不注意,伸手狠狠砍向宋一诀的脖子,宋一诀脸色一变,一个巴掌摔向江眠,却被少女一下子躲开。
看着她脱离控制的样子,宋一诀一惊,“你?!”
江眠笑着看了眼光秃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的镣铐,随后用力长腿一劈,将宋一诀整个人压倒在床上!
两人体位翻转,只见得江眠压低了笑声,一双眼睛凶狠地像是一头狼,直接出招,一点都不留情面。
她都不带喘气,“你这点儿东西还真困不住我。”
宋一诀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江眠这一下去真的差点让他失去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情况反转,他被江眠一顿胖揍,视线开始天昏地暗,他一张清俊的脸都在跟扭曲了。
“你到底是谁?”
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昏迷前,少女吹了声口哨,“我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乖乖交出我想要的情报,我不会伤害你”
她用力抽打了一下即将昏迷过去的他,原本刚要陷入黑暗,一下子又被刺痛扯回了清醒的现实中,江眠笑了笑,“别那么快失去睡着,我还有话要问你。”
宋一诀咬牙切齿,“你想要……什么情报?”
江眠穿着兔女郎的衣服,又细又直的腿白皙光滑,高跟鞋的搭配如此吸人眼球,她就这么坐在床边,随后换了一根鞭子,带着风摔向他的脸,似乎是在报他之前要打她巴掌的仇,“虎落平阳被犬欺?”
宋一诀说,“你……最好……别让我……抓着……”
“我等着你来抓我呢。”
江眠转头冲他露出少女般的娇羞来,“告诉我,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做哑巴陈的人?”
宋一诀听见这个名字,忽然间笑了笑,“原来是他……”
“你知道他?”
江眠毫不留情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告诉我他所有的消息,我就放你一马。”
“爷从来不喜欢……被人威胁……”宋一诀含着混乱的昏迷意识笑了笑,“你原来想知道他的消息……是不是哑巴陈之前……也逃离过你们的组织?”
江眠没去反驳他,由着他继续说下去,伸手到床边一把扯断了电灯的电缆线对准他的皮肤滋啦一下,“废话少说。”
宋一诀被电得差点直接失去意识,大喊了一声,我靠!
江眠说,“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考虑。”
说完又呲一下按在他皮肤上,宋一诀混乱地尖叫了一声,“不是说一分钟吗!”
江眠把电线撤离,“哦对,我忘了,现在开始计时。”
宋一诀只觉得眼前的颜色一会黑一会白,整个人的意识都要抽离身体,“哑巴陈……现在是我的……贴身保镖……只要我喊一声……就会出现。”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就守在不远处?”
江眠把电线对接,电流滋滋响,打出了火星,“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我就不电你。”
“……”宋一诀很怂地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手机……短信……”
意思是拿出手机发个短信就行。
江眠想想要是,毕竟自己老板要嫖娼,总不可能叫保镖也近距离跟着,那他妈多影响视觉上的刺激感。
她从宋一诀身上摸出手机,摸的时候手碰来碰去碰得宋一诀整个人直叫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电傻了。
江眠拿出手机,扳开他的大拇指给手机解了锁,随后翻出短信通讯录,给备注哑巴陈的人模仿前几条短信发了一条。
空中一号888,速来。
五分钟后,这个最大包间的门被人一下子推开,江眠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冲进来,在观察到了床上的景象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手将江眠放倒在了地上!
床上宋一诀被电得像是变成智障一样哼哼,“给爷抓……抓住她!”
哑巴陈没有停顿,一个手刀冲着江眠砍过来,江眠一惊,往旁边一滚,堪堪躲开,随后大喊了一声,“陈尽!”
哑巴陈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愣,随后又恢复了那副无情麻木的样子,一张白皙的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机械的杀气和冷血!
江眠连连后退几步,打不过他就直接拿起床头柜旁边的电灯砸过去,随后一把抓起电线,对准了宋一诀的大脑,“你再过来试试!”
一个兔女郎绑架了自己的头顶老大随后还用半截电线挟持着他说你别过来,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搞笑。
宋一诀浑身无力,他倒抽一口冷气,“这……这位皮卡丘,请你……别,别电我……”
完了,真的电成傻逼了。
宋一诀继续说,“你……你不是马四爷的人……那……那一切都……都好说……你要是看……看中哑巴陈,我,我把他送你,你……放下那玩意儿,怎么样?”
马四爷?
“你也和马四爷有仇?”
宋一诀一听有戏,“敌……敌人的敌人……就是友军啊!”
“友军你妹!”江眠说,“我现在放下你,等你脑子清楚了,肯定派人暗杀我。”
宋一诀脑袋都快垂道胸口了,意识混沌,“小丫头挺……挺聪明啊。”
哑巴陈站在对面看着他们一来一往,一直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江眠上前一步,他浑身上下更戒备了,可是少女用那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陈尽,你忘了我吗?”
哑巴陈的表情一愣,但是随即这种表情又不见了,他的确是忘了江眠,忘得一干二净。
江眠眼眶都红了,一把掐住了宋一诀的脖子,“我数三个数,你不把我记起来,我就把他掐死!”
宋一诀一听差点跪下来给她磕头,对着自己手下道,“愣……愣着干什么!快想起来!”
哑巴陈一脸无语看着自己的老大。
“快把我想起来!”江眠含着眼泪水看着陈尽,“我找了你整整两年!你怎么敢一句话都不说这么消失了!我都从你掉下去的地方跳下去了!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宋一诀整个大脑都在发痛,对着哑巴陈道,“你……年轻时候骗了人家感情啊?”
哑巴陈很老实地摇摇头。
江眠说,“为什么你叫哑巴陈?你虽然是结巴但你不是哑巴啊。”
哑巴陈这次说话了,“你全家都是结巴。”
嘎——江眠哭得一愣,嘿操,重活一次这人到底是不一样了啊,长得帅了结巴都没了。
江眠说,“两年前你就是结巴!”
哑巴陈又不说话了。
兔女郎后退几步,掐着宋一诀,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手机,咔擦咔擦把宋一诀排下来。
她将他丢在床上,恶狠狠道,“你敢找人暗杀我,我明天就把这录像发出去!”
宋一诀眼皮子在打架,“皮卡丘……”
“皮你妹妹的皮卡丘。”江眠一巴掌甩过去,“要不是为了哑巴陈,我怎么可能来找你!虽然你是挺帅的,而且跟马四爷有仇,咱们兴许可以暂时处于统一战线。不过对于你如此变态的人渣,我拒绝做你的友军。”
话刚说完,哑巴陈就直接从背后抓着她的脑袋,手刀划开江眠耳边的空气,重重砍下来!
江眠只觉得剧痛来袭,随后眼前一黑昏过去,她昏过去以后,宋一诀也咔哒一声昏了过去。
哑巴陈站在这个怪异的房间里,默默看了眼四周,把兔女郎扛起来扛在肩膀上,随后又拿手机给下面的人发了个短信,一帮小弟赶来的时候看着头儿和头儿的第一助手跟一个兔女郎靠在一块的时候,各自咽了咽口水。
头儿的口味真……真重!
江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面什么家具都有,明显是有人长期居住在这里,她刚睁开眼睛,陈尽就从外面走进来,穿着一件宽大的卫衣,卫衣下两条笔直的腿,这模样又俊俏又冷酷,和几年前那个小结巴比起来真是大变样。
江眠由衷夸奖,“陈尽,你变帅了。”
陈尽鸟都不鸟她,直接上来把她按在床上,随后开始在她身上摸索。
江眠没反抗,并且乖乖举起手来由着他搜索自己身上有没有带类似定位仪的东西,陈尽搜查完之后才抽身,起身的时候发现江眠身上的情趣内衣已经被自己弄得一脸凌乱,乍一眼看去跟事后似的。
陈尽张了张嘴巴,许久才低声道,“为什么不反抗?”
江眠眨眨眼睛,“因为你是陈尽呀。”所以我无条件信任你,你也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陈尽的喉结动了动,从旁边衣柜里翻出一件连帽衫来盖在江眠的头上,“去把衣服换了。”
江眠说,“你们老大不打算弄死我吗?”
陈尽转过头去看她,“等下你就要过去见他了。”
“你话挺多的嘛。”
江眠撑着下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带到宋一诀的地盘上她应该慌张的,可是到现在为止看着眼前的陈尽,居然没由来地觉得安心,“为什么会叫哑巴陈?因为你不爱说话吗?其实结巴陈比较适合你。”
陈尽又不说话了。
五分钟后,江眠换了衣服,套了一件陈尽的卫衣,晃着两条腿踩着高跟鞋被陈尽按到了宋一诀面前。
宋一诀气得还躺在床上哼哼,显然还没彻底缓过来,看见是江眠的时候,眼白一翻,气得要昏过去,“小……小兔崽子……”
江眠乐了,“药效还没过?我这儿有解药。”
宋一诀说,“别别别,我舒服了!”
江眠跟大爷似的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抬起头来看宋一诀,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宋一诀一边喘气一边说,“你说话离我远点!”
于是陈尽拎着江眠到了门口,江眠又屁颠屁颠坐到了沙发上,陈尽又去拎她,江眠表示自己想坐沙发。
陈尽把沙发带着她搬到了门口,江眠说,“这个距离可以吗?”
宋一诀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抚着胸口说,“可以,你就坐在那里别动,我有话问你。”
江眠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你说。”
“和马四爷的事情有关。”宋一诀眉毛皱了皱,“靠,我胸口还疼,你那个电击器多少伏特的?”
江眠摇摇头,“不知道,我以为闹着玩儿的呢。谁知道这么厉害。”
宋一诀说,“你把你所了解的所有和马四爷有关的消息都告诉我。”
“你要找他报复?”
江眠看了一眼宋一诀,“你和马四爷有什么旧仇?”
宋一诀没说话。
江眠笑了,“我也和马四爷有账要算,他也有。”
她指了指陈尽。
宋一诀用眼神询问自己的手下。
陈尽一脸没拿到剧本的懵逼样。
江眠叹了口气,“他忘了。”
三个字,陈尽觉得胸口有些酸疼,看着身边少女落寞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疼她。
宋一诀对江眠说,“你帮我弄死马四爷,我和你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江眠跳下沙发,“不干,你有本事跟我算账好了。自己的仇自己报。”
“不是吧,这么果断?!”
宋一诀怪叫一声,“你站住!”
江眠回头看他,“干嘛?”
“你不是想要他吗!”
宋一诀一指陈尽,“我让他陪你玩一天,代价就是你把马四爷所有的弱点告诉我怎么样?”
自己老板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么弱智的要求会有人答应吗?
结果江眠干脆利落道,“成交!”
陈尽默默转过脸去,当他没说。
自从宋一诀对江眠的态度好转以后,江眠觉得自己都能在他的地盘横着走。
有时候路过宋一诀的房间,她甚至会进去吓他一跳,宋一诀被江眠用鞭子抽过一顿后不知道是换了芯子还是怎么,看见江眠就怕,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皮卡丘。
下午的时候江眠显得无聊,拉着陈尽要他陪她下棋,陈尽不同意,江眠就抱着他的手臂来回晃,“我的棋艺都是跟你学的!我俩不是买一送一嘛!”
“谁跟你俩买一送一!”
陈尽一把甩开她。背后喝下午茶的宋一诀说道,“我来陪你下?”
“你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江眠转过脸去,“那天被我在床上调教了一顿之后发现自己爱上了被人虐?”
宋一诀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没准呢。”
陈尽脚步一个趔趄。
江眠挺了挺胸脯,“那好吧,本女王大人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下一盘棋吧。”
于是双方摆好驾驶,陈尽恭敬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的少女和宋一诀你来我往地落子,心里微微有点异样。
不知道如何形容,就像是,一直以来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忽然间就成了别人的。
陈尽摇摇头,把那些情绪都甩开。
江眠毫无悬念地赢了宋一诀,大爷似的在沙发上翘着腿儿,从陈尽的裤兜里摸出一包烟,陈尽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你的烟一直都是放这里的。”
江眠抽出一根来,“我记得可清楚啦!”
陈尽有些微怒,“你就这样直接在别的男人身上摸来摸去吗?”
江眠摇摇头,“你之前不是也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吗?不过我们俩之间,这种这是小事情啦!”
打住打住!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
宋一诀在旁边嚷了一声,“你俩以前故事不少吧?”
陈尽迅速对着自己老大表达衷心,“我都忘了,宋少不用担心。”
江眠眼眶一红,宋一诀看了眼,觉得这模样还怪惹人心疼的,这哑巴陈以前估计也是好福气,现在说忘就忘了,把人家姑娘给伤成什么样哟!
察觉到气氛逐渐陷入了沉默之中,于是他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唉,下了那么久的棋嘴巴都干了,给我口——”
口?
江眠眼睛一眯。
宋一诀怂了吧唧道,“……水喝。”
不过宋一诀并不是真的这么善良,被江眠揍了一顿还供着她。只是因为江眠他动不起。
江眠背后有个唐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马四爷的仇还没来得及算,很有可能又要惹上唐门的仇家,这样对于他来说可就得不偿失。
江眠和宋一诀互相交换了情报,她把马四爷手底下的消息打包给了宋一诀,宋一诀就把陈尽和有关的博士计划一小部分透露给了江眠。
宋一诀和博士计划有关倒是出乎江眠意料之外的,她偷偷问了一句,“你们所谓的博士到底是谁呀?”
“不知道哟。”
宋一诀神秘兮兮看着江眠,“看在是友军的份上,我告诉你一点内部消息,博士计划就是为了所有人能过上公平和谐的日子所进行的计划,再也不会有林宇飞那种畜生的存在!”
当法律没有办法保护他们自身的时候,那么就由他们自己来制裁!
江眠点点头,一脸一本正经,“有志气,这个计划要秘密进行,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我替你们保密,看好你们哟!”
说完回头就把消息告诉给了唐野。
唐野看着江眠发来的短信,倏地一笑,好了,看来她已经要到情报了,自己是时候上门了。
两日后,江眠和陈尽正玩得开心,唐野上门宋家来要人,宋一诀和唐野打了个照面,就明白了唐门是来要江眠的。
宋一诀说,“唐少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唐野看着站在陈尽身边的江眠,看到陈尽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没死。不但没死,整个人像是重生一般,眼神又冷又狠,丁点儿不像两年前的陈尽。
江眠却还是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如同两年前那么依靠着他一般。
唐野只觉得这景象无比碍眼,低声说道,“江眠,过来。”
江眠迈着步子往唐野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被身后的陈尽一把抓住了手腕。
少女回过头来看他,“怎么啦?”
陈尽说不出来怎么了,只是看着江眠往自己对面走,就觉得这人像是在离开自己。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后来分道扬镳一般。
陈尽压下心头的起伏,没说话,自动站到了宋一诀身后。
宋一诀对江眠说,“你要是看上我这个保镖了,我把他送你怎么样?”
唐野眼睛一眯,江眠乖乖来到他身边,摇了摇头,“不了。”
站在宋一诀身后的陈尽身体一僵,听见她继续道,“他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陈尽了。”
江眠抬起头来看他,那一眼,似乎一颗小行星掠过数万光年到达名为他心脏的大地,剧烈碰撞,胸口便一阵动荡,如同失频的电磁场,传达出微弱的信号。
什么信号?
似曾相识的……眼神……
陈尽的大脑一片混沌,想不起来,忘不干净。
江眠看他这副模样便释怀了,轻松一笑,“没关系,他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有些回忆原本就强求不来,忘了或许也是种新生。
江眠转身,话却是还在说着,“宋少爷,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您报您的仇,我算我的账,若有需要的时候,联手也不算麻烦。只是,您若是要让陈尽面临什么危险的地步的话……”
少女往门口走去,脚步不曾停歇。
“我会杀了你的。”
那些你再也记不起来的往事,就不如随风一并吹散了吧,我现在再次找到了你,就再次重新开始,从今往后,由我来继续陪你走每一段路。
陈尽,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江眠是在下午回到的唐野家中,随后回去呼呼睡了一个大觉。原本唐野以为江眠见到了陈尽,不管什么都要把他带回身边,岂料这一次居然这么轻松地就一个人回来了,什么都没强求。
总觉得江眠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明白了看开了太多。
江眠一觉睡到了夜里,已经天黑了,她给唐野发了个消息说是要出去外面溜达一圈,唐野派了人一路保护她安全,也就随她去了。
江眠就这么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在城市晃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yst门口停下,这座酒吧依旧是那么喧嚣,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皆是网红名流,开着香槟撒着纸,一张豪卡掷金千万,但求一夜风流快活。
江眠走进去的时候,迎面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男人,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互相怼,怼到一半小姑娘哐当一声撞在了江眠身上。
两个人抬头一看,彼此都愣了。
“眠儿?!”
“清欢?!”
旁边的男人更是高喊了一声,“小天使?!”
余励吧唧一下挤到江眠面前,“天哪!真的是你!我靠!两年没见了吧!你去哪啦!”
傅清欢又一下子把余励挤开,按着江眠的肩膀,“你怎么来了?这两年你都去哪啦!我好想你啊!”
余励想上来,傅清欢用眼神警告他,于是男人可怜巴巴站在一边,三个人一边推推搡搡一边堵在酒吧大门口。
傅清欢原本出来是买烟的,干脆烟也不买了,一拍大腿就把江眠往里拉,“来了正好!走,坐下喝一杯!”
江眠跌跌撞撞被她拽着走,“唉,你等等啊!”
傅清欢一路上都在问江眠这两年过得如何,江眠只能笑着说自己去国外读书了,也是前阵子刚回的国。
傅清欢骂道,“小没良心的,当初走的时候不和我们说一声,现在回国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真讨厌!”
江眠虽然有些措不及防,但心里到底还是开心的,和傅清欢相处的日子算不上长,但是傅清欢都是真心对她,这点她感觉得出来。所以见到老朋友,她还是很高兴的。
傅清欢一到卡座上就给江眠拿了一杯香槟,江眠只能笑着喝下,心想自己今天开车了回去估计要酒驾,还想说什么,又有一杯酒递到自己面前。
许宁楚正冲她笑得意味深长,“好久不见。”
江眠头皮发麻,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把酒喝下,两杯下去嘴巴已经不干,她干脆直接在傅清欢旁边坐下,傅清欢拉着她和别人介绍,到了许宁楚对面的时候,许宁楚道,“不用了,我们是旧识。”
旧识二字让江眠微微皱起眉毛。
男人伸手向她,她就再次退后,比两年前还要防备。
许宁楚冷笑,“怎么,我是狼吗?能吃了你?”
傅清欢在江眠背后问道,“眠儿,你和许少有过节吗?”
江眠摇摇头,傅清欢这副热情的样子也不好驳她面子,只好坐在许宁楚和傅清欢中间,没过多久她就凑上来和江眠咬耳朵——
“你还喜欢我哥吗?”
一听到这句话,江眠脸上的表情毫无征兆地就空白了一下,随后有悲伤从眼底渐渐溢上来,可是她嘴巴里却说着,“不喜欢了。”
傅清欢一看她这个强撑的模样就心疼,只能抱抱她,“没关系,就当我哥瞎了眼不知道你的好,还有更好的男人在后头呢!”
旁边许宁楚笑着伸手过来搂江眠,“你们俩在谈好男人?那我觉得我有必要出场一下。”
“许少脸儿真大!”傅清欢笑着骂了一句,可是看看江眠和许宁楚一块好像也挺配的,于是又开始拉郎配起来,“眠儿,许少不错啊。”
“哎哟我的小祖宗,我算是拜拜您了,千万别乱搞。”江眠一听头都大了,“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不缺男朋友,不需要男朋友!”
“这怎么行!你现在是花姑娘,本媒婆要给你找好人家。”
傅清欢抓着江眠好声好气说道,“你看看许宁楚呀,有钱个高长得帅。”
江眠指着余励,“那他也有钱个高长得帅。”
“唉,你说的也是。”傅清欢被江眠打断了思路,一时半会不知道说啥,“不是,那你得看脑子啊。这个明显脑子不灵光,那个——”
她把江眠的手扳过去指着许宁楚,“一看就是有脑子的。”
旁边余励不乐意了,“大小姐,我怎么就看着脑子不灵光了呢?”
傅清欢说,“你这还用看么,膝盖骨想想就知道你有没有脑子了。”
余励不乐意了,走到许宁楚面前,“许少,清欢说你比我有脑子。”
许宁楚当时就笑了,人不咋的笑起来还挺像回事儿的,“可能在清欢心里你是特别的。”
“许少真会说话。”余励心满意足坐回去,“唉,就是比傅清欢会夸人。”
“猪脑子夸几句还上天了。”傅清欢翻了个白眼,继续给江眠洗脑,“江眠,你看看我们家许宁楚呀,你看,名字儿多好听,多有文化。这人嘛,虽然前任多了点,那说明一件事儿,床上技术好。你就是跟他发展点别的关系那也不吃亏啊……”
江眠啪的一下捂住傅清欢的嘴巴,“你他妈可快闭嘴吧,算我求你的。喝多了就乖乖躺卡去,别开演讲会。”
傅清欢嚷了一声哦,下一秒就哐当一声倒在了卡座上。
余励嗷的一声窜起来,“咋回事啊?”
江眠捏着shout杯,跟喝八二年的拉菲似的眯了一口野格道,“喝多了,刚才那会就开始了。”
余励一屁股挤开傅清欢,兴致勃勃道,“那我来陪你喝吧!”
“……”江眠幽幽盯着余励,“你确定?”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被我喝到吐血住院的事情?
余励忽然间浑身上下汗毛就缩了缩,将手里的骰子放到了许宁楚面前,抱起喝多的傅清欢往卡座空的地方一钻,“当我不存在,你俩玩,开心玩!随便开酒,存我酒卡上!”
江眠看着眼前的许宁楚,两年不见,男人的气质更加生冷了,脸倒还是那张帅脸,就是瞧着有点不善。
许宁楚冷笑一声,将骰子用筛盅扣在桌子上,问道,“来不来?”
江眠说,“我开了车,不喝酒。”
许宁楚笑得更开心了,“怎么,刚喝那两杯是假酒?”
江眠没说话,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你性格怎么还和两年前一样……”
许宁楚也直勾勾看着她,“你倒是变了。”
江眠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玩骰子,对面许宁楚见她不说话就继续问道,“你回来,傅峥嵘知道吗?”
果然,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江眠动作一顿。
她隔了好久才慢悠悠说道,“他啊……我都快忘了。”
许宁楚笑得眯了眼睛,没有拆穿江眠这个拙劣的演技,一堆人玩到了半夜,才各自扶着跌跌撞撞走出酒吧。
余励和傅清欢在背后嚷嚷,“眠儿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那你不是废话吗!我家小天使两年前就能把我喝进医院!”
“多光荣似的!”傅清欢说,“你这菜逼一样的酒量喝进医院多稀奇一样。哪天喝猝死了都不一定呢,我回头给你烧一瓶轩v下去。”
“傅清欢你会不会说话?”余励和傅清欢扭成一团,傅清欢嚷嚷着,“你敢动我!你喊我大哥抓你!”
说完就刷的一回头,正好看见傅峥嵘站在不远处,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他们。
傅清欢和余励两个人被傅峥嵘冷冽的眼神看得酒意都醒了,余励结结巴巴道,“傅清欢你……你这是开光嘴啊!”
傅清欢说,“我大哥怎么这么快过来接我了?”
前面的许宁楚捅了捅江眠,笑道,“你的傅峥嵘。”
“什么我的。”江眠扭头就走,“当没看见。”
傅峥嵘原本接到傅清欢的短信,让他来接她回家,他怕她喝多就提早了半小时过来,谁料想正好遇到了江眠。
结果江眠跟压根儿没看见他似的直接扭头就走,连眼睛都没眨。
傅峥嵘一下子怒了,在江眠背后大喊了一声,“江眠!”
这两个字穿透耳边的风直直扎进她的身体里,江眠的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回过头去的时候,还未开头,泪已经先声一步落了下来。
隔着马路,傅峥嵘站在江眠对面,男人身子笔挺,面容冷峻,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令她挪不开脚步。
江眠也的确是愣住了,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再一次遇见傅峥嵘。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那么决绝,而今再见,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许宁楚察觉到了江眠的尴尬,随后伏在她耳边笑了笑,“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江眠回过神来,赶紧摇头,“不需要不需要!”
说完就自己走到马路边打车,傅清欢一看自己大哥这个架势就发虚,连忙跳到一边抓着余励说,“我们先走!”
余励抱着自己,“咋,你是想睡我吗?”
傅清欢翻了个白眼,“那我还不如睡许少呢!快走!趁着我哥还没爆发!”
下一秒她直接打断了江眠拦住的出租车,先她一步跳入车中,拽着余励关上车门,对着江眠和傅峥嵘挥挥手,“再见!晚安!我不用你送了!”
说完出租车直接轰的一下跑没影儿了。
江眠和傅峥嵘隔着马路对视,许宁楚说,“要不我俩也打车呗?”
江眠说,“你自己滚吧,我不跟你走。”
许宁楚手插兜里笑了两声,“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江眠上上下下看他几眼,“别了,您一路走好,不送。”
许宁楚骂了一句越变越无情之后也打车走了,于是一下子场面就剩下江眠和傅峥嵘两个人彼此沉默,气氛还真有点尴尬。
傅峥嵘在沉默半晌后直接迈开步子朝着江眠走来,她下意识退后几步,但是男人逼近的太快,一下子就来到了她面前。
抬头,那张熟悉的容颜进入视线,江眠心尖一颤,立刻把眼睛转到别处去。
傅峥嵘抓着她的手,往车子走。
“上车。”他说,“我送你回去。”
江眠站在原地,傅峥嵘一看就被她气笑了,“不肯动是不是还等我扛你?”
江眠立马麻溜地跳上了副驾驶,随后像一只小兔子乖乖缩在车椅子上,只是那眼神比起之前来凶狠了太多,像是傅峥嵘要做什么事情她就会一口咬上去似的。
傅峥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脚油门踩下去,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等到开了快十来分钟,江眠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你知道我住哪儿吗?”
傅峥嵘啪的一下拍在方向盘上,“老子就是不知道,才在这里兜圈子等你说啊!”
江眠立马报了一个地址,随后又时不时去看傅峥嵘一眼,活脱脱像是傅峥嵘会吃了她一样。
那眼神看的傅峥嵘心里一阵烦躁,你说原本多可爱水灵的闺女养大了怎么就不亲了呢!
小没良心的白眼狼哟!
把江眠送到了唐门别墅的外面,傅峥嵘看了她一眼,“你还和唐野住在一起?”
江眠跳下车,没说话,沉默了好久才问道,“傅峥嵘,如果我要结婚了,你会过来吗?”
傅峥嵘身体一僵,显然没有料到江眠会这么说。
小姑娘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可惜了那笑容比起两年前来疏离了太多。
江眠变了,变得他不能再去触碰。
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
这种认知让傅峥嵘心头一阵惶恐。
他看着江眠慢慢走回别墅大门,忽然间就在她背后喊了一声——
“江眠。”
江眠脚步一顿,停下来了,却没回头。
“如果……如果你结婚了。记得告诉我。”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一张俊脸在暗夜的路灯下显得晦涩难猜,他沉沉看着江眠的影子,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
记得告诉我。好歹也想看着你幸福。
江眠是一路哭着回到唐门的,推开大门又坐在沙发上哭,傅峥嵘临走前最后那句像是离别一样的话语敲打在她心头,实在是疼。
她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哭,明明已经过去两年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傅峥嵘,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掉了。
而我等你喜欢我,就像是在等死一样。
傅峥嵘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块,像是告别了一个等待了很久的故人。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或许有些人已经是他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存在,只是领悟太晚。
男人沉默地开着车子,侧脸看过去鼻梁笔挺。他有一张深邃沉稳的面孔,一双形状锐利且漂亮的眸子,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最后一次,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江眠的名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弯月之下,这座城市在夜幕中喘息着睡去,光芒照不到的黑暗的另一端,有人正进行着一场绝命逃亡。
“不要……不要杀我!”
“啊!救命……救命!”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匕首在刺入肌肤的前一秒被月光照亮,随后鲜血飞溅,血液独有的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在这阴暗的小巷子里弥漫。
“博士……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哈哈哈!”
拿着匕首的人不停的颤抖着,将那把沾满鲜血的小刀从眼前人的身体里抽出,带出一阵血花乱溅,有的直接飞在了她的脸上。
一片乌云从月亮面前慢慢挪开,凉薄如水的月光照射在少女布满血点的脸上,她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口中喃喃着一个名字——“陈深……我给你报仇了。”
马四爷死了。
死得很惨。
身上被人割了十五刀,刀刀都捅穿了身体,甚至连带着肠子都被人挖了出来,不过最诡异的还是马四爷的下半身,生殖器已经被人直接砍掉剁烂了,这足以证明犯人在下手的时候有多狠。
很有可能是从前遭受过马四爷的性侵或者虐待,才会有这种行为。
在马四爷死后,白岩河边掀起一阵极大的绞杀浪潮,很多和圈子里沾了点关系的人统统被押回了局里,马四爷一死,白岩河边群龙无首,江眠听到消息的时候很快带着人去了一趟,将沈一等人保了出来。
沈一等人被直接安放进了唐门,据说当日有不少人求着唐门大少的未婚妻保他们,但是那个女子什么都没选择。
哪怕这群人里有当年待她极好的大姐姐,也有当初很疼她的大哥哥,但是江眠只选择了沈一和他的手下,其余人一个都没帮。
她走的时候有人大骂她残忍。
有人说她就是两年前的江眠,两年后回来弄死了马四爷。
一时之间所有人开始相信马四爷都是江眠弄死的。
马四爷的生前开始被警方介入调查,很快就连带着一窝端了无数黑市上的组织,他们发现了马四爷和曾经江城几起残忍的虐童案有牵连。
种种证据表明,马四爷很可能是当时虐童案的主谋之一。
当有一个马四爷落网的时候,社会上出现了各种新闻报道,一时之间众人称快,有人说死了好,这种人渣早该死了。
有的人骂jc无能,两年前的案子两年后才水落石出,这两年肯定还有不少孩子吃苦头。
也有人说杀了马四爷的那个人是英雄,最好不要被抓到,能够逍遥法外替他们惩恶扬善。
各路人马纷纷出面,社会民情出现了极大动荡。
马四爷虽然死了,但是他也同时成了一名被害者,于是马四爷的案子也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在调查了马四爷生前接触过的各种人物之后,警方也把江眠列为了重大嫌疑人之一。
毕竟和马四爷有血仇的,江眠也是其中之一。
傅峥嵘看到列表里这个名字的时候,直接和余晏把任务接了下来,随后两个人上车,开着公家车去唐门。
江眠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家中,有人按响门铃的时候,她明白,这一刻终于来了。
jc早该会查到自己头上,然后发现她和马四爷之前曾有不共戴天之仇,随后顺着线索查到唐门来。
傅峥嵘上门,再次看见江眠的时候,小姑娘整理好了头发,正冲着他微微笑笑,似乎是料好了他们会上门一般。
唐野倚在门口,眼神防备,“没有充分证据可不能随便抓人,傅大少。”
那眼里的敌意太过明显,连带着旁边的余晏都察觉出了唐野的不善。
傅峥嵘自然是带着充足的证据来的,江眠作为重大嫌疑人被兼收了,她被带走的时候,唐野站在不远处。
傅峥嵘擦着唐野的肩膀,“唐门大少,我不动你,不是因为动不起,是因为你保护了江眠两年。”
否则,温弥音的账,老早就已经算到了唐野的头上。
唐野脸色一变,明显是傅峥嵘的话超出了他的预料,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像是在比谁的眼神更狠似的,唐野压低了声线,“你是在为了那个女人报仇么?”
傅峥嵘没说话。
唐野笑得有些放肆,“尽管来,我要是怕你,我就白当了这唐门少爷。江眠我也不会让给你!”
两个男人各自收回视线,傅峥嵘那双锐利的眸子凛冽地盯着他许久,才转身离开。
江眠?
傅峥嵘冷笑着坐回巡逻车里,看来江眠的烂桃花不少。
无所谓,哪怕她桃花开满山,他也要一一把它们都折了!
余晏按着江眠回到jc局里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堆记者,在看见江眠被按进去的时候,纷纷将镜头转过来,有的媒体直接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抓到嫌疑人了!”
“那么小的姑娘,会不会是抓错了啊!”
“jc有没有确认啊!”
很快,社会头条变成了——疑似杀人犯落网,真凶竟然是一个花季少女?
余晏一看这个新闻就来火,“我靠!我们都还没放出消息呢,就他妈乱写!媒体简直是吃人血馒头啊!”
傅峥嵘打电话直接开了个发布会,在发布会上他将最新的案情进展如实转告给了各位媒体,并且冷声放话,“暂时还没有确定谁是真正的犯人。目前有头绪都只是出于犯罪嫌疑人阶段,我们会尽快调查给大家一个真相,但是也请各位媒体朋友不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请各位如实报道,不要存在歪曲事实误导舆论的情况,如有发生,我们也将以法律作为衡量标准!”
一番话说得十分严厉,回去后那些给江眠扣帽子是嫌疑人的标题已经统统没有了,不过大家还都是在等着案情的进展,毕竟一个马四爷身后牵连的势力实在是太大,这起案子成了江城人人都在关注的焦点。
审讯室里,傅峥嵘揉着眉心看着江眠,拿出当时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枚发卡。
他问道,“你见过这个发夹吗?”
那是个lv的挂饰发卡,虽然不是正版,倒也是精致细巧的,显然,犯罪嫌疑人性别是女。
这么一来,证据越是清晰明了,对于江眠就越不利。
江眠在看见那个发卡的时候,脸色很明显就变了。
她表情的变化甚至连傅峥嵘都看得一清二楚,这让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若是没有捉到真正的嫌疑人,那么江眠很有可能就是最接近犯人的那个,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她……
傅峥嵘握紧了拳头,因为审讯室里是有监控录像的,他不可能对江眠特别放水,只能用很压抑的语调问了一句,“江眠,你对这个发夹有印象吗?”
江眠握紧了拳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一般,缓缓抬起头来。
抬头那一刻,江眠盯着傅峥嵘的眼睛,将他的震惊收入眼底,一字一句道,“那个发卡……是我的。”
傅峥嵘听闻江眠那么说,如遭雷劈一般立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用力朝着江眠大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江眠!”
“是我的。”
江眠的肩膀正哆嗦着,明显是害怕到了极点,可是少女还是没有改口,继续说着,“是我的。”
完了。
这是傅峥嵘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江眠对着傅峥嵘全招了,“是我杀了马四爷,马四爷在两年前弄死了我的好朋友陈尽,我杀了他,不是偿命吗?”
“江眠!!”
傅峥嵘拍着桌子嘶吼,“你不要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我再问你一遍,发卡真的是你的?!”
“是我的!”
江眠字正腔圆回复他,“傅峥嵘,人是我杀的!你保护不了我,我就自己保护自己!”
余晏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着监控录像传来的视频和声音,心头一阵凉薄。
男人脸色铁青地踹开审讯室的房门走出来,余晏冲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江眠说发卡是她的。”傅峥嵘粗喘着气,很显然被江眠气得还没回过神来,一把抓过余晏手里的矿泉水灌进喉咙里,“现在民情那么紧张,上面很有可能要求我们随便抓一个替罪羊落网安慰群众。江眠要是这样一直自我招供,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替罪羊!”
余晏拽着傅峥嵘往他们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问,“你有别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
傅峥嵘抬头看他,“为什么江眠要承认那个发卡是她的吗?那个明明决定性证据……”
“不。”
昔日好伙伴余晏盯着傅峥嵘,缓缓说出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杀人凶手真的是江眠呢?”
一句话,傅峥嵘当场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哆嗦了一下,无意识地攥紧。
他被余晏这句话震得神色都变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喃喃着,“不可能的,江眠不可能的……绝对不会的……”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江眠不会这么干的呢?”
余晏死死盯住他,“你要记住,你在这个时候,是一个jc,最重要的就是公正!不能对江眠抱有一丝一毫的个人情绪!如果杀人犯真的是江眠,那么我们只能按着法律程序走!”
“不可能!”
傅峥嵘不相信江眠会干出那种事情。
“可是那个发卡是怎么回事?!江眠和马四爷还有一段那么大的仇,江眠甚至亲口承认了,你还有别的证据证明凶手不是她吗?”
“那也没有证据证明凶手是她!”
傅峥嵘更大声地吼回去,“江眠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余晏按住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傅峥嵘,对待案件上我们不能有私人感情。别的嫌疑人几率和动机都没有江眠大……”
“我一定还能找到别的证据证明江眠不是凶手……”傅峥嵘头一次觉得如此茫然无措,像是深处世界的最中央,周围的一切都在麻木地和他擦肩。
他不知道要如何留住行人,更不知道要如何保护江眠。
慌乱无章的表情出现在了傅峥嵘的脸上,他的声音低下去,竟然像是出现了近乎渴求的语气,“余晏……我需要证据……证明江眠是清白的证据……”
余晏一脸不忍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你这阵子没日没夜调查实在是太忙了,回去休息几天吧,这几天换我来。”
“不行!”傅峥嵘一下子拒绝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能忍心吗余晏?那也是你小闺女啊,她曾经每天给你带饭……”
“你当我不心痛吗?!”余晏拔高声调反问道,“我和你一样难过,傅峥嵘!可是,我们是jc啊!”
这几个字就跟针扎一样刺在傅峥嵘的心口,他盯着眼前的余晏,深深喘着气好久,都没有把心头的烦躁感压下去。
江眠还是那套说法,一直不变。傅峥嵘是真的怕上头压力下来直接把江眠当做替罪羊顶上去。
24小时已经过去,证词的确得到了证明,江眠暂时被收押,傅峥嵘看着她进去,满脸复杂。
他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驱使着江眠这么做。哪怕真的是江眠杀了马四爷,也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为什么她会在看见那个lv发卡的时候露出那种表情?
傅峥嵘脑海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余晏也看出来虽然江眠招供,但是疑点还太多,不能直接对上号。所以判断还有待定夺。
这段时间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努力找出别的决定性证据。
傅峥嵘重新查了一遍江眠的人际关系,发现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真的少得可怜,简单到寥寥数字就可以概括完。
原来两年前和她相处最密切的人一度都是他。
傅峥嵘对着江眠的资料发了一晚上的呆,也毫无头绪,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下手找,也不知道如何去取证。
感觉眼前就是一片空白,而江眠还在等待。等待他去解救。
余晏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新的消息,他气都还没喘完就咕咕咕喝了一整大杯的水,随后对着傅峥嵘道,“陈……陈尽知道吗!他还没死!”
傅峥嵘和陈尽是在半个小时后见到的,人民jc查到宋一诀头顶上来的时候,宋一诀还在分分钟怀疑是不是江眠把他卖了。
结果不是,是陈尽本身就是个有麻烦的人物。
宋一诀坐在贵妃椅上,旁边小姑娘给他剥着葡萄,他跟个皇帝似的眯着眼看陈尽,“找你的人挺多嘿,前阵子是个小姑娘这阵子是个大男人。你不会和男人也搞不清楚吧?”
哑巴陈不说话,继续装哑巴。
得了,没劲!
宋一诀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保镖除了打架的时候有劲儿别的时候都跟个哑巴似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屁。
傅峥嵘穿着制服找上陈尽的时候,宋一诀眼珠子都瞪大了,“我靠,傅大少,牛逼啊哑巴陈,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家的?”
傅峥嵘看都没看宋一诀一眼,直冲陈尽去,“陈尽,我有话要问你……”
可是走到一半,看着眼前的陈尽,傅峥嵘又愣住了。
感觉陈尽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眸中的陌生让他都觉得冷。
陈尽失忆了自然是不记得傅峥嵘了,可是看着这个男人朝他走来,他竟然本能地开始防备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一个自己记不起来的男人有着如此强烈的敌意和防备,为什么……是他曾经,抢走过自己什么东西吗?
自己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眼前这个穿着制服的jc来抢的?
陈尽抿了抿唇,五官冷冽,明显不是两年前那个乐呵呵从来不说苦的小结巴。
傅峥嵘沉思片刻还是决定继续开口,“对于江眠……你还有印象吗?”
江眠……是不是前几日那个小姑娘?
宋一诀在身边,傅峥嵘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看样子只是询问那个小姑娘的事情,反正和他不搭边,也就没什么可以保留的。
可是为什么……心底里隐隐有一股声音在说着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告诉他?为什么……有关于江眠……
脑海里忽然间像是有什么闪了过去,可是转瞬即逝,陈尽捕捉不到那个感觉,那些知觉就已经重新淹没在大脑中,没有回声。
陈尽下意识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对着傅峥嵘这样回答,“几天前见过。”
“江眠和马四爷曾经发生过什么,你知道吗?”
一句话,陈尽的大脑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是什么……记忆深处……是谁哭着喊他的名字……?
是谁……住在他的回忆里,哭丧着一张脸,蹲在他身边?
眼前似乎有无数画面不停地切换,就像是幻灯片的放映,一帧帧一格格都是同一个少女的音容。
可是她是谁……为什么唯有她的面孔那么模糊?
曾经是谁在受了委屈后扑在他怀中一遍遍哭,又是谁坐在他电瓶车的后坐和他一起迎风唱歌?
陈尽才知道自己回忆里原来一直都有一个女人活着。
可是他把她忘了。
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要对不起谁?
看着陈尽脸上复杂痛苦的表情,傅峥嵘叹了口气,退后两步,“好了,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原本想从你身上获取一点关于江眠和马四爷的消息,看来是打水漂了。”
“江眠……和马四爷。”
陈尽喃喃着,这两个名字明明经常听到,可为什么会是一片空白的印象?
傅峥嵘盯着陈尽的脸,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细节,然而,一无所获。
男人只能将江眠的状况如实告诉陈尽,最后他说,“如果你能回忆起什么的话,希望你可以来找我。你记起来的某些回忆,很有可能就可以替江眠洗清嫌疑。”虽然这个可能性约等于零,可是聊胜于无。
陈尽看着傅峥嵘远去的背影,忽然间就念出了两个名字。
他说,“我好像……好像隐约记得我有两个亲人……”
陈深陈鱼!
脑海中像是有个炸弹猛地炸开来一般,傅峥嵘转身,用力按住了陈尽的肩膀,大声喊了一句,“你还记得一些什么?!”
没错,终于知道疑点在哪了。
当年那些事情发生了以后,陈深和陈鱼,去了哪里?!
陈深死了。
傅峥嵘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去告诉陈尽,而是沉默地抽了一地烟,随后就起身上车。
陈深在两年前就死了,就在陈尽出事后不久,而陈鱼的踪迹还在追寻,线索像是突然间断掉了。
陈深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只是有一天在一家人的后院里被人发现了,赤身裸体,死状凄惨,就如同是受过某些严重的性虐待。
而这些行为,傅峥嵘将它们和马四爷串连在了一起。
所以目前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陈鱼,很可能陈鱼在陈深之后也遇害了,可是也有可能,陈鱼还活着。
既然活着,就有可能会找马四爷复仇。如今马四爷死了,陈鱼肯定会有所动作。
傅峥嵘的人几乎是在第二天下午就循着踪迹找到了陈鱼现在所在的地方,几个人上门的时候,陈鱼惨白着一张脸,一看见jc,就慌了神。
“你们干什么!”
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傅峥嵘微微皱起了眉毛,“我们找你问点事情,马四爷这个人……”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陈鱼像是很慌的模样,她现在还没成年,可也算是高中生的年纪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营养不良,像是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唯有那双眼睛,跟她整个人瘦骨如柴的样子太不搭了,那双眼睛,亮得逼人,像是从一把匕首最锋利的边缘闪过去的寒光。
傅峥嵘盯着她的眼睛好久才慢慢说道,“不要恐慌,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鱼脸上终于露出那种恐慌的表情,她开始疯狂地大叫,甚至企图逃跑,“我不知道!什么马四爷,我没听说过,不要找我,啊——!!”
她想从三楼跳下去,是余晏将她懒腰抱回去,随后陈鱼一口咬在了余晏的手臂上,疼得余晏大叫一声,“卧槽!”
陈鱼是真的用了力气,咬下去的时候特别狠,连带着都见血了,余晏一失力就松开了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特别狠,直接往大马路上跑,傅峥嵘他们几个人跟在她身后追,眼看着她冲了一条马路又要跨上高架,迎面就开来一辆大卡车——
“小心!”
傅峥嵘怒喊了一声,陈鱼大概是没料想,看着大卡车直直地冲过来整个人都吓傻了,余晏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扑上去抱着她滚到了旁边花坛上,两个人重重撞进绿化带里,余晏手臂上的皮又擦破了一块。
陈鱼在余晏的怀里就像个被吓傻了的小孩子,满脸苍白,那种眼神也不见了,只剩下了一脸大难逃生后的惊恐。
jc……jc为什么会救她?
博士说,jc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
陈鱼在余晏的怀中大声哭出来,余晏一个头两个大,抱着她过了马路,那个大卡车司机也是一脸的后怕,一看人家jc救了人,赶紧下来对着jc同志道歉。
余晏说,“算了,也没你什么事儿,是小姑娘突然间冲上来的。”
大卡车司机拍拍胸脯重新发动车子开走了,余晏拽过陈鱼,对着她说,“你怎么回事啊?!我们是人民jc,还能吃了你?跑什么跑?”
一番话下来陈鱼哭得更狠了,傅峥嵘走上来,看了眼余晏擦出血的手臂道,“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我找个水龙头洗一下得了。”余晏挥挥手臂,“没骨折,擦伤都是小事。”
陈鱼这才止住了哭声偷偷抬起头来看余晏,她说,“我……我家里有红药水儿……”
余晏这会被她气得不知道是该骂人好还是该夸她善良好,跟着她走回了老旧的出租屋里,大爷似的把手往人家桌子上一搁。
“擦,给我擦满。”
陈鱼像是涂颜色似的在余晏伤口上来来回回地抹红药水,到后来傅峥嵘都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啧了一声,“多打点擦伤弄得跟血流不止似的有意思吗?”
余晏说,“你懂个屁,这多红啊,这就是我流出来的血!”
陈鱼整个人哆嗦了一下,随后才弱弱地抬起头来说道,“你和那些jc不一样。”
余晏盯着她的脸笑了,“怎么不一样,特别帅还是怎么的啊?”
陈鱼看着眼前余晏白净的脸,忽然间脸一红,把红药水收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放好,随后道,“不是的,你真的和那些jc不一样。”
你会冲上来救我。
可是那些jc不会。
陈鱼大概是没有在读书了,表达方式也不是很流利,余晏叹了口气,“成,就当我是不一样的吧,你这回能跟我说说马四爷吗?”
一说到马四爷,陈鱼就又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余晏一看就赶紧打住了,旁边傅峥嵘接嘴道,“你怎么没跟你哥陈尽在一块?”
陈鱼听见这个名字猛地抬头,傅峥嵘说,“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是jc。”
陈鱼嘴唇哆嗦着,“我哥……没了。”
“还活着。”傅峥嵘紧紧盯着陈鱼的脸,“陈尽还活着。”
“这是真的吗!”陈鱼忽然间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傅峥嵘的手,眼里都像是重新有了光,“他在哪儿?”
“你告诉我马四爷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傅峥嵘勾唇一笑,直接按住了陈鱼冲过来的肩膀,“还有,别的jc……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这句话就像是直接踩在了陈鱼的痛处,她隔了好久才一字一句说道,“博士说……他们,他们都是废物。”
“博士是谁?”
“博士是我们的救世主。”
陈鱼露出了一个崇拜的神情,“是博士告诉我,如果有人对你做了违法地方事情,可是那人却没有受到制裁的话,就可以找博士。博士会帮我们。”
傅峥嵘的眉头死死锁在一起,“博士是想替法律替jc制裁?”
“对的!”
陈鱼看着他,全然忘我,“很伟大对不对!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马四爷,他死了倒好!死了倒好!这不是罪有应得吗!为什么还有人找杀了马四爷的人呢,那不是英雄吗!凭什么要被抓?”
“博士是神,是我们的主人!博士才是一切的准则!”
傅峥嵘盯着眼前陷入一种朝拜精神的少女,隐隐觉得这像是一种新型的毒药传播,在渐渐地给陈鱼洗脑。
傅峥嵘按住了陈鱼的肩膀,谆谆教诲,“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博士所说的,他既然是人,也一定会犯错对不对?”
陈鱼迅速地反驳傅峥嵘,“不可能,博士不会错的!”
“那你看,刚才是谁救了你?”
陈鱼的身子一僵,转过头去看受了伤的余晏,对方正冲她笑着,白皙清俊的脸庞,和博士描述的那种凶神恶煞的jc不一样……
不一样……眼前的傅峥嵘和余晏和他们不一样……
可是博士不可能出错……陈鱼的大脑陷入一种混乱的地步,她眼里溢出了崩溃的思绪。
不可能的……能救她的明明只有博士,博士是这么说的……
看到了陈鱼脸上那些认知被颠覆以后的痛苦,傅峥嵘死死盯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
“你说博士是完美的,那为什么会有和他所说的不一样的存在?”
余晏看着陈鱼,陈鱼也惊恐地看着他。
她正努力地想要往后退缩,却被傅峥嵘一把抓住了手腕,她猛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不可能的,你们不是jc,你们肯定不是……”
“我们就是jc!”
傅峥嵘看着陈鱼,许久才放松了语气,“起来吧,陈鱼。我们不会伤害你,能跟我们说说马四爷的事情吗?”
陈鱼招了。
她说,她和陈深都被马四爷虐待的生不如死,逃出来后遇见了博士,博士带领他们去了一个组织,那里的大哥哥大姐姐都很善良,也都是曾经受到过不平等待遇的人……
这倒是和傅峥嵘原本想的有差错,他以为博士是操控那些虐童犯的人,倒是没想到博士是创建了这么个类似自我拯救组织一样的人。
看来虐童犯的背后另有他人,而博士则是另外一批神秘人物。
可是陈鱼说了那么多,之口不提马四爷死的那天晚上她在做什么。
她到底还是有防备。
傅峥嵘将证件袋里的那个lv发卡拿出来,随后对着陈鱼道,“你见过这个发卡吗?”
陈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冒出了冷汗,浑身哆嗦着,“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傅峥嵘盯着她许久,忽然间放下了一切,将那个袋子也直接塞回了口袋里。
他竟然露出一种近乎怪异的笑容。
他说,“你还真的做到了成全她。”
陈鱼浑身一颤,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
那个时候的傅峥嵘,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荒唐无稽的笑意,他盯住她,一字一句,“陈鱼,你最好接下来的一辈子都好好活着,好好做人,千万别被我抓到。”
陈鱼狠狠打了个寒颤。
男人继续说,“否则,你怎么对得起江眠对你的一片成全呢?”
陈鱼的瞳孔狠狠缩了缩,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像是不可置信,连带着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知道吗,早在你看见这个发卡前,同样的话,我问过江眠一次。”男人看着陈鱼这副崩溃的模样,冷漠地像在看一个路人,“江眠是谁你应该还记得吧,和你哥哥陈尽一直在一块的那个姐姐。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发卡是她的。马四爷是她杀的。”
傅峥嵘荒唐地笑了两声,“你说她怎么这么善良,又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把你所有的罪行都揽下来自己一个人包了?她在看见那个lv发卡的时候就知道是你杀了人,所以那个瞬间直接开口说人是她杀的!陈鱼,这就是你们博士教你们的自我拯救吗?”
陈鱼再一次用力跪在了地上,双膝一软,扑通一声。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吞没了她一片声嘶力竭的呜咽。
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小江姐姐……马四爷是我杀的,刀藏在床底下……发卡是我的……”
她说,“对不起……博士……对不起……”
可她后来又抬起头来,哭着哭着笑了,“只是,我不后悔!”
陈鱼被抓进去后,江眠被重新放了出来。
放出来的时候傅峥嵘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她一顿,小丫头片子真是太仁慈了,居然替别人包揽罪名!
多善良啊!是不是还得给她鼓鼓掌!
江眠一出来就被傅峥嵘拎着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余晏正在对面吃泡面,看傅峥嵘提小鸡崽子一样把江眠拎起来,一下子就怒了,“你把我小闺女放下!”
“吃你的面!喷我满脸了都!”傅峥嵘也吼了回去,“我教育我闺女你着急什么?”
“你闺女不是我闺女吗?”余晏不吃面了,把面往垃圾桶里一放,就直接挪着椅子过来,“闺女啊,小爸爸和你说,以后不能和jc叔叔乱撒谎……”
傅峥嵘双手抱在胸前冷笑,“她听得进去就有鬼了!能耐那么大,都能跟jc说自己杀人了!”
“你凶什么凶!”余晏拍着桌子站起来,“她那么小一只,你凶她很得意是不是?”
傅峥嵘被余晏顶得话一顿,就把脸转过去,倒是江眠小心翼翼问了一声,“小晏哥哥,陈鱼她……”
“她没事,起码不会死刑。”
余晏叹了口气,“这不,有个未成年人保护法嘛。”
江眠这才松了口气,“虽然陈鱼她……她杀人不对,可是马四爷死有余辜!”
“别人死有余辜是别人的事情,你动手杀人,你就是犯法!”
傅峥嵘来到江眠面前,江眠就退后,尽量避开他。
看着她这个态度傅峥嵘就烦,刚想说完,门外小刘跑进来,“傅头儿……有人闯进来……哎哟!”
唐野一脚踹开了小刘直接走进傅峥嵘办公室,“我未婚妻呢?”
傅峥嵘一抬头就对上了唐野的脸,两个男人在无形中眼神交错,互相冷漠地注视着,就像是草原上因为领地而争锋相对的狼群首领。
江眠正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看见唐野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唐野率先收回视线,过去直接把江眠抱在怀里,傅峥嵘一看这个动作眉毛直接皱了起来,这算什么!当着他的面秀恩爱吗!
余晏倒是笑了笑,“不好意思,之前的关押因为证词问题所以对您未婚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现在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呵,你们jc原来抓错人只要一句不好意思就可以了。”唐野眯着眼,明显态度很不好,尤其是在看见傅峥嵘的时候。
傅峥嵘盯着唐野怀中的江眠,忽然间心尖一颤。
两年前曾经躲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原来已经有了别的依靠,会在别的男人怀抱中躲雨。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傅峥嵘的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酸涩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可能从此真的不能再拥有江眠了吧。
江眠跟着唐野走了。
走的时候傅峥嵘伸长了脖子把头探出去看他们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大概是想喊住江眠,可是小姑娘走得决绝,压根儿就没回头。
余晏看着傅峥嵘这个望妻石一样的姿势就想笑,后来果然没憋住笑声,“哎呀,空巢老人傅峥嵘,好不容易养个闺女,还亲自赶跑咯!”
傅峥嵘一听余晏这个语气就来火,回来踹了一脚桌子,随后对他说道,“你得意什么,你也是!”
“呸!”余晏搓着手,“真解气!你活该!当初赶着人家走,现在人家不搭理你了吧,又想倒贴,这不是贱是什么。”
傅峥嵘自顾自嘀咕,“我那会我哪儿知道我喜欢……”
“喜欢什么?”余晏等着他说下去。
“我哪儿他妈知道我对她有……有那个意思呢!”
傅峥嵘脸上挂不下去了,干脆一梗脖子,吼了一声,“笑什么笑!”
余晏对着空气道,“看,说中他痛处了,他生气了。”
江眠被唐野接回去后就回到了唐门,马四爷不在的唐门群龙无首,又因为被jc突然间袭击,人员少了一大半,江眠一回白岩河边,之前嘲笑她和陈尽的王霸正在收拾东西,刚打算跑路,正好和江眠撞上了。
“哎哎哎,往哪走呢。”
江眠笑着一脚把他顶在墙上,“走路会看么你?眼睛长着好玩啊?”
王霸手里还拎着东西,一看是江眠,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到她脸上。岂料江眠动作更快,直接一下就躲开了。
她毫不在意地啧了两声,看了眼王霸手里的,挑了挑眉毛,“这是打算跑路啊,还是打算去投奔新的主子啊?”
王霸咬牙切齿,“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逼搭上了唐门少主……”
啪的一个耳光迎面而来,江眠打完他吹了一口自己的手心,“皮怪厚的,打得我手都疼了。”
王霸作势要去打回来,结果被江眠闪身躲开,接下去就被她抓着后领子,整张脸啪的一下砸在墙上。
鼻血顺着下巴往下流,一滴滴滴在地上。
江眠皱了皱眉毛,脸上却是在笑,“我收到消息说,你要去投奔博士,嗯?”
“看来你们都挺喜欢博士的,不如跟我说说,博士是什么人?”
江眠眼神犀利地盯着王霸,“还是说,你想要继续流点血?”
王霸全身都在抽搐,剧痛让他的手松开了原本死死抓住的袋子,这一下,袋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江眠用脚尖去勾那个袋子,手还是牢牢按在王霸的后脑勺上,她顶着她,鞋尖把袋子碾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一大堆金银珠宝。
“走之前还带一笔走,王霸,你挺会做生意啊。”
江眠笑了一声,随后打了个指响,跟在她身后的沈一立刻上前,戴着手套把那些东西统统重新捡起来,王霸一看就着急了,不顾脸上还流着血,扭动着想要挣脱,岂料江眠就这么按着他,用尽力气。
少女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笑起来天真无暇的小姑娘了。
她用冰冷的声音问道,“告诉我,博士是谁?”
王霸混乱地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把……东西……还我……”
“看来你是想死。”
江眠冷笑一声,袖口处翻出一把蝴蝶刀来,直直顶在王霸的脖子上,“说不说?现在白岩河群龙无首,我一句话,你人就直接交代在这里,谁都不会注意。大家都顾着自己保命呢,谁会在意你这样一条狗命?”
王霸手指都在发颤,看着江眠身后带来的那么多人,咽了一口血水才慢慢道,“我……我也没见过博士……我是打算……打算去投奔他……东西……东西是用来上交给他的……”
“哦,你偷别人家的金银珠宝,是打算讨好博士?”
江眠眯眼笑了一声,“看来博士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完美啊,居然如此贪财……”
王霸整个人哆嗦着,江眠把刀贴近他身体一分,冰冷的刀刃触及到了王霸的肌肤,锋利地割开了一小道口子,没出血,却足够把王霸吓得屁滚尿流。
他直接尿了一地,江眠动作利落将手中的刀收入袖口,随后沈一的人上来将王霸直接捆住,用力一拖,把他拖着走。
王霸知道江眠这是在跟他算账呢,江眠记仇,记仇得不得了,她报仇十年不晚,而且报起仇来死不算完。
江眠拖着王霸在白岩河走了一圈,所有白岩河剩下的人都知道,马四爷死了,马四爷身边叫的最欢的一条狗王霸被江眠绑着拖在地上玩,大家一时之间要不就直接跑了,要不直接去找江眠投诚,江眠收拾完了王霸之后,喊人把他打晕了,直接送到了傅峥嵘他们jc局门口。
加上一袋金银珠宝,就这么直接丢在了jc局外面。
傅峥嵘收到消息的时候,江眠正好要上车回去,他赶出来喊了一声,“江眠!”
江眠回头看他,眼里有着深深浅浅的情绪,傅峥嵘看不懂,可是他却还是上前道,“你是干的吗?”
“是我。”江眠直接承认了,“他偷了东西,人赃俱获,所以我把他送到jc叔叔手里,不算过分吧?”
傅峥嵘盯着江眠的脸,总觉得小姑娘变了太多,两年,真的可以改变那么多东西吗?
连着人的性格都能一起变了吗?
江眠看了眼傅峥嵘,忽然间笑了一声,“站在那里不动,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傅峥嵘闻声回过神来,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两年前那个小姑娘对着自己笑得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可是一眨眼,那笑容就又消失了。
在眼前的江眠,是唐野的未婚妻。
傅峥嵘叹了口气,他说,“江眠,你有空的话,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谈谈?”
“谈?”
江眠倒是起了兴趣,像是好奇一般反问了一句,“谈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谈?”
她现在本能反应就是竖起全身的刺防备他,傅峥嵘给过她太多次失望,她不想在他身上再种下希望了。
傅峥嵘在江眠脸上看见过各种表情,可是独独现在的江眠让他觉得分外陌生。
就像是这两年来她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重新回来的江眠,总是会让傅峥嵘没由来的恐惧。
恐惧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恐惧以前那个江眠从此不见了。
那日她对他说的话,字字句句犹如还在耳畔,“傅峥嵘,我不喜欢你了。”
每每回忆起这一幕,傅峥嵘心脏深处总会牵扯出一种刺痛感,他稳住了心神,看着眼前江眠的脸,两人相望,一时之间竟然无言。
看着江眠的动作大概是又要走了,傅峥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被他握住的一瞬间,江眠心尖颤了颤。
傅峥嵘几乎是用拽直接把江眠拽出了车子,旁边唐门的人一看他们未来少夫人被一个男人这样拽着,就纷纷下车围过来,傅峥嵘眯眼笑了一声,直接把江眠拽到身后。
余晏走出jc局的时候看到外面围着一堆人,还以为是要打群架。
我靠,不是,你们打群架都打到jc局门口来的吗,年轻人,你们这些思想很危险啊!
余晏奔过去的时候才看见是傅峥嵘,他大步流星把江眠扛起来,江眠一边打他一边喊着,“你怎么又来这一套!”
唐门的人逼近他们,江眠又只能说,“你们都散了!这人我认识!”
傅峥嵘说,“不再仔细和他们说说我们什么关系吗?”
江眠说,“你放我下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傅峥嵘说,“我后悔了。”
江眠脸色一白。
傅峥嵘将她放下来,随后江眠退后几步想转身跑,就被傅峥嵘直接拦腰抱住,男人的大手穿过她的腰,将她重重扯向她的怀抱。
下一秒,滚烫的唇直接封住了她的呼吸。
“我靠!”余晏直接从原地直接跳起来,禽兽不如!禽兽不如啊傅峥嵘!
傅峥嵘用力按着江眠的身体,一只手锁住她的腰,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向自己的脸,周围一群唐门的保镖都懵逼了!
完了完了,唐野少爷脑袋上要有绿帽子了!
未来少夫人被一个jc当街亲了!
江眠在傅峥嵘怀里挣扎好久,直到眼眶都开始红了,傅峥嵘才放开她。
江眠狠狠擦着自己嘴唇,眼里含着泪,“你想干什么?”
男人要笑不笑地盯着她,像是弯月下的狼群在打量自己捕捉到手的猎物一般,罕见地露出了那种凶狠的眼神。
他说,“你这不是都看见了吗?”
江眠伸手要打他巴掌,被傅峥嵘迅速捏住,“现在的确是变了不少。”瞧,都会向他张牙舞爪了。
江眠红着眼睛看向他,“傅峥嵘,我不是你的玩具,一时兴起就可以对我胡作非为!”
岂料男人说,“是啊,我可不是一时兴起。”
江眠全身都僵住了,看着眼前这张脸,这张五官深邃俊美的脸,忽然间她就觉得脊背上爬上了一股凉意。
傅峥嵘伸手,指腹重重擦过江眠的唇,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眼睛来,比起以往俊朗硬气的模样,他现在危险极了。
像一头野兽。
他说,“玩你这个念头,老子可是想了整整两年啊。”
江眠心尖一颤,下一秒男人松开她,意味深长地盯着江眠笑了笑,随后身后传来余晏的声音,“傅峥嵘!”
傅峥嵘转过头去,江眠趁着他转身那个瞬间直接钻入车中,太可怕了,刚刚傅峥嵘那个眼神太可怕了……
余晏挥舞着手中的资料,示意傅峥嵘快点回来,傅峥嵘转头看向车中的江眠,隔着车玻璃,他炽热危情的眼神直直传达给了江眠。
傅峥嵘的口型无声动了两下,就如同两年前江眠在地下停车场里同他告别那般,而这一次,换做傅峥嵘无声诉说。
江眠读懂了他的口型,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他说,江眠,早点回家。
余晏把傅峥嵘从人堆里拽出来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他妈是不是又对着我小闺女耍流氓了?”
流氓本人面不改色,“我们之间那都是小打小闹。”
“呸。”余晏对于傅峥嵘这个不要脸的态度嗤之以鼻,手里的资料被他拍得啪啪响,“你这人禽兽啊!老流氓!你就作死吧!”
“我可不是作死。”
傅峥嵘眯眼冲余晏笑了笑,“我这是重新开始。”
“靠。”余晏被他那个眼神电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哥哥我可没那种爱好。”
“美得你。”傅峥嵘立马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个基佬也轮不到你。”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倒是又重新严肃坐下了,余晏抽了根烟,隔着烟雾看傅峥嵘,“博士计划有新的进展了吗?”
“没有。”
傅峥嵘很老实地摇摇头,“捉到了一个王霸,说是要去投奔博士的,现在还在审问。”
“行不行啊你。”余晏说,“他要不说就电他,电到他说为止。”
“你这思想很危险啊。”傅峥嵘指了指他的脑门,“来吧,继续说,查到些什么了。”
“最近隔壁市出了一起大型走私案,我们明天过去看看。”余晏咽了下口水,“这下总算和幼童脱离关系了,妈的。”
“你先别着急说……”傅峥嵘看了眼上面的报告,一下子就看到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兴许……是同一拨人呢。”
傅峥嵘这张开光嘴啊!
第二天余晏和他去了一趟隔壁市,被抓起来的犯人像是被洗脑了一样,一有力气就喊着博士博士,这两个字最近余晏一听见头都大了,跟博士沾边的也不行。
博士伦眼镜也不行。
研究生也不行,会联想到博士。
傅峥嵘也略显头疼地盯着屏幕里面开始发疯的犯罪嫌疑人,觉得案子越来越棘手。
马四爷到底和博士有关系吗?
博士和江盼又有什么关系?
傅峥嵘盯着屏幕沉默了半晌,随后又一把抓起了车钥匙,背后余晏问他,“你去哪儿?”
傅峥嵘说,“去找一趟……秦岭。”
秦岭是在二十分钟后看见的傅峥嵘,他直接在他上班期间拦下了他,说是有点事情要详细谈谈,于是秦医生暂时不再接受挂号,把病人都转移到别人手里之后,他才淡淡地抽着烟走出来,看了一眼傅峥嵘。
“怎么了?”
他开口就是这个语气。
傅峥嵘看了眼秦岭,小伙子比两年前更加英俊不少,傅暮终说秦岭前阵子结婚了不出来晚了,想来也是真的。
他娶了江盼。当年他还以为秦岭喜欢的是江眠呢,毕竟秦岭看江眠那个眼神要说对她没意思他也不信。
秦岭看着傅峥嵘,察觉出了傅峥嵘最近很困扰,下意识先找了个话题,“因为江眠来找我的吗?”
“嗯?怎么这么说?”傅峥嵘和他顺手在路边一家咖啡厅坐下,随后服务员上来低了菜单,他们各自点了两杯咖啡之后就继续交谈。
傅峥嵘笑了笑,“倒是跟她没有关系了。”
秦岭像是想着什么事情,许久才道,“江眠她……现在跟你还有联系吗?”
傅峥嵘盯着秦岭的表情好久,才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还行吧……我这次来倒不是跟她有关。”
“那你说。”秦岭坐正了身子,“有什么事情?”
“跟江盼有点关系……”傅峥嵘缓慢地说着话,同时观察着秦岭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后,傅峥嵘才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我们最近追踪一个犯罪集团,怀疑江盼曾经和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接触过。”
秦岭皱了皱眉毛,“江盼和我结婚后,一直都很安分……”
“所以我们怀疑是之前,就想找江盼问问,不知道您是否有意见。”
傅峥嵘端出了官方的询问语气,其实对于江盼是否真的接触过博士计划内部的人员,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定数。
只是联想到了两年前超市那场挟持案,被抓的人员在走的时候高喊着博士这两个字,他就猜想或许他们寻找的江盼,曾经接触过博士计划的内部。所以那些人才会想要找到江盼。
“抱歉。”秦岭叹了口气,“对于你这种理由,我不是很能接受。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妻子会和犯罪团伙有接触,哪怕是从前。所以傅峥嵘,你无权那么做。”
傅峥嵘看着秦岭的脸,他脸上的确是抗拒的,秦岭为什么要把江盼藏得那么严实?
傅峥嵘身侧的手缓缓松开了,许久才道,“那或许是我多想了吧,替我向你的妻子问个好。”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喝完这杯咖啡我就回去了。”
秦岭在傅峥嵘锐利眼神地注视下也依旧是从容不迫的,这个男人从年少就是优秀而又出挑的,江眠曾经喜欢他,她眼光不差。
傅峥嵘想到了江眠,就顺口又说了一声,“对了,关于江眠。”
秦岭原本要走的人一下子又坐了回去,眼中明显有了别的情绪,可是他还隐藏得很好,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过情绪波澜一般,等待着傅峥嵘把话说下去。
傅峥嵘慢慢说道,“江眠现在……成了唐门少爷唐野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传到秦岭耳朵里的时候,傅峥嵘敏感捕捉到了秦岭的情绪变化,他眼里一下子闪过一丝怪异的光,可是很快又渐灭,傅峥嵘发现他端着的那杯咖啡水面在晃动。
这一个瞬间,傅峥嵘终于认定,秦岭还是对江眠有感觉。
可是既然对江眠有感觉,为什么会娶了江盼为妻,还将她藏得这么好?
傅峥嵘脑子里有无数疑惑闪现,似乎今天出来见了秦岭一趟,他有些地方明白不少,又有些地方更加迷雾重重了。
秦岭在听完傅峥嵘那句话之后,他垂下眼睑去,许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是吗?那挺好的。”
“是啊。”傅峥嵘也不得不应和,秦岭比以前深沉多了,很多情绪都深藏起来,他与他说话,就像是在斗智斗勇。
“没有别的事情了,占用你上班时间真是麻烦了。”傅峥嵘确认完之后就站起来,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在那里,他冲着秦岭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回见。”
“回见。”
秦岭却和之前的动作不一样,迟缓地坐在椅子上。
等到傅峥嵘走了之后,他盯着傅峥嵘喝过的那杯咖啡许久,才将视线收回来,露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表情。
江眠一回到唐门就被唐野直接一把抓进了主卧室。
她吓了一跳,从傅峥嵘身上受到的惊吓还没完全平息,唐野就又立刻来这么一出,她呈现防备姿势,“你想做什么?”
唐野盯着她许久,直接伸手扒她的衣服,江眠急了,大喊一声,“等一下唐野,你……”
“等下陪我参加一个晚宴。”
唐野在她身上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现在,换好衣服就给我去化妆,我给你半小时时间,我在楼下等你。”
江眠这才注意到唐野身上正穿着西装正装,领口打着领结,乍一看还挺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
江眠看了眼他蓝色的领带,于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挑了一件淡蓝色的礼裙,露肩抹胸,裙尾有拖长了的纱布,她穿上后就如同安徒生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一般娇俏。
唐野眼神深沉看着她许久,才说道,“化妆吧。”
江眠不会化太重的妆,这也得归功于她本人皮肤底子也好,所以只是上了一层隔离一层粉底之后就可以完工,不用遮瑕也不用打阴影,上了些孔雀蓝色的眼影后,烟灰蓝色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小烟熏的感觉来,江眠贴上假睫毛,快速利落地涂了一层口红,随后顺手抽出柜子上一双深蓝色缎带高跟鞋,踩着往门口走。
唐野刚走到楼梯下面,江眠就推开了主卧室的门,十分钟的时间而已,从换衣服到化完妆,她踩着细巧的高跟鞋往楼下走,随后冲着唐野笑笑,“这样可以吧?”
唐野深沉的眼底露出一抹赞赏,随后道,“勉勉强强可以。”
“切,多夸夸我会死吗?”
江眠不服气地说道,“我这样和你多般配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唐野的心口颤了颤。
心底像是有什么坚硬的防御在一瞬间坍塌了,他下意识反手握住了江眠垂在身侧的手。
小姑娘偏着半边脸,头发放下来了,她可能特意又用吹风机和发蜡做过造型,就如同刚睡醒一般慵懒散漫,这样看过去就十分有女人味。
唐野的目光落在江眠豆沙色的唇上好久,才猛地像回过神一般将自己的视线挪开。
他带着江眠坐上了唐门的车,随后车子发动,载着一对盛装打扮过的佳人驶向远方。
“我靠,老哥,你怎么这个形象过来参加发布会啊。”会场内,傅暮终正游走在一堆名媛之间,手边挽着傅清欢,兄妹俩看见自己大哥披着一件黑色风衣过来,都纷纷咂舌。
“你是过来开追悼会的吧?”
“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了?”
傅峥嵘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妹,倒是挺满意他们的穿着打扮,傅暮终帅气,傅清欢漂亮,兄妹俩站一块,倒是很好彰显了傅家强大的基因。
“沧海呢?”
“沧海哥被国外一个研究会调过去了。”傅暮终说,“没法来参加,毕竟人家是博士。”
靠,听见博士这个词,傅峥嵘眼皮跳了跳。
“我说哥,你这也太严肃了吧?”傅清欢戳了戳傅峥嵘身上厚厚的风衣外套,“咱这是娱乐发布会呢,你穿成这样就跟人大代表上台演讲似的。”
傅峥嵘又笑着骂了一句傅清欢,随后顺手脱下了风衣外套,男人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他将衣领解开一颗,随后又将衬衫的袖口解开,挽到手臂一半的位置,随后又抽了些许出来,西装裤下两条笔挺的腿,他又很随意地将头发四下揉了揉,长得帅的人果然随便撩个头发都是帅的。他这么一撩,头发就很慵懒的散开来,像是特意做过的造型一般,整个人都没了严肃的气场,有些玩世不恭的性感。
傅清欢看着傅峥嵘一套变形一样的动作,到了最后都惊呆了,“哥……牛……牛逼!”
姜还是老的辣啊!不愧是她快逼近三十岁的老哥!真有男人味!性感刺激!
“够吗?”
傅峥嵘随意地咧嘴一笑,傅清欢扑上去,“我不要傅暮终那个轻佻的混蛋做我男伴了,哥你来嘛!”
“我他妈不也是你的哥哥吗!”
傅暮终怒吼一声,“傅清欢你这个容易变心的小婊砸!”
傅清欢搂着傅峥嵘的脖子看了会,又觉得有地方不对,随后把自己耳朵上黑色的耳钉摘下来,放了一颗在傅峥嵘的左耳上。
傅峥嵘左耳有耳洞,两年前打的,但是不知道为啥他不戴耳钉,打了跟白打一样,现在洞没合上真是个奇迹。
傅清欢给他带上一颗亮闪闪的黑色耳钉之后才赞扬一声,“更时尚更帅了!”
乍一看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似的!
傅暮终从手指上撸下一枚宝格丽的戒指戴在傅峥嵘手上,“好了,撺掇撺掇给你凑齐了一套。”
现在的傅峥嵘简直就跟浑身上下在发光似的,江眠刚挽着唐野走进会场,就被不远处傅峥嵘的造型惊到了。
我靠……怎么他妈……这么帅啊!
傅峥嵘隔着老远就看见江眠和唐野穿着同款颜色的礼服进入会场,笑得完美的嘴角一僵。
妈的,真扎眼,她和唐野站在一起怎么看着还挺般配啊?
江眠在这个场合里看见傅峥嵘是真的吃惊的,可是转念一想,傅峥嵘脱去那一身jc的制服,就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名门大少,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只是她自己觉得恍惚,两年前她自知高攀不起傅峥嵘,而两年后时光辗转,她竟然挽着别的男人的手出现在这个地方。
到底是造化弄人。
傅峥嵘看着江眠出现的时候,心脏直接漏跳一拍,看着她在别的男人身边笑颜如花,看着她挽着别人一起对着镜头打招呼,所有的举动都像是鞭子,一鞭鞭抽在他心口。
很嫉妒,疯狂地嫉妒。
他想拥她入怀,想到要发疯了。
可是不行……今天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傅峥嵘转过头去,就听见江眠发出一声惊呼。
整个动作几乎是在同时发生的,会场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枪声,伴随着那阵枪声宾客们的尖叫声四起,一下子就变得嘈杂而又纷乱。
那一刻,宋一诀等在暗处的人忽然间从人堆里窜出,他抓都抓不去,“诶!等下,傅峥嵘还没叫你冲出去抓人呢!”
所有的来宾们都在往门口冲去,保安已经维持不了秩序,人们在发了疯一般往外跑,可是唯有陈尽从门口往人堆里冲。
逆着人群,如同置身时光的洪流,他的大脑断层里闪过无数片段回忆,就好像曾经他也这样逆人潮冲某个身影不顾一切奔去。
如同赴死一般奋不顾身。
他在担忧谁?
直到眼前出现那一抹慌张的淡蓝色身影,陈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冲她张开双臂。
下一秒,少女却毅然决然地转身没入人群,大喊了一声,“傅峥嵘!”
剧痛从心头划过的时候,陈尽眼睁睁看着那个江眠回头扑入傅峥嵘的怀中,男人早已从便衣的伪装里拔出枪握在右手,左手狠狠将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拥入怀中。
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对着慌乱的人群,在瞄准了某个身影的下一秒,用力扣动了极板!
没有装着消音枪的枪膛发出第二声咆哮,人群再一次慌乱,甚至已经出现了踩踏事故。
一道血迹在人群中出现,却又立刻没入人群,踩踏事故的出现使得人们各自受伤,一下子,木隐于林,血迹成片。
陈尽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慢镜头在他的视野里一寸一寸回放,江眠在枪声响起时松开了唐野的手,本能地寻找傅峥嵘的身影。
他在哪?他在哪?
她甚至都没看到陈尽奋力从人群中冲出,直到陈尽按着一个人来到傅峥嵘的身边,她才注意到他。
陈尽用力踹了一脚那个小女孩,江盼的脸出现在江眠视野里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都像是掉进了深渊。
江盼……江盼不是和秦岭结婚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定和博士有关对不对?!一定!
江眠大喊了一声,“江盼!”
“可惜了,博士趁乱逃跑了。”
宋一诀走上来,看了眼人群,“他似乎察觉到了今天是场鸿门宴,妈的,太警觉了。”
“博士的反侦察能力不低。”
傅峥嵘按着江盼的脸,“现在,来告诉我,博士到底是谁?”
江盼却微笑着,“博士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的!我相信博士很快会来救我!”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当纠缠江眠那么久的谜团近在眼前的时候,江眠终于失了理智。“江盼,你不要再装善良了!”
“你为什么这么凶我?”江盼楚楚可怜,“博士是个好人,你刚刚开枪打中他了对不对?”
她说着话的时候又把头转过去对着傅峥嵘,男人沉沉地看着她,许久才低声道,“谁带你进来的?”
“秦岭呢,秦岭受伤没有?”
江盼像是才想起秦岭一般,叫了一声,“啊,我老公呢!”
她转身又抓住宋一诀,“我老公有没有事?”
她这副模样,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江眠心头。
难怪秦岭一直不让她出来,保护了她整整两年,因为……江盼已经疯了啊。
博士千方百计要除掉江盼,哪怕她是个疯子,可她也曾经接触过博士计划的核心内容,所以他要除掉她,而秦岭,护了她整整两年。
为什么江盼说博士是个好人?那个博士到底给江盼灌输了什么样的念头?
所有的一切近在咫尺,真相触手可得,可是却像是有某个环节断开了一般,江眠不能把那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
到底是什么……他们忽略的……这个可怕的犯罪集团的真相……?
傅峥嵘许久才低声道,“看来还是让他跑了。”
“你和宋一诀什么时候制定的计划?”江眠看向傅峥嵘。
宋一诀摊摊手,“临时,忽然间就想到可能他会出现在这个会场上,所以我们就来了,果然被我们猜到了,而且……他也察觉了。”
“所以第一声枪响是故意的,引起人们的慌乱,趁乱逃跑?”
“没错。”宋一诀顶了顶陈尽的胸口,“哑巴陈,枪声响的时候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冲过去救博士啊?我还没下达命令呢!”
江眠将视线转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陈尽的脸。
陈尽只觉得脸上一热,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没人知道他内心为什么现在一片煎熬,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在看见她冲向傅峥嵘怀里的时候,会有一种自己要失去什么的错觉……
陈尽没说话,只是在江眠挪开视线后才抬起头来,哪怕他现在面上看起来冷漠而又麻木,可是他的视线还是隐忍而又挣扎。
他是不是曾经将她看得很重,所以才会在失去的时候那么难过?
陈尽沉默地将所有思绪都压入心底,一声不发。
傅峥嵘把江眠送回秦岭家里,秦岭倒是看见傅峥嵘的时候整个人一惊,随后江盼扑入他的怀中,“老公,我好担心你啊!”
秦岭在看见傅峥嵘一行人都围在他家门口的时候,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江盼在他怀中撒娇,随后搂着他的脖子,“老公,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好可怕啊。”
“没事。”
秦岭压低声音,随后安慰她道,“我只是最近太累了,你进去吧,我和他们还有事情要聊聊。”
看着跟随傅峥嵘一起过来的江眠,秦岭的眼神沉了沉,随后看着江盼回到楼上,他才松了口气道,“感谢你们送她回来。”
“会场里出了些乱子,现在人已经抓到了,不好意思。”傅峥嵘倒是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有空再聚聚吧。”
“好。”秦岭面瘫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些笑意,“抓到了就好,大家都平安无事。”
“是啊。”
傅峥嵘转过身去,对着秦岭摆摆手,“好好照顾你老婆吧,有空的话还想见见你小女儿。”
“这个现在也行啊。”秦岭笑了笑,转过身喊了江盼把他女儿抱下来,大家围成一圈看了看,傅峥嵘啧啧感慨,“果然是女儿长得像爹啊,跟你一个样。”
秦岭眼里有些温情,“是啊。叫秦时月。”
“好名字。”
余晏在一边说道,“我老婆都还没个正着呢,人家女儿都生了。”
“那我们跟你是不一样。”傅峥嵘一把就把江眠按进自己怀里,“我有这个女儿就够了!”
江眠脸通红,“你干什么呢!”
傅峥嵘说,“这么不给面子?”
秦岭看见他们打打闹闹,眉毛微微皱了皱,也没说别的,和他们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回去。傅峥嵘看着家门在他面前关上,许久才喊了余晏一声。
余晏也应了一声,两人像是打暗号一样,让一边的江眠和宋一诀摸不着头脑。
几个人就往回走,正好路边夜灯渐亮,显示黑暗中微弱但切实闪烁着的光芒,终有一天,这光芒终将照亮这个世界上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傅峥嵘看着那一排排路灯想着,这天,快亮了。
半个月后的国际机场,一排人正在排着队安检,今天是周末,所以人流量要比平时要多,正好赶上了年末出游的黄金时间段,大家都赶着往登机口走,江眠正藏在人群中间偷偷地过去。
听说今天上面有多派人手下来安检,她得保证自己蒙混过去,不见傅峥嵘,也不见唐野。
为啥连带着唐野也不见了?
江眠觉得唐野要是知道自己给他带了绿帽完了还连带着人家的种一起有了,肯定会打死自己。
所以在被唐野打死之前,她也得偷偷溜了。
反正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女主角带球跑然后再国外遇见个美男重新开始幸福美好的生活啥的不是也挺多的吗!
只是江眠刚刚到了安检口,就听见远方响起一阵枪声,最近实在是太过敏感,她但凡听见一点枪声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跟着就看见眼前飞过去一个黑影,那个黑影看着还挺眼熟的,紧接着又有一个黑影飞过去,那个黑影更眼熟,就是她孩子的爹傅峥嵘!
江眠吓得浑身汗毛都要倒立了,不是吧!正好遇上傅峥嵘来这里抓想要逃跑出国的犯人吗!
身后人群爆发一阵乱潮,大家尖叫着一股脑儿往回冲,连飞机都不要登了,纷纷往机场外面跑,保安和工作人员也慌乱地维持秩序,傅峥嵘带来的人正守在各个出口把关呢,那个逃跑的黑影一冲到安全通道里,就被躲在阴影处的余晏直接卡住了脖子,一招熟练的擒拿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等你好久了,大明星。”
余晏眯眼喊了一声,“倒是没想到,最终真的是你。”
被压在地上的男人终于放弃挣扎,他竟然像是赴死一般轻轻笑笑,“终于……要结束了吗?”
远方飞起一架飞机,轰鸣声震得人耳朵都发疼,傅峥嵘和大部队人马来到安全通道,一脚踹开门,阴暗的角落便被光束照亮。
光打在那人的脸上,他终于闭上眼睛,“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傅峥嵘看了眼眼前俊美的男子,“陈鱼的指证以及……和你的对话。”
不愧是jc,每一句话看似平常实则都下了套给他啊。
有些话他在说出口的瞬间他就知道,已经输给了傅峥嵘。
人已经抓到了。——抓到就好,大家都平安无事。
傅峥嵘只字没提到别人的情况,他是如何知道大家都平安无事的?
因为当时在晚会上被射伤的只有他,秦岭。
“你其实一直都想把罪名转移到马四爷身上去对不对?”
傅峥嵘冲秦岭笑了笑,“所以,在事后会想到帮孩子们把衣服穿好。那件事不是马四爷干的,马四爷干的就是禽兽不如的事情,他的确是一系列虐童案件的主谋,而你,是事后帮尸体穿上衣服那一个。所有的罪名,马四爷来担。你把最后杀死他的机会留给了陈鱼。你甚至想把博士计划也推到死去的马四爷头上,所以我们的线索一度被打乱。”
“你是博士,你厌恶jc的无能,所以从两年前起就创立了博士计划,那些不能对自己痛恨的人实施报复的弱者,就统统都是你的伙伴。”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替那些不能报复凶手的做出报复?陈鱼在你的唆使下杀了马四爷,为自己得到了升华,获得了高于法律的制裁别人的能力。这是不是你所想要的?”
傅峥嵘盯着秦岭的脸,“你,有多恨jc?”
“两年前就恨了。”
秦岭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傅峥嵘的脸,这一刻,男人无声地笑着,“江盼死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痛恨jc的无能了,他们没有找到江盼的尸体,为什么找不到?明明是jc,为什么辜负我们的期待?!”
“江盼死了?”
余晏震惊地出声,才知那天傅峥嵘那句“孩子长得像父亲”原来如此意味深长。
因为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像江盼。
陪在秦岭身边的不是江盼,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整容出来的,和江盼一模一样的……代替江盼的影子。
所以那个人才会如同人格分裂一般,一会拥有自己的意识,一会却深度迷恋秦岭,她这条命是博士给的,所以博士对她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哪怕变了自己的脸,洗了自己的脑,还要自己换一颗心。
“不得不说,你拥有相当优秀的反侦察能力。”傅峥嵘垂下眼睑,“可惜了,你的梦想王国要毁灭了,博士所创造的,可以惩罚任何你们自己所定义‘坏人’的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法律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它出于道德,而高于道德。
所以当道德与法律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唯有法律是判定一切的准则。
“若按照你的计划来,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伤害过自己却没有得到报应的人无法用法律进行制裁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另一个博士,用自己的方式来制裁另一个人。”傅峥嵘转过身去,“世界会乱了套的。就像现在,秦岭,我想杀了你,如果我是博士,我会选择杀了你。可惜了,我是jc。”
人不能随意发泄自己的情绪,因为有一切,有道德,有人性底线,有法律的限制,所以哪怕一些悲剧正在发生,他们都不能加以阻止。
当越来越多人成为博士的时候,那么这个社会就会成为博士发泄自己不满的炼狱。
上司辱骂自己,法律说不能杀人,博士说可以。
邻居太过吵闹,法律说不能杀人,博士说可以。
这个世界会乱套。
所以博士不能存在,一旦有一个例外,就会有千千万万个例外。
傅峥嵘压着秦岭上车的时候,又帮他戴上了那个帽子,江眠在暗处看不见警方抓了谁回去,那个人戴着帽子,只露出一个坚毅的下巴。
江眠嘀咕,兴许还是个挺帅的犯人呢。
周围陆续响起女客服的通报声,一切的秩序开始渐渐恢复正常,这一场动乱大概是结束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打算绕个圈子从最旁边重新排队过安检,在偷偷走了十分钟后,她打开了安全通道的门,打算回去大厅。
下一秒,有人将她一把拽回了阴暗处,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胸口,男人低笑着,“江眠,举起手来。”
是傅峥嵘。
他拿枪口对着她。
曾经有人说过,傅峥嵘举枪的姿势是这座城市最帅的,那身姿如同城市之光,他是他们的守护者,是人民英雄。
可是傅峥嵘,这枪口,竟二度对准了她。
江眠无声地笑了,“你又想用这个逼迫我做什么?”
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也是。
你枪口每每对准我,逼迫我,威胁我。
“想做的话,回去慢慢做。”
傅峥嵘低笑一声,男人的笑声在这黑暗的通道中显得危险而又性感,下一秒,外面的门被人拉开。
有光倾泻进来,唐野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二人的对峙。
他大喊一声,“江眠!”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道枪声,江眠只觉得脸色惨白,没想过傅峥嵘会真的开枪,可是下个瞬间,眼泪却逐渐溢满眼眶。
傅峥嵘枪口对准她,扣动机扳,枪口便射出一整束鲜艳怒放的玫瑰花,带着亮晶晶的闪粉,被光照得实在是耀眼。
傅峥嵘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和唐野走被我打死,二,现在就跟我在一起!”
原来那是一把创意玫瑰花,傅峥嵘把枪给江眠,枪口扎满了鲜红的玫瑰,如同一个花捧,她拿在手里,心在怦怦乱跳。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说,“傅峥嵘,你以为我会感动吗!迟了两年你才这样,有用吗!”
傅峥嵘说,“是不是告白得太仓促了,莫慌,爸爸回去还给你弄了好多礼物和欢迎会,老头子等你回去做饭吃呢。”
江眠眼泪止不住了,“我拒绝!”
“你说什么?”
江眠笑了笑,蹬鼻子上脸,“我说我拒绝,我要怀着你的孩子嫁给唐野!”
傅峥嵘懵逼了几秒。
随后这个老男人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直接冲上去把江眠从地上扛起来!直直扛起来!
“天啊!哈哈哈!”傅峥嵘乐得像个孩子,眼睛都在发光,“兄弟,我当爹了!”
唐野脸绿地跟草地似的,“江眠你他妈给我带绿帽儿……”
“你可以回去找你的小林立花。”江眠说,“那要不,我孩子跟你姓,给你点安慰。”
唐野和傅峥嵘一起说:“滚蛋!”
余晏把秦岭抓起来之后,这个博士计划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他吹着口哨走回家,想着今儿要去傅峥嵘老宅子里一起聚会,就有点激动。
也不知道傅峥嵘能不能把他小闺女带回来,唉,迟到了两年没准儿人家不要他了呢。
余晏一边乐一边开车,却在这个时候边上冲过来一个身影,大叫一声,“你把他还给我!”
利刃刺进他的身体,刀尖被血肉吞没,余晏捂着伤口倒退一步,整个人摔在地上。
江盼眼里都是泪,正举着刀瑟瑟发抖,“你带走了博士……你带走了我的博士,你把他还给我!”
秦岭救了被父亲强暴的她!她才心甘情愿当他的江眠!
“你把他还给我!”
手起刀落的下一秒,无数血珠飞溅。江盼一刀刀像是要刺尽自己内心所有的恨和怨,童年被摧毁的苦,青春被当做替身的怨,心爱之人被抓的痛,所有的痛苦化作利刃扎在余晏的身体里!
鲜血,逐渐溢了满地……
最后一刻,是江盼举起刀和另一只手腕,表情茫然恍惚地笑了笑,“没有博士的世界,我可以离开了。”
他救了她,他是她的救世主,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被抓?没有秦岭,她现在还活在一片黑暗里!
博士是对的!jc才是错的!
她就是江盼,就是博士的最高拥护者,是替他在时候抹去了一切痕迹的帮手!
一刀用力抵住手腕,江盼笑了笑,秦岭,我爱的到底是你,还是博士?
而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咚——重物倒地。
[跑出去,跑进有光亮的地方。哪怕睁不开眼睛,哪怕被完全融化。]
余晏重伤濒死的消息传到傅峥嵘耳朵里的时候,大家正一片和谐地在傅家老宅里吃饭,老头儿两年没看见江眠,再见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的小孙女回来了,依旧没把她当外人。
江眠红了眼睛,喊了一声爷爷。
傅峥嵘拎着江眠,对着老头说,“爷爷,这以后就是你的孙媳妇啦!”
老头儿一愣,随后严肃道,“你是认真的吗!”
傅峥嵘笑了,“当然是认真的,还能开玩笑吗!明天民政局开门,我就带她去领证!”
江眠心跳的特别快,脸都跟着红了,老头儿一看俩小辈也都是认真的,干脆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去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傅清欢在一边嚷嚷,“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口口声声不喜欢人家!现在倒追!”
“傅清欢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傅峥嵘拧着她的耳朵,“边去边去!”
就是这个时候,医院打来了电话,傅峥嵘一听脸色都变了,直接出门往外走,江眠在后面追,没追上。
老头儿看着江眠,又叹了口气,“丫头,你是认真的吗?老大傅峥嵘他是个jc,随时都可能像现在这样丢下去,你嫁他,不委屈吗?”
江眠看着老头儿半晌,笑了笑,回答地干脆利落,“爷爷,我不委屈!”
余晏睁开眼睛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现在病床边围着一帮人,自己弟弟,自己的暴发户爹妈,还有傅峥嵘一家,还有局里的各位兄弟。
看着他把眼睛睁开,一个个都激动地跟中彩票似的,“睁眼了睁眼了!”
“没死没死!”
呔,这什么语气,咒他死呢!
余晏翻了个白眼,却发现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就跟木乃伊似的包着,各处都是伤口,缝着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张嘴巴都疼。
傅峥嵘说,“牛逼啊,这都没死,你命真大。”
余晏往旁边看去,发现他手边放着两只花圈儿。
给死人用的花圈儿。
他的小闺女江眠这会子正在把花圈儿往外扔,“我就说不用不用吧,你非要买。”
“……”
“不好意思啊小晏哥哥。”江眠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我爹说怕你死了,就先提前给你买了俩花圈来看你。”
木乃伊余晏:傅峥嵘老子要杀了你!!!
余晏没死,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他现在全身上下被捅了十一刀,不过能保住这条命就已经是十分走运了。余励说,哥,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就跟白斩鸡似的躺在血泊里,把我吓死了都!
白斩鸡,白斩鸡!你听听他弟弟这什么比喻!
余晏觉得自己没被捅死,也要被这帮不正经的兄弟朋友气死。
余晏在医院休养的第二个月,傅峥嵘和江眠结婚了,江眠穿着一袭婚纱和傅峥嵘走婚礼的时候,唐野出现了,还带着一帮朋友,说是闹洞房。
闹你妹的洞房,青天白日的,走红毯儿还有闹洞房这一环节啊!
唐野扛起江眠就跑,身边一堆朋友起哄,傅峥嵘追,一伙人欢欢乐乐地跑到海边,身后跟着一个人使劲拨动轮椅追的余晏。
余晏:“你们他妈能不能照顾一下残疾人的感受啊?我要寻短见了!”
摄影师拍照片的时候,正好是江眠被傅峥嵘抢回怀里的时候,她一脸惊吓,唐野追在他们身后伸着一只手,后面是一群兄弟姐妹笑着要挤入镜头来,于是这个瞬间,被定格在了摄影师的镜头里。
以及照片角落里可怜巴巴撅着轮椅追赶大部队的木乃伊。
江眠十月怀胎,这次安安稳稳生下一个小胖子,秦岭的女儿秦时月已经被他们收养了,现在正好一男一女,也算是双喜临门,傅峥嵘愁自己的儿子叫什么愁了一晚上。
傅清欢说,江眠生出来那会,傅峥嵘看都没看自己儿子一眼,直接往手术室跑,一边跑一边哭,“我媳妇儿疼!我媳妇儿疼!”
一个大男人在江眠生小孩的时候哭了,怎么看怎么有点搞笑,但是搞笑之余傅清欢也松了口气,她才确信自己老哥是真的在乎江眠,否则老早欢天喜地地去看自己儿子把老婆放一边。如今见了儿子跟没见似的,倒是看到自己老婆被推出来,傅峥嵘一下子就迎了上去。
江眠年纪轻,医生说恢复好的话还能再生,这话说得傅峥嵘频频点头,生啊,必须得生!
江眠说,“再生得罚款吧?”
傅峥嵘说,“你爸爸我交不起那钱还是怎么的。”
江眠说,“可是生孩子我受苦啊。”
傅峥嵘一把搂住她,“那不生了!一个够了!”
傅家剩下几个小辈都觉得,江眠生孩子这段期间,傅峥嵘智商也跟着降低了。
平安无事生下孩子后,江眠坐了一个月的月子,随后起床走动也开始慢慢恢复,彼时余晏也全身拆了线终于从伤痛中回复过来,重新开始上班。
他还抽空过来看了江眠一趟,得知自己有了个干儿子之后,比傅峥嵘还要激动,连发了十条朋友圈,我当干爹啦!
余励说,哥,你这话说的跟被人戴绿帽子似的。
要不是杀人犯法,余晏真的挺想打死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傅家人为了给傅峥嵘的儿子取名字,这次开了个会,一家人绕着圆桌坐满,就跟首脑会议似的,各自表情严肃,据理力争,势如水火,那啥那啥。
“我觉得叫傅骄阳挺好的,咱家不是还有个秦时月嘛!一对儿!”
“骄阳两字太大众化了,我觉得叫傅惊啸好听,‘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你咋不干脆叫傅惊动呢!”傅清欢不乐意了,“傅骄阳!就傅骄阳!”
傅峥嵘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干脆看向江眠,“眠儿有啥好主意?”
江眠看了眼傅清欢说道,“我觉得傅骄阳挺好的啊,而且也励志,就叫傅骄阳吧。”
行,傅峥嵘的儿子就叫傅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