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挑衅之意,殷白柳发出一声激越的长啸,热血从掌心涌出,被那柄木剑汩汩吸纳。
其实,那把木剑并非木剑。
那原本是一棵将要枯死的树木,乃是一片绝境中唯一活着的东西。
它在将死一刻,被路过的殷白柳看见,殷白柳感受到了一股至死不灭的顽强,因而将它从这片绝境中移取出来,用自己的心血予以灌溉,继而以剑意不断淬炼,终于在有朝一日,养成了一柄利器,一柄活着的木剑。
鲜血滋养,使得二者心意相通,施展起来,如臂使指,借助它,殷白柳对剑道的觉悟可谓一日千里。
时下,这柄剑不断将一头头魔物斩碎,却不沾一点血腥,可谓颇为神奇。
因为它的心中,只有一个殷白柳,再也无法容纳多余的东西。
此刻,那个幕后人物再度窥视这座殿堂中的情形,不觉勃然变色。
要知道,即便那些东西都是魔物,也是经自己悉心灌溉,豢养了多少年东西。
如此毁于一旦,怎么能不心疼?
“这二人入魔已深,再无退路,这是尔等自寻死路,不要怪我心狠!”
幕后人物踏动脚底机关,便听一声轰鸣传来,整座殿堂内的魔刹海市大阵,全部被激活了。
一头头更为强大的魔物凭空出现,冲向二人。
魔时下已变成一头极度嗜血的野兽,他毫无理智,他的一切作为,仿佛都依赖本能来驱动,他闪电般冲向一头双头魔怪,在即将撞上魔怪的一刻,身体凭空消失。
消失的一刻,魔已来到魔怪身后,伸手捏住魔怪的脖颈,瞬间抡起来,当做一柄武器,斩出一道长长刀芒,直取追来的殷白柳。
殷白柳的剑何其犀利,无声之中,已将这头魔怪斩为两瓣。
魔的身影再度闪烁而去,他体内血运卷起狂飙,斗转星移被发挥到了极致,瞬间来到另一头魔怪后面,一手擎住魔怪要害,短短一刻,已然和魔怪体内的疯狂血运,贯通一气,犹如抡起一件巨大的兵器,再度斩向殷白柳。
魔怪的身体顿时被犀利的剑道力量,切割成了一个个尸块。
于是,癫狂中的魔,宛若信手拈来,将一个个巨大的魔物,捉拿在手,既充当兵器,也不误吸血,竟与追击而来的殷白柳斗了个旗鼓相当。
幕后人物看到一幕,气得浑身颤抖。
“音魔,魅魔,启动魔音噬魂极乐之乐,我要杀这二人,一泄心头之恨!”
一声令下,一个个飘忽的身影倾巢出动,飞舞在魔刹海市大阵之上,有的引颈高歌,有的弹奏丝竹,种种魅惑之音,经由大阵扩散,将一股入魔之意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种极乐之乐,在那些魔物眼中,却是鼓舞士气的大补之药,沐浴其中,一个个魔物斗志昂扬,战力成倍飙升。
相比之下,阵中二人的处境顿时变的岌岌可危起来。
在魔物们的连番打击之下,二人开始受伤,流血,看去愈加狼狈,愈显被动。
要命的是,即便处于被动之中,殷白柳的剑,却愈加犀利,愈见迅捷,但凭直觉,一发致命。
而此刻的魔,已被一步步逼入大阵的死角,阵图的运转,纠集群魔之力,倾轧而至,再加上殷白柳不断追击的致命一击,此刻的魔,可以说完全落入了一幕必杀之局中。
绝境之中,体内的血运被外力完全镇压,魔的身影,仰天倒下,跟着倒下的,还有他背上的女孩。
此处,乃是这座大阵中的绝地。
在极乐之乐的催发之下,所有的力量,潮水涌来,如山一般,镇压下来。
在落向大地的过程中,魔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周身伤口豁开,鲜血喷涌不息。
只是他的口中,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够,还远远不够,我要更强,我需要更强,唯有极端的绝境,才能让我真正贴近那种真意!”
他的身形倒向大地,越来越快!
恍惚之中,他已回到风吼狼滩,回到了那座绝崖之前,在最后一刻,奋不顾身,跳了出去,如同一颗流星,冲向大地,越来越快!
周身的血运,沸腾如潮,达到了极限。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融汇在不断攀升的压力之中,迫向了冥冥中的天地一线间!
倏忽间,魔的眼睛睁了开来,便看到了死寂的天地之间,撕开了一道银色的微光。
与此同时,识海中央,一道细细的银色剑痕,吟吟一震!
这一刻,魔福至心灵,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竟然是这样!”
“一切魔念和暴力,看似无视规则,依旧如大道在天,总逃不过一个理字!而一味用强,并非追求至上的唯一途径!”
“那种极端的追求原本无错,错的是,一切暴力总有尽头,总有归宿,而那种心境的包容,正如无尽的黑暗,它足以容纳万物,埋葬万物,那才是我矢志砥砺的真魔之境,心如止水,冷若冰山,即便你是万丈熔岩,也终将化作我心底的一点渺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