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洞中,桑北侧身躺着,静静地望着对面的骷髅。
骷髅漆黑的眼眶就像两口黑洞,桑北分明感到里面蕴含着怪异的力量,似乎想要将他一口吞了进去。
“可怜的伯伯,你是不是怪桑北打搅了你睡觉啊,桑北不会打搅你,桑北陪着你,桑北只是想,伯伯若能说话就好了,那样就会给桑北讲很多不知道的故事,桑北很喜欢听那些妖兽的故事,伯伯,你说给桑北听,好吗?”
桑北请求着说了半天,可是骷髅仍旧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
若是寻常儿童,看着这具骷髅,定然会很害怕。
只是桑北自小就熟悉了这具骸骨,他寂寞的时候只好以骷髅为伴,虽然骷髅不会说话,桑北已经很满足,他总是话痨,不停地讲着自己的愿望。
小孩子的心里充满幻想,想象着能发生奇迹,他期待有一天骷髅能够活过来,成为他的伯伯,那样,他就多了个亲人了。
“伯伯,桑北很乖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要不,桑北将爷爷说给我的故事,再讲给你听一听。”
于是,桑北便学着爷爷的口气,将那个说了无数遍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末了看到骷髅依旧不理他,桑北很是郁闷。
他这样的苦恼经历了很多回,虽然每每重复,但这个小孩子的心性依旧百折不回。
说得累了,桑北猛的一拍脑袋,自语道:“我明白了,天气冷了,伯伯显然是怪桑北没给你盖上保暖的东西。”
小孩儿说干就干。
他搬来了麦草,将麦草均匀地摊在骷髅的身体上。
桑北忽然呀地跳了起来,他分明感到有尖利的东西划伤了自己的手指。
冷不防,一滴血从指尖溢出,啪的落在骷髅的胫骨上,声音异常清脆。
桑北没有看到的是,那滴落在胫骨上的血滴,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血滴蜕变成一道细长的血线,向上快速延伸,在极短的时间内,蔓延到头部的印堂处,钻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地上的骷髅发出一阵剧烈震颤,桑北吓得退到一旁,他的心快速跳动,他很兴奋,虽然有些害怕,却更期盼着奇迹发生。
他定定看着骷髅,以为这具骷髅马上就要活过来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接着便是一阵疯狂大笑。
“多少年了?老夫一直在期盼,期盼会发生奇迹,这一天终于来了,虽然是一副孩童身体,却终究强过死了的好,哈哈哈”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从骷髅身上爬起来,看着桑北道:“小娃娃,你怕不怕?”
“不怕!”桑北咬了咬牙,坚定说道。
影子有些意外地看着不怕自己的小娃娃,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愿夺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你为什么不怕我?”
“因为你是我伯伯啊,你听了我讲的很多故事,你不会害桑北的!”小孩子的口气很坚定。
“是这样的,我当然不会害你这样的乖孩子。”
“伯伯,你能讲故事给我听吗?”桑北一脸期待。
“只要你听话,伯伯会讲的。”
影子略略看了看娃娃的面相,失声道:“居然生着一副死相?这是怎么回事?”
影子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叹息道:“虽然是副早夭之命,也只能暂时寄托于此了。”
影子一步步从阴暗中走来,桑北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胡子有些花白,瘦瘦的,看起来比他爷爷要年轻不少,一点也不凶恶。
“不要怕,告诉伯伯,你此生还有什么愿望,伯伯尽量满足你的请求。”
“真的吗?”
桑北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他的希望其实很简单。
“我想快快长大,长成一个强大的男人,然后让爷爷享福!”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伯伯一定满足你!”
话音未落,影子砰的一声,凭空消失。
空中出现了一团小小的火苗,看起来很弱小,却灵动无比。
这是修士夏冲穷尽一生的光阴,方在这片荒凉之地,一处绝无仅有的造化之所中,寻找到的一缕天地灵火——天螣冰炎。
“这缕异种冰炎,诞生于那条窃月境妖兽——七绝天螣的瞳孔中,那条七绝天螣藏身于九阴寒泉之中,偏偏寒泉之下,伏着大地炎脉的力量,当真是水火既济啊!”
“那条七绝天螣于寒泉中修炼无尽年头,自以为得计,只待渡过天劫,跻身都天境大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它岂能逃过老夫的精心设构!”
“老夫发动阵法,将天劫提前引动,七绝天螣措手不及,被天劫的力量劈得身魂俱丧,那一缕诞生于妖瞳中的异火,更由于吸收了天劫的力量,蜕变得尽善尽美,到了这一步,本来是完美之局!”
“岂知老夫的死敌苗满寻到这里,偷袭并重创了老夫,不得已,老夫发动了天螣冰炎的力量,烧死了他,然而,那时老夫已油尽灯枯,不得已,寻到这片偏僻处所,寄托于天螣冰炎中保住残魂,自以为此生无望了。”
“偏偏是你这小娃娃,用你的至阳之血,唤醒了老夫!”
声音自一缕火苗中传出,小娃娃听了这些话,根本不会明白个中道理,只是一脸疑惑站在那里。
“放心,自今日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愿望,老夫替你实现了!”
大笑声中,那一缕灵动的火苗嗖地射去,噗的一声,没入桑北的印堂间,消失不见了。
桑北就像一个木头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那一缕异火如入无物之境,钻入小娃娃未经开发的识海,自是感叹一番。
在他几经周折,来到中央地带的时候,却惊呆了。
因为他看到两团一般大小的旋涡,相互追逐盘旋,周而复始,正如一幕太极之景。
“为什么会是这样?不应该啊?”
“一个人的灵魂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无论如何,老夫凭借天螣冰炎的力量,一定会夺舍成功!”
然而,这一缕异火方未发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直至被完全困在了这一幕太极图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