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儿连个侍卫都没有,我要进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还打什么招呼?”宋知秋却是眉眼都没有变一下,只把手头带来的东西径直放在桌子上,她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轻笑一声说道:“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几句,你到底还是个皇子,挑灯夜读身边连个陪读丫鬟都没有,所谓九皇子的生活可过得真是艰难。”
她这话也说的实在,毕竟就凭着南凛这居住的坏境,穿着的衣服,若不是那天生自带的一股子贵气,还当真叫人看不出来是个皇子。
南凛听得这话,眸色暗淡了几分,只把手中书卷放下,沉声说道:“你是专程来取笑我的?”
“那我岂不是疯了?披星戴月的来取笑你?九皇子怕是高看了我。”宋知秋耸耸肩,不可思议的在一旁坐下,只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东西说道:“这是治疗外伤的药膏以及我今日从尚食局特地拿出来的一些点心,味道都还不错,九皇子可以尝尝看。”
她说这话没有半点取笑的意思,这些东西的确是她专门为南凛准备的。
那药膏原本是她自己调制出来留为己用的,不过上次看了南凛的伤势她便下定了决心要给他带一些来,而这些吃食,正是今日她在这尚食局劳累一天,悄悄带出来的,也都是为南凛准备的。
她知道南凛在这宫中的地位可谓是连个宫人都不如,平日里的生活更是暗无天日,既然如今有机会聚在一起,那她也总要尽尽自己微薄的力量,能改变一点是一点了。
毕竟她有直觉,这个九皇子与众不同,即使是眼下狼狈,那也只是暂时的,前途不可限量。
南凛听得她这话,低头去仔细瞧了瞧桌子上的东西,眼神顿时就温柔了几分,当下撇开头咳嗽一声,故意不着痕迹的说道:“你不必故意如此,我平日里并非吃不饱,身上的伤也总会好的。”
“可有了这药膏总能减少一些痛楚,让你恢复的更快一些,这尚食局的点心也必定比你平时吃的东西要好,既然有这些便利,又为何不利用起来呢?难道即使是这种处境,你也要端着皇子的架子?”宋知秋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她的语调平淡,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极大的深意,让南凛的眼神都跟着一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凛缓缓的问道,单薄的身板却挺得笔直。
“大丈夫能屈能伸,日后才能干的了大事,这个道理,相信九皇子殿下明白。”宋知秋简单的说道。
她知道南凛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只需要点拨一句不必说透,他自然就能够明白。
果不其然,南凛的神色顿了顿,最终却轻笑了起来,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必在这时候同你还端着这不需要的架子。”
“若是温饱都不能满足,还谈什么架子尊严呢?”南凛无谓的笑了笑,伸手拿过一块点心,就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
宋知秋为他倒上一杯热茶,不动声色的在一旁放上。
南凛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瞧着宋知秋,半晌才轻轻的开口说道:“你这女人倒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出现的很巧,来历也神秘,还总是能够看穿我在想什么,让我都忍不住怀疑,我同你之间有所来往,到底是不是一种风险。”
宋知秋听得这话,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只说道:“无论风险不风险,殿下能够选择的便只能是和我有所来往,因为我说过我是那个可以助殿下成事的人,也是唯一的那个,难道殿下不想试试吗?还是说这烂泥一般的生活早已经将你麻痹,让你欣然沉醉了?”
她说话直白,言简意赅,往往听起来很是刺耳,可是她也很分明,知道同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
就比如南凛,最好便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遮遮掩掩,也不必打太极。
南凛眯着细长的凤眸,一张精致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仿佛在打量着宋知秋,却也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向其他。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一个小小女子也敢有如此大的野心,不过眼下,我好像除了和你合作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呢。”南凛轻飘飘的说道:“那也只能就这样赌一把了,赌赢了万顷江山,赌输了不过也就是烂命一条,我总是划算的,只是很好奇,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你敢在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下赌注?难道你能够笃定我最终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吗?”
这其实才是南凛最为好奇的问题,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就这么和宋知秋赌上一局,横竖他没有什么担心好失去的。
可是宋知秋却不同,她为何会选择上如今无权无势的他?这条路要冒的风险,恐怕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
烛火跳跃,宋知秋听得这句话眉眼波动了一下,却没有太大的起伏,最终只轻轻的笑了一句,道:“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殿下日后能够做大事的人,也自然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是以殿下,也该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不是吗?”
她这话端庄周正,没有丝毫破绽,不过细细听来,倒也带着足够的诚恳。
南凛眯着眼眸瞧着她,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只说道:“难得有人如此高看于我,那我若是辜负了你的期望,岂不是太失败了?”
“当然是这个道理。”
宋知秋也跟着笑了起来,无论是她还是南凛,两人都是极有戒心之人,如今难得气氛相处融洽,倒也代表着合作关系更进了一步。
闲聊一会儿,南凛索性大大方方的捋起袖子给自己上起药来。
说实话,宋知秋这药送来的也正是时候,平日里他是南从乐那几人打骂欺辱的对象,如今反抗不过,身上总是旧伤未好便添新伤,饶是他性格坚韧,可这新伤旧伤交替发作的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