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傅宁希坐在车里说。
赫连夜摆摆手。
车子渐渐开离牧场,赫连夜留在原地。
到了医院,阿言的母亲被送进急救室。
傅宁希抱着阿言坐在外面。
她原本的计划,是想磨走马哥的耐心,让马哥放松警惕,最后不得不交出账本。
这就需要傅宁希非常沉得住气,起码在马哥对洗钱的事情没耐心之前,不惹出什么事。
但现在,傅宁希即使内心再冰冷,也无法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计划可以再变,但命只有一个。
傅宁希把阿言抱得更紧,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在她耳边安慰道,“你妈妈会没事的。”
阿言不语,目光紧盯着手术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阿言的母亲,被推了出来,她的肚子已经瘪下去。
傅宁希立即上前问,“她怎么样?”
医生说,“命算是就回来了,但身子亏空的太厉害,又感染了各种性病,如果你们没有足够的钱,维持她的医药费,她大概只有几个月能活了。”
“还有,她生了一对双胞胎,但因为受母体影响,身子非常虚弱,其中女孩非常虚弱,我们无能为役
,已经……男孩现在正在保温箱里,我们会尽量把他救活。”
原本鲜活的生命,陡然间死掉一个。
“医药费我们会如数的处,麻烦医生你,还好救她。”傅宁希说。
医生颔首离开。
刚才他们的谈话都是汉语,阿言听不懂,她扯了扯傅宁希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
傅宁希弯腰把阿言抱起来,在额头亲了一下,柔声说,“放心,你妈妈没事。”
阿言眨了眨眼,指了指妈妈的肚子。
傅宁希道,“你弟弟也没事。”
阿言这才露出笑容,用着不成熟汉语,说,“谢……谢。”
其实她根本眉头听懂傅宁希的话,但她看母亲的气色好了很多。
再加上是因为傅宁希的原因,母亲才能进医院。
所以阿言才道谢。
看着阿言纯粹的笑容,傅宁希想要回应,可唇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
马哥的人,见阿言的母亲出来后,立即说,“傅小姐,我们现在可以把人带回去了吧。”
牧场的畜生,怎么配住医院。
傅宁希脸色陡然间变得森寒,“你们下去交住院费。”
“什么?”
马哥的人惊诧,给这母牛送医院,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竟
然还要他们交钱,“马哥绝对不会同意。”
“手机给我,我来跟他说。”傅宁希道,她的手机,早在高阳哪里,就被毁了。
马哥的人忖了忖,还是把电话交出去,虽然他们人多,个个手里还带着抢,但傅宁希身手太好,再加上这里是医院,他们要是真走火了,也不好交代。
傅宁希拿过手机,拨通马哥的电话,冷声说,“我要让她住院,并且我要在这里陪着。”
“你可以不答应,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跑。”
马哥厉声道,“让她住院可以,我要打断你小白脸的一条腿。”
“你要敢动赫连夜的一根汗毛,我现在就能让傅氏,铲平你的牧场。”
傅宁希道,她现在在外面,马哥这些人还真困不住他。
马哥眉头紧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傅宁希威胁,让他心情有些烦躁。
电话两头都诡异的寂静下来。
半晌后,马哥说,“好,我让她住院,但你最多在那里待三天,若赶走,我立即把你的小白脸杀了。”
三天的时间根本不足够治疗碍眼的母亲。
但傅宁希也知道,这是马哥最大的让步。
马哥的人,下楼交了住院费。
阿言的
母亲被安排在医院的病房里,还是昏迷不醒。
傅宁希看向病床上资料卡,这是阿言母亲被送进来时,当地的医生问的。
她叫卓玛,今年才三十岁,却长得像五十多。
牧场毁了她的人生,也毁了她的青春。
在被急救的时候,她想报警,却没有。
这可以从医生的态度上看出来。
而之所以这样。
傅宁希不愿意深想。
高如小山的大象,在幼年时期被拴在一根木棍上,不让它逃走。
一旦逃走,便是无尽的责罚。
逐渐的小象畏惧木棍,即使后来这根木棍,不足以困住高如小山的大象。
可大象却不敢挣脱。
残酷的驯养,泯灭的不只是人性,还有兽性。
傅宁希打了一盆热水,把床边的帘子拉上。
马哥的人就站在外面。
卓玛刚生产完,不能洗澡。
但她长期生活在一个逼仄满是污秽的空间,身上集满了污秽。
刚才护士走过来说,卓玛现在非常虚弱,若不及时给卓玛清理下身子。
卓玛身上的细菌,也足够要了卓玛的命。
傅宁希向护士要了暖扇,把温度调到最高,然后把卓玛身上厚厚的衣服一一解开。
一具皮包骨脱
的身体映入傅宁希眼帘。
傅宁希下意识地想要遮住阿言的眼睛。
不是因为这具身体丑陋,而是怕阿言伤心。
阿言把傅宁希的手扯下,嘴里说着一串方言。
傅宁希没有听懂,但大致猜出来,是不介意母亲的这具身体。
甚至主动拿起毛巾,给卓玛擦拭。
那瞬间,傅宁希觉得自己眼眶有点胀痛,抿了抿唇,拿起另一条毛巾,给卓玛擦身体后。
一盆盆的清澈的水,变成污水。
卓玛身子,露出她原本洁白的模样。
原本的旧衣服,当然不能穿,傅宁希让马哥的人,又去买了几件新衣服,给卓玛换上。
看着病床上,衣着整洁的卓玛。
阿言眼眶红了,向后退了两步,竟不敢上前,她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妈妈。
再看看自己,依旧是一身污秽。
好像有些不配站在妈妈身边。
忽然一个温热的毛巾,覆在阿言的脸上。
阿言诧异地太抬头,见傅宁希朝他笑了笑,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刚才给卓玛擦身子的时候没感觉。
现在这温热的毛巾落在自己身上,竟格外的温暖。
让阿言贪恋,眸子眯了起来。
傅宁希看着心里越发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