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如期而至。
克烈人围聚在夕阳笼罩的篝火下,欢歌笑语。
林舒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击鼓,吟唱,或是带着各类动物的面具跃步舞动,那是一种自然崇拜与原始信仰,非常震撼人心。
他们无论老少,都在雀跃着,在这样欣欣向荣的氛围里,林舒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昆吾也在他们其中,并同样带着面具,只不过区别于其他族人的牛羊马鹿等绘图,那是一张只遮了半张脸的金色狼首,古朴而苍莽。熊熊的火焰映在他眼中,整个人仿佛一位神祇的图腾。
他的身躯与体格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使得无论他走到哪里,林舒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跟随着。
祭祀的舞蹈接近尾声,他们甚至把原本在一旁席地而坐的林舒也拉了过来,一起围着昆吾舞动。
林舒开始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但是昆吾即刻就转过头,并伸手精准的牵住了他。
于是林舒就这样跟在“金色狼神”的身后,被“群山万兽”恭庆拱卫着。
鼓声渐停,昆吾接过张玉良递过来的红色果实,伸手沾了沾上边赤红的汁液,然后在族人们单手握拳抱胸的稽首礼拜中,点在他们的眉心。
林舒就跟在他身后稀奇的看热闹,却不料这男人一回身,食指上的汁液颜料顷刻间就点在了他的额前,但男人并不罢休,又在林舒微微眯起的眼梢轻轻一划。
大家看了都笑,这回林舒都不用戴面具了,那眉眼映衬着红色的颜料,活脱脱一只精明又漂亮的红狐狸。
于是林舒也笑起来。
仪式一结束,他们就在篝火旁边烤肉边喝酒,自在又洒脱,族人们已经知道林舒马上就要离开了,于是都来给林舒敬酒。
林舒是有一定酒量的,于是也来者不拒,但是几壶就下肚之后,他就发觉不对,这里的酒虽然喝起来醇厚,回味又甘甜,但是后劲却特别大。
只缓了一会儿,林舒眼前就有点晃了,而他再往人堆里一瞅,昆吾正被大家围着,单手举着一只半米高的酒坛子,直接仰头往嘴里灌。
其实村里人也是第一次和昆吾一起喝酒,一看族长直接这样豪迈的喝法,都在起哄叫好,并自己也陪一杯。
于是没多久,昆吾就把那边的一小群人喝趴在地上。
他再转头寻找林舒的时候,就见林舒已经抱着酒壶倚在篝火旁的石壁边,红着脸东倒西歪的打酒嗝了。
他大步走过来,解下身上的衣服,弯腰裹在林舒身上,林舒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忽然暖和了一下,然后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平躺在距离篝火不远一个小坡的岩台上。远处是还在享受庆典的克烈人,他们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笑谈着,时不时喝些酒,而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林舒略动了动胳膊,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衣服,他摸了摸料子,就知道这是昆吾的。
而后一转脸,果然,那男人就躺在自己旁边。
那副强壮身躯上的热气烘烤着自己,让他不会在东山的凉夜中寒冷,又微微散发着馥郁的酒气。
林舒抽着鼻子闻了闻,不过他有些不确定这酒气到底是昆吾的,还是自己的。
喘出一口气,头脑有些昏沉的兴奋感,半醉半醒的,林舒仰头,看着夜空深邃,天星摇曳。
清辉朦胧白霜……构成了此时的月光,天上人间都是圆满的。此景此刻,林舒感受着身边人滚热的体温与呼吸。
而后,他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用酒后有些微红的眼睛注视着昆吾,他想,这是为数不多,或者说是仅有的机会了。
他仔细看着他。
高高的原野之上,离月色很近露珠降落在男人每一根睫毛上,微微颤抖着。
林舒想,以后人海茫茫,熙熙攘攘。
可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了。
于是,内心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对昏昏沉沉的自己说,那还等什么呢!
林舒的身体不由控制的擅自动了起来,他掀开盖着的衣裳,拄着胳膊起身,醉的已经有些坐不稳了,林舒索性一个翻身压在身边那具坚实的躯体上。
昆吾在林舒翻身的时候就醒了,他眼见着林舒摇摇晃晃的压在身上,然后用那双冰凉的手捧住自己的脸,低头就亲了下来。
昆吾顿时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直到品尝到柔软的唇舌和细甜的酒味,他只觉得大脑忽然“嗡”的一声响,浑身的血液在身体中迸溅开来……
裸露的肩臂上青筋暴起,男人瞬间狠狠的扣住林舒的身体,翻身就将人压在身下,低吼着如同要将人吞噬一般,重重的吻了上去。
一时间,在月色之下,他背后迅速地浮现出灿金的纹路,顷刻就爬满了全身。
林舒无法呼吸,但却顺从本能的搂上了男人的肩膀。
太过雄阔了,他胳膊有些无力的无法合拢。
篝火旁的族人听到昆吾的吼声,当即吓了一跳,张玉良更是大声的喊了一声族长。
最后等他们前去探看的时候,昆吾早就已经不见了,只有林舒眼神迷离,酒气熏熏的仰躺在岩台上,衣裳已经被蹭起了一大半,嘴角红的微微沁着血。
而他身侧坚硬的岩台上,却被利爪划出五道深深的痕迹。
清晨,林舒依旧在那个熟悉的屋子里醒来,只是他头疼的很,不仅头疼,嘴唇和舌头都疼。
他捏着鼻梁缓了缓,自己应该是喝断片了,仔细回忆,也只记得昆吾在月色之下那张轮廓英朗的脸,还有结着霜露的眉睫……
这时阿勒开门进来,他拿着一个兽皮包袱,看林舒醒了,就将兽皮包袱交给他。
“醒啦,这是打理好的东西,里边有肉干、泉水,足够你半月用,还有几件衣服,各式内服外用的伤药,已经用汉语标上用途了,哦,香皂族长说你也喜欢,我又塞进去了几块,没敢放太多东西,怕你背不动。”
林舒倒了杯凉水喝,缓了缓,才说话
,嗓子有点哑,“谢谢你了,阿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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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还有下一句话没说出来,你不如留在这里陪着我们族长,他很爱你的,狼神族的遗世血脉,又忠贞,又强大……
林舒默默摇了摇头,“我有一定要走的理由。”
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家里奶奶还在等肝脏配型,小弟还在上学。
谁又能只为了自己活着呢。
那都是他至亲的人,已经失去了父亲母亲,再不能失去他们俩了。
阿勒看着林舒,最后还是上前拍了拍林舒的肩膀,“走吧,我送一段路。”
林舒背起兽皮包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昆吾呢。”
阿勒并不知道昨夜的事情,他因为腹中孩儿的缘故,早早就睡下了,所以今天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原本要来送林舒的族长忽然把包袱交给他,然后自己一个人先往大雾的方向去了。
“哦,族长他已经去做准备了。”
说着,阿勒带着林舒一路走出村镇,所有人都站在门口送别林舒,摩厍的伤已经好了,他带着一批小队,骑着马,护送林舒往雾林的方向去。
张玉良虽然不耐颠簸,但也要跟着马队一起。
林舒骑在大黑马的马背上,一路向前,回头间,那座小村镇与自己渐行渐远。
与马队一起奔跃了好久,距离大雾笼罩的东山边界越来越近,林舒远远的看见那男人站在大雾边缘的宽阔背影。
只是雾与山之间,隔着水雾弥漫的热河。
众人在热河边停马,不再上前,大家纷纷和林舒拥抱告别。
而后,密林之中悉悉索索,林舒一看,是白狼群,他们站在林边,目送林舒。
狼王更是踱步到林舒身边,他伏下巨大的身躯,最后带着林舒,越过热河,来到了昆吾身边。
此时昆吾已经半身在雾中了,林舒只能看清他的另一半身躯。
昆吾看着林舒还在流血的嘴角,下意识想伸手去擦,但最后没有,他只将右手抬起,示意林舒牵着他进雾。
林舒深吸几口气,回望了一眼东山后,便牵着昆吾的大手,抬脚投身进这弥漫如烟的大雾中。
原本林舒紧张的以为会遇到与之前一样的袭击,但是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不过越往里走,雾越浓,除了两人相互牵着的手,林舒几乎都看不见昆吾的身体。
于是他走一段,就叫一声昆吾的名字,昆吾紧紧牵着林舒的手,每次都认真的回应。
直到昆吾停在了原地,不再往前走了。
林舒回头,他知道这个人不会一直陪自己走到尽头,但还是没忍住,小声的叫了他的名字,“昆吾?”
男人最后“嗯”了一声。
然后,林舒就听见昆吾忽然用汉语说,“林舒,一直,前走,别,回头。”
林舒攥着昆吾的手没动。
昆吾感受着四周,“快!”
林舒哑着嗓子,“昆吾,再见。”
而后,他终于松开了昆吾的手,转身朝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大雾中奔去。
大雾里,昆吾的左手被金色的藤蔓紧紧的缠绕刺透,微微沁着血,而还伸在前面的右手则微微朝林舒放手的方向徒劳的探了探,仿佛一个迟来的挽留。
大雾越来越浓,昆吾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渐渐消散,最后默默的说了一句。
“baramraq”
去吧,我亲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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