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路上注意安全。”纳德司说,“如果不出意外,菲德银行会有联邦保育中心的工作人员,如果他们找你问什么问题,您如实回答就好。”
徐牧一顿,“邮件不是说——贷款偿还业务升级,需要本人到场办理吗?”
纳德司说:“我亲爱的主人,您真可爱,数据化时代有什么线上无法办成的?如果联邦中心想要您的资料,昨晚您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
徐牧震惊,“它怎么知道的?”
纳德司说:“您忘了,是我帮您洗的,警方想要调查您,一连我的数据库不就知道了?”
徐牧:“……”够了。
十三大道,菲德银行
“您好,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有预约吗?”大堂的机器人率先迎上来。
“V45号。”
机器人说:“V通道的窗口处于忙碌状态,大概需要等待十分钟,麻烦您在大厅找空位落座。”
徐牧“嗯”了声,走到最近的座位坐下。
厅内白灯明亮,装饰华美大气,金光灿灿,处处透出含蓄的“豪”。
他的正前方,有几十个透明玻璃且单独排列的“盒子”空间,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笑容完美的仿真机器人。
当然,也有人工窗口,顶端的滚动条会有标识。
徐牧环顾一周,满足了好奇心,开始发呆,直到——
“居然还要等?晦气!”
徐牧抬眼,说话的男人一头黄毛,松垮的牛仔上衣和牛仔裤,左耳戴了四个银环,下巴高昂,神色拽上天,走路流里流气。
像不良少年。
徐牧移开视线,不再关注。
机器人说等待十分钟,时间分秒不差。
透明玻璃窗口
“你好,徐先生。”
徐牧神色微妙,“你好。”
原本坐着的不是仿真机器人吗?看到他怎么变成真人了?
“在这一个月里,菲德银行陆陆续续收到了您的还款,总计八万七千百元,其中包含了特别减免和学生无息期返款……”年轻的女人声音温柔,目光慈爱,“以上数据,您认为是否有误?”
“没有。”
“好的,徐先生,通过银行账户的风险监控,发现您的账户,在这一个月里有多笔高频次、大额度的转账,您本人是否知悉?”
“是的。”
“好的,请您观看一段视频,并认真填写量表,以上内容均来自来自联邦保育中心。”
“……好。”徐牧心里惊讶,还真被纳德司说中了。
不过,联邦保育中心为什么要把他叫过来?
徐牧的疑惑在看完视频和量表后,得到了解答——
居然怕他被诈骗……
徐牧嘴角抽搐,联邦的数据系统监测到他的账户和实际情况存在异常,担心他误入歧途,调取了他的个人账户信息,让他
到现场进行面对面的核查、问询。
甚至考虑了他孤儿的身份,人道主义贯穿前后,用极为迂回的方式告知。
“好的,徐先生,感谢您的配合。”工作人员微笑,“您今年十九岁,有什么困难可以向保育中心求助,有限时间内还是以学业为重,不着急赚钱。”
“嗯,我会的。”徐牧颔首,“还有其他事情吗?没的话我就走了。”
“没有了,您可以——”
工作人员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为庆祝菲德银行五十五周年,我们举办了特别纪念活动,办理‘纳慕’卡,全程无风险、无后忧,免费申请,轻松拥有,还将获得粮油面大礼包和一次抽奖机会,特等奖将有机会抽取限量高奢路航器哦~”
粮油面大礼包?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徐牧心动,“纳慕卡是什么?”
工作人员解释了一番,徐牧恍然大悟。
懂了,作用是银行附属卡,内涵意义是亲密付。
不过,要存钱进去,自己账户好像只剩328.24元。
徐牧眼神飘走,这样的账户有办理的必要吗?而且他给谁?总不能给纳德司当——
他顿了顿,疑惑地看向隔壁的透明隔间。
为什么有条黄色杂乱小土狗?
他记得里面坐着的,是那个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
“……不过,新时代也有新时代的理解,能延伸更多的含义,给朋友、家人也可以使用哦,用钱关心太直白,用‘纳慕’卡更加贴心。徐先生,您有意向吗?”
徐牧回神,前面的话他没听清,只铺捉到朋友、家人这几个词。
他忽然想到了合适的对象——
念也哥。
不开玩笑的说,他几乎白吃白喝了一个多月,那些精美的食物,完全不是送烨烨玩具和纳德司的几顿饭能抵消。
“我现在主账户没什么钱,也能申请吗?”
“当然能,不过您账户没钱的话,是刷不了卡的。”
“好,麻烦帮我办理一张。”
工作人员快速操作完成,“我们会有一张实体卡,您要选择在卡面印刻特殊造型吗?”
“能印什么?”
“唔……您有喜欢的明星吗?我们与一千九百位大热歌星、影视演员、青春偶像合作,购买了他们的肖像权,可以刻印在卡面。”
“……我不关注明星。”
“好吧,一些字或者图案也可以。”
徐牧想了想,“能刻只兔子吗?垂耳兔。”
工作人员微笑,“您描述一下?”
“就奶咖色的毛,渐变层,由深到浅,尾巴长度这样,体积这么大。”徐牧比划,“对了,尾巴尖端的颜色最淡,大体是白色,但又有一抹奶咖色。长得很可爱,眼珠是灰蓝色……”
徐牧絮絮叨叨一堆,工作人员听麻了。
她瞥了眼客人的资料,也不
是对方的拟态(),那就是——
徐先生≧()≧[(),您这张卡要送给恋人吗?”
徐牧一愣,“不是,朋友。”
工作人员笑容不变,看来还在暗恋,好吧,年轻的小伙子,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十九岁啊,说不定是青涩又隐秘的初恋。
“谢谢您今天的到来,祝您生活愉快。”
“好,再见。”
徐牧走出玻璃间,心里怪怪的。
他总觉得对方的神情略为微妙,眼神充满了……爱怜?
-
徐牧走出银行时,好巧不巧,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走几步,变成瓢泼大雨。
他暗叹自己倒霉,公共飞舰等候区范围有限,半开放式的。
大家都缩在一起躲避斜着攻击人的飘雨,也方便到时第一个冲上飞舰。
出于礼貌,徐牧不好意思和女生挤,见到基本都是让。
最后,他和一群肌肉发达、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儿“对对碰”,有种骨头散架的错觉。
“二少,请您撑伞!!!”
“滚!”
“二少,您不要任性,这样我们和老夫人很难交代。”
“我最后说一遍,别跟着我!”
……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雨声,格外吊诡。
等候公共飞舰的人群被吸引了注意力,同步抬头,行注目礼。
徐牧也被吸引了。
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全身湿透,行走在蒙蒙雨幕中。
后面则跟了一大群的保镖,两排成列,围着中间的年轻人,各个黑西装,戴着经典的黑墨镜,身强体壮,气场冷硬。
这是……演电视剧吗?
“二少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老夫人会担心您的。”
被称作“二少”的人满脸厌恶,“别和我提那个女人!滚!她巴不得我死!”
“二少,您误会了,老夫人一直很关心您。”
男人冷笑,“关心我?她弄丢我最重要的东西,她不配!”
说话的墨镜男神色不变,“二少,您这么说,老妇人会伤心的,请您回去吧。”
“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哈巴狗!恶不恶心!”
“二少,您如果还不配合,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手段。”
说着,几个保镖男一拥而上,男人面色一冷,挥拳相对,两方直接厮打起来。
保镖因为不能真正伤到雇主,因而有所顾忌,但男人却是一拳接一拳,奔着命门而去。
……
徐牧叹为观止,感慨好一出豪门大戏。
周围人也是窃窃私语,不复先前的冷清,凉丝丝的雨被气氛烘托得快要冒烟,热烈至极。
“她弄丢我最珍贵的东西,想带我走,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男人怒吼。
徐牧:“……”好、好中二。
怎么和演戏一样
() 。这个“老夫人”指的是男人的妈妈吧?
啥珍贵的东西……还要从尸体上踏过去。
男人以寡敌众,后续明显体力不支,身体摇摇晃晃。
但他还是狠厉地盯着人,满脸写着不服输。
另一边,为首的墨镜男冷漠地重复,“二少,请您回去,老夫人等您。”
男人面容扭曲,狰狞地喊道:“回去?做梦!你让她把我的兔子还给我!!!”
徐牧:“……”唔,原来是兔子啊。
这么激动也情有可原——
他是兔兔控,他能理解了。
徐牧自动脑补了一场豪门继承人被要求修炼心狠手辣的戏码,男人妈妈为了让他学会冷酷,第一步就是舍弃最心爱的小动物,从此以后,男人铁石心肠……
最终的结局,男人还是被一群保镖压上路航器了。
徐牧目睹全程,有点唏嘘地感慨:生活高于艺术啊。
-
徐牧开学了,过上了三点一线的日子。
学校、家、幼儿园,就是他每天重复来回的三个“据点”。
他经过一番考虑,决定报名学院勤工俭学的项目。
毕竟少了一笔学费的支出,他每个月可支配的钱就更多了。
徐牧想快点攒够钱,把那张“附属卡”给出去。除去定时定额的还债和生活所需,主账户剩下的钱,起码要超过附属卡的额度开启线。
“还痛吗?”温柔的问询声,像潺潺而过的溪流。
徐牧慢半拍地低头,“不痛。”
柏念也蹙眉,显然不太相信。
徐牧说:“真的。”
柏念也“嗯”了一声,捧着徐牧的胳膊,涂药的力道越来越轻。
“这次谢谢你,不然就是烨烨的头被砸开花了。”
晚上徐牧去幼儿园接烨烨,回来途中,遇到一对夫妻吵架,互相扔石头。
过路行人避之不及,徐牧带着烨烨也绕道走。
谁料,有块石头从天而降,差点砸到烨烨脑袋,徐牧眼疾手快,赶紧用手臂挡住,才避免一场意外发生。
徐牧说:“烨烨没事就好,他睡着了?”
“对,可能被吓到了,洗完澡就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多哄哄他,小孩子开心就会忘了。”
“嗯,我知道。”柏念也低眉顺眼,指尖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好险是左手,也没伤到骨头,不然太耽误你学习了。”
建筑专业大二多是画图课,是好好练基本功的时候,手如果弄伤了,难免不方便。
“运气好。”徐牧笑笑,又安慰对方,“真没事,念也哥,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柏念也喃喃。
温热的气流徐徐喷洒在皮肤,像羽毛挠过,痒得出奇。
徐牧僵住,喉结极轻地滑动一下。
他忍不住缩回,但搭在手臂的指尖跟随,来回摩挲,宛
如缠绕的藤蔓。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柏念也轻声说。
“喝了点营养液。”徐牧不自在(),但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那现在吃宵夜吗?柏念也温声说⒙(),“刚好冷储柜有今天剩的甜点和果汁。”
徐牧舌尖抵住牙齿,“……好。”
枫糖香扑鼻,甜腻柔滑的小蛋糕侵蚀味蕾。徐牧蓦然想起正在攒的钱,好像快够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给。
直接给?还是要说什么?或者迂回一点?
毕竟对方可能并不在意,也不想衡量所谓的“价值等换”。
但徐牧心里过不了那关。
柏念也真的太好了,那些渗透生活的关心总是悄无声息地融入,虽然每次都说顺便做的,但刚好契合他心意的“顺便”就不太顺便了。
徐牧也想回馈些什么。
钱很俗,但以他二十七年的人生经历来说,这样东西是最实在、最可衡量的。
“蛋糕我换了奶油配方,你吃得惯吗?”
柏念也顺手将窗台的掉落的木槿花瓣收在掌心,洁白似雪,他没有扔,反而储藏在一颗五角星罐子里做点缀。
徐牧抬头,“吃得惯,和以前一样好吃……”
忽然,他眼神微怔。
恰好云散月现,淡淡的银辉落在柏念也的脸庞。玻璃缝隙的微风掠过他额前,几缕碎发倒向一边,吹开温柔的眉眼。他的唇色很淡,只有内侧氤出浅粉色,齿关微启时,一抹水红乍现。
他袖口翻卷两褶,腕部细白,手指捏着花瓣,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有种贝珠的光泽感。
“葡萄汁加了点车厘子,两个混在一起味道不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试试看?”
“……”
“阿牧?”
徐牧移开视线,手撞了几下杯子,才抓住。
“喜欢,好喝。”
柏念也轻轻一笑,“那就好。”
徐牧又喝了一口果汁,“你种了很多木槿花?”
“不算多吧。”柏念也想了想,“当然,如果按我家植物的种类来算,确实不少。”
“哦哦,这样啊。”
“怎么了?你对木槿花的香味不舒服?”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徐牧立刻解释。
他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柏念也停顿几秒,眸光微闪,“阿牧,在想什么?”
木槿花的香气变浓,裹挟着风的凉意,徐牧晃神一瞬。
他看到一只秀窄修长的手越过衣领,轻轻拂过他脖颈。
“有瓣木槿花掉你这儿了。”柏念也摊开手掌,展示给他看。
徐牧眼皮动了动,掌心握紧,杯子剩下的果汁一口喝完。
他嗓子似乎被糖黏住,有点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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