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墨菲随手丢弃阿瑞的头颅,作为祭司指引子民回城,她的声音因神力扩大,保证每个人都能听见:“叙拉古的子民带着愿意归顺的海岛人速速回城,关闭各大城门,要求全城的人回到房屋内,海岛人暂住神殿,所有人不要靠近城内的河流。”
神职人员分散到人群中,训练有素地带着人们有序地奔跑回城中避难。
俄刻阿诺斯的真身显现,高台上受叩拜的神灵出现在眼前,这在海岛人中引起一阵骚乱,有部分虔诚者不愿归顺叙拉古,并对祭司做出肢体上的攻击。
受到神灵承认的祭司是神灵在陆地上的代行者,祭司受到攻击就是信仰受到侮辱。叙拉古的人民同样地对海岛人愤怒出拳,在她们看来,海岛人简直是白眼狼,不感恩海神的解救,反而为了伪神冒犯真神的威严。
避难队伍的行径速度无可避免地放缓,纽墨菲不得不出手用藤蔓控制住率先□□的海岛人,同时帮助人类避开神灵的斗争,她勒令叙拉古人立刻撤退:“这是神灵的旨意,为的是庇护她的子民,我们不该为了罪恶者违背神灵的好意。”
充分的理由说服了叙拉古人,她们决定先撤,下次再打。
俄刻阿诺斯对纽墨菲发出的水箭无一不被蓬托斯拦下,河流汹涌地冲刷两岸企图毁坏山脉,他的怒火和哀痛烧断了理智,哀嚎声连远在天边的奥林匹斯山诸神都有所感应。
“我的孩子,阿瑞他只是一个一十岁的孩子啊。”男神泣血,“我的姐妹兄弟,我同胞的亲人,难道你们就看着兄弟的孩子无辜身亡吗?阿瑞他——也是神灵之子,蓬托斯有着弑神之罪孽啊。尊贵的神王,崇敬的地母,大洋河流要求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神王殿中,泰西斯将所见所闻一一述说,在场的诸位主神霎时领悟了此事中的关窍:首先,人类中出现了男性;其次,俄刻阿诺斯试图建立男神在生育中的存在,也就是父。
“诸位姐妹们认为应该如何呢?”瑞亚亲和宽容的假面不曾动摇,眼神渐渐多了两分不可捉摸的深意。
瑞亚从不轻易、独断地下决定,她乐得听取姐妹的意见,博取统一态度,再共同承担责任。而提坦神也因此更加地认同神王的权力,这是她们自愿交出的公共权力。
慢慢地,一条条处置方式从提亚、泰西斯、忒弥斯、菲碧、摩涅莫绪涅口中说出,再经由彼此间完善,瑞亚不时地点头补充。
未等众神商讨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秩序与正义之神忒弥斯蹙起眉头,她听见了俄刻阿诺斯的祈祷和请求。
下一秒,其他提坦神陆陆续续地感知到了。
瑞亚颇有些无奈,“看来紧急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再继续商讨了。”她看向姐姐忒弥斯,“即使受到流放,俄刻阿诺斯也终究是提坦神。我敬爱的姐姐,你是秩序和正义的化身,谁也不会反对的你公正之心,既然俄刻阿诺斯祈求一个公正,那就请你去为他辨明事实吧。”
这是忒弥斯不容推卸的责任,她领命而去。
提亚对此表示:“平时看蓬托斯风风火火的,怎么这次下手这么慢?早一步砍了,我们也省事。”
届时再到盖亚那里说两句,泰西斯自然而然地就顺利入驻海洋了。
瑞亚却说:“山与海是天然的同盟,就像我们是生来相亲的提坦神。我一日是神王,姐姐们就在奥林匹斯山住一日吧。”
说到这里,她微妙地停顿一秒,看向座下跃跃欲试的波塞冬:“我的男儿,你要是想去,就再跟着去吧,不过,要是被拒绝了,今后就安分地住在神山上吧。”
波塞冬听了,未曾深思,兴高采烈地离开神王殿。
地面。
临阵告状的行为令蓬托斯不齿,手中的三叉戟杵在地上,不屑地说:“当真是男神做派,说得我好像对你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似的。如果你没有在海岛对人类做出不该有的行为,冒犯海洋,我根本懒得与你一介残缺小神对峙。杀你都嫌弃脏手。”
她随手制住俄刻阿诺斯,还有空转头和姐姐抱怨:“你就是太心软了,就该留下那个什么阿瑞,让母亲看一看她的好男儿背着她养出什么东西。等母亲亲自解决了他们,才叫我高兴呢。只留下一个俄刻阿诺斯,说不定母亲又会饶他一命。”
撤退的队伍步入正轨,不再需要纽墨菲的引导,祭司的伪装从她身上褪去。
她笑:“我劝了你多少句,才没让你冲上去就把俄刻阿诺斯杀了。现在给了你机会,却又不做了。现在知道用脑子了?”
蓬托斯瘪嘴,她又不是真傻。
神灵毕竟是神灵,有着调动神职的力量,一旦临死反扑,她们是没事,边上的城邦必定遭殃。她攒一点人不容易,母亲那边的供给也削减的,哪里经得起这么大的损耗。
这烫手山芋不如丢还给奥林匹斯山,让神王去头疼吧。
忒弥斯自神山之巅跃下,化作凡人眼中的一道流光,来到叙拉古。
俄刻阿诺斯并未遭到惨绝人寰的对待,就是被海水束缚着,哭得惨烈些。见来者,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仇恨,直冲冲地对向蓬托斯和纽墨菲,大声道:“就是她们,杀死了我的孩子阿瑞。他也是神之后裔啊。”
忒弥斯的眉头死紧,呵斥这个不知所谓的兄弟:“我从不知晓你什么时候成了女神?竟还有了生育的能力?”
一下子将俄刻阿诺斯问住了,诸神根本不承认母亲以外的血缘,这一点也无所应证。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那是我和人类的孩子。”
蓬托斯回到纽墨菲身边,靠着姐姐笑得弯腰:“生育本身为神人所共敬,是专属于母亲的权力。鸟生的是鸟,鱼生的是鱼,人类之子便是人类,神灵之子才是神灵。这不是你空口白牙可以决定的事情啊。”
俄刻阿诺斯知道这是自己为阿瑞报仇的最后机会,他无视蓬托斯,紧盯着忒弥斯不放,想要说服这个刻板的姐姐:“人类中没有男性,阿瑞是第一个,其中怎么能说没有我参与?而且人类无法在水中畅游,但神灵可以,阿瑞正因为有着我的血脉,才能长久地待在海洋中。若非如此,蓬托斯的手下又怎么会找上门来。”
洁白的沙滩上留有阿瑞的尸体,忒弥斯一看便知道俄刻阿诺斯没有撒谎。
这说明俄刻阿诺斯犯下的第一道罪名:干扰人类生活,扰乱人类纯正的大地血脉。
承认这个事实是愚蠢的行为,因为盖亚不会让始作俑者活着。
忒弥斯板着脸,秉持着最后一点良心确认:“所以你要承认,人类因你的参与而发生了异变,产生了男性对吗?”
“确实如此。”俄刻阿诺斯掷地有声,“阿瑞的母亲早早死去,我精心养大他,为此他尊称我为父亲。我认为这是我应得的荣誉。即使是神王,在如山铁证面前,也不能否认阿瑞与我的血缘。”
蓬托斯忍不住嗤笑,和姐姐嘀咕男神愚蠢的脑子,真该挖空流脓的脑子住在阁楼上做一个摆件,起码还有点顺眼的作用。
纽墨菲纵容地听着妹妹的抱怨,表示愿意送几个漂亮乖巧的山神男儿去海洋给她摆着看。
海岛人中,有长寿的老人听出了其中的故事,她捶地惨然大喊:“阿瑞!克死母亲、背叛母亲的罪恶之子,阿锁竟没有处死他。怪不得我们遭遇战争,这是天谴啊。”
而忒弥斯确认了第一道罪孽:逾越、掠夺母亲天然的权力,必遭天谴的罪过。
最后的求生机会被俄刻阿诺斯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完全不知道之后自己会面对什么。
忒弥斯看向他的眼神中失去了仅剩的温度,公平和秩序在她手中化为一座天平,她郑重地做出判决:“大洋河流男神俄刻阿诺斯,触犯两条律法。一是以男性玷污了纯粹人类血脉,一是掠夺伟大母亲的生育果实。判处大洋河流男神沉入深渊地狱中的痛苦之河,以双手捞干河底的陶罐为止。至于海神与山神发动战争、以及合谋杀死人类一事,判处一神为流离失所的海岛人服务一整年。”
地面上有天真的孩子问母亲:“河底的陶罐,要怎么才能捞空呢?”
是啊,河底的陶罐是永远也捞不空的。
永不干涸的痛苦之河,只要斯提克斯活着,痛苦之河永远奔流。
“为什么?”
俄刻阿诺斯不理解,他明明并未做错任何事,阿瑞的出生和其母的死亡也并非他的本意,为什么忒弥斯要这么对待他。
在整件事中,受伤的、受害的,难道不是只有他吗?
“你可以自己看。”忒弥斯手中的天平保持着平稳,并未因她的判决而动摇,这说明她完全是按照现有的规则公正地做出判决。
“为什么啊?”俄刻阿诺斯双目赤红,像是问忒弥斯,又像是问自己,他不过是想拥有一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啊。
神灵心如死灰,河流也沉寂下去。
在忒弥斯以为俄刻阿诺斯认命,准备带他向深渊地狱去时,俄刻阿诺斯驱动河水暴动,猛涨的水位喷出河床,大河的水集中在叙拉古中,意图淹死城中的人类。
他神色疯狂,仇恨与蓬托斯相关的一切:“既然我将永生受困,不如也让你蓬托斯尝一尝痛苦,反正事情也不会更糟了不是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