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姑家之前,白露特意回自己租住的高级单身公寓里换了套衣服。
昂贵的香香儿套装换成夜市地摊上十块钱一件还送双船袜的白色宽大体恤搭配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弹力牛仔裤,精致的浅金高跟鞋换成了平价平底小白鞋,保养得宜的头发没办法搞得干枯分叉,所以被她用个老旧发圈全部挽了起来。
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轻微变形的套头T恤衫,侧边有点发线的多年前老旧过时款牛仔裤,边胶泛着微黄的小白鞋,每一处都在无时无刻诉说着同一句话:我好穷啊。
白露满意地点点头。
最后再给自己上了个显得廉价消瘦鹳骨微突的妆容,背上每个月都要被宠幸一次的高中时代双肩书包,白露走出明亮宽敞的公寓,无视小区里侧目的路人,满脸自信傲然地迈着阔步,愣是让因为她打扮寒酸而生出嘀咕的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评估错了。
一直到下了公交车,踩在自己曾生活了十来年的老旧街道上,白露才从青春靓丽自信勃发转变成带着轻愁满脸写着不得意的模式。
进了小区,就有老邻居跟她打招呼。
“白露,回来看你姑姑啊?”
“是啊,呵呵,赵奶奶晒太阳呢?”
“露露,找对象了吗?”
“不急,才大三呢,工作都还没安顿好。”
等白露走了,坐花坛边上的几个老太太自然议论起了刚过去的白露。
“是个孝顺的女娃子。”
“可不,就是倒霉了点儿,从小就把爸妈给克死了,亲奶奶都不管她。”
“要说还是白菊芳厚道,把她哥唯一的女儿给接回家养。”
“去,怎么不说是她家男人厚道?要不然换了别人,哪个乐意替别人白养娃娃?”
“不说别的,就长相这闺女是越长越好看了,好在现在社会也不时兴什么克父克母的说法了……”
听见敲门声,在家拖地的白菊芳想到今天是几号,顿时开心地小跑着去开了门。
看见站在门口的白露,白菊芳脸上笑着,眼眶却红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念叨:“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又看侄女穿的短袖衣服肩膀那里都扯得变形了,布料也洗薄了。
女孩子可不能穿这种能透肤的衣裳。
想到丈夫才发了工资,自己也重新找了家有固定工资的钟点保洁工作,白菊芳已经想好了今天给侄女拿生活费要多添一笔钱了。
白露察觉到姑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身,徒劳地试图遮挡一下自己的窘迫,看得白菊芳更加心酸了。
到底是没有爸妈的孩子,性子敏感,还自尊心强。
自尊心强的白露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缺钱”的信息,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就顺利从姑姑手里骗,呸,拿到了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姑姑,其实你不用再给我生活费的,真的,我现在都大三了,虽然这学期课程安排得有点紧,是有点耽误找兼职,可我已经跟几个学生会的学姐打好关系了,下次有人要找家教,一定会优先考虑我。”
白菊芳对侄女的大学学习依旧不敢放松,一听这学期的课程安排得紧凑,自然又是说让她别耽误课程去打零工,“上大学就是为了好好学习,为以后出身社会争取更多的工作机会,现在如果因为兼职就耽误了学习,这不是主次搞反了吗?”
白露就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不用多说,白菊芳就知道侄女是有什么为难处。
一再追问,白露才勉为其难地小声说:“说起来也很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想着表妹马上就要高考了,想要攒点钱以后带着她去一次毕业旅行。”
不等白菊芳说什么不需要的话,白露就义正严辞地说:“姑姑你跟姑父两个人勤劳又不怕吃苦,原本可以给表妹一个更富足的生活的,结果因为要养我,害她失去了一半的经济资源。别人都能有的毕业旅行,我也要让表妹有!”
这话说得白菊芳心都软成一滩水了,想到这些年的不容易,更是心酸异常。
想了想,白菊芳起身回屋又拿了两百块钱出来塞给白露,语重心长道:“露露,姑姑能给你的不多,要是你爸妈还在,你也不至于跟着姑姑吃苦。”
又老话常谈地说起她哥哥嫂子在世的时候多聪明多能干,多会抓住时代的机会发财致富,这些话白露都听得耳朵生老茧了。
说真的,小的时候白露还挺喜欢听的,听完就满心向往地也跟着想象要是自己爸妈没死,自己应该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等到稍微长大一点,认识到追忆、想象都是最没用的,人还是要活在现实里,白露就再也不去幻想了,而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努力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
不过白露很聪明地没有说出来,而是跟着姑姑一起追忆过往,趁机再暗搓搓输出一些类似于“哥哥嫂嫂在世时对我很好,我现在也要对侄女好”、“这些年没有给侄女更好的生活,是我对不起她”之类的思想观念。
这样的事白露没少干,要不然她姑现在也不会这么铁了心地要对她好。
例行洗脑过后,白露秉持着拿钱办事的态度把姑姑哄得乐乐呵呵的,等表妹张雨薇放学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表姐跟亲妈一派“母慈女孝”的温馨场面。
张雨薇眸光微黯,很快就恢复平静低着头抱着书闷声不响地进了自己房间。
背对着门口,正跟侄女说话说得高兴的白菊芳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才知道女儿回来了,看孩子也不知道招呼一声表姐就闷着回房了,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觉得丢了面子,忍不住抱怨:“这孩子,回来了也不吭个声,小时候挺机灵的,现在怎么越长大越像锯嘴葫芦了。”
又怕侄女多心,以为表妹不喜欢她回家,白菊芳安慰道:“露露,你也别忙活了,先去客厅吃个水果看个电视吧。”
白露根本没多想,表情正常地笑着说:“看电视还是算了吧,表妹都已经高三了,不能影响她学习,我去洗串葡萄给她送进去吧。”
白菊芳直夸她懂事周到,对此白露只是笑一笑。
比起这种口头上的赞扬,她更看重的还是实际点的,比如说票子。
姑姑这里这次是榨不出来了,不如去小表妹那里看看。
张雨薇听见敲门声时就下意识心脏一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抿紧了嘴不想出声让对方进来,可她也知道根本没用。
因为她知道,这种敲门的礼貌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外面她妈妈听的。
果然,敲了三声,不等里面的人允许,敲门的人就轻轻推门而入。
咔哒一声门簧扣上,进来的人就完全变了个样,温柔乖巧变成了吊儿郎当。
随手把水果盘放在书桌上,白露自己斜靠在旁边,一手捻葡萄塞嘴里一手接葡萄皮,那双温和时柔情似水,惆怅时哀婉多情,明亮时却又犀利尖锐的眼眸睐过去打量小表妹。
张雨薇立时仿佛感受到一道实质的X光在穿透自己的肌理骨肉,好似能看进她那颗心脏里头,轻轻松松就挖剖出她苦苦酝酿了一个月的谎话。
这让她越发紧张起来,搁在书桌下双腿上的双手手指蜷缩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拉长、放轻。
想想好不容易等来的消息,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成功!
白露把人里里外外盯了一遍,葡萄吃够了才撒手丢了葡萄皮,唰唰抽了几张纸擦嘴擦手,清清嗓子,正式进入主题:“小薇,我知道你从小就对我有意见。”起手给人扣帽子,出其不意把人清晰的思路撩乱。
张雨薇一惊,思路忍不住就跟着她跑歪了:“不不不,表姐,我没有!”
要是被妈听见了,还不得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这个黑锅可不能背!
白露轻飘飘“哼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你这些年没少被我掏空零花钱,都这样了你还对我没意见,难不成你是受虐狂?”
张雨薇窘迫地束手束脚,肩膀往中间缩了缩。
她跟她爸一样,是个实诚的老实人,根本做不到随心所欲说些客套话。此时被说中了心思,干坏事的人没怎么样,反而是因此心生不满的张雨薇像是被戳破了什么臊人的事,一张冒着青春痘的脸涨得通红。
正当这时,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人忽然轻悠悠叹了一声,语气直转急下:“小薇,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些年我都特别嫉妒你。”
张雨薇不明所以,傻乎乎地抬头看她。
白露巴掌大的脸蛋上闪过几丝难堪的悲伤,细长的眉毛都蹙起来了,低垂的睫毛如纤细脆弱的蝶足,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冰冷的雨水打湿。
——这样的表姐,瞬间让张雨薇联想到一个成语:楚楚可怜。
“小薇,其实我......”
张了张嘴,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后,又别开脸不自在地抬手挽了下耳边的碎发,仿佛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却又难以启齿,最后只能转移了话题:“小薇,你看你,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自己也学习好,等明年肯定是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哪像我,从小就没了爸妈,连亲奶奶都嫌弃我是扫把星,虽然念的大学还算好,可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钱找门路,没有人脉托关系,出来以后还是给人打工的命。”
干巴巴地咳嗽两声,胸脯大幅度起伏了一下,仿佛说话的人终于鼓足勇气,白露抬起眼睫,一双水润的眸子看向她:“这些年我也很努力的克制自己这种嫉妒心理,努力向其他方面寻求安全感,所以小薇,你放心,等我存够了钱,我一定脱离这个家,把占了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张雨薇忍不住心生触动,想到骄傲的表姐这些年居然还有着这样的卑微无助,鼻头就是一酸,嚅嚅道:“表、表姐,你别这样。”
原来表姐这些年这么看重钱,就是因为想要快些脱离这个家,想要找到新的安全感吗?
作者有话要说:写在开篇的排雷:
1、如文案,女主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甚至堪称“极品”,所以她才需要系统的强制调/教,本文的立意就是“坏人终要遭报应,做好人得平安”。
2、文中主角会有些“泼妇行为”,比如反向操作“全班那么多人,为什么别人就骂你就欺负你?推卸责任只在别人身上找问题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这种言论【反向操作指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把这种言论的发言者收拾一顿再以这句话砸回去质问对方,并非女主支持此种智障言论的意思】。
和谐观文的请求:
1、主角、配角等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可以骂配角甚至主角,请别骂作者,谢谢。
2、骂归骂,角色构造需要,请尽量不要因此打负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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