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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张贴出来之前赵顼和庞昱便坚信他们小郎今科必中,但是放榜之前的氛围太过紧张,他们再怎么自信也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苏景殊也觉得这一场发挥很好,考中应该是十拿九稳,可十拿九稳还有一成的可能不稳,万一倒霉催的遇上那一成不稳,那才是真的悲催到家了。
小伙伴们对他寄予厚望,长辈们看了他的文章也是赞叹有加,要是最后连进士都没考中,他有何颜面去面对江东父老?
传信的大内侍卫翻窗而入,“榜首”两个字落地,赵大郎和庞衙内欢呼雀跃,他确实实实在在的先松了口气,然后才跟着一起兴奋。
赵大郎眼泪汪汪,“小郎!你中了!”
苏小郎原地转圈,“亲朋好友诸天神佛!我中了!”
呜呜呜呜呜呜~
小小苏心里的小人儿直接哭成了蒸汽小火车,喜极而泣的呜呜呜呜呜~
庞衙内激动的同时不忘往他们殿下说精准点,“殿下,不光是中了,还是榜首!”
榜首!先是解元再是省元!两次都是第一名!
不愧是他们小郎!
苏景殊已经取字,不过相熟的小伙伴还是习惯喊“小郎”或者“景哥儿”,他自己听到别人喊“子安”也经常反应不过来。
春闱放榜到殿试之前的诗会比放榜之前还密集,且多是同榜进士之间的交际,到时大家都是称字,多听几天应该能习惯。
放榜唱名是倒着唱的,金榜张贴出来后,官府的捷报也会送到各位新科进士手中。
大部分进士都能在贡院周围找到,就算找不到,也能直接去家里报喜。
家在京城的由京城的衙门安排,家不在京城的由当地官府衙门安排,总之牌面必须要足。
等殿试后新进士们衣锦还乡,那时的场面更是激动人心,官府衙门亲自来人护送不说,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凑上去瞻仰瞻仰培养出进士老爷的房宅。
和秋闱一样,春闱放榜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对那些落榜的考生而言,春光不再明媚,微风不再和煦,连温柔拂面的柳枝都好像树妖姥姥吸人精血的树枝,入眼什么东西都蒙上了阴翳。
赵顼过了激动的兴头,终于想起来他也是这场春闱的考生之一,“我呢我呢?我中了吗?”
虽然他嘴上说着只是感受一下春闱考试是什么样子,但是考都考了,还不能让他有点期待?
他平时不光读书,闲暇时间还会和大内侍卫学些拳脚功夫,体力方面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好很多,就连小郎都比不过他。
身体好在考试的时候很有优势,九天的考试很折磨人,太虚的话连整场考试都撑不下来。
他从头到尾都写完了,交卷之前还精心检查过,没有涂抹圈点那些基本错误,这样已经超过了很多同场考生。
那么问题来了,他中了吗?
赵大郎眼巴巴的看着回来
报信的大内侍卫,迫不及待想从他口中知道结果。
侍卫:额……
完蛋,刚才看榜的时候太激动,看到榜首是苏小郎就忙不迭回来报信,忘了还要看太子殿下的成绩。
侍卫不敢看他们殿下的表情,硬着头皮实话实说,然后指着窗户小声提议,“殿下,属下再去看一眼?”
他速度很快,殿下喝杯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
真的,他真的很快。
小郎考了省元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不小心忘了看殿下的成绩也是情有可原,应该不用受罚……吧?
赵大郎:……
赵大郎幽幽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赶紧去看,倒也没有罚他意思。
没办法,谁让他们小郎的成绩那么耀眼呢。
街上人挤人连挪一步都很困难,维持秩序的衙内们满头大汗,看到又有人从头顶飞过去不由大怒,“哪儿来的江湖人?怎么那么不讲规矩?”
“回头得和包大人提一提,最好直接禁止江湖人在京城用轻功。”王朝很生气,“展护卫,你倒是管管啊!”
展·轻功极佳·昭摸摸鼻子,“刚才过去的那是大内侍卫,没法管。”
轻功多方便,为什么不能在京城用轻功?
他能用轻功过去看金榜,别人自然也能,只要不起冲突,人家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轻功凭什么不让用?
“展护卫,你看这像是不起冲突的样子吗?”马汉指着挤挤攘攘的人群,问道,“大家都在挤的话好歹还能挡住,猛不丁冒出来个会轻功的从头顶飞过去,底下的人哪儿能乐意?”
仔细听听,那人过去之后底下全是骂他的。
正说着,拿人头顶当路走的大内侍卫再一次路过。
展昭:……
王朝:……
马汉:……
“展护卫,大内侍卫也不能这么讨人厌吧?”王朝听着越来越近的唾骂声,面无表情,“到底是哪位贵人要看成绩?”
能动用大内侍卫的都不是一般人,那样的人想看成绩不用来贡院,只要等几个时辰,春闱的结果自然会送到他们面前。
瞧瞧这飞来飞去的,多招人恨啊。
展昭也猜不出是谁家的侍卫,他能认出那是大内侍卫已经很不错了,“早就说放榜这天是辛苦活,你们两个非要跟着来。”
“我们知道今天辛苦,可是今天高兴啊。”想起刚才听到的消息,王朝马汉立刻将不讲规矩的大内侍卫抛之脑后,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小郎不愧是小郎,春闱都能考第一,接下来肯定能考中状元。”
他们提前打听过了,只要殿试发挥的正常,状元榜眼探花一般就是春闱的前几名。
官家就算有心想提拔后面的某个考生也得顾忌阅卷官们的面子,人家那么多人集体选出来的前几名,到殿试上却被官家给推翻了,没有足够的理由阅卷官们可不依。
再说了,他们小郎临场应变能力强的很,官家也很喜
欢他,没准儿殿试还没开始官家就直接一高兴把状元给出去了。
三元及第,他们这辈子竟然能见到身边人连中三元,放在以前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厉害啊小郎!
展昭也高兴的很,高兴完了还有点可惜。
白玉堂说他春闱放榜之前肯定赶到京城,说是连贺礼都给景哥儿准备好了,结果现在名次出来了也没见着他人,也不知道路上被什么给耽搁了。
他倒不担心白五爷路上遇到劫匪被抓进贼窝,以那家伙的本事,没有那个贼窝能抓住他,最大的可能是惹上白五爷后整个贼窝都被掀了。
山贼劫匪都是人精,非常清楚什么人能抢什么人不能抢,遇到随身携带武器的江湖人都是躲着走,很少有主动凑上去找麻烦的。
人身安全有保障,那就是遇到其他事情绊住了脚。
迟到就迟到吧,反正无缘见到景哥儿金榜题名的不是他。
离贡院有一段距离的酒楼里,庞昱激动完了也坐不住,和小伙伴们打声招呼直接冲上街头指挥带来的仆从点燃烟花爆竹,大白天的看不清烟花也不耽误他放。
解元省元都有了,状元还远吗?
放榜是热闹的大日子,新科进士们会放鞭炮庆祝,官府也会象征性的放几挂爆竹,贡院周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比过年前后都要热闹。
赵清一脸麻木的站在门口,看着老对头连蹦带跳的大呼小叫,脚下宛如有千斤重。
他这么上赶着凑上去好像更容易被庞昱抓住把柄,所以是凑还是不凑啊?
赵世子犹犹豫豫,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凑上去,又被里面传来的欢呼声给吓了回来。
看榜的侍卫去而复返,这次带来的也是好消息。
本届春闱取士四百二十八人,开封府的赵顼赵仲针排名第四百二十八,正正好好赶上了尾巴。
春闱考试有糊名誊录,直接用真名阅卷官们也看不出来。
阅卷官知道当朝太子名赵顼,曾用名赵仲针,负责誊录糊名的那些书吏大部分不知道那么多,就算觉得这名字眼熟也不会多想。
糊名誊录的活儿那么重,他们干活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去管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个姓赵名顼字仲针的举子。
检查考生身份是开考之前的事情,考都考完了还能又什么事儿?
于是乎,在官家的授意下,太子殿下直接用真名混进了春闱考场。
金榜题名是天大的本事,最后一名也光荣。
赵大郎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小郎,我们这是首尾俱全,好兆头啊!”
他们小郎打头,他这个太子收尾,寓意天下人才尽入他爹彀中,吉利!
先生教的他都好好学了,平时也没有放松学习,这个进士是他应得的。
他和小郎都考中了,好耶!
两个人坐下来互相吹捧,夸的对方满面红光还意犹未尽,听的门口的赵清只想扭头走人。
什么情况?太子殿下也参加春闱了?
堂堂太子参加春闱,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更令人震惊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还考中了!
恍恍惚惚.jpg
大宋开国已有百年,很多宗室子弟已经和皇家关系很远,有些在京城靠领朝廷发的那点儿俸禄度日,有些直接被迁到外地生活。
要是宗室子弟读书读的好,朝廷也会专门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考试进官场,当然,当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官儿就是了。
他爹除外。
他爹八贤王的地位是大宋独一份,其他宗室拍马也比不上。
他的意思是,宗室子弟的确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官场,但是从来没人上来就往秋闱春闱里闯。
宗室子弟和皇家的关系再怎么远也还是宗室子弟,只要有一丝丝的血缘关系就有官可当,虽然只是个闲职没啥权利,但是好歹有俸禄可拿,和普通百姓不一样。
只要投胎投的好,就算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科举考试是正经读书人的赛道,人家头悬梁锥刺股勤学苦读十数年,哪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宗室子弟比得上的?
朝廷给宗室子弟专门开考场考试时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就是以为他们中的绝大部分的学问都没法和那些正经考出来的读书人比。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还真考中进士了啊?
赵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阅卷官提前知道这场考试有太子殿下参加特意在最后加了个名额给他。
排名太靠前对别的考生不公平,直接黜落又不太好,于是就在选完新科进士后在末尾加个名额给他,既不影响朝廷取士也不影响太子殿下的心情,简直完美。
可是仔细一想就知道肯定不可能。
那么多人参加春闱,要是有人搞特殊肯定早就传出来了,他这些日子参加的雅集诗会很多,至今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就说明太子殿下没有搞特殊。
没有搞特殊还考中了进士,就算是太子也有点过分了吧?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能考中进士,他爹知道还不得天天把他关在家里逼他读书。
不要啊!
惨叫.jpg
赵世子越想越觉得前路一片黑暗,算了算了,他不配和进士们交朋友,想办法不让他爹知道太子考中进士的消息最重要。
诸位,后会无期。
噫?怎么走不动?
赵清正想走人,结果转身之后反而被拽进了房间。
太子殿下笑的灿烂,“叔爷爷,我考中了进士,你高不高兴?”
赵清欲哭无泪,笑的比哭还难看,“高兴。”
如果能不把消息传出去,他情愿喊侄孙子叫叔爷爷。
没活路了啊!
外头街上烟花爆竹噼里啪啦,房间里赵世子的心碎的稀里哗啦,仿佛已经看到被关小黑屋学习的凄惨将来。
“接下来会
有官差去找新进士报喜,我得让人通知一下报喜的官差,免得他们找不到地方。”赵大郎凭本事考中的进士,就算是最后一名也挡不住他激动,“小郎,我回家等报喜的官差上门,你呢?”
金榜已经贴了出来,这时候不用再费劲儿遮掩身份,报喜的官差直接去京郊别院就行。
不用担心找错地方,就是皇帝暂住的那座别院,敲锣打鼓一个都不能少,别的进士有的他都得有。
爹爹说他的学问参加春闱是勉勉强强,那就让爹爹好好看看,他勉勉强强的学问也能金榜题名。
等报喜的官差敲锣打鼓到别院,肯定能把爹娘和祖母都惊呆。
连爹娘祖母都能惊住,臭弟弟和姐姐妹妹们还不得崇拜的不要不要的?
不行,他等不及了,回家回家回家。
苏景殊也眉开眼笑,“我也回家。”
大街上太危险,还是家里最安全。
赵大郎还记着今天有很多准备榜下捉婿的人家,怕待会儿出门真的被抓走,上马车的时候小心小心再小心,务必不让人知道他考中了进士还长的好。
赵清:……
啧,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考中的都是他这样光明正大上街的,只有考中还不想被捉婿的才会偷偷摸摸,这不是上赶着告诉别人这儿有个好女婿的人选吗?
赵清目送他们太子殿下上马车,然后扭扭捏捏挪到苏景殊跟前,“那个,苏小郎是吧?”
苏景殊眨眨眼睛,“世子殿下?”
“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我字元纯。”赵世子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他和眼前这位苏家小郎曾经有什么交际,“之前打架不小心牵扯到你和你那个同窗,害的你们被抓去开封府,真是不好意思。”
要不是那次阴差阳错,庞昱也不会有机会认识太学里的好学生。
更可恶的是,那混蛋这些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到他跟前炫耀,跟谁没有个学习好的小伙伴似的。
好吧,他还真没有能三元及第的小伙伴。
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他也有了。
当初打架他和庞昱都有错,所以苏小郎不能只认识庞昱一个,也得认识认识他这个和庞昱打架的人。
如此一来,他和庞昱就是同时认识的苏小郎,庞昱那混蛋就没法那苏小郎在他面前炫耀。
逻辑通,没毛病。
苏景殊:啊?
这是什么逻辑?
庞昱开开心心的指挥仆从放烟花,今儿小衙内高兴,嫌放烟花不够尽兴还当了次散财童子,让人换了好些铜钱散喜气,喜的街上的乞丐和小孩儿们吉祥话一串儿一串儿的往外冒。
庞衙内正高兴着,不经意间瞥到他的小伙伴被老对头缠上,立刻气势汹汹冲过来,“赵清!你干什么?”
赵清理直气壮,“和子安叙旧。”
他和苏小郎互相称字,一听就是君子之交,哪像庞昱那混蛋,什么小郎景哥儿的,不知道出门在
外要正式吗?
庞昱:???
“你和小郎叙什么旧?你们俩有旧吗?还有,谁准你喊他子安的?”
和小郎以字相称的都是他的同窗,不是进士学问也没差哪儿去,赵清何德何能,凭什么上来就喊子安?
赵世子嘚瑟不已,“子安子安子安,我就喊,你有本事咬我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眼看着这俩人又要吵架,苏景殊赶紧把他们分开,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的太引人注目,他现在着急回家,回头有机会再和二位好好叙旧,好不好?
庞昱想起来考中进士后会有官差去家里报喜,不敢再耽误时间,招呼来马车催他赶紧回家,“你家里应该已经知道了,快回去挨夸。”
小郎回家挨夸,他也要回家告诉他爹这个好消息。
虽然考了春闱第一名的不是他,但是他庞昱求神拜佛放爆竹花了那么多钱也算出了力,所以他也能挨夸。
至于赵清,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赵世子哼了一声,“我也回家。”
省元是大名鼎鼎的苏家小郎,这么大的消息他也得回家和他爹说一声。
春闱的名次出来之后瞬间传遍京城,然后以京城为中心传遍大江南北,不光有口耳相传,还有朝廷邸报的大版面报道。
苏景殊自认为是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顶多就是清剿无忧洞的时候沾了包大人的光出了次名,但那是江湖上的名声,和学问没有关系,所以现在的他依旧是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
事实上,平平无奇是不可能的。
他能小小年纪考进太学,后来又认识了国子学的士子,还有他爹和他哥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消息,整个京城都知道苏家小郎是个神童。
人家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他是还没参加秋闱的时候就已经在京城很有名。
秋闱考试被点为解元后名气更大,春闱考试被点为省元,接下来的场面会是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
小小苏毫无身为名人的意识,他爹老苏却很清楚儿子的名气有多大,早在秋闱成绩出来后就找了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短工加强家里的安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他们家就在开封府旁边,但是也得注意不让人闯进来。
还有家里的门槛,也得加固一下,不然很有可能会被登门拜访的客人给踏破。
苏景殊回家之后风风火火去找爹娘报喜,其他人来报喜不如他自己报感情充沛,当事人的话永远是最有感染力哒,“爹——娘——姐——我又考了第一名——”
和小学生考试考了一百分一样,回家后每个人面前都要说一遍,少一个人听不到都不行。
第一名!春闱的第一名!比秋闱第一名含金量还要高的春闱第一名!
不愧是他,叉腰.jpg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景哥儿中了省元。”苏洵和程夫人眉开眼笑,他们早在儿子回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臭小子在放榜之后不会
立刻回家,想尽快得到消息还是得靠家里的仆从。
苏八娘喜笑颜开,“省元啊!景哥儿想怎么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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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兴致勃勃,“去给二哥三哥写信,让他们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炫耀哥哥的时候不需要谦虚,炫耀自己的时候更不需要谦虚,谦虚这种美德只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有就行,在家里怎么高兴怎么来。
“好,姐姐给你磨墨。”
姐弟俩开开心心去书房,留下老苏和程夫人哭笑不得。
苏洵摇摇头,等儿子闺女走远了才又说道,“夫人,这些日子肯定有很多人家想招景哥儿为婿,我已经让好友们放出不欲与高门结亲的消息,不过咱家景哥儿太惹眼,只怕也挡不住那些人的试探,接下来还要麻烦夫人多上些心。”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上去热热闹闹,然而太过热闹也不是好事儿。
即便景哥儿要在京城成家,也绝对不能是刚刚金榜题名的现在。
程夫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
他们家没有见钱眼开的人,也不会被联姻高门带来的好处诱惑到,该怎么做她有分寸。
书房里,苏八娘说的也是这事儿。
“姐,我还小,现在不成亲很正常,和你没关系。”苏景殊停笔安慰姐姐,不就是将所有高门排除出联姻范围,多大点事儿,“我觉得成亲一点都不好,之前给姐姐讲过青松兄他哥哥的事情,青柏大哥多好啊,结果差点被害的连命都保不住,所以成亲有风险,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齐大非偶,他们家这情况本来就不适合和高门联姻,更适合关起门过自家的小日子。
大宋是个很极端的朝代,说贫穷很贫穷,说繁华也是真的繁华,但是这个繁华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繁华,和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关系。
他们家现在的确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但是离大富大贵还很远。
几乎所有赚钱的行业都被朝廷控制,经营盐铁茶酒利润非常高,但是税款也高的令人咂舌,除了金字塔尖尖上有门路的那些能赚钱,其他就算看着赚钱也只能赚个温饱。
而且大宋的商业还有个规矩,各行各业都有行会,每个行会都有行首,朝廷有什么需要直接摊派给行会,剩下的事情自有行首去安排,可想而知里面会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门道。
他们家的铺子由娘亲和姐姐经营,爹和哥哥的名声的确能起到保护作用,但也只是不被针对,平时吃拿卡要的事情并不少见。
商场很难立足,官场就更难了。
新科进士们外放出京,除了一甲前几名能被任为通判之外,其他多是七品的主簿或者县丞,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卡在七品上。
九品官级,七品是下三品,六品是中三品,别看七品到六品只差一品,这一品就是很多人穷其一生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寒门子弟在官场没有靠得住的人帮扶,很多时候即便有才华也没法露头。
由此可见他们家二伯
有多厉害,家里全然没有支持,一路走下来只能靠他自己,这种情况下能当上正四品的提点刑狱真是太不容易了。
二伯厉害没有爹厉害重要,爹、咳咳、闭嘴闭嘴,让老爹听到又该有意见了。
姐弟俩在房间里说话,苏景殊直接一心二用一边说一边写,虽然他老觉得他应该是个快快乐乐的小孩儿,但是也不能什么时候都把他当小孩儿看,该懂的道理他都懂。
谁家小孩儿能考那么好,他要是不懂道理怎么写文章?
姐姐就是想的太多,人活着最忌讳胡思乱想,心思太重容易生病,为了身体着想,他们还是心大点才能活的长。
学学二哥,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他乐呵。
小小苏洋洋洒洒写了两封信,两封信写的一样,完全不用担心会寄错,“姐,春闱放榜之后有很多诗会,我要不要做几件成熟点的衣裳?”
他现在的个头已经追了上去,只要打扮的足够成熟,谁都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回头和公孙先生请教请教怎么易容,公孙先生和包大人微服私访要改头换面,对这事儿应该很有经验。
贴个胡子?换个发型?
这年头大家伙儿的发型都一样,也没法换发型啊。
苏八娘无奈,“不用这么折腾,整个京城都知道你的年岁,遮遮掩掩反而让人笑话。?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才更能说明他们景哥儿是天纵之才。
苏景殊一想也是,“行吧,不过新衣裳还是要做的,我感觉我又长高了,去年的衣裳都短了一截。”
天气越来越暖和,京城的春天很短暂,暖和着暖和着就成了酷热,只能换下春衫换上夏天穿的衣裳。
“放心,少不了你的新衣裳。”苏八娘戳戳他的脑袋瓜,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间连最小的弟弟都比她高一头了。
中午时分,报喜的官差终于来到苏家,老苏自己没考中进士,接待报喜的官差却很是熟练。
没办法,谁让他生了三个有出息的儿子。
开封府的衙役听到动静挤挤攘攘出来看热闹,府衙的消息非常灵通,衙役官差们早上知道苏家小郎考中省元的时候就热闹了一阵,如今等到报喜的官差又是一阵激动,府衙的院墙那么高也挡不住他们趴在墙头上看热闹。
报喜的官差没有多做停留,拿了赏钱就高高兴兴的离开,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新科进士做的都会有人上门通知,进士老爷好生准备殿试就好。
随着金榜名单的贴出,街头小报也跟着飞传。
展昭结束巡逻任务后带着他买来的各种小报找上门,煞有其事的给当事人念小报上的内容,“景哥儿你看,这个说你出生时天生异象,你娘亲梦到天边霞光入腹然后才生下你,说你是文曲星君下凡。还有这份,这份也是天生异象,但是说的是当时眉州发大水,你出生后洪水立刻消退,比梦到天边霞光入腹还假哈哈哈哈哈哈。”
小报稀奇古怪什么都敢写,好几家写的都是天生
异象。
同是天生异象,异象和异象还不一样。
同样是神仙下凡,神仙和神仙也不一样。
这个文曲星君下凡,那个是老君坐下的童子下凡,还有说是天上的蟠桃不小心落入凡尘投了人胎,因为在天上沐浴日精月华,所以下凡后才那么有灵气。
这是生而不凡,后面还有从小就异于常人的。
三岁时被路过的算命先生说此子有状元之貌,五岁时被正在蜀中为官的包大人视若神童,七岁时偶遇富弼富相公,得富相公赠书两箱,九岁时……
苏景殊:额……
这就开始编了吗?
他怎么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他怎么不知道他三岁是遇到过算命先生?他怎么不知道他五岁时就认识了包大人?
包大人都没去过蜀中,他们相隔千里上哪儿认识?
富相公的确给他送过书,但那是他来到京城之后的事情,和小时候的他没关系。
谁家小报这么能编?这是造谣!
苏景殊愤愤握拳,然而就算小报上写的都是胡编乱造也没办法。
大宋的基础教育做的很好,百姓的识字率也很高,各州县甚至村里都有私塾,很多地方甚至还有专为女子开的女子学堂。
识字的人多,印刷技术发达,民间百姓的平均文化水平自然比前面的朝代高。
小报不是朝廷的邸报,而是私人办的一些报,有些是刊些研究学问的文章供同好收藏学习,更多的还是刊登奇闻异事的娱乐小报。
如果朝廷的消息很重要或者很离奇小报也会放上去,但是改成什么样子有几成真就说不准了。
办小报要么自掏腰包自娱自乐,要么是为了赚钱怎么吸睛怎么写。
只要不会有损朝廷颜面,上面写什么朝廷都不管。
审核?没有的事儿。
因为朝廷放任小报自由发展,那些为了赚钱的娱乐小报最擅长把原本平平无奇的事情改的面目全非,有几分真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喜欢看。
媒体嘛,懂的都懂。
展昭也知道小报上写的都是假的,但是不妨碍他看的津津有味,“这上面不光有景哥儿,还有其他进士,景哥儿要不要一起看?”
每次春闱放榜后榜上的进士们都是小报造谣的重灾区,榜首最倒霉,排名靠前的其他进士也都逃不过。
他们景哥儿小小年纪连中两元,小报花大力气去写他再正常不过,今年还有另一个不输景哥儿的倒霉蛋,就是那个叫章惇的,俩人直接平分了小报的版面。
章惇前两年已经是小报界的名人,他是进士,他侄子是状元,要是俩人相亲相爱也就罢了,偏偏他因为侄子成了状元选择回家重考。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前两年的小报上关于章惇和他侄子章衡的恩怨情仇一段接一段,一段比一段离奇,有离谱的甚至还弄出什么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
苏景殊闻言立刻忘了
生气,“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他知道京城的小报很多,但是这些胡编乱造的小报不在他的范围内,倒是他爹会时不时带回来几份深奥看不太懂的学术小报。
如今他自己成了小报的主角,那就不能不管了。
出现在戏台上的本子好歹是他自己写或者看过的,小报上这写的是什么?
离大谱啊!
他要真的按照小报上写的这么神,只考个春闱第一名哪儿够,前头那位斩白蛇的汉高祖才是他的榜样。
所以让他来看看倒霉蛋章惇被写成了什么样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嘿嘿嘿。
小小苏和展猫猫凑在一起看娱乐小报,无视那些编排他的小故事,看小报上编排别人有意思极了,所有的小报都翻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难怪能卖那么好,的确抓住了读者的心,值得学习。
“展护卫,街上还有别的小报吗?”苏景殊将翻过的小报整理好还给展昭,饶有兴致的问道,“小报卖的贵吗?卖的人多吗?办小报赚钱需要交税吗?他们的主家是谁?背景深吗?”
展昭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弄愣了,“别的小报倒是有,但是谁家办的还真不知道。”
怎么?景哥儿看这些小报不顺眼,要直接打上门让他们别印?
“怎么会?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苏景殊对上展猫猫怀疑的目光,义正言辞的坐正身子,“他写任他写,你看这上面写的东西,除了名字和我一样其他哪点儿像我?”
他才不是要上门捣乱,他只是想问问办小报难不难。
这可是掌握舆论的工具,现在用不到不代表将来也用不到,提前打听清楚没坏处。
他都写过话本子了,写娱乐小报肯定也没问题,他亲自操刀,肯定比市面上所有小报加起来都狗血。
展昭默默将带来的所有小报都收起来,怕待会儿让苏家老爹看到说他带坏乖小孩儿,“景哥儿,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这小子真要放着好好的官不当转去办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就先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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