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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凶和假凶以及试图蒙蔽视听的柳家三口全被送进大牢,刁氏为女儿申冤后跪在堂上失声痛哭,师爷带着两个衙役上前才勉强将她扶起来。
绣红冤死,衙门会给她贴补银钱安葬死者,柳家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别在那儿待了。
此事之后,柳家的为人会传遍祥符县,柳洪攒下的家产能撑多久还说不准,怕是也没有钱财再雇那么多仆从。
绣红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刁娘子节哀顺变。
白五爷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拿出一锭银子当尾款递给讼师,不料讼师却没有要。
“此案骇人听闻,绣红之死令人惋惜,公子之前给的银钱已经足够,在下不能再收。”年过半百的讼师叹了口气,“刁娘子是老街坊了,几十年与人为善,绣红那丫头聪明伶俐,街坊邻里已经商量好等过两年就给她说一门好亲事,没想到……”
没想到天不假年,多好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这事儿是柳家夫妇不仁义在先,他帮刁娘子也是因为看不过去,更何况这位公子之前已经付过足够的钱,他再收就说不过去了。
绣红死的冤,他回去整理整理还要讲给街坊邻居听,让街坊邻里都知道绣红死后柳家做了什么。
杀人凶手是冯君衡不假,但是柳家几人也不是全无错处,可怜绣红忠心护主,柳小姐却只顾得和情郎恩恩爱爱丝毫不顾她的枉死。
刁娘子早年丧夫,只有绣红一个女儿相依为命,眼看着绣红长大母女俩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可怜,可怜。
讼师简单说了几句,又和师爷点点头打招呼,然后扶着刁氏去柳家收拾绣红的尸身回乡安葬。
柳家不是久留之地,绣红应该也不愿意躺在那儿。
白玉堂目送他们走远,等到人都看不到了才小声叹道,“原来都认识啊。”
师爷温声解释道,“祥符县就那么大,有名的讼师也没几个,白大侠在柳家附近找讼师,能找到的自然是刁娘子的熟人。”
讼师日常和衙门打交道,认识衙门里的人也很正常。
说真的,他跟着大人在祥符县干了三年多,打死他都想不到治下能出现这等离谱的事情。
县令大人也是一样。
书房里苏涣为官几十载第一次遇到这么一言难尽的案子,写起卷宗来力透纸背,愣是将笔拿出了刀剑的气势。
小小苏看着杀气腾腾的二伯肃然起敬,仿佛透过他们家二伯看到了生气时同样杀气腾腾的他爹。
不愧是亲兄弟。
“青松兄。”苏景殊小小声,“等二伯写完卷宗,我们和五爷一起回京城吧。”
他现在觉得除了家里哪儿都不安全,迫切的需要回到爹娘的庇护下当个听话的好宝宝。
周青松咧嘴笑的开心,“景哥儿,离开学还早着呢,我得回家陪我哥。”
他已经被
赶出家门好几天,现在回去肯定不会吃闭门羹。
就算大哥还生他的气,他也能凭这几天的炸裂经历成功获得进家的资格。
在考进太学之前,他是远近闻名的中牟大喇叭,家里没发迹之前,他是远近闻名的周家村小喇叭。
嘴皮子功夫也是功夫,他的嘴皮子功夫可厉害了。
苏景殊嘴角微抽,想起上学时那一声声的“大消息”,相信这人没有夸大其词。
因为他回家也是这样。
遇到什么事情都找爹娘兄姐叭叭,人聚在一起时就统一叭叭,人不在一起就挨个儿叭叭,说到兴头上还能从上辈子的记忆中扒拉出点儿炸裂的事情一起说。
咳咳,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引经据典呢?
白玉堂跟着师爷送走刁氏和讼师,回来看到俩人蹲在门口嘀嘀咕咕,脚步一转凑过去,“说什么呢?”
苏景殊抬起头回道,“在说什么时候回京城。”
他想着和五爷青松兄一起回,不过青松兄要回中牟,那么就只剩下他和五爷两个人,五爷应该不会也抛弃他吧?
可怜巴巴.jpg
白五爷眼神飘忽,这几天经历了那么多,他还真不太想去开封府找包大人。
以前觉得官府的官差好生威风,尤其是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偏远地区,官差和恶霸没有区别,全都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江湖中人见多了那些得了权力就肆意胡来的官差,平时都不乐意和官府打交道,他也不例外。
江湖和朝堂泾渭分明,各管各的多好,朝廷何必那么大的胃口连江湖一起管?
这套说辞在江湖中非常流行,只是说话的人不一样,说出来的意思也不一样。
胡西霸那些江湖败类说江湖和朝堂井水不犯河水是想仗着武力欺压百姓还不受官府衙门管束,年轻时打打杀杀攒下钱财,老了打不动了怕被寻仇就放出金盆洗手的消息然后带上女人钱财过太平日子。
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湖中人金盆洗手就是放下屠刀,不管以前干过多少坏事,金盆洗手后都不能随便找他麻烦。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几乎所有江湖人的梦想都是年轻时名震天下年老时退隐江湖,最好还有娇妻美妾和花不完的钱财,那样才是令人艳羡的一生。
越没有名气就越想成名,越成不了名就越幻想万一成名要怎么怎么。
胡西霸那些江湖败类仗着武力欺压百姓,正派江湖侠士却从来不让百姓为难。
真正的江湖侠士要么出身好要么本领高,这两个占了一样都不会缺钱,像白五爷这样两者皆占的更是无数人做梦都想要的开局。
对白五爷来说,江湖和朝堂泾渭分明就是单纯的江湖和朝堂两不相关。
江湖上出现败类自有江湖人追杀,等朝廷去过问黄花菜都凉了。
曾经的白五爷觉得朝廷插手江湖事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那本事还硬揽活,现在的白五爷依旧那么认为。
他们江湖人帮朝廷杀一杀贪官污吏是他们有本事,朝廷又没有那么多武功高强之辈,和江湖人起冲突大部分都靠人数取胜,亏不亏啊?
不如交给他们这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
以前觉得朝廷官员审审案子收收税就只剩下吃喝玩乐,审案时“有理无钱莫进来”,处处都要银钱打点,要是没有打点到位,官府就能装成睁眼瞎对显而易见的案情视而不见。
他承认他对朝廷有刻板印象,但是官府衙门很多都是这样,运气不好就是有冤无处告。
又不能指望全天下的官儿都是包青天。
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帮官府衙门办案,怎么这次那么不得劲儿?
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得劲儿,想起来柳家人和颜查散就头皮发麻,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比中毒的症状都严重。
不行,他得好好缓几天。
苏景殊:QAQ~
白吱吱感慨完对上小小苏“泫然欲泣⒙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表情,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只是不去找包大人,没说不去开封府。”
他是在京城有宅子的人,周边县城的繁华和京城想比差得远,要住的话肯定还是首选京城。
放心,跟着他回京肯定安全。
小小苏立刻眉开眼笑,“谢谢五爷。”
这不比跟着青松兄轻松的多?
周青松看到他的小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决定回家就找个武师学点基本的拳脚功夫。
功夫不负有心人,早晚有一天他能拳打强盗脚踢劫匪,让所有拦道抢劫的睁眼瞎都后悔脸上长了双眼睛。
行吧,他们就此别过各奔东西,从此……
“青松兄,今天不走。”苏景殊叹气,“就算这次各奔东西,开学也还是要见面的。”
京城在祥符的东边,中牟在祥符的西边,真就字面意义上的各奔东西。
周青松浑然不在乎的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回归正题,他觉得他回家肯定不会被赶出门。
虽然中牟刚刚发生过念奴娇的案子,胡西霸那些恶霸地痞被绳之以法足够坊间念叨好几年,但是新鲜事儿永远不嫌多,隔壁县有更炸裂的案子也能显得他们中牟不那么独立特行是不是?
念奴娇是座魔窟,谈论的太多对那些受难的女子而言也不是好事。
比起朝廷大案,坊间更喜欢谈论家长里短。
也就是他家的案子。
他哥勤勤恳恳养家糊口,吴氏水性杨花勾搭恶霸,奸夫□□谋财害命,这不比念奴娇的案子值得深入探讨?
就是有一点,他哥听了不怎么高兴。
柳家和颜查散的案子精彩纷呈,正好拿去救他哥于水火之中。
正常人的事情没有神经病更能引人注意,街坊邻居谈论了那么多天的吴氏勾搭胡西霸也该换换口味了。
哥,不慌,弟弟带着新的家长里短救你来了。
柳家的所作
所为值得他的宣传,颜查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和中牟的同窗说道说道。
这脑子考中进士也是祸害,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京城的同窗应该等不到他去说,以景哥儿的传话能力,不用等到开学事情就会传遍京城。
雨墨还说他想考太学在京城参加解试,真和他一届考试其他人得怄死。
等会儿!雨墨!
三个人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忘了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想起来下午审案的时候把雨墨给忘了,赶紧去找倒霉的小书童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查散不是个正常人,小倒霉蛋还是回原主家里吧。
雨墨:啊?
真凶落网,案子查清楚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听完三位公子的讲述,他为什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是他见识太少了吗?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
雨墨和颜查散同行一路,他知道颜查散的想法和正常人有所不同,正常人也不会被坑了一次还上赶着找第二次。
他们离家是总共带了二十多两银子,包括颜家多年的积蓄和金家资助的二十两,那是他们主仆二人到京城后一两年的花销,需要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才勉强够花。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赶路的时候就把钱花光,还是花在完全没有用的地方。
那一顿饭花了十几两银子,美味佳肴摆的满满当当放都放不下,可当时吃的只有两个人,就算加上他也才三个,根本吃不完。
饭毕许多菜动都没动,带又没法带走,只能白白浪费掉。
如果点菜的是他们金家公子他一定不会说什么,金家富裕,公子们出行从来不缺银钱,就算临时不够也能去钱庄取钱。
颜公子家里穷的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凑不够,全家的积蓄都不到十两银子,到京城后还有大量花销,他怎么敢一下子花那么多?
第一次花了一半,第二次花的比第一次还多,付钱的时候身上银钱不够,颜公子甚至要他去当铺典当衣物来凑钱。
不是,为了顿吃不完还带不走的饭至于吗?
但是颜公子就是要一意孤行,哪怕接下来到京城一分钱也没有也非要满足那位素不相识的乞丐。
要是好心肠看不惯乞丐受苦可以给他几个饼子馒头,他们自己赶路的时候都这么吃,没道理乞丐不能这么吃,而不是拿全副身家给乞丐点一桌完全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再说了,谁家乞丐上来就大鱼大肉?
那乞丐点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最后只吃了一条鱼喝了几杯酒,其他的东西碰都没碰,这正常吗?
肯定是骗子!
苏景殊和周青松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白玉堂。
白五爷摸摸鼻子不说话。
幸好这小书童没有认出他,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患难见真情,患难也能看出一个人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他承认还是太年轻了。
先前就
不该觉得颜查散可以结交就去试他,要是不去试、就算他不去试,估计也挡不住后面这些事情。
颜查散去柳家之后他全程没有参与,怪也怪不到他身上,只能说明这群神经病凑一块儿去了。
雨墨欲哭无泪,感觉离家一趟是在渡劫,“多谢三位公子告知,小的这就写信送回家。”
之前怎么劝颜公子都不听,他是个书童做不了公子的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胡来。
他以为路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离谱,没想到后面还有更离谱的。
这事儿他是管不了了,得写信送回家让他们金家的公子来处理。
公子不愿意来也没关系,至少回个信让他回家,他实在不想继续跟在颜公子身边看他干各种离谱事儿了。
可怜的小书童苦着脸道谢,谢完之后就要去外头找驿站。
武进县远在千里之外,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得半个月,希望能尽快收到回信,不然等颜公子从牢里出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白玉堂良心发现善心大发,让他不用那么麻烦,“驿站传信太慢,这样,你去写信,待会儿五爷帮你送出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白家的商铺主要在江南,京城这边也有几家,直接派人去送信比去驿站快的多。
苏景殊自告奋勇,“我来帮忙写信。”
前情提要和结尾雨墨自己写,他来写这个离谱的案子,保证金家人看到后立刻派人过来把他们家的书童接回家。
小书童感动的眼泪汪汪,“小的多谢两位公子。”
周青松也想帮忙,但是他没法把嘴塞信封里寄过去,写信的活儿也被小同窗给抢了,找不到别的能帮忙的地方,无奈只能放弃。
苏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苏景殊在外面奋笔疾书,两个人唰唰唰写的飞快,写公文的那个还能控制住不发散,写信的这个无所畏惧怎么夸张怎么写,任谁看了这封信都不会觉得颜查散和柳家一家子是正常人。
小小苏好歹是太学的高材生,写东西文笔有保障,跌宕起伏冲突激烈,信写完后传阅一圈,看的所有人都火冒三丈恨不得让颜查散和柳家一家子人间消失。
大宋配不上他们的奇思妙想,一家子去见不着人烟的海外荒岛相亲相爱去吧。
故事详情由苏小公子代笔,雨墨的哭诉也已经写完,厚厚一叠纸装进信封,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塞了一本书。
白五爷等雨墨写好详细地址就出门找人送信,只要金家那边不耽误,十日之内回信就能送到雨墨手中。
小书童眼泪汪汪目送恩人走远,万分期待家里来人救他出苦海。
苏景殊写完一份意犹未尽,找出新纸继续写,两个哥哥、王小雱、周勤,所有不在京城的亲朋好友都不能错过这出好戏。
是兄弟就来陪他一起受罪!
周青松总算找到能干的活儿,“周勤那份我来写。”
许久不见,周勤兄肯定特别想念他们这些太学同窗,是时候来点离奇案件震撼他
一下了。
两个人埋头写信,书童两眼无神发呆。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逐渐偏西。
苏景殊和周青松的信刚写完寄出去,牢房就有人到书房汇报说冯君衡和柳家几人吵了起来。
颜查散和柳金蝉这对“苦命鸳鸯”只知道抱头痛哭根本不是冯君衡的对手,柳洪那里有冯氏夫人跟着胡搅蛮缠,牢里现在闹的不可开交。
苏涣将整理好的卷宗拿给师爷誊抄一份送往京城,听完牢头的汇报面无表情,“注意看着,别闹出人命。⑦_[]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牢头点头应下,然后陷入沉思。
冯君衡和柳家人没有关在一处,他们顶多也就对骂几句,县令大人的意思是把冯君衡和颜查散关一块儿让他们狗咬狗?
唔,不是没有可能。
算了,县令大人没有直接下令,他们也不好擅自行动,可能大人只是在气头上,说出的话并没有那么多深意。
冯君衡和颜查散没有关在一起,柳员外和冯夫人却在,那夫妻俩打起来也不好拉开。
苏景殊捏捏手腕活动手指,“雨墨,你想去大牢看他们吵架吗?”
雨墨忙不迭摇头,“不了不了,牢房重地,小的一介书童怎敢擅闯?”
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颜公子,想必颜公子也不愿意见他,还是不去为好。
颜公子说了,他要是敢伸冤报案的话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他在祥符县无亲无故,被鬼魂找上门连哭都没地儿哭。
苏景殊:……
放心,颜查散罪不至死,变不成厉鬼来凡间索命。
要是颜查散能变成厉鬼,小书童被害死之后也能变成厉鬼,大家都是厉鬼指不定谁不放过谁。
淡定,不怕,这里是县衙,什么孤魂野鬼都不敢来这儿放肆。
小小苏拉着书童安慰了一番,让他安心回房间休息,然后转头看向周青松,“青松兄,你想去看吗?”
“又不是我和他们吵,为什么不去?”周青松带上纸笔,无所畏惧,“走,去听听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语。”
他是个正常人,编不出那些离谱的话,得把那些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话都记下来回家才好讲给街坊邻居听。
苏景殊同样带上纸笔,“英雄所见略同。”
感谢青松兄提醒,这下故事的结尾更有冲突戏剧性了。
冯君衡被抓后直接压入大牢,颜查散和柳家三人却是挨了板子之后再押回去的,四个人都不是皮糙肉厚之辈,挨了板子之后没有半死不活还能吵架也是体格好。
早知道这样就该直接打四十大板不给他们减半,看他们还有没有精神在牢里闹事。
让他们看看冯君衡以一敌四战况如何。
等白五爷送完信回到县衙,看到的就是空空荡荡的花园。
白吱吱:???
他就出去了一会儿,人都跑哪儿去了?
白五爷找人问话,听到人都在牢房后眉头皱的死紧,
纠结半天到底还是没有难为自己。
他的命也是命,不如等景哥儿看完回来讲给他听。
直面那群神经病的冲击太大,景哥儿的转述虽然夸张但是好歹能让人发笑,比起亲自去看他选择等待景哥儿的精彩发挥。
景哥儿本人表示,现场的确很精彩。
有句话说得好,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对待不要脸的人就要比他们更不要脸。
颜查散和柳金蝉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可冯君衡是个无赖啊,还是个即将被砍头无所畏惧的无赖,战斗力比在外面的时候高的多的多的多。
在冯君衡眼中,柳金蝉是他板上钉钉的媳妇。
姑母无子,他们姑侄俩都说好了将来柳家的财产都是冯家的,他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也是高大健壮的好儿郎,柳员外还有什么不满意?
金蝉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他三番五次求娶都没有结果,问到最后问出了个金蝉已有未婚夫,有未婚夫为什么不早说?吊着他的胃口有意思吗?
柳员外嫌弃颜查散家穷想悔婚,他冯家不穷啊,要是冯家条件不好,柳员外也不会和他姑母成亲。
结果可好,嘴上说着不愿金蝉嫁给颜查散,实际上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吧?
别说柳家女儿重视名节不见外男,要真的不见外男,为什么大半夜的私会颜查散?就因为颜查散是她未婚夫?
唔,不对,见未婚夫的确是天经地义。
重来。
既然不愿让金蝉嫁给颜查散,为什么又让他们私相授受?
要悔婚就干脆悔婚,别一边悔婚还一边纠缠,柳家打算一个女儿嫁几个人啊?
冯君衡被关进牢里后就一直发疯,他觉得他落得现在这个下场都是柳家害的。
冯家也是祥符县的大户,家里吃穿不愁衣食不忧,就算他没啥本事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要不是柳家一直不给他准话,他怎么会夜宿柳家然后杀人?
都是柳家的错!
他知道柳员外看不上他,也知道柳金蝉有未婚夫,可是柳员外也说了不想让女儿嫁给穷书生,这不就是说他还有机会?
要是柳家老头儿直接说明白不愿让金蝉嫁他,他也不会上赶着热脸贴柳家冷屁股。
一女想二嫁,还说的冠冕堂皇,不愧是柳家。
柳洪气的脸涨成猪肝色,指着冯君衡“你你你”个不停,哆哆嗦嗦说不出整句的话。
周青松笔下不停,一边写一边感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苏景殊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就是坏事暴露后甩锅而已,他刚说的那些绝对是三分真七分假。”
啥不会上赶着热脸贴柳家冷屁股,柳洪平时对他有过好脸色吗?
虽然柳家没几个正常人,但是不代表他死缠烂打就没错。
柳金蝉不愿意嫁给他,柳洪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日常的表现估计也很明显。
毕竟这冯君衡长的实在不怎么好
,在街坊邻里间的名声也不好,但凡柳金蝉在柳洪心里有一点分量,柳洪都不会把她嫁给这么个无赖。
死缠烂打他还有理了,就是仗着马上要嗝屁随便发疯呗。
周青松想想也是,继续唰唰唰在纸上写字,努力将冯君衡刚才说的话精简的记下来。
牢房里,冯夫人满脑子都是侄子要被判死刑,她半辈子没干过重活,忽然被结结实实打了二十大板也抗不太住,不像平时那样凑上前对柳洪嘘寒问暖,没想到柳洪“你”完了之后直接甩手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冯君衡离得远打不着,冯氏就在身边还能打不着?
“都是你这贱女人,要不是你拦着不让拒绝冯君衡,我柳家岂会被害成这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柳洪喘着粗气,撑着刚挨过板子的身体抬手又是几巴掌。
他是想攀援朱门,但也不是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女儿娇生惯养从小没吃过苦,他想把女儿嫁到富家大户享福有错吗?
就算是高门大户,也得是眉目周正的清白儿郎,不是冯君衡这种浪迹花街柳巷的无赖纨绔。
他早就说要让冯君衡死了这条心,偏这贱妇说冯君衡是她侄子,只是没成亲不懂事爱玩了些,等成家生子后就好了,非拦着不让他拒绝。
这就是所谓的不懂事爱玩了些?
听听他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出去他们柳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冯夫人被他打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反击,“我拦着你?你怎么不说你也惦记我冯家的财产?”
长指甲的杀伤力不比巴掌小,冯夫人一边骂一边挠,柳洪的脸很快被她挠的面目全非。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狗东西怎么想的,不就是看不上她侄子还惦记她冯家的家产,要是君衡模样好看点,就算金蝉那丫头小时候订过婚也挡不住他嫁闺女。
柳家和颜家十几年没有来往,颜家会不会有人来找都不一定,即便颜家来人,他也可以说当年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金蝉那丫头已经嫁了,还能再回家重新嫁一次不成?
反正颜家清贫的狠,就算不服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柳老狗不愿意让女儿嫁给她侄子又不把话说明白,不就是想着万一找不着更好的还能有个冯家保底?
要家里有钱,还要是个好儿郎,柳家多大家业啊那么大口气?
就这还瞧不起她侄子?
冯夫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两个人边打边骂比刚才冯君衡大骂柳家还要精彩。
冯君衡骂柳家是独角戏,柳洪被他气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眼看着都快被气晕了,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冯夫人和柳员外这是二人对骂,有来有回还互相揭短,这不比勾栏瓦舍里唱的大戏精彩?
柳金蝉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也不管家里的事情,绣绣花弹弹琴一天就过去了,家里什么都给她安排好,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最大的烦恼就是无法经常和未婚夫寄信,全然不知“疾苦”二字是什么意思。
如今看到父亲和继母在牢房大打出手,感觉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
“不、不……”柳小姐泪眼婆娑,身上疼心里更疼,“不是这样的,爹,不是这样的。”
颜查散对柳家的情况一无所知,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挨板子,衙役对柳家的老弱病残还收着劲儿,打他的时候丝毫没有保留。
二十大板下来,他感觉他就像一条被棍棒毒打的野狗,棍棒停了只剩下半条命,只能抱紧备受打击的柳金蝉以当安慰。
“呦,把你们俩忘了是吧?”冯君衡吊儿郎当的调转枪口,“柳金蝉,你不是天天把清白名节挂在嘴边,平时见我一面都跟见了鬼似的,现在不管名节了是吧?”
这小子哪儿好?不就是比他长的好看一点?穷的连件好衣裳都没有有个屁用?
听说这小子进京赶考的钱都是同窗资助的,靠他自己连盘缠都凑不够。
二十好几的人了连出门都凑不够盘缠,他怎么好意思活在世上?娶媳妇回家是娶媳妇吗?那娶的分明是下人!
难怪长的好也没在家乡娶亲,只能靠长辈的戏言扒着柳家不放,他要是颜查散他也甜言蜜语的哄着这蠢女人。
长得好没脑子还有钱,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傻子才肯放手。
呦,还甜甜蜜蜜呢?就算是未婚夫妻,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抱成一团也不太好吧?
柳小姐,名节名节名节,清白清白清白,注意着点儿,这是在牢里没有外人,出门在外让街坊邻居看见可是要被指点的。
柳金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要埋到颜查散怀里不见人,可是这么做又正中冯君衡的下怀,弄得她连躲都没地儿躲,只能赶紧推开未婚夫哭着以袖掩面。
无赖纨绔讽刺起来什么话都敢说,颜查散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冯君衡说出的话跟淬了毒似的,都是这个颜查散,家里穷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来柳家吃什么软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门口不远处的小桌上,周青松再次发出和刚才一样的感叹,“这冯君衡的嘴皮子果然够利索,不愧是纨绔出身。”
苏景殊点头赞同,“恶人还需恶人磨,柳家这薛定谔的名节的确没法说。”
说他们看重名节吧,柳金蝉和颜查散的所作所为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见一面就得要死要活。
说他们不看重名节吧,柳家和颜查散又为了所谓的名节要颜查散替罪,颜查散还答应了。
离谱吧?相当离谱!
正常人理解不了他们的脑回路,他只能说一句薛定谔的名节。
周青松扭头问道,“薛定谔的名节?这和薛定谔有什么关系?薛定谔是谁?”
“小时候在书里看到的小故事,这事儿和薛定谔没什么关系。”苏景殊简单给他说说什么叫“薛定谔的猫”,“从前有个叫薛定谔的厉害人物,他把猫关在装有毒药和机关的匣子里。如果机关被触发,猫就会被毒死,如果机关没有被触发,猫就不会毒死。而机关会不会被触发谁也说不准,所以匣子里的猫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
额,好像不太对。
量子力学好像说的是叠加,猫应该处在死猫和活猫的叠加状态,在匣子打开之前,猫既死又活,原理是什么?怎么解释来着?
不管了,反正想起来也没法解释,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就完事儿了。
“总之就是,只有打开匣子才知道猫到底是死是活。”苏景殊简单总结道,“放到柳家就是要不要名节他们说了算,他们说要那就要,他们说不要那就不要,可能今天要明天不要,也可能明天不要后天又要,和薛定谔的猫一样都说不准,所以称之为薛定谔的名节。”
周青松听的满脑袋浆糊,“这都什么跟什么?又是机关又是毒药,这位薛定谔难道是唐门子弟?他也不姓唐啊。”
鄂州在荆湖一带,定鄂就是平定鄂州,这位薛大侠出自蜀中唐门背井离乡后改名换姓的分家荆湖薛家?
难怪听着那么危险。
苏景殊:……
“继续看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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