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伴你而归70:
而在崔昊之前,他先等到了谢嘉荣。
谢嘉荣带着怒气拨通了他的电话,质问他,“谢焱,你在哪儿?!骏英的事是怎么回事?!你难道真要送他进监狱不成?!”
谢焱语气淡淡,“不然呢?”
“你明知道他不是想撞你!如果不是你非要扑过去,他根本不会撞到你。”
“是啊,”谢焱看向窗外,“他最大的问题不就是不是想撞我吗?”
谢嘉荣被他这话说的顿了一下。
谢焱轻笑,“你一直都比你弟弟稳重些,也聪明些,所以你从来不做那些无用的事情,但他不一样,他从小就喜欢出风头,冲动,爱惹麻烦。”
“他想撞不该撞的人,他自然得付出应有的代价,不是吗?”
“可他到底是你哥哥啊。”谢嘉荣试图劝他。
“哥哥?”谢焱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他想,谢嘉荣或许真的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应该说出这句话。
哥哥这个词,可以出现在韩城韩域之间,可以出现在其他的任何兄弟之间,却唯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令人恶心。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说这种话。”谢焱的语气有些冷。
谢嘉荣还以为他是介意他们小时候与他关系并不好,谢骏英更是时常欺辱他,这才这样说。
他懊悔的皱了皱眉,又无奈的开口道,“谢焱,就当是我求你了,骏英他吃不了监狱的那种苦,你放过他这一次,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可能。”谢焱语气冰冷。
“你就不怕爸妈回来,到时候拿你是问吗?”谢嘉荣问道。
谢焱轻笑,“你觉得我怕吗?”
谢嘉荣:……
谢嘉荣沉默了片刻,突的问他道,“爸爸真的是在国外疗养,妈妈陪着他吗?”
“当然。”
“你让我去见他们。”
“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再过一个月。”谢焱道,“等再过一个月,他们自然会与你相见。”
“真的?”
“当然。”
谢焱挂了电话,没有再和谢嘉荣多语。
谢嘉荣看着自己的手机,又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天气,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家好像和这天色一般,已经走到了尽头。
秋天了,又是一年萧瑟季。
七点十分,酝酿了一下午的大雨终于“哗啦”落了下来。
崔昊吃完饭,做好了心理准备,撑起伞,缓缓走出谢焱的别墅。
韩城帮他查到了谢焱现在居住的地方,把地址放在了那些资料中,一并发给了他。
崔昊现在要去的就是那里。
他走的很慢,踏着积蓄的雨水,恍惚中,仿佛
又回到了他最开始去找谢焱的那天。
那天也是下着雨,他撑着伞,孤身一人,前往谢焱的住处。
只是那时是个春天,而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崔昊打了车,安静的看着车窗外的雨幕。
沈箐疏在下午的时候和他打了电话,说韩城告诉他,谢焱应该已经知道他在查他的事情。
崔昊本以为自己会等来谢焱的电话。
或者他会说些什么,或者他会斥责他侵犯他的隐私。
可什么也没有。
谢焱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像是不在意,又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音。
他在介意自己的那些过去吗?
或者说,他以为他会介意他的那些过去吗?
崔昊在别墅区门口下了车,打开伞走了进去。
雨很大,打在伞上像一首唱不完的歌,从去年春天,一直唱到今年的秋天。
唱过悲欢,唱过离合,唱得余音袅袅,唱得不绝于耳。
崔昊走到了谢焱的庭院门前,按下了门铃。
谢焱听着,缓缓勾起唇角。
终于来了。
他知道崔昊会来找他。
韩城既然帮他查到了一切,那么也必然查到了他现在的住址,崔昊自然会来找他,来见他。
他这一生,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崔昊。
只可惜,太晚了。
谢焱站起身,拿了伞,走出了门。
他穿过庭院,走到了庭院门前,隔着黑色的雕刻着玫瑰的铁门,静静的望着崔昊。
“你不该来的。”他说。
“可我已经来了。”
“所以,现在走吧。”
崔昊摇头,他说,“谢焱,让我进去。”
然而谢焱并没有动。
崔昊见此,缓缓的缓缓的将伞向一边移去。
谢焱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妥协般开了门。
他没有直视崔昊,转过身,向屋子走去。
崔昊就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灯光很暗,像是粘稠的黄昏,和着窗外的暴雨,朦胧的仿佛一副散发着湿气的油画。
谢焱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崔昊换了鞋,跟了过去。
他在谢焱的身边坐下,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焱也并不需要他开口。
他主动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崔昊点头,他看着他,认真道,“谢焱,那不是你的错。”
谢焱笑了,他的眼型很漂亮,弯成桃花般轻柔的弧度,他明明笑得很温柔,眼底却没有一点光,像是燃烬的死灰。
“那我就和你说说,你不知道的吧。”
谢焱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徐徐讲述起那些曾经的往事。
谢焱的母亲名叫李如,如果的如,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的父母希
望她能拥有无数的如果。()
然而,悲惨的是,李如的父母在她小学刚毕业不久就出了意外,还好她爷爷奶奶健在,这才得以让她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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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出生在农村,她的父母自她小就让她好好读书,也因此,她的父母死后,她将对父母的哀思寄托在了读书上,学习成绩不断进步,终于在高考的时候考出了不错的分数,离开了她所在的山村。
进入城市,进入大学,李如看一切都新奇,都喜欢。
她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积极和人交流,也因此,认识了同一社团的学姐薛晗,也就是后来的谢夫人。
那时候的李如和薛晗关系还不错,薛晗有钱,人缘好,又比李如大两届,她见李如长得漂亮,组织活动的时候每次都会叫上她。
李如也很积极的配合参与,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后来,薛晗毕业,李如忙着学业,两人又不在一个圈子,感情也自然淡了下来。
等到李如再出现在薛晗面前时,她已经不是薛晗记忆里那个漂亮农村丫头,她意外的在大学时期长开了,变得明艳起来,薛晗记忆里的李如漂亮归漂亮,但总是土土的,可她再见到的李如却早已经没了那分土气,反而透露出几分潇洒。
那时候的薛晗刚刚得知自己受孕困难,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再见到这样的李如,只觉得刺眼。
李如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她难得毕业后遇到薛晗,忍不住和她寒暄起来。
也就是这一寒暄,薛晗才知道,李如的爷爷奶奶在她大二的时候离开了,所以孑然一身的李如毕业后没有再回她们村,而是留在了这里,打算以后在这里发展。
薛晗嘴上说着“那挺好”,心里却巴不得她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农村。
直到,谢瀚海背着她睡了一个又一个情人。
谢瀚海理直气壮,“你又不能生,我不和她们睡,谁给我生孩子?”
“我总不能以后没有孩子吧?你要是识趣,就该和我去把离婚证一领,而不是现在在这儿唠唠叨叨。”
谢瀚海的情人就靠在谢瀚海身边,娇媚的笑着。
薛晗气愤又无措。
他们之间不是恋爱结婚,是联姻,利益至上,所以她在受孕困难的情况下,谢瀚海如果想要和她离婚,谢家其他人都会支持,她们家人也难免会责怪她。
薛晗的母亲催着她想办法。
薛晗试尽了各种办法,却都没有用。
她在最无措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放在书架上的一本书——《半生缘》。
薛晗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她甚至想到了更深的——如何让对方和你维持最紧密的关系?就是让你们拥有着共同的见不得光的秘密。
薛晗将李如的照片拿给了谢瀚海,谢瀚海果然如她所料那般对李如很感兴趣。
“让她给你生个孩子,然后放在我的名下,算我们的孩子,怎么样?”薛晗提议。
“好啊。”谢瀚海当然
() 没有意见。
反正不管是谁生的,都是他的孩子,只要是他的就行。
薛晗在心里制定好了计划,约见了李如,她先哄骗她搬进了自己的公寓,又趁着她离职准备换工作之际哄她一起出了国,然后,将她困在了国外。
李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对自己做这种事,谢瀚海也没想到,他以为李如是心甘情愿的,是薛晗安排好的,可是李如却明显是拒绝的,是不愿意的。
然而李如确实漂亮,她的拒绝和不愿意更是让谢瀚海觉得带劲儿。
他也顾不上去怪薛晗,一心一意只想征服李如。
李如被困在房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广人稀的国外,即使她喊得声音沙哑,也没有人听到。
谢瀚海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侵犯着她。
薛晗听着她凄厉的叫声,心想,这样她和谢瀚海就成了共犯,谢瀚海这辈子,也休想再和她离婚。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个月,李如终于怀孕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孩子,她恨薛晗,恨谢瀚海,也恨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努力想要弄掉肚子里的孩子,弄得自己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她终于放弃了。
可就在她放弃的同时,薛晗意外的怀孕了。
薛晗又惊又喜,只是惊喜之余,她又立刻意识到,这样一来,李如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没必要的累赘。
薛晗想要打掉李如肚子里的孩子,然而那时候李如肚子里的的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
她本来就为了流产折腾坏了自己的身体,这时候再打胎,谢瀚海怕她真挺不过去。
他不舍得李如真就这么死去,所以在薛晗动手前,谢瀚海先一步将李如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一直到她生下孩子。
李如生下孩子后的四个月,薛晗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取名谢嘉荣和谢骏英。
后来,李如在谢焱两岁半的时候离开了人间,谢瀚海把谢焱带回了家。
薛晗没有将他赶出去,——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岁的孩子,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温声细语的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拉着谢焱的手亲切的和他说着话。
她很快获取了幼小的谢焱的信任。
然后,她告诉谢焱,你的妈妈是小二,你知道什么是小二吗?就是插足别人家庭,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
她告诉谢焱,我和你妈妈是闺蜜,我是真把你妈妈当好朋友,我哪能想到她竟然背着我勾搭我老公,还生了你,不过这不是你的错误,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妈妈没有道德,是她不要脸。
她告诉谢焱,你要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要乖,不能像你妈妈那样,没有道德,你懂吗?
谢焱当然不懂,他才二岁,他能懂什么。
但是他记住了,他在谢夫人日复一日的洗脑中记住了,记住了他的妈妈没有道德,是个小二,伤害了对她好的朋友,勾引他爸爸,破话别人的家庭,不要脸。
谢焱为自己有这样的妈妈而感到羞耻与愧疚,所以他住在杂物间也好,他吃谢嘉荣谢骏英的剩菜剩饭也好,他都觉得没什么。
因为谢夫人都会告诉他,“我也没办法,你看我们本来是一家四口好好的,都怪你妈妈,都是她非要破坏我们这个家,你哥哥他们心疼我,讨厌你妈妈,连带着也对你有些生气,你别怪他们,他们也和你一样,都是孩子,都是无辜的。”
谢焱点头,他想谢夫人这么好,他妈妈做了那样的事,他们不喜欢他也好像没什么问题。
是的,哥哥。
谢夫人擅自更改了谢焱的生日,二岁前的小孩儿有什么记忆啊,尤其是谢焱这种并没有过过生日的小孩儿,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生日,谢夫人轻而易举就将他的出生年月日改后了五个月,让他比谢嘉荣和谢骏英晚出生一个月,从哥哥变成了弟弟。
谢瀚海看着谢夫人的一切所作所为,最开始他还会斥责她在胡闹,可后来,他逐渐接受了谢夫人的说法,没错,是李如勾引的他,是她插足了他们的家庭,是她不要脸,不是他,不是他强…奸了她。
他默认了谢夫人的所作所为,和她一起唾弃着李如,仿佛这样,那些违法的事情他就真没做过,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谢总。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死去的李如什么也不能说。
幼小的谢焱就在这样的孜孜不倦的教诲下,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对他母亲的偏见。
他那时到底年幼,渴望着来自大人的关爱,渴望着能被夸奖被喜欢,所以他做出了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他和他们一起唾骂他的母亲,一起贬低她侮辱她,仿佛这样,他就能和她彻底割席,不是她的孩子,不被她的肮脏所污染。
“你根本想象不到我那时候有多讨厌她。”谢焱淡声道,“我每天都在痛恨我怎么会是她的孩子,我每天都希望我能是谢夫人的孩子,我跟着谢骏英谢嘉荣一起骂她,一起诋毁她,一起朝着她的旧照片吐唾沫,用叫脚她照片上的脸。”
谢焱至今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的笑声。
他笑得很开心,很快乐。
他看着谢夫人赞许而欣慰的眼神,听着她说,“谢焱,真乖”,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
他就踩的更起劲儿,骂得更大声。
像是一条狗,为了讨主人的欢心,拼命的摇着自己丑陋的尾巴。
谢焱觉得恶心,恶心到他现在想起来都想吐,恶心到他后期根本不敢去想他母亲的脸,恶心到他每次照镜子看到酷似他母亲的他,他都会觉得胸闷窒息,压抑沉重。
“我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谢焱的眼里晦暗一片。
“我母亲从来都没有想让我出生,我本来就不应该通过她来到这里。”
“如果她没有怀上我,生下我,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年轻就死,她为了我折损了自己的性命,可我,却认贼作父,恨不得像一条狗一样活在加害她的人身边,讨好她,谄媚
她,我这样,又怎么配做她的孩子?”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崔昊着急道。
谢焱微笑,“怎么不是呢?如果我足够爱她,我自然会发自内心的维护她,不会让任何人诋毁她,更不会去自己侮辱她。”
“但你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啊。”
“那又怎么样?”谢焱转头看他,“那不也是我吗?不也是我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是……”
“崔昊。”谢焱打断他,他说,“我不喜欢秦恩,可我接近你,也确实是因为他。”
崔昊愣住了,他没想到谢焱会在这时候突然说起这件事。
谢焱望着他,静静道,“去年之前,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直到那天,有人约我吃饭,路过一个包厢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当时,秦昱的朋友喝了酒嘲笑他母亲,他很严肃的要求对方给他母亲道歉,对方不肯,他为此和对方起了冲突。我这才想起来,其实我小时候好像是见过他的,那时候我们应该都不大,差不多六七岁,我去给谢骏英送东西,看到他在和别人打架,那些人骂他的母亲是小二,说她勾引秦总,他气愤的喊着不是,不许他们这么说。那天他被打得很惨,我远远看着,好奇他的母亲到底是不是小二,如果是,我们就是一样的,可是他那么生气,应该不是吧,那我们就不一样。所以我走了。”
“可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他的母亲是被小二,我的母亲,则更和小二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次,谢焱见到他,都是和他母亲相关。
像是一个对照组,像是镜子的两面,谢焱看着他,只觉得自己愈发丑陋。
如果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那他还可以骗自己,说大家都一样,他是无辜的。
可是,如果有人可以从小就维护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谢焱不断的质问自己,拷打自己,最后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
他觉得他的身上果然流淌着属于强.奸.犯的肮脏血液。
所以他肮脏,丑陋,阴暗,内心卑劣。
他觉得她母亲不想生他是应该的。
他甚至极端的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谢瀚海想通过她的母亲造出一个他,他母亲就不会被囚禁,被强.奸,以至于不到30岁就早早离世。
所以谢焱愈发厌恶自己,也愈发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他本来就不该出生,本来,就不该有他这么一个人。
“我看秦恩,就像看一个我希望成为的自己,所以我想帮他,帮他和他的母亲过得更好些。”
这种感情就像他面对严焠和崔玥时一样,他们在他的眼里,有时候并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孩子和母亲,所以他主动留自己的电话给崔玥,所以他出神的望着严焠和崔玥,所以他总是在面对崔玥时尊重又客气。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不仅是崔昊的姐姐,更是一个母亲。
所以他会欣
慰于严焠想给崔玥送母亲的礼物,会希望他能永远敬爱孝顺他的母亲。
只是秦恩和严焠不一样,严焠接受了他的好意,让他慰藉,让他温暖。
而秦恩拒绝了他的好意,一而再再而二,让他恍然中想起了自己年幼时上赶着的那段时光,激起了他的痛苦回忆。
他无法接受那时候的自己,也痛恨现在再一次上赶着的自己。
不管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决定报复秦恩。
“和爱情无关。”谢焱陈述道。
他的眼睛注视着崔昊,崔昊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清晰的唯一的自己。
他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谢焱不喜欢秦恩。
不然,他就不会在秦恩受伤那次那么漠不关心。
也不会在自己要受伤的时候,那么不顾一切。
他喜欢的是他,从他救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走呢?”崔昊问他,“为什么,救了我,却还要避着我呢?”
谢焱笑了起来,再次转过了头。
“因为我快要死了。”他的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诉说今日的天气。
“我想为我母亲报仇,所以我想让谢瀚海和谢夫人为她陪葬,可是杀人是违法的,只有一种人能不接受法律的制裁,那就是死人。”
崔昊瞬间睁大了眼。
他看着谢焱,难以置信。
“不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吗?”崔昊着急道,“报仇当然是要报,可是为什么要搭上自己呢?”
“当然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生。”
“可你已经出生了。”
“但我的存在,就是这件事的最恶心的罪证,不是吗?”
“你以为造成我母亲死亡的只有他们俩吗?”谢焱摇头,“当然不是。”
“还有我。”他说,“还有我这个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要生出我,她根本不会面临这些,不会痛苦,更不会死。”
“我们二个都有罪,都该死,一个都不应该放过。”
崔昊摇头,“谢焱,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为什么不是呢?”谢焱看他,“你姐姐曾经和我说过,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而不应该是迫不得已,充满了屈辱和怨恨所孕育的,这样的孩子他根本不应该诞生。她说的对,所以从一开始,我母亲就不想要我,更不想生下我,我根本就不该诞生,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不是的。”崔昊拼命摇头,“你没有错,错的是谢瀚海和谢夫人,但不是你,并不是你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你也是无辜的。”
“在我没有向谢夫人摇尾乞怜奢求她的关爱前,或许我确实是无辜的。就像被改动后的萧淮,他并没有伤害他的母亲,所以他是无辜的。”
“他得以被赦免,他可以活下去。”
“可我不是,我和她的仇人一样侮辱着她,伤害着她,甚至我还背叛了她,向她的仇人投诚,幻想成为她仇人的一条狗。”
谢焱的眼睛像是失了焦一般,黯淡无光,“那是她最恨的人,是毁了她一生的人,我怎么能那样做呢?我怎么会?”
崔昊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支持他改动剧本,为什么他没有再去《惊鸿照影》剧组探班,因为他演的只是角色,谢焱看到的却是他的曾经。
他不敢去。
“谢焱……”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事。”谢焱打断了他的话,望着他,“我吸食着她的养分,拆解着她的生命,却只给她带来痛苦和耻辱,所以,我想为她做一件事,我想为她报仇。”
“只要我们二个都死了,这件事情就真的过去了,她也就可以真正的安息了。”
“那我呢?”崔昊问他,“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
“当然不是。”谢焱语气温柔。
他笑着面对着崔昊,眼里是浅浅的细碎的光。
“我已经写好了遗嘱,我死了,除了谢氏集团的股份,其他的我所有的财产都归你。你可以拿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和你姐姐一起好好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不用被金钱所困扰。”
“你会拥有很好很幸福的一生。”
崔昊看着他眼底的柔情,眼睛酸涩。
他确实是爱他的,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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