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絮絮闻言, 抬起双眸,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 你怎么把你的东西给拿回去。”
亦枝枝挑了挑眉,眉尾带着不屑,眼中盛放着光芒,皎洁明亮, 犹如隐秘而沉静的海:“好啊,第一个我要拿回来的东西, 就是林以书。”
周围还有宾客,两人虽然小声的在说话, 但也能看出来针锋相对。那些宴客都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两。
如果真被人看了热闹倒也不好,所有助理走了出来,连忙拉住亦絮絮去了角落呆着。
而霍辛南则下台把亦枝枝圈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说着:“她没说什么话伤你吧。”
亦枝枝摇了摇头:“她还伤不了我。”
霍辛南扶着她到角落坐着,亦枝枝喝了一口水。抬起双眸,看到亦絮絮正在打电话,模样悲戚, 一猜就知道是打给谁。
宴会该说的也说了,好多人都走了, 只剩下几个还在聊天。
亦枝枝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林以书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他穿着白色的高龄毛衣, 脸色还是苍白羸弱。
他看着哭泣的亦絮絮,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来, 掀起毛衣的一片小袖子,小心翼翼的帮她擦着脸上的眼泪。
亦絮絮委屈的低着头跟他说着什么,眼神又若有似无的朝着这边望过来。
看起来极其让人怜惜。
林以书一边听着,一边帮亦絮絮擦着眼泪。既耐心,又温柔。
林以书听完点了点头,把亦絮絮扶起来,走了过来。他礼貌的朝着亦枝枝点点头,脸上神色不好,有些病态。
他站在那里,像是长在崖边的高岭之花,茕茕独立:“亦小姐,您好。”
亦枝枝礼貌的回应着:“你也好。”
按照林以书的性子,他应该是没有因为谁而出头,责怪过别人。
所以他现在看起来,有些无奈和纠结:“亦小姐”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亦絮絮是你妹妹,如果你不喜欢她,两不相见就好,没必要处处针锋相对。”、
说完还细心的询问亦枝枝的意见:“你看,这样可以吗?”
亦枝枝闻言,眉毛不高兴的皱了起来。她此时才认真看过林以书的脸,他脸色苍白,棕色的瞳孔像是琥珀,有些晶莹剔透,睫毛纤细,像是一把小扇子。
林以书,已经长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她第一个见他的时候,是在病房里。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上裹着厚重的纱布,脸上的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
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
他手里拿着魔方,尽管看不见,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挪动。
十六岁的年纪,沉默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就是一天。
她那时候也刚巧被亦母打伤了手,被送到了医院养伤。她才刚穿来,也觉得孤单,心里有共情心理,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有些心疼他。
她坐在床上,看他沉默了一天,有一下每一下的玩着手里的魔方。看起来既孤独,又可怜。
她有些憋不住了。用只有灵活的一只手撑着下了床,跑到他面前,艰难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巧克力,递到他面前来:“你要吃巧克力吗?”
少年没有理他,自卑的缩着脑袋,握着魔方的手,微微的缩紧。
亦枝枝没放弃,继续眨巴着眼睛,更加小心的问着:“你要吃巧克力吗?”
少年把头继续往下低,他见少女锲而不舍,慢吞吞的不情愿的吐出一句:“不吃。”
亦枝枝只能又讪讪的回到自己床上。
后来,她在病房住了三天,从来没有人来见过少年。只有护工每天送饭来,少年会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面前的饭菜,艰难的拿着勺子吃着。
有一次,桌子上有汤,少年不小心撒了出来,倒在了他的腿上。
那汤极其的烫,洒在少年的腿上,都在冒着烟。可少年硬生生的憋着没有吭一声,最后自己又摸着去卫生间换了一身新的病号服。
后来,她在医院乱逛,听到小护士窃窃私语才知道。
少年的家道中落,眼睛又出了事情。明明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啪一下,摔到了泥土里,估计是爬不起来了。
明明只是伤着眼睛,却还带着一个口罩遮住脸,胆怯又小心。
他既骄傲,又自卑。
因为骄傲,而不寻求任何人的帮忙,因为自卑,才更加不愿意说话,还要带上厚重的口罩。
亦枝枝本来躲在救生通道偷吃着烧烤,听着小护士的谈话,心一下就窝进去了。
后来,她就跟少年说的话更多了,像是春日里,停在树梢尾巴上的麻雀。
“医院花园里的桃花开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啊。”
少年不回答。
“今天我偷跑出去买蛋糕了,你要吃吗?”
少年继续不说话。
“你不说话,都不闷的吗?你其实可以跟我说话的,我不是坏人。我这人可好了,虽然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但是我这人一点都不坏。”
“你真的不想跟我做朋友吗?”
少年低着头,睫毛轻颤一下,落在苍白的脸上,像是一只驻步的蝴蝶。他张开嘴,声音透过口罩中传来:“我不闷,不看,不吃,你好吵,能不能别说话了。”
亦枝枝看着少年别扭说话的样子,却笑了,像是风吹过,扬起的风铃,洒落在房间里。
“你终于说话了,你声音真好听,就像大提琴拉动的声音。”
少年闻言,害羞又别扭的低下头,手用力的抓着魔方,指尖都发白了。
从哪儿之后,少年也慢慢会跟她说话了。虽然只有几句话,可两人也越来越融洽。
她有时候还会给少年喂饭,跟她说自己以后的理想,说着自己以后向上的大学。
亦枝枝兴奋的问着,那双眼睛里像是有万丈光芒:“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少年低着头,沉默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该去向何方。
亦枝枝笑了笑,继续说着:“我以后的理想就是去海边,跟自己喜欢的人,开一家甜品店,他收银,我后厨。是不是特别美好。”
“你也要有梦想啊。不管会不会实现,有盼头总归是好的。”
少年低着头,现在是夏天的末梢,窗外了麻雀在叫唤。好久之后,他点了点头,他说:“好的。”
伤口总归有好的一天,她在夏日花开时入院中,在落叶时出院。
她走的时候,少年一脸沉默。她留下了电话和礼物,希望少年好了之后,能来找她。
少年却不高兴了,冲着她发了脾气。可她不介意,她知道他不过是害怕了,害怕又一个人。所以她没有怪他。
对于这个朋友,她也一直等着他,没等到就算了,还别人劫了胡,变成今日这番针锋相对。
真是比当初那番低沉还让人讨厌。
亦枝枝面色冷淡,眼中像是林中溪水,幽静灵动:“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林以书扶着亦絮絮,心里也明白,亦枝枝说的对。
既然没有看到,就不能听信这些一面之词。可亦絮絮在林以书怀里发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以书,你得帮我,你答应过我的。”
林以书沉下眼眸,眼神灰暗。
是的,他答应过她,以后不管发生,都会站在她这边。这是那时,在医院定下的约定。
林以书拍了拍她的背,继续说着:“事情我在絮絮这里大致了解过了,我会出钱给絮絮解约。到时候我们可以商量合同。”
“还有,我还是希望你别在和亦絮絮针锋相对了。”
亦枝枝嗤笑一声,眼中如有光芒,锋芒入针,打在林以书身上:“那我再问你一遍,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和她针锋相对并且欺负她了。”
林以书为难的摇着头:“没有看到。”
亦枝枝眼里的调侃更甚了:“没有看到你竟然都能空口胡诌。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欺负我了。”
亦枝枝就是这样的脾气,没真正惹到她的时候,跟一尊佛一样,一动不动。你去戳她一下,动她一下。她还能跟你开着玩笑调侃。
可当你真的惹到她了,她管你是谁,来一个怼一个,来一双怼一双。
此刻,亦枝枝看着林以书,心里愤愤,管你是不是我失散的朋友,只要你惹我,我照样怼。
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怼。
亦枝枝看着林以书没有再说话,心里也有些无奈。
亦枝枝明白,林以书那么护着亦絮絮,也明白不过是因为她,她挑着眉:“我劝你,别被以前的事情迷住了眼,黑就黑,白就是白。做错事情就是做错事情,维护了,黑的事情也变不成白色的。”
说完,她斜眼看着亦絮絮:“亦絮絮,你说对吗?”
在林以书面前,亦絮絮还是得时时刻刻保持弱小,她装的胆战心惊,怯生生的往林以书背后躲。
林以书看着亦絮絮那小可怜的模样,连忙把亦絮絮护在背后:“你别欺负她了。”
亦枝枝一脸惊讶的看着林以书:“这也算欺负。”说完,她低头轻笑一声,“这算哪门子的欺负呢,以后,我才会真正欺负,让她知道,什么叫欺负。”
宴会已经散了,大多数办正事的走了,留下几个贵妇人在那聊天,估计是想看看热闹,反正无聊,看了也多几天谈资。
几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这边看过来。
本来林以书不打算再牵扯纠葛,想先带着亦絮絮离开,送她先回家。
可一个身影冲了出来,站到亦枝枝面前,不由分说的就扬起手掌,想要打到亦枝枝的脸上。
亦枝枝眼急手快的接住,一把把人推开。像是箭一样蹿出来的,就是亦母。
亦母穿着考究,身上穿着千鸟格套装,头发卷曲的束在脑后,面容精致:“亦枝枝,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亦枝枝看到亦母,直接生理性厌恶,胃里犹如吃了脏东西,开始翻江倒海。。
亦枝枝对于亦絮絮还有些同情,对亦母就彻底是恶心。
亦母才是最可怕的人,她能把自己的女儿当做谋取生活,爬阶级的工具。
亦母十六岁的时候带着她去参加宴会,对于老男人对她俗言俗语,对她毛手毛脚,不加以制止,而是在她反抗的时候,掐着臂膀让她配合。
当时她才穿过来,才不是原主那个小怂包,她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就朝着那个秃头老男人头上砸去,老男人后来头上流了血,住了院。
亦母被吓坏了,带着她去道歉,亦枝枝不去,亦母直接把她打到住院了。
亦枝枝极其不喜欢亦母这种人,所以才会跟亦家断绝关系。
此刻,亦枝枝眼中带着寒霜,眼中烧着火,恨不得把人给烧伤:“你有来做什么?”
亦母扬起手来,瞪着眼睛,血丝布满了眼睛:“你真的是长得性了,我来能做什么,当然是管教你来了。”
亦母不喜欢亦枝枝,尽管她现在是霍太太,仍旧不喜欢。因为她知道,亦枝枝爬的再高,也不会对她有所帮衬,而只会把她往下拉。
这样的女儿,不能让她爬的高,也不能让她断了另一个“可塑”女儿的路。
亦母说完,手上的巴掌就用力朝着亦枝枝脸上甩了出去。可还没碰到亦枝枝的脸,却就被亦枝枝先发制人,用左手拦住。
可亦母完全不罢休,又伸出另一只手要打亦枝枝。亦枝枝无奈,两只手全部都握住。亦母要扑过来,她不得已,只能推搡她一下。可力道没有掌握好,亦母就这样跌倒在地上。
“啪”的亦母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
看热闹的贵妇停下手中的动作,亦絮絮和林以书也呆愣住了,最傻的莫不过亦母了。
她跌坐在地上,眼神恶毒的,呆愣着看着亦枝枝:“你这是反抗我,要打我吗?”
是啊,亦枝枝怎么反抗她,打她呢。从亦枝枝和亦絮絮小时候起,亦母就觉得这两人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只要生下来,就是她的。
她有权决定两人未来的路,有权让他们乖乖服从她。她站在顶端,早就忘了一个做母亲的初心。
所以,她打她俩,她俩受着,骂她俩,她俩得听着。
亦母直接创造了一套价值观,套在两人头上。正确的价值观早就没了,剩下的,是属于亦母的那套法则。
所以,已经奴化的人,根本不会有反抗。
亦枝枝十六岁的时候确实反抗她,也没有做的那么过分过。或许,是因为亦母还没有彻底激怒她。
亦枝枝淡然的看着亦母:“是你要打我,我不过是自保。你可杀人打人,我就不能自保吗?”
亦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母亲。她甩出她的身份,企图用道德压住亦枝枝:“我是你妈,你怎么可以那么不尊重长辈。你眼里都没有道德吗?”
亦枝枝眼睛如炬,散发着夺人的光芒:“你现在知道自己是长辈了?你说说,有你这样的长辈吗?你的罪状要不要我一件件数给你听。”
其实,亦枝枝并不想推搡亦母,因为打人是不对。她只想反抗她,如果她不先发制人动手,今天亦母的那一巴掌,绝对会落在她的脸上。
亦母看着亦枝枝眼中的炯炯目光,被吓的一步步后退,她做的那些事,见不得人,她是知道的。
亦母用眼神暗示她别说了,可亦枝枝却没有犹豫。
她以前没有过多的计较,是因为她懒得计较,他们真是把她的懒当做好欺负了。
这次,亦枝枝可却不打算放过她。
她声音圆润,此刻却淬着毒:“第一件,爱慕虚荣,卖女求荣。在我和亦絮絮十六岁的时候,就带着我们去宴会上,教着我们如何跟男人说话。你告诉我,那家的母亲会教着自己的女儿去和男人说话。不过还好,我们都没有听你的。”
亦母闻言,紧张的扭头看着周围的人。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敢让人说道。肮脏的东西,本来就被放在阴沟里,谁会摆出来。
她一时间,窘迫感犹如锤子,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脸面砸的稀巴烂。
亦母那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亦枝枝看,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她犹如一根蛇蝎,恨不得把亦枝枝给吞掉。
亦枝枝却迎上她的眼睛,语气坚毅,不为所动。
“第二件,家庭暴力。我只要不配合你,你对我不是打就是骂。”亦枝枝把袖子捞起来,露出手上的伤疤,“这就是因为我不陪你去交际场合,你用家里的小提琴砸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身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这还是母亲吗?”
“做母亲能做到这个份上,估计连人都不想当了。”
“就跟书上说的那样: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真是悲哀的人生,这种母亲,怎么还能活着。”
一向好面子的亦母母此刻被气的脸色慌乱,她慌张的看着周围,想上前去拉住亦枝枝,让她闭嘴!
可亦枝枝眼中的锋芒太过锐利,她根本不敢上前,活生生的被亦枝枝逼得节节败退。
亦枝枝继续朝着她走来,像是地狱里,被她害死却重生的,爬出来要取她性命的修罗:“第三件,是你干涉伤害别人的人生,毁了别人的人生。”
说着,亦枝枝轻飘飘的看了亦絮絮一眼:“我们不是买卖,不是货物,更不是你爬上阶级的跳板。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自由,有自己的选择。”
最后,亦枝枝说完,盯着亦母,眼神冰冷,宛若修罗:“林亚,如果你在这样任性妄为,我今天可不就是反击那么简单了。”
亦母被亦枝枝逼得,彻底后退到柱子上,背脊抵在冰凉的柱体上,一脸惊恐的看着亦枝枝。
她其实想反驳来着,可她看到这样的亦枝枝,早就被她的气场压着,所有的话都像是被堵塞在嗓子眼,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还留在宴会上,还等着看热闹的贵妇,调笑的看着亦母,忍不住嚼起了舌根。
“我还是第一次见卖女儿卖成这样的,真是不值得廉耻,还想爬进上流社会。”
“那么努力,卖女儿干嘛啊,还不如卖自己呢。”
“真是作孽,怎么会有这样人。”
霍辛南站在角落看着亦枝枝,并没有上前,他知道,亦枝枝这口气她一定要撒出来。
她负责撒野,有什么事情,他担着就行。
霍辛南的助理在旁边看着,见缝插针的拍着马屁:“夫人真是厉害,气场无敌了,不过,夫人也真厉害,在这样的家庭成长,也能保持初心。”
助理拍完马屁,小心翼翼的看着霍辛南,见霍总脸上有一丝得意和骄傲,知道这马屁自己终于是拍准了。
拍了那么久,终于是拍准了。不容易。
看来,夫人以后是他拍马屁的突破口、
虽然声音不大,听不到那些贵妇人在说什么。可那些贵妇人投过来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那样讥讽的,嘲弄的,看不起的眼神,像是漫天的洪水,朝着亦母扑过来。
亦母整个人瑟瑟发抖,已经处在这样的境地中,却还是不肯罢休,她又把手扬起了起来,作势要打亦枝枝。
亦枝枝站着不动,笑着,一点也不害怕。那眼睛里全是胜者的光芒和对亦母这种人的嘲弄:“你不敢的。”
她说的对,亦母是不敢的。亦母好面子,这样的丑闻被爆出来,她只会粉饰太平,而不是更加针锋相对。这样做只是糊一糊亦枝枝。
可惜,她糊不到。
林以书第一次从听到这些事情,亦絮絮一直从来没跟她讲过。他惊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自私连女儿都是自己的工具。
可现在事态到这种地步,也不能再焦灼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不好收场。他还是走了过去,挡在了亦母面前。
他礼貌的冲着亦枝枝说:“现在那么多人看着,有些事情,以后再说。亦小姐不好意思,我先带他们回去”
亦枝枝懂得适可而止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看着林以书,她此刻褪去锋芒,眼神又变得慵懒:“林以书,最近医院里的退休的那个护士长最近生病了,你可以去看看。”
林以书面色一顿,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的光:“你说什么?”
林以书在医院的时候,护士长很照顾他。说话永远轻声细语,有也总会拿着他和那个女生打趣。
后来,他眼睛好了,去找过护士长。可是她早就退休了,医院现在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家庭住址,他也和她失联了。
按道理说,护士长这个人,只有那个“她”知道,亦枝枝怎么会知道。
他迟疑的张开嘴想问,亦絮絮却过来拉住了他:“以书,我们走吧,这些人都看着我讨论,我害怕。”
林以书还想问什么,可亦絮絮的眼角挂着泪水,白皙的双手死死的揪着他的衣领。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林以书挪动了一下手臂,心里抗拒着。
他其实怀疑过亦絮絮根本不是当年的女孩,可他每次只要怀疑。
亦絮絮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凄惨悲凉的问:“以书,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现在好了,是不是就嫌弃我一无是处,觉得我没用了。所以想找借口把我踹开。”
“嫌弃”“觉得我没用”“借口”。这些话像是抹布一样,塞在他嘴里,让他无法说出怀疑的话。
说了就是“嫌弃”,就是“觉得她没用”,就是“借口”。
怀疑会变成忘恩负义,会变成嫌弃。
每一次就那么背搪塞过去。
这一次,他不想被浑浑噩噩,不明不白,他要弄清楚。林以书不做痕迹的躲开亦絮絮伸过来的手臂,正准备张口问。霍辛南却快步走到了亦枝枝身边。
他眼角冷漠的朝着林以书瞥了一眼,眼角像是有刀子,刮着人。而后,他又温柔的低着头,在亦枝枝耳边说:“我们走吧。活动也结束了。”
亦枝枝点了点头,朝着林以书超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跟着霍辛南一起走了出去。
亦絮絮看着空荡荡的手,抬起头却看到林以书望着亦枝枝远去的背影。她眼神灰暗的也忘了过去,眼睛像是吐着蛇形子的蛇蝎,散发着恶毒的光。
亦枝枝真是聪明啊。
她不着急着澄清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女生,而是巧妙的朝着林以书抛出疑问,让林以书自己寻找答案。
这样不会被林以书抗拒,还会让林以书思考。
她没想到亦枝枝会玩那么一招。
她颤颤巍巍的低下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不甘心的。
既然都抢过来,谁都不能再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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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宴会厅,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撒了下来,如一层层温柔的薄纱笼罩在大地上。夏日,极其闷热,所以霍辛南走的很快。
可亦枝枝却像一只蜗牛一般,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脸色有些难看。
霍辛南停下脚步,墨色的眸如星辰一般,他低声问着:“怎么了?”
亦枝枝抬起脚踝:“鞋子太高,还不合脚,已经磨出血了。”
亦枝枝的脚很小,又有些白,透着一些粉色,像是成色极好的玉石。脚踝处脱了皮,还渗出一些血丝,看起来让人心疼。
霍辛南低着头,思索一番。蹲在到了地上:“上来,我背你走。”
亦枝枝却不肯,摇着头,看起来十分抗拒:“算了吧。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太好。”
霍辛南已经习惯了,只要一到他这儿,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一到傻子阿生哪儿,那就是情投意合。
大型双标现场。
虽然他就是傻子,但他也明白,亦枝枝喜欢的,不过是他装作乖巧可人的样子。
霍辛南没有起来,继续蹲着:“快上来。”
亦枝枝面露难色,桃花眼上翘着,像是一道月牙。她继续摇头,为难了半天,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这是在外遇。”
霍辛南闻言,愣了一下。他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的站起身来,他看着亦枝枝:“怎么就算是外遇了。”
亦枝枝抬起头看,眉目间带着纠结:“我喜欢的是阿生,和我结婚的也是阿生。你背我不也是肢体接触吗?我和其他男人接触不就是外遇了吗?”
这话说的可真是有理有据。
霍辛南看着亦枝枝,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认真,那双宛若桃花一般的眼睛,散发着春色。
他又不是不知道,亦枝枝喜欢的,不过是那个装出来的他。
他心里的老陈醋像是被一闷棍,把毯子打翻了,洒在心里,遍地都是。那股子醋劲,真是从心里一直蔓延到身体四肢里。
霍辛南看着她,开始扰弯子:“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亦枝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接着慌忙的摇着头:“不是。”
霍辛南抬着下巴,那双眼睛就像会抓人一样,眼角带着勾人的钩子,像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精:“那这身体是不是也是阿生的。”
亦枝枝想了想,点了点头:“是。”
霍辛南嗤笑一声,楼道里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白皙如玉的肌肤染上了一些温度,连带着那双纤长而深邃眼睛都沾染了颜色。
“那,这身体是阿生的,就算出轨也是有精神出轨。你又不喜欢我,没有所谓的精神出轨。
既然没有精神出轨,那肢体接触,也只是碰阿生而已。怎么会有出轨这种说法。是不是?”
这个逻辑,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
仔细品一品,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可亦枝枝怎么总感觉自己上当了一样呢。她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霍辛南闻言,伸出手臂,一把把亦枝枝像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
他双手撑着亦枝枝的屁股,让她好坐在手臂上面。亦枝枝一下脱离地心,身体摇晃,不得已只好用手扶住霍辛南的肩膀:“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霍辛南看起来心情愉悦,如山黛的眉梢微微上扬,一脸的小人得志模样:““奸夫”送你回家啊。”
亦枝枝听到奸夫两个字,眼神闪过慌乱,手掌胡乱的在霍辛南身上拍打:“什么奸夫啊,胡说什么,快放我下来。”
“亦金莲,走,我带你回家。”
霍辛南看着前方,眸色深沉,里面有情绪,有高兴,有悲伤,也有无奈。但最多的,应该就是欣喜,思之若狂的偏执的失而复得的,欣喜。
此时,夕阳已经快落完了,那硕大的橙色圆盘,藏在了山的后面,只露出半张脸庞。周围的云朵都染成了粉色,一层一层又一层,像是泼了红色墨水的棉花糖。
又软又绵。
此刻,空气中弥漫这宴会厅飘出来的甜腻水果味。
就像吃着蛋糕,又掉进了云层里。午后,总是醉人又甜腻。
霍辛南抱着亦枝枝走在楼道的走廊上,亦枝枝一个劲的拍到着霍辛南的背:“你快放我下来,别人看到不好!”
“霍辛南你太无耻了!”
“霍辛南,你这是非礼,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你别太过了!!!!!!!”
“霍辛南!你这个卑鄙的人!你放我下来啊!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啊。”
“霍辛南,你放我下来,你再不放我叫人了。”
霍辛南两只手都抱着亦枝枝,根本腾不出手来制止亦枝枝在乱动。虽然她很轻,可这样挣扎着,终归是不好走路的。
他只好腾出抱着他的一只手,轻轻的在亦枝枝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给我乖。”
听到这句话,总会让人浮想出。听到这句话,总会福相处,是有人扯着领带,撇着眉头,深沉着眼睛,目光如炬的盯着你。
说:“给我乖。”
而霍辛南把“给我乖”说的又a又爆,再加上霍辛南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会诱惑人一样。亦枝枝一下就红了脸。
亦枝枝的很瘦,屁股上倒是有肉,这么一拍,像是拍在了软绵绵的小面团上。软的不行。
亦枝枝看着霍辛南一脸得意荡漾的表情,神色一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嘭咚一声,那力道,估计还是有些疼的。
霍辛南没有生气,眉头只是稍稍皱了一下,脸色立马如常。他挑着眉,一脸戏弄的看着亦枝枝:“你是想谋杀奸夫吗?”
亦枝枝在他身上挣扎着,气急败坏的说着:“什么奸夫,谁要让你当奸夫了?”
霍辛南不理她,抱着她就朝着电梯走着。
幽暗的角落里,两个扫地大妈磕着瓜子,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有些胖的阿姨,睁着大大的眼睛:“现在的小年轻可真会玩,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嬉笑打闹,哪里像我们那个年代那么含蓄啊。”
另一个有些瘦弱的阿姨点点头,附和着:“是啊,你听到没有。他们还说什么奸夫,还有金莲。真不知道在玩什么角色扮演。”
胖阿姨一顿啧啧:“你别说,现在小年轻就好这一口,我家楼上有两口子就是这样的。同一个丈夫哦,妻子对她一会冷一会热。还叫不一样的名字。”
胖阿姨看着两人的背影:“你别说,这两人还真跟我家楼上的那小两口子长得有点像。”
瘦阿姨拿着拖把,一脸无奈:“别看了,来打扫吧。”
胖阿姨点点头:“恩恩,扫地扫地,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已经不是太懂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开始打扫卫生。
等霍辛南把亦枝枝抱到底下车库的时候,亦枝枝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亦枝枝坐在副驾驶上,喘着气看着霍辛南,一脸娇嗔,可爱极了:“以后你再这样随便碰我,我身上就到带刀子了。”
霍辛南把车钥匙插进去,有扭过身,把亦枝枝背后的安全带弄出来,帮她扣好。
一边扣着,一边在她耳边说着话。温热的气息铺在她脸上,让人耳朵痒痒:“我说了,身体接触不算出轨,这是一个身体。”
“你这逻辑就是歪理由。”亦枝枝生气的说着。
霍辛南把亦枝枝扣好之后,沉默的发车发动起来。
等霍辛南把车开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幽蓝的天空上挂满了星辰,一闪一烁的发着光。月色温柔,小区的院子里飘散着桂花的香味。
霍辛南走下车,轻柔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又把亦枝枝小心翼翼的抬到了背上。
小区的小道还是那么幽暗,路边的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霍辛南背着她,踩着月色,慢悠悠的走在小区的路上。
月色挂在树梢,显得夏日的夜更加幽深。
亦枝枝的身体总是暖的,身体又软,靠在霍辛南的背上,像是轻柔的猫咪趴在上面,又软又柔。
亦枝枝睡迷糊了,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轻轻的叫唤了一声:“阿生。”
音色轻柔,慵懒,像是夏日的树叶沙沙扫过的声音。
霍辛南愣了一下神,之后又悄悄的垂下了眼,小声的答应着:“我在。”
停车区离小区还是有些距离,大约八百米左右,走了一半,亦枝枝又嘟囔了一声:“霍辛南。”
霍辛南这下更愣神了,眼中闪过欣喜,有些得意。
还算是能想起我,还不错。
亦枝枝紧接着又嘟囔了一句:“沙比。”
霍辛南:???
霍辛南的欣喜,真是犹如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一场空了。
看你醒了我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霍总:每天又当西门庆,又当武大郎。真是...一言难尽。
作者:要不,潘金莲你也考虑一下?
过会还有一更,可能会很晚,大家不用等了。
留言我抽红包啦~~不可能每个人都发到,因为作者比较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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