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表白的话反应无非是那么几种，肖凌却只是微笑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见钟情。”
肖凌沉吟了一会儿，“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对我一见钟情吗？”
“基于你的长相，我觉得肯定不会少……”
肖凌的动作很潇洒，他仍然脸上带着微笑，“诚实地说，我听到你喜欢我这件事，我很高兴。不过，还是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
“我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肖凌柔声说。
龙彦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肖凌笑得很优雅，事实上他整个人不仅仅是长得好看，气质也十分出众，以至于龙彦毫不怀疑只要第一眼见到他的人，总会很容易对他一见钟情。
然后，龙彦觉得长成这样的人，哪怕脾气再坏有再多的缺点，恐怕都能够让人容忍吧？
这就是美人的特权。
“我是个——”肖凌考虑了一下措辞，“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的人，龙彦，我可以看得出来你很有主见，而且很珍爱自由，所以，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这个决定，我不是为了拒绝你才说这些话。”他握住龙彦的右手，肖凌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尖既不是十分圆润也不过分尖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而龙彦的手同样完美，身为一名龙族，龙彦拥有的不仅仅是强健的身体，他那位倾国倾城的凡人母亲同样给了他十分过人的外貌。
“不要急着做决定，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犹豫，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肖凌说。
他甚至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温柔缱绻的表情，“以你的聪明应该看得出来，我也喜欢你，龙彦。”
离开空间之后，龙彦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其实肖凌真的很聪明，从一开始，他就似乎十分坦诚，也一直在给龙彦选择，然而仔细想一下，就可以发现他的小心机。
将选择权交到龙彦手里？
不，从这么短时间的相处，龙彦已经发现他确实应该是很有控制欲的人。
肖凌的从容不仅仅只是表象，他习惯于掌控一切，以便让自己游刃有余。
只是这种掌控欲并没有使他看上去霸道强势，反倒瞧着十分温柔，一派和风细雨的模样。
这不表示他就真的温和好脾气，恰恰相反。
肖凌很诚实，龙彦叹了口气。
可他是真的……每次见到肖凌就没法平静啊！
更令他无法拒绝的是，他正在跟幼年期的肖凌朝夕相处。
“先生。”在发现龙彦第三次走神之后，阿凌终于忍不住了。
龙彦看过来，“嗯？”
“今天不是说要去看路的问题？”
“哦对。”
龙彦牵起阿凌的手，离开的时候带上了珍珠和珊瑚，最近老龟被他差遣得很惨，他身边的水族大多粗心，丢三落四是常有的事，哪怕开了灵智，他们也确实不如人类那么聪明。老龟是个例外，他人老成精，谨慎细致十分可靠，于是，就成了最佳的监工人选。
出门之时碰上蚌妖冰溪，她和冰湖被派去照料灵湖附近唯一的一块灵田，那里种植着一些灵米，由于水族当真不擅长做这种事，灵田的长势不大好。
“公子，有个人类出事了。”
阿凌早知道先生和先生身边的人好像有点问题，尤其是他们的一些用词，比如出自冰溪口中的“人类”。
当然，聪明的他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像这种事，他就不会去问。
冰溪是蚌妖，她对人类的看法还是很中性的，在灵真界时她也喜欢到人类城市中玩耍。龙彦放心将灵田交给她和冰湖，也是看中她们两人性情温和能与人类相处——指望水妖来种田本就是强人所难，但人类会，所以她们时常出去和擅长种地的人类交谈。
一路上冰溪少见得有些愤怒，“她是个挺好的人。”
她说的是司锦的侍女阿甄，出事的也是她。
对于这一点龙彦有些歉意，他确实没有太注意人类那边的事。
冰溪来通知龙彦，冰湖将现场维护得很好，甚至人类那边还没有发现这里出了事。
阿甄死了，身体都已经凉透，她被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并随意丢弃在木屋的一角，屋内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龙彦却发现原本被司锦钉在墙上的那张纸不见了，放在墙角的几件铁制农具也不见了。
因为阿甄的死状并不可怕，她应该很快被扭断了脖子，脸上甚至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龙彦并未阻止阿凌四处观察，更何况据他猜测，恐怕阿凌说他杀过人这话是真的。
“他还没走远。”阿凌说，“看窗下的脚印，我觉得应该只有一个人，至少进入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龙彦看着阿凌，想起现代肖凌就是在做刑警，不禁有些微妙，轻笑一声，“这样高明的刺客，一般都是独身一人。”尤其在这个年代而言。
他看似只在此地于别处丝毫不感兴趣，实则也不是没做过功课。龙彦在寻找阿凌的途中也看过一些人一些事，时至今日，仍然有几名水妖在各地混迹在人类之中，甚至绿麒也出门有一段时日了。
既然留在此地，龙彦就没打算当井底之蛙，人类的潜能总是无限的，他要了解这里，才能拥有掌控一切的自信。
所以，事实上他很了解，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了解这个年代和时空。
阿凌走了几步，“先生，不去找这个杀人者吗？”
龙彦看了看窗外，“不用，我已经能够抓住他了。”
阿凌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微风撩起他的发。
“啪！”他先听到声音，再看就发现龙彦仍然站在他面前。
被龙彦甩在地上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异常灵活地爬起来滚到了一边满脸警觉，可惜他还是没明白他面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尽管在他看来，那只是个养尊处优容貌俊美的年轻男人，和两个美貌秀丽的少女，甚至还有个看着十岁左右的小崽子——面前的几人看着完全不具有任何危险性，可是这位强悍的刺客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浑身都在发麻。
龙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国人？”
刺客没有回答，他有着相当强壮的身体，比这个年代的普通男人要高出一截，面容普通皮肤焦黄，一双眼睛却锐利而明亮。他有着典型的这个年代的刺客特征，手脚粗大，骨节分明，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一层单衣，衣衫很旧却很结实，脚上没有鞋，脚底的厚茧保护他的脚不受伤害，同时也让他维持相当敏捷灵巧的状态。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的表情说明他是一个冷静狠辣，悍不畏死的人。
“你就是收留了他们的那个人，”他回答，“我陈国的那些士兵呢，是被你的人杀死，还是被那些姜国人杀死的？”
阿甄是姜国人，他杀死她的时候甚至不会有半点怜惜和犹豫。
这个年代的人似乎有种天然的忠诚，分裂成那么多小诸侯国，连年征战不休，各国的子民却仍然十分忠于自己的国家。有一些农人甚至不知道统治他们的诸侯究竟叫什么名字，却仍然只为了自己国家的兴衰而忽喜忽悲。
譬如那些姜国士兵随着司锦来到这里，国破家亡，他们却仍然维持着对姜国的忠诚，甚至渴望有一天能够复国。
龙彦觉得，这名陈国刺客未必是那些陈国上层派来的，很可能他是一个自发的“爱国者”，一个优秀又自信的刺客，他刚到此处潜伏下来，漫天的迷雾就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或许今天是不小心被阿甄发现，他才动手杀了她。
对于这位刺客的问话，龙彦只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区别吗？”
刺客冷笑一声，忽然暴起直接扑向了阿凌！
他可以看出那年轻男人的强大，甚至那两个少女悠闲的姿态也说明她们并不像是表面看着那样娇弱，不管怎么想孩子就是孩子，再厉害的孩子又能可怕到哪里去？
尖锐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戳入了刺客的腰侧，选择的位置很妙，当然胸口是最致命的地方，可胸部有肋骨的保护，很可能一刀不曾刺进去却卡在了肋骨，无法造成致命伤，再加上阿凌身高所限，想要做到没那么容易。
在刺客的手还不曾抓到阿凌的衣领时，他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刺客的肾脏。
此处同样致命，虽然龙彦可以肯定阿凌不知道这个部位的内脏叫什么，但是这并不妨害他知道刺入这地方可以杀死一个人。
正如阿凌说的那样，他杀过人，这从来不是谎言。
陈国优秀的刺客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他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轻敌，只是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杀人的时候，他的表情都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我从来不是那些羸弱的孩子，先生。”阿凌轻轻说。
不要再将我视作那些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孩子。
他比他在龙彦面前表现出来的，还要成熟强大，甚至可以轻易杀死一名经验丰富手段高超的刺客。
如果他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早就活不到今天。
“先生，我这是替阿甄报仇，对吗？”显然阿凌误会了龙彦的沉默，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这样，才开始不安地解释着。
龙彦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和稚气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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