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向安然趴在木桩桌之上,听完凤渊的结局后,他的神情很是落寞。
屠夫仍旧是抬头看着天空,他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倘若真的有神,那也必定是位极恶之神,否则他为何要让我们河洛镇的人们过的如此之苦?”
向安然默默地点了点头,不作言语。
“那件事之后我也找了部分人了解了当天事发的经过。”
“其实神,并没有出现。”
“那天镇中大肆屠戮的是三十六只鸟首人身,身后长有巨大黑色羽翼的怪物,它们自称为神的使者,号称以神的名义对河洛镇降下天罚。”
“河洛镇之所以到了今天这种只能人类互食的地步,都是因为那场诡异大的雪,在那场大雪之后,我们所有的土地,都再也无法种植出任何作物。”
向安然诧异道:“前有诡海,尽是人类不可触碰的鱼怪,后有妖山,普通人类触及便是十死无生。如此一来,人们被迫的相互吃食反而成了保存人类火种的最好办法?”
屠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那之后的第一年里,我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些弱小的女人和孩子被成年的强壮男性当成了主要的猎杀对象,如果放任这种情况不管不问,很快河洛镇仅剩的人员中,将再也没有女性和孩童,那么人类的文明也就彻底断了根。”
“所以老哥你才会定下那些规矩,然后再以那种过于残酷的暴力去强迫大家遵守?”
屠夫“嗯”了一声,随后叹息道:“但这只是临时的缓解之计,并不是长久的办法,五年过去了,我们的总人口仍在持续下降,过不了百年,我们这里的人类必将会自然灭亡。”
“而且,百年只是我的理想状态,事实是,在我这种极端的暴力统治下,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想要反抗的苗头,你试想,一个人眼看自己就要被饿死,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还会怕我吗?反正都是一个死罢了。”
向安然慎重地点了点头,活了十八年,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严肃的问题。
向安然挠了挠脑袋,想了想,呢喃道:“当初的凤二哥已经可以登上第八层台阶,手中又有落妴力助,按理说实力已是不弱,竟是连一个使者也没能留下?”
屠夫点点头道:“没错,凤渊的实力确实不弱,但是据现场活下来的人说,那些自称为神的使者的家伙们异常强大,仅是一人就可将凤渊拖住,无论凤渊使用各种手段,即便是将那名使者的头颅砍落,那使者也能在瞬间恢复如初。”
“凤渊根本无力阻止其他的使者杀人,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那么信任他的同胞们如野草般,被一波一波的疯狂收割。”
“凤渊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渐渐地乱了心神,最后耗尽了所有力量……被独眼龙那帮人从背后突袭至死!”
“独眼龙?!”向安然大惊失色,他迅速坐直身体,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确切的说,凤渊最后是死于自己人之手,因为那些使者说了,是凤渊擅自破海违反了天道法则,所以众人才会被连累一起责罚,所以这些被屠戮的亡魂都应该找凤渊报仇。”
“当时的独眼龙等人为了祈求活下来,就想着看看能不能表现立功,就趁着凤渊与一名使者缠斗之时,从背后偷袭……”
“其实以凤渊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躲开的……他之所以没有躲开,是因为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后方众人哪怕是已经被钉在木桩上的人……皆爆发出了对他的滔天恨意……”
“他输了,输在了信念的崩塌,他的人生彻底失败了,人们不会再原谅他,他再也没有带领众人走向更好未来的机会了……”
“与其说凤渊是被使者们耗尽力量后,再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而死,不如说是他自己求死。”
“信念崩塌,身未去,心先死。”
向安然长叹一声:“凤二哥也算是有志向的豪杰了!”
屠夫淡然笑了一声,不再做言语。
此时一直躺在地上旁听的凤瑶猛地坐起身来,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看向向安然问道:“大哥哥!那个……那个!在我阿妈左边的那个墓碑上所刻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向安然眉头微皱,与凤瑶俩人一起思考起来,片刻之后,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凤渊!”
向安然全身震颤,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他激动道:“东方老哥!那个凤渊就是凤二哥,对不对!?”
屠夫点头。
凤瑶和东方风一起跑了过来,凤瑶讶异道:“那巨大的墓场……是屠夫叔叔你为那些死了的人所建?!”
屠夫仍旧是点头。
凤瑶得到确认的答案后被震撼的全身止不住颤抖,在真正认识屠夫这个人之后,才发现,屠夫与传言之中完全不同。
沉浸在敬仰、倾慕之情中的凤瑶被一道拍桌子的声响给惊地一跳,她看向拍出声响的向安然,正欲抱怨时,向安然接下来的话语把凤瑶给惊的外焦里嫩,久久不能清醒。
只听向然安在猛地一拍桌子后,“咻”地站起,他惊呼道:“凤渊凤二哥就是凤瑶的父亲,对不对!?”
屠夫再次吐出一口重气,点头道:“很显然就是如此。”
凤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海中反复出现一个声音:“凤渊是我阿爸?凤渊是我阿爸……”
屠夫站起身,轻抚着凤瑶的头顶,凤瑶缓缓看向屠夫,眼泪“唰”的决堤:“屠夫叔叔,凤渊真的是我阿爸吗?”
屠夫微笑着点了点头:“阿瑶,河洛镇自那天之后就只剩下了两万多人,我很确定,凤渊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凤瑶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从一出生开始,她就一直与自己的阿妈为伴,但是她的阿妈却很少与她说有关自己阿爸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的阿爸死于五年前的灾变,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阿爸是谁,但是因为她阿爸而招来的祸端倒是不少,她打小就经常遇到一些因为她阿爸而将怒火迁至她们母女的事情,好在她的阿妈曾经一直都还算厉害……
东方风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走到凤瑶的旁边,一脸的焦急与无措,屠夫看着两个同样大的孩子,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意。
向安然却是面部表情变化丰富,他在脑海中盘算着:“凤渊是屠夫老哥的二弟,那我就是屠夫老哥的三弟,凤渊就是我的二哥,东方风那个小胖墩喊我叔叔我也就认了,这下就连阿瑶也得喊我叔叔了?天呐……我才十八岁啊!”
凤瑶似乎是哭好了,她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径直走到向安然的身边道:“大……不对,是安然叔叔……”
刚刚才把这件事思考了一番,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向安然被凤瑶这突然的一喊,给痛击的心头震颤,他努力佯装成满脸慈爱的笑意道:“哎……哎,阿瑶真乖,安然叔叔在这呢,你有什么事吗?”
说着还伸出手要去摸一摸眼前这个突然就降了辈分的小丫头,结果小丫头一把打开向安然的手愤愤道:“呸呸呸!什么安然叔叔,我跟你说啊,我已经决定了,我才不要喊你叔叔,就是要叫你大哥哥!”
向安然怔了怔,心中暗喜:“这想法好啊,我也不想你喊我叔叔,我才十八啊,十八啊!小哥哥一枚啊!”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是表情管理上却不能这么直白,他满脸严肃地看向凤瑶,随后又征求意见般的看向屠夫。
屠夫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道:“你们随意,河洛镇本来就没有这些辈分之类的规矩,这些以往世界的东西,早就断根了,三弟你懂这些倒是能理解,阿瑶竟然也懂倒是让我吃了一惊,看来你的阿妈私下教了你不少的东西。”
凤瑶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呢,阿妈她懂得好多事情呢!”
时至今日,向安然仍是有些不太习惯,特别是对于凤瑶每次从悲伤中走出来的速度,那种前后的转变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过度,怎么都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刚刚还在嚎啕大哭的凤瑶,似乎是将心中的悲痛全部化为了眼泪,然后随着眼泪一涌而出之后,她瞬间就不再悲痛了一般。
此时的她,又恢复成原来那个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黑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