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孩子问道，“周进步，你是班长，你说咱要咋整啊？我们都不想让杨老师走啊。”
周进步挠了挠后脑勺。
咋当班长还得管这多事呢！
他扭过头，看着秦西延，虚心请教问道，“西延，你看看咱现在要咋留下杨老师啊？”
秦西延反问道，“为什么要留下杨老师？”
周进步愣了下，“咱们班同学们都舍不得杨老师走啊，你舍得吗？”
秦西延冷笑一声，“你们凭什么不让杨老师走？这里本来就不是杨老师的家，杨老师也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父母，她在这里教我们上课，她就不记挂着自己的爹娘吗？她的爹娘就不记挂她吗？”
同学们都沉默了。
秦西延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如果你们是杨老师，一边是自己的父母，回家后就回到了走在现代化前沿的大都市，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四个轮满大街跑，随时随地可以看电影，一边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面对着一群，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的小学生，农忙时候依旧要面朝黄土背朝天，你们会怎么选择？你们会留下吗？”
同学们不仅仅沉默了，有几个女孩子甚至发出了隐隐的啜泣声。
不知道是为杨老师即将离开而难过，还是为杨老师一个人离开家乡那么多年而同情可怜。
周进步红着眼眶。
他明白了秦西延的意思。
握紧拳头和大家说道，“会不会是老师自己的选择，以后谁也不许说让杨老师留下来的话，不然，我就揍你啊！”
小豆丁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知道了。”
他们虽然舍不得杨老师。
可是，杨老师教过他们，做人不能自私，自私的意思就是想要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他们不可以为了自己舍不得，就对杨老师自私了。
小暖宝轻轻握紧了秦西延的手，小声说道，“哥哥，你个爸爸妈妈，一定也会回家的。”
秦西延一滞。
他意外的问道，“暖宝知道什么？”
暖宝笑了笑，扬起精致阳光的小脸蛋，朝着秦西延微微笑，“哥哥，暖宝知道哥哥害怕叔叔和姨姨会像杨老师一样，但是哥哥你看，现在我们的同学们虽然难过，但是不会用泪水挽留杨老师了，所以，叔叔姨姨一定也很快很快就能回家了，哥哥！”
秦西延没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暖宝发现了。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顶，“你舍得杨老师吗？”
小暖宝诚实的摇摇头，“舍不得，可是暖宝知道，这样的不舍得，是不对的，不舍和难过可以放在心里，而不是应该放在老师的面前。”
秦西延赞同的点点头，“暖宝说的对，有的时候，一个选择，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这个选择，就是足以改变杨老师一生的选择。
就让杨老师心无旁骛的自己选择吧。
小暖宝嘻嘻一笑，“哥哥，这个字暖宝不认识呀，你教给暖宝。”
粉粉白白的手指点着语文书本上的一个字。
两个小豆丁很快就叽叽咕咕的说起来。
——
放学后
暖宝和秦西延在回家的路上被张玲玲拦下了。
“张阿姨，你找暖宝有事吗？”
自从暖宝上次看到张玲玲纠缠江老四以后，暖宝便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女人。
她叫其他知青都是姨姨，唯独叫张玲玲阿姨。
暖宝觉得姨姨是和亲切的称呼，但是她不想和张玲玲亲切。
张玲玲抱着小女儿，点点头，“暖宝，阿姨问你，你娘在家吗？”
暖宝点点头，“在的。”
张玲玲哦了一声，“那阿姨和你一起回家，阿姨找你娘有点事情要说。”
小暖宝大大的星眸中，有一丝的排斥，但是她是一个懂事的乖宝宝，就点点头，“好吧，那你就跟暖宝一起走吧。”
张玲玲欣喜的哎了声。
走在暖宝身旁，“听说暖宝上次考试考了一百分啊？真的太聪明了，这点随你娘，你娘以前在学校这么聪明，总是拿满分。”
小暖宝礼貌的回答说道，“以前娘说过，阿姨你也很厉害。”
张玲玲兀自一笑，“还行吧，阿姨也就是拿过演讲比赛的第一名，还有小提琴比赛的亚军，都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
秦西延敏锐的觉察出暖宝对女人的排斥。
他冷漠的嗓音徐徐响起，“不值一提就不要提了，提完了再说不值一提，未免不诚恳。”
张玲玲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很快，到了暖宝家。
张玲玲踏进门，看着两进两出的大院子，还有稳妥的堂屋，东西南北屋，心里自然是羡慕极了。
李红袖在灶房里捏窝窝头，听到声音，探出头一看，“暖宝，西延，你们先写作业，写完作业吃饭，玲玲，你怎么来了？”
张玲玲放下女儿，笑着拽了拽自己的衣角，说道，“找你说两句话。”
李红袖急忙说道，“行，你先去堂屋等我一下。”
张玲玲走到灶房门口，“不用，我就在这里和你说。”
暖宝连忙说道，“娘，今天的作业暖宝在学校里就做完啦，暖宝帮娘拉风箱。”
稚嫩甜腻的小奶音还没有落下去，暖宝就把书包给了秦西延，“哥哥，你去写作业吧。”
秦西延默默一笑，说了声好。
暖宝闪身进去厨房，坐在小马扎上，小手拉着风箱。
张玲玲叹息一声，说道，“红袖，我听说你没写回城申请？”
李红袖抬眸看了张玲玲一眼，旋即点点头，“对，没写。”
张玲玲好奇的问道，“你咋想的？”
李红袖嗐了一声，“孩子和孩子爹都在这里，我的家就在这里，回去干什么？再说我爸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我现在回去也没人投奔。”
张玲玲长长的哦了一声，“也是，你跟我不一样，我爸妈前几天也回城了，我妈给我写信，说是这么多年，我爸的身子被磋磨坏了。
我兄弟现在也没回，老两口都没人指望上，我自打接到了信啊，我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这心里，心疼他们老两口啊。
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他俩一辈子养育了一儿一女，你说临了临了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