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小弟却一脸衰相，心想我们这边打岔打了半天，怎么还是要打？
“豹哥”之所以仍然执意要战，从根本上是因为，他现在仍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笃定姜承只是在装逼。
毕竟他认为，他的判断依据太充分了。
他还认为：“楼顶上的那人，只是恰好在此时出现，被姜承当做逃跑的借口利用了而已。”
“姜承现在也就是假装表面镇定，但其实他内心肯定非常紧张。”
见众小弟迟迟不敢出手，他大喊一声：“我早把他看穿了，他在虚张声势，不要怕，一起上！”
你要问这些小弟从他的话里得了多少鼓舞？
有点，不多。
仍然都在互相观望。
礼让谦和，不愿为先，极尽君子风范。
“豹哥”心下对这帮窝囊废恼怒不已，但这次他没发作，而是准备以身示范，唤醒他们被迷惑的心智。
于是他夺过身旁小弟的钢管，喊了一句：“跟我一起上！”抬手就朝姜承脑袋上抡去。
～
姜承抄着手，只微微一偏头，钢管应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双方俱是一怔。
姜承疑惑的是：“就这？这个喊打喊杀了半天的家伙，这群人的老大，就这水平？连那个叫‘大猪’的都远远不如。”
他知道对方不是他对手，可没想到对方这么不是对手。
“豹哥”则又惊又疑：“我都这么大力了，你怎么毫无反应啊？”
“难不成我真的判断错了？这家伙真是个恐怖角色？”一念及此，冷汗肆流。
……
众人在沉默，大猪在哆嗦。
原准备跟着老大上的那几个，在考虑着要不要赶快撤。
～
姜承眉头一皱，厌烦地说：“浪费时间！”
随后反掌一扇，“豹哥”打着旋就飞到了小弟们的怀中，一秒入睡。
“下一个！”姜承不耐烦地吼道。
哪还有人敢上前。
并且，连好战分子老大都睡了，今晚本就主张和平的他们自然也该回去歇息了。
众小弟“呼啦”一下，十分默契让开了一条道。
姜承感到又无聊又无语，一秒钟都没停留，飞跑着扬长而去。
～
过了一会儿，铁皮围档外。
众小弟们一会看看被扛着的病猴，一会看看被背着的豹哥，心想，今晚可以让他们拼一间大床房了。
他们到最后也没明白，一向以聪明与谨慎著称的老大，今晚怎么会屡屡冲动。
并且面对姜承那种级别的对手，竟然不懦反勇。
他们也搞清楚，他高喊出的那句“我早把他看穿了”，究竟是看穿了什么……
但有一点他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大猪说的都对。
他们轮流拍拍大猪的肩膀，表示赞许。
大猪却如丧考妣，面如死灰，默默不语。
~
烂尾楼里无灯，楼道里比外面还要黑暗。但好在也没有门窗，墙体也不全，仍有些微光能进来，令姜承勉强能够攀爬。
楼梯没有护栏，台阶也凹凸不平，在黑暗的环境中，一不小心就可能摔下去。
饶是如此，姜承的步伐也没有放缓。
他没有数，单凭感觉，他大猜这栋楼有差不多三十层。
他体能卓越，很快就抵达了楼顶。
万幸，那个人影还在。
那是一个小女孩，背对着他，穿的很宽松，大约刚上小学的年纪，所以从下面望时，才显得那么单薄。
～
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楼顶，而是未完工的楼板，姜承所在之处，楼板已经浇筑，而小女孩所立之处，却只有柱梁。
小女孩就站在最外圈的圈梁上，十分危险。
他不知道这样小的一个小女孩，为何会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
但没时间多想了，他准备营救。
他还不敢喊，生怕对方受到惊吓，失足跌落。
他只能走过去把她救下来。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离开楼板，走上圈梁，像走独木桥一样一步一步向女孩靠近。
一步踏空，他就会跌落。
~
忽然间，一阵疾风掠过，姜承连忙与之对抗，稳住身形。
但当风突然走了后，他的对抗力却一下子失去对手，惯性令他失去平衡。
他摇摆了半天才逐渐恢复平稳，即便大胆如他，也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微微蹲伏，环顾四周，生怕再有什么意外突然来袭。
咦？这里刚才就有雾吗？
他惊奇地发现，周围开始渐渐有了烟雾弥漫。
他顺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向上看，不禁吃了一惊。
这是云？
云有这么低？
他刚才上来时还没觉察，这时候却感觉它像是要把他们吞没一般。
他不安地思忖着，这云？不会下雨吧？
即便不会下雨，雾气把这里搞得湿滑，也很难办啊！
要抓紧，不然一会就难救了。
～
正在此时，前方的女孩却突然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全世界一般。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就感觉这就是要跳的前奏。
姜承忘记了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从圈梁上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在女孩尚未做出下一个动作前，他一把拉住了她，然后一个原地旋身，二人调换了位置。
～
……
小女孩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不哭不闹，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没有多想，也没法看到她的正面，所以无法判断她现在的表情。
当务之急是要回去，他还要抱着一个人再走一遍刚才的路。
这可就更不简单了。
～
正当他准备小心翼翼地踏上归途时，突然感觉从背上涌入一阵乱流。
对，就是乱流，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只能用“乱”来形容。
他的每一种感官都在产生感觉，且每种感觉都在快速变化。
他感到身体触碰到了各种质感的事物：凉的、热的、硬的、软的、尖的、钝的……
他感到眼睛看到了各种样式的事物：形状各异、色彩缤纷、大小不一……
他感到耳中听到了各式的音声：高音、低音、乐音、噪音、轻的、响的……
他感到鼻子嗅到了各种气味：香的、臭的、柔的、呛的……
他感到舌头品尝到了各种味道：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咸的、鲜的……
极乱，极复杂，仿佛一秒钟经历了万千岁月。
他紧紧把女孩搂入怀中，难以抑制地紧紧闭上眼，但眼睛仍然能看到那些怪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感觉才逐渐消弥。
他喘着粗气睁开眼。
却震惊地发现……天怎么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