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萝认定的行事准则不会被人动摇“我不无辜,既以善心下了注做了赌,愿赌就得服输,输了就得付出代价”。
“聪明的赌徒都明白,不赌就不会输”黑衣人说完踉跄着起了身,稳了稳气息朝门外走去看样子是要离开。
“先别走,你身上毒还没解”楚萝起身叫住他。
黑衣人无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听不进劝”
“可这次我赢了,还是你让我赢的”楚萝说着掏出怀中另一瓶药递给他。
黑衣人看了眼,却没有接过去只开口道“别轻易相信别人,心软要命,既然决定不祛除药中的剧毒就一点都不祛除,何必祛一半,让人从中毒到毒发三天都死不了”
楚萝顿时觉得眼前黑衣人对药的了解实在是厉害,竟然能清楚知道药性与毒性。
“要解这毒,三天可没办法,我不过是想要多折磨中毒之人几天,不让他那么轻易死去”
楚萝自己也不清楚是他说的心软,还是自己说的多折磨几天,或者两者都有。
黑衣人飞身要走,楚萝把药再次递到他面前“这药粉每隔两个时辰上一次,卧床静养不用内力,七日便可彻底解毒”
黑衣人还是没接,身姿轻盈飞上了墙,轻功极其了得,这重伤中毒都还能如此,让活了几世见过不少能人异士的楚萝仍旧震惊不已。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用力抛向夜空,竹筒在夜空一闪而过,像是颗流星。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头对楚萝说“及时止住血就已经救了我一命,剩下三日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他说完飞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楚萝看着手中的药瓶发愣,这人她是救了,但又没有完全救下,甚至经她这一救可能比原来还惨。
毕竟原本血尽而亡的痛苦要轻微些,但中了她毒的死法要痛苦上百倍,这药的毒性她试验过上百次,三天若没解药必死无疑。
她曾找过些有名的大夫,尝试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解毒,但他们都束手无策。
楚萝猜想他可能不是贼,而是那种任务失败就得死的秘密杀手,应该是还有未尽事宜,才会说三日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若真如此,她只能治其伤,却救不了他命,看昨晚那些找人的追捕行动,这人的刺杀可能没有成功,侥幸活下来杀手组织也不会放过他。
楚萝想起两人间的对话,想着这人要是真没命,真的有些遗憾与可惜。这人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只要一看到那瓶药就想起他来。
楚荫镅被禁足跪祠堂一夜,险些连累了楚萝,她一大早从祠堂爬起来,就来找楚萝麻烦出气。
“我不能出门,你也不许,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我名声尽毁,还被爹处罚,我不好过,也不让你好过”楚荫镅拦住要出门的楚萝,要让她去跪祠堂。
“你名声尽毁与我何干?”现在的楚萝也不再忍她。
“就是因为你,她才会找那个弹琵琶的麻烦,才有后面的事情,现在荫镅在江州名声大损,再没人敢上门结亲,都是你的错”楚大夫人未到声先至。
这两人不愧是母女,不要脸乱攀扯甩锅都一模一样,
“是我让她晚上出去,是我让她骂人家找人家麻烦,还是是我让她在地方那个发疯,差点毁了楚家生意,害得我爹下跪求饶?”
楚萝纵使见惯了还是忍不了这对母女的不要脸,真不可理喻。
“你怎么会都知道?”楚荫镅恶狠狠的盯着楚萝问。
“出去买早菜的人回来说的呀,你的事情都传遍大街小巷,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在哪里闹的事情,真当庆楼老板是吃素的吗,想想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楚萝这一通话,成功把散播出楚荫镅事情的举动甩锅叶老板,她也清楚叶老板也乐意背这锅。
楚荫镅的事情是传播了些出去,但还不至于大街小巷,但等楚萝今日一出门,这事就会变成事实。
“都是你们害的,你得赔我荫镅一桩婚事”楚大夫人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楚萝闻言再次动了心思“那我把靳家的婚事让给她,这总行了吧”。
“不行”楚大夫人和楚荫镅异口同声的拒绝,她们对靳家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反常。
“不日就要科考,现在荫镅出不了门,你和王管事去楚家的几个客栈,以荫镅名义,去给那些进京赶考的书生送些银两吃食”楚大夫说出了她的要求。
她的算盘楚萝自然看得明白,她哪是想以楚荫镅的名义做善事。这分明是想让初来乍到的书生们,以为她是楚荫镅,好诱使那些士子来求亲。
楚萝今日有事必须出门,现在若是不答应大夫人,看她那阵仗便只能被楚荫镅罚跪祠堂。
“好,我答应”楚萝应下,随着王管事往外走时,听到了她们母女俩的谈话。
“娘,你怎么让她替我,你瞒着爹我不就出去了吗?”
“那些书生最是看皮囊的,你出去能做什么,现在你不用受累,让她去给你钓个以后当官的夫婿回来岂不是更好”
楚大夫人以前,每到科考那阵都不让楚萝出门,却让楚荫镅去客栈做这些施恩惠的事情,但一连做了几年都没开花结成果,早就看出问题,那些书生嘴上说着圣贤道理,说到底还是男人,哪个不想要如花美眷。
如今楚萝定了人家,她不再担忧楚萝抢她女儿好婚事,于是便有了这个好主意。
楚萝并不看好这次科考,说是替国家选拔人才,可只要还是摄政王主考,这科考便只是为他选拔党羽,增些帮手罢了,没意思得紧。
大徵要想海晏河清,非除去摄政王冯遮不可,百姓对他早就是敢怒不敢言,敢怒敢动手的人下场凄惨。
江州菜市场口,每年都要凌迟斩首上百人,这是专门斩刺杀摄政王的刺客的刑场。纵使刑罚之残忍,这么些年在菜市场被杀掉的人数也没有减少过。
在那里围观百姓里并非都是看热闹之辈,不乏有人神情悲戚,默默记下刺客的名字,回家后再悄悄祭奠者。
每当此时郊外玉佛寺里无名堂,就会多一块无字牌,多年来无名堂香火从未断绝。
当然并非一开始便是如此,最初民智未开之时,也有不少人以事不关己之心看斩首,磕着瓜子大言不惭,看斩首如一场热闹如一场游戏。
这一切的改变,要多谢一位被百姓称为活圣人的仲常甫的先生。
多年来他一直开学堂给普罗大众讲学讲道理,他座下弟子更是遍布各行各业,一直在改变大徵百姓思想。
可惜的是,仲常甫先生年岁高,又因奔波过度忧国忧民,身体早就积劳成疾。
后又再加上摄政王遭多次追捕暗杀,终是在苦苦支撑几年后药石无医,带着遗憾撒手人寰,差点导致传承失落百姓随波逐流蒙昧昏聩。
后得常甫先生的心爱弟子飞鸿公子逢乱而出,著书立说,传承先生之志,才又让大徵多了不少热血儿女。
圣人这弟子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样子,却是天妒英才身染顽疾多年,常甫先生及其知交故旧、门生弟子多年来耗尽无数心力,都没半法治好他,只能勉力维系他的生命,活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