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底了,天气挺凉的,难得那天阳光好,早饭后,柳书禾搬了个躺椅放在院子里,让我躺着晒晒太阳。
我的肚子快五个月了,前段时间受刺激还猛长了一下,现在肚子已经完全显怀了,特别是躺着的时候,肚皮尖尖的。
唐言蹊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她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扎着高马尾,精致的小脸却比上次我们遇见的时候,瘦了一圈。
我听到动静,从躺椅上坐起来,就看到唐言蹊站在不远处,皱着好看的眉头,一直盯着我的肚子,满眼的惊讶。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抬起手来冲她挥了挥,打招呼:“唐小姐,早上好。”
“你……”她指着我的肚子,吃惊道,“你肚子怎么这么大了?”
我听着有些好笑:“他们已经五个月了,又是双胞胎,能不大吗?我的肚子比起一般人来,其实小很多呢。”
“不是啊,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张嘴就想说,上次我们俩遇见,是八月十五,这都三个来月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唐言蹊说的,不是八月十五那次。
她说的,应该是十一月十五那天,她在长明小店看到的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是啊,不管是替身,还是胡云玺将残魂复原成鹿湘了,她们即使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也不可能也挺着五个月的孕肚吧?
唐言蹊也终于醒悟过来,磕磕巴巴道:“所以……所以长明小店里的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你。”
“肯定不是我啊。”我连忙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阴阳交界处,怎么可能出现在长明小店呢?你看到的那个根本不是我。”
唐言蹊疑惑道:“不是你,又会是谁呢?”
我摇头,暂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残魂的事情,所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暂时不提了。
可唐言蹊却忽然更加悲伤了:“所以他宁愿要一个替身,也不肯要我吗?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他这么瞧不上我了?”
“你别这样,你没有哪里不好。”我赶紧安慰她,“你看,你出身好,长得这么漂亮,自己也有本事,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胡云玺他就是有眼无珠。”
唐言蹊一跺脚道:“对,他就是有眼无珠,老古董一个,我才不稀罕他呢!”
说归说,唐言蹊还是抽出了她的鞭子,冲着院子里的老榆树就是一顿抽。
一边抽还一边骂骂咧咧着:“老古董!我才不稀罕!不稀罕!”
可怜那棵老榆树,本来冬天叶子都掉光了,干枯干枯的,这会儿树皮都被抽裂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呢。
我也不敢去劝唐言蹊,毕竟她追胡云玺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堵在心里的那口郁气不发泄出来,早晚会出事的。
等唐言蹊抽累了,收起鞭子,转身看到我。
她忽然就瘪了瘪嘴,伸手一把抱住我,埋首在我怀里呜呜地哭了。
这世上最养人也最伤人的,就是爱情这两个字了。
两情相悦养人,而爱而不得最伤人。
我就那样任由唐言蹊抱着,轻拍她的后背,陪着她。
她本也不是脆弱的人,哭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红着眼睛推开我,转身背对着我,又别扭起来了。
我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讨好道:“你一大早赶过来,没吃饭吧?厨房里有书禾给我熬得鸡汤,要不要喝一碗?”
柳书禾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对我是真的好,如果柳书翊给我开药方,她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地帮我熬好药,喝完药总是会给我一碗鸡汤,说药苦又伤胃,喝鸡汤养胃。
所以厨房里大多时候都备着鸡汤。
唐言蹊化悲痛为食欲,喝了一大碗鸡汤之后,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
我就问她:“你是特地从京都过来看我的吗?还是有事路过?”
“路过。”
唐言蹊答得很快,眼神闪烁,显然说了谎。
我也不拆穿,她忽然到访,并且看到我的肚子,自己便解开了误会,反而让我轻松了很多。
我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还去长明小店吗?”
“去,为什么不去?”唐言蹊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倒要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可是,弄清楚了又能怎样呢?”我问道,“唐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胡云玺为什么从来不将视线落在你的身上?”
唐言蹊一愣:“为什么?”
“我觉得,抛开鹿湘这个既定因素外,还因为你是唐家人吧?”我斟酌着说道,“你的身份摆在这儿,将来很可能是要继承唐家风水这一脉的,而胡云玺是一只九尾狐,并且因为某种原因,他很少能走出阴阳交界处的,如果不是你去找他,你们俩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两个世界的人?”
唐言蹊肩膀耷拉了下来,喃喃道:“是啊,我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随即她又抬起头来,不服气道:“可你和柳三爷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为什么你们就可以在一起,还有了孩子?凭什么我跟胡云玺就不可以?!”
得!我这半了。
绕来绕去,把我自己给搭进去了。
“身份地位什么的,都是扯淡,我和他之间唯一的障碍就是他那个死了的白月光。”唐言蹊忿忿道,“现在,那个白月光还诈尸了,我命怎么这么苦。”
我看着她那纠结无奈又气愤的样子,跟我第一次在水边,看到她时,那酷酷的样子,完全大相径庭。
她这性子,我其实挺喜欢的,但这种性子生在唐家,却又不是什么好事。
不经历一系列的磨难,任由她这性子保持下去,以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怪不得唐言蹊跟胡云玺的事情闹成这样,唐家那边始终没有阻止,甚至还帮着她来拦截我们阴香堂的生意,我想,唐家那边的意思可能就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来历练唐言蹊吧?
这样想来,胡云玺却成了妥妥的工具人了,等唐言蹊历练结束抽身的时候,唐家又会怎样对付胡云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