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岭市到福明市,两百多公里,开车不到四小时。
乘坐的大巴,一路颠簸。
闷热的炎夏,车内的空气让人窒息。
座位上的布料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混合着各种饮料、人、动物的体味,难以忍受。
大声闲聊家常一边嗑着瓜子的声音、外放音乐看短视频的声音、打电话谈生意的声音,全部混在一起,嘈杂刺耳。
吵得秦诗雨无法休息。
她紧皱着眉头,闭上眼睛试图在这片混乱中寻找到一丝宁静。
但是,周围的嘈杂声仿佛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让她感到无比的烦躁和不安。
“丫头,别睡了,来跟妈聊聊天啊?”秦诗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邓琴谄媚的笑堆在脸上。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怎么,不开心啊?”邓琴用身子撞了撞诗雨,“妈妈年纪也大了,以后就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你也不要怪我,以后你要是想回来看你爸和你弟,都有机会。”
秦诗雨并不接话,继续闭上眼睛脖子往里缩了缩。
邓琴觉得没意思,便不去招惹她了。
大巴继续摇摇晃晃的在高速上行驶着,不知过了多久,秦诗雨睁开眼,转头看向车窗外。
这座繁华的大城市,车流如织,行人匆匆。
像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上演着无数人的梦想和追求,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那天晚上,那个压抑的气氛,在这个家不是第一次。
想当初,秦万里和邓琴也算是高中时期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那时,秦万里是农村里的,家境很一般,但帅气的长相曾一度受到班级女生的疯狂追求。
而邓琴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才女。
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也算是轰动一时。
但高考失利,邓琴名落孙山。
秦万里辛苦陪着复读了一年,最终还是没能考上大学,双双落榜。
在当时的年代,考大学是所有人的梦想,能够考上的必定是凤毛麟角。
别说复读1年,复读3年,甚至5年的大有人在。
复读虽然辛苦,但是只要考上,换来的或许便是一辈子的荣华。
邓琴家里也算殷实,复读一年没考上之后便也打消了复读的念头。
也正是因为碰上秦万里,痴心想着不如两个人都留在楠岭,在一起过过小日子。
邓琴父亲百般的不情愿,生怕秦万里一个农民出身,今后会苦了女儿,期间硬是强逼俩人断了联系。
又给介绍了数不清的男孩子,说起来都是门当户对的,有镇长的儿子,有亲戚介绍的知根知底的,还有媒婆介绍的当过兵立过功的小伙子。可邓琴愣是死了心眼,一个都看不上,把老父亲气的不行,还背着他私下里偷偷地和秦万里两人写信联系,藕断丝连。
最终,邓琴父亲禁不起女儿的软磨硬泡,无奈妥协了。
俩人还在老丈人的支持下办了婚礼,又拿着压箱底的钱在学校附近盘了一个铺面,开起了一家中式餐馆。秦万里也算老实肯干,不出半年也学会了切菜烧菜,一流程全部自己可以包办,日子也算过起来了。
不到一年时间,便有了秦诗雨,秦万里发誓要照顾邓琴和女儿一辈子。
但是热情总会消散,当时在一起的激情被柴米油盐、生活中的鸡毛蒜皮逐渐给磨平了。
再加上后来生了秦子路,两个人的担子是越来越重。
看到自己曾经的同学有的当上了教导主任,有的做了院长。
邓琴时时责怪是秦万里拖了自己的后腿:
“当时哪一个比我好?全都排在我后头的人,如今一个一个都上来了,这同学会显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过的有多好。”
“当时是你说要投资这个,投资那个,结果没一个成功的,几十年还困在这个小餐馆里。”
每次听到这些,秦万里都默不作声。
曾经那个笑靥如花,意气风发的女生,如今只变成了怨天尤人,每天只想打麻将、计较这计较那的泼妇。
【乘客请注意,福明市汽车站到了,请所有人收拾行李下车】
大巴播放的提示语音,打断了秦诗雨的思绪。
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了新的住所。
在闹市中的,一片城中村。
在福明市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城中村的存在与周边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四周,钢筋水泥,玻璃幕墙,灯光璀璨。
城中村内部,拥挤不堪,狭窄而曲折的街道,两旁的房屋密密麻麻,中间的缝隙连阳光似乎都透不进来。
这些房屋多数是低矮的楼房,有些甚至是简陋的棚屋,有的还保留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模样。
为了多收些房租,黑心房东大都违建加高。红红绿绿的砖块七倒八歪的拼在一起,毫无美感。
这是给外来打工人栖息的场所。
这里还会有1块的菜煎饼,3块的馄饨和8块钱就能买到的大份带肉木桶饭。
这样的物价,或许也是唯一能够让打工人有所喘息的地方。
秦诗雨皱了皱眉,拎起行李爬上了5楼,走进了自己的新家。
50平的房子。两室一厅一卫。
“这是你的房间,朝南的,你应该喜欢。&34;邓琴打开了房门,朝里指了指。
房间的墙壁略显斑驳,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黄色的木制家具,虽有些许磨损,却依然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一张古老的木床,一张木质书桌,见证了之前租客的辛勤与努力。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窗外是城市的喧嚣,但在这间屋子里,却能感受到一种宁静与安心。
“这房子租了多少钱?”
“不用你管。还轮不到你操心。”
“”
“你先简单收拾一下床铺吧,收拾完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新学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