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丝快马加鞭往校场而来,她听得分明,那声响是化工爆炸的巨大动静。
又是巡逻营这个方向来的,那制造这个动静体的人,只得一人,便是她那好大儿,明德。
果然,她到达时,整个巡逻营乱作一团。
她寻了头儿,如此这般做了一番遮掩说明,让他安下,肃正军纪。
自己才在对方的指引下,去找明德。
他的研究室设在巡逻营后方,平日没人过来。
此刻他正一人站在研究室前发呆,跟前是爆炸后的大片狼籍,浑然不觉他前面所为,给外面的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在想什么?”王雁丝上前道。
明德闻声回头,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娘,娘你怎么来了?”
她心道,天都快让你掀了,我能不来嘛。
“方才的巨响是你弄出来的?”
明德面露惊讶:“娘怎么知道?”他倏然又像想到什么,“哦,哦你刚才在校场听到了?”了
“不止我,全合村都听到了!”
“啊?怎么会?”他奇道,又喃喃自语:“难道这东西的威力比我预想的还要大?”
“显然。”王雁丝目光转向地面,“你研究的什么?满村的人都出来找原因了。”
“上次我说要请教你,后来忘了,我回来又啄磨了几日,这是第一次成品。如娘所说的话,那还得再啄磨,现在还不能很好控制它。”
“还有其他成品?”
“屋里还有俩。”他说着,转身抬脚要往屋里走
,只听“哗啦”的声响,研究室旁彻来煮茶水吃食的地方,塌下一角来。
紧接着,又在四目睽睽下,整间火房瞬时塌得稀碎。
明德错愕地看着火房倒得一块砖不剩,后知后觉道:“似乎破坏力确实有点大。”
一时间,母子俩竟都犹豫起来,这研究室还能不能进,会不会也是如此?
二人眼神交涉,明德道:“我身手还行,进去拿出来,娘你在这等。”
王雁丝欣然应下,她不会逞匹夫之勇,明德为人是不圆滑,身手却是他父亲和范子栋亲自调教出来的,自不必说。
“好,我在这等你。”
顾明德又观察了一下,确认一时半会的应该倒不了,动作迅捷地闪身进去,未久,抱着两个大箱出来了。
等在外面的人显然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巨物,受惊道:“这么大个家伙,你要造原子弹啊?”
前者疑惑:“什么是原子弹?”
阿雁暗骂了句自己嘴快,含糊道:“大概就是说威力很大的意思,我也没见过。”
明徳点点头:“现在看来,这个确实威力太大,不受控制,容易波及无辜,还要重新定量。成品也太难运输……”
他边说边将手上之物放到地上,下结论道:“问题太多,还要重新细究。”
“这是你父亲给你定的方向?”
“父亲只是想要一些可以携带,又具有绝对杀伤力的兵器,或者小物件。”
既如此,她不免好奇:“那你是如何想到利用
这个的?”
“还得谢谢那个方德来,我想火药既然能炸山开路,那只要把量控好了,是不是也能做他用。”
“他那个就是瞎操一气的,我听说三次引爆,两次死伤。不过确实,你想法很好!但就是说,第一,你要做带在身上的,是不是个儿得小,威力要大,那要不要精炼?”
明徳若有所思,认真听她看法。
“其二,你要怎么做引信才能保证不误伤自身?是加长,还做一个机括一样的机关藏起来,要用才打开?”
而像她说的这种巧思,恰恰是明德的出色之处。
“谢娘指教,儿子此番有些新的想法了。先送你回去?”
王雁丝看他恨不得马上钻进研究室的样子,哑然:“我自己能回去,关键是你这屋,叫人来先检修一番,再用。”
明德眼底闪过些犹豫,但细观自家娘亲神色坚持,只得应下。
“既如此,我着人来检查一番,这当口,我先送娘回去吧。”
他招手叫了个打杂的,吩咐了几句。
银子养人,顾家不再为银钱发愁以后,顾明德又知晓了自个的出身并非粗野。潜移物化、耳濡目染,慢慢也养了七八分贵公子的气度。
性子倒是没怎么变,用起人来,却顺手了许多。
秦嬷嬷等人刚来时,他还十分不习惯,被服侍时也会表现出明显的不自在。
如今却将吩咐人做事这样的举动,做得便自然无比,像是打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娘,我
们走吧。”他道。
二人并排步出校场,早已有人牵了马在外面等着。
明德:“娘方才策马来的?”
王雁丝颌首,“你那玩意动静大得委实惊人,我不来看一眼,不放心。”
前者接了缰,在她的马边扎了个马步站定,眼神示意请她上马。
她踩的是一双鹿皮短靴,内有密实的细软长毛,是顾行之拣的皮子,映雪缝制。穿着软和舒服,关键不冻脚,对她的脚十分友好。
当下蹬在大儿子膝上,借力一跃上了马。
顾明德将缰递给她,确认她坐稳了,才一甩下摆,自己轻身上了另一匹。
双腿轻夹马腹,催马在前,往顾家大院去。
他此刻内心说不清一种什么情绪,有点激动的,兴奋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胸口胀得很满。
自娘清醒,一直都是很好的。他也为此庆幸,还因为父亲的回归团聚,不止一次感受到莫大的幸福,
但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陌生的情绪堵得他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话语,就是很满足很满足。
娘从来没有青天白日的在村里策马过,认为过分招摇。
这是头一遭。
顾明德第一次感受到像是被偏爱,他懂事得早,却原来也是喜欢这种偏爱的。
“明德——”
“什、、什么?”
“你想啥呢,还搁傻笑,我这是养了个傻儿子?”
他应话都带着股憨劲儿,刚才招人吩咐事儿时,那副贵公子的气质全数没了:“那娘喜欢傻儿子不?”
王雁
丝故作苦恼道:“那怎么办?亲生的!”
顾明德哈哈大笑,唬得做娘去抽他马肚子。
骏马受惊,长嘶后,前蹄高高扬起。
夕阳之下,勾勒出鲜衣怒马的青年轮廓。
明德眼明手快,扯缰控住高马,还能分心道一句:“娘,我想到了,那引信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