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报道的对吧。”
“嗯,是的。”
“明天开始你就去门卫上值班吧,让老维特带带你。”局长气定神闲地挠了挠头,拿起笔在一封封文件上写着什么。“你应该见过他了吧,就在大门那个值班室里面。”
“嗯,见过了。”
“那你去吧。”
“小子,以后在我手下干可得勤快点,知道不。”老维特坐在门外靠墙的摇椅上,前后晃晃悠悠的,右手粗壮短小的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一旁的白瓷茶杯在长期浸泡下,杯底早已泛黄。
“你不有手嘛,想喝自己去倒。”说罢,他便取下挂在屋外的制服,一头钻进值班室捣鼓起来。
“好你小子。”老许停下敲打着的手指,心有不忿地从摇椅上站起来,握着茶杯向屋内的饮水机走去。“好看吧,制服。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却只能当个看门的。”老维特嘲讽的语气并未引起文森特的注意,反而在文森特穿好警服后,老维特一时竟愣住了,直到茶水溢出,滚烫的热水让他不禁松开了茶杯,红肿的手背迅速鼓起一个个小水泡。“真不小心啊你,赶紧去用凉水冲冲吧。”说着他赶紧拉着老维特的胳膊,冲出值班室,到厕所的洗手台上冲洗着老维特被烫伤的右手。
事后,文森特从身旁的背包里抽出一卷绷带,小心翼翼地给老维特包扎着。
“没想到你这小伙子也还算是有点眼色的。”老维特布满皱纹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看来你还是被烫得轻了。”文森特看着老维特黝黑的脸庞,包扎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你接水是时候分心了吧。”文森特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说你刚才想的啥呗。”
“你小子这么快就想套我的话啊,别费那劲了,给我接杯水去。”老维特指着饮水机打发道。“我就跟你明说了,还是那句话,想喝水自己去倒。”文森特猛地站起来,两手整理着警帽漫不经心地说。
阴暗的房间内,潮湿的空气凝结成水滴悬在天花板上,昨晚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一遍遍闪过。被惊醒的我像失了魂般坐在床边,额头的冷汗浸湿了枕头的花边。一滩皎洁的月光顺着纱窗上的小格子倾泻在床头。屋外悠扬的笛声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戛然而止。
窗外那棵歪脖子树上,一只猫头鹰奋力扇动着翅膀,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我呆呆地望着那沾满污渍的门把手,幻想着屋外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着一桩谋杀案。凶手一瘸一拐地拖着被鲜血染红的编织袋,熟练地用一根生锈的铁丝撬开了旅馆的大门,不动声色地将袋子移到二楼的储物室。
“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警察署派来的侦探早早守在紧挨着储物室的房间门口,拉着一位秃头的中年大叔一一询问着昨晚的具体细节。
“昨天晚上都睡着了,那能听见什么动静啊。”
“那可不一定啊,你前天还半夜出门了呢。”一旁前来凑热闹的年轻男子指着中年男人的鼻子尖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前天晚上出去过的?”身为侦探的警惕性让他不容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天晚上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的呗。”年轻男子得意洋洋的样子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旁观者。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中年男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那你跟我走一趟吧。给他铐上。”侦探右手一挥,身边跟随的警员立刻掏出手铐将男人制服。
我晕晕乎乎地站在门口,沾满污渍的门把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银光闪闪。
“尸体找到了没。”警察署署长不耐烦地用手敲着桌子。
“没有,我们在现场只发现了袋子。”侦探叼着檀木制的烟斗,抚摸着八字胡,眼睛时刻盯着署长的一举一动。
“那就继续查吧。”办公桌上的各种文件杂乱地堆积在署长的面前,签署后一并交由上级领导查阅。
“最近咱们警局怎么老是有领导来啊?”
“你干的时间长了以后就知道了,这准是有大案子了。”老维特喝着茶水坐在文森特的一旁指着门口来回进出的车辆。
“想破案是吧。”老维特早就猜透了这小子的心思,“那你得做出点成绩表现表现啊。”
“得了吧,我现在就一个看门的,哪有机会破案啊。”文森特扭过头笑了笑,随后继续填着表格。
“回来啦,赶紧吃吧,还热着呢。”老爸慈祥的目光字里行间都是对儿子的关心。想起小的时候,父亲严厉的训斥,这种久违的关心显得极为陌生。
电视上播放着今日的晚间新闻:就在今天早上8点钟接到一旅馆房客反映,在该旅馆二楼的储物室发现一摊血迹和一个沾着血迹的袋子。目前,犯罪嫌疑人已被抓捕,静待警方的进一步的审讯和调查。
阴暗的楼道里,时常会有一位拿着报纸的人在摸着墙壁来回走动,轻碎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内。连续的高温天气席卷了整片沿海地区。旅馆内,房客们无一不抱怨着空调不制冷的问题,急得在楼道里上蹦下跳。
傍晚时分,我总会把仅有的一扇窗户打开,不太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夏日的炎热蒸发着潮湿的水汽。
入睡前,我习惯往身上泼一盆凉水。享受完片刻的冰凉后,待身上的水渍干透,我准备下楼看看有冷饮没。途经二楼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一声声沉闷的低吼声。我马上扭头看向储物室的方向,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
几天过去了,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说实话,想不想破案。”老维特试探着说。
“当然想啊。”文森特整理着这些天所记录的进出人员名单。
“那就去试试呗,说不定你要是把这案子破了,直接就能进刑侦大队了。”
“我这啥也没有,就去破案啊,你想得太简单了吧。”文森特露出一丝苦笑,接了杯热水放在老维特的手边。
“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刑侦大队的一把手呢,放心吧,有我带着你。”老维特轻轻地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端起热水抿了一口。
“事成后,你不会抢我功劳吧。”文森特打趣道。
“我老了,要那些虚名没啥用了。”滚烫的热浪再次激起蝉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