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
“”
“起床了喂。”
“嗯”
“快起来!都九点了你还睡!”
元昱眼都不睁,翻了个身。
早起的鸟儿叶昔站在床边,气鼓鼓地抱住了手臂,目光在时钟和元昱的背影之间反复徘徊。
昨夜里,她答应了帮一帮孙秘书,好让他能回去处理家中的事。孙秘书欢天喜地直呼“万岁”,仿佛她给了个天大的人情一般,搞得叶昔挺不好意思。毕竟在她看来,病房里服务周到,她照顾下元昱也不算什么难事儿,充其量算是顺手帮一个小忙,至于让孙秘书高兴成这个样子?
他那时跟她交接工作的话犹在耳畔——
“照顾老板其实不难,只要能按时把他喊起来,一天的工作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说完,孙秘书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老板起床气有点儿大。”
叶昔同情地看着孙秘书,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毕竟他连背地里大声说元昱的坏话都不敢。
病床边,叶昔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做好了万里长征也需勇于迈出第一步的思想工作,一路小跑绕到了另一边。
元昱裹着被子,睡得很香。
他睡着的时候有种异乎寻常的乖巧,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色殷红,呼吸绵长而柔软,连下巴上新鲜冒头的一根胡渣都是乖顺的。
像一只刺猬展开了它粉红色的肚皮。
她顿时消气了。
叶昔搬过凳子,干脆坐下细细端详他。
孙秘书说已经照顾元昱七年,每天都要负责喊元昱起床。也就是说,孙秘书每天都会看到元昱这个模样咯?
她忽而有点庆幸看到元昱这个样子的人是孙秘书。
至少不是女秘书。
可如果是个女秘书?
会怎么做?
“昱总,该起床了哦?”旖旎的音乐响起,叶昔取过元昱放在床头的眼镜,戴在自己脸上,显得知性又性感,她妩媚地笑着凑到他耳畔,手指轻点他的额头,吐气如兰,娇声道:“再不起来,是不是想要我惩罚你?”
音乐毕。
叶昔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得打了个寒颤,立刻关闭了越跑越歪的通道。
不对不对,她要是个女秘书,压根就不会进屋。若这场女秘书大戏由她来演,已经直接全剧终了。
她泄了气,转念一想,如果加个设定,她是个不得不进屋的女秘书,又会怎么做呢?
叶昔活动着手臂站起身,去把病房全部的窗帘都拉开,又将窗户开得大大地,让新鲜的冷空气冲淡屋里的睡意。她离元昱远远地站了,站得笔直,朗声道:“昱总!起身了!要开会了!”
元昱懒懒地“唔”了一声,果然被光线照得半睁了一只眼睛。
“请您”
“再睡五分钟。”他十分干脆地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叶昔咬住了唇。
来不及了。
她瞟了眼时钟,毫无办法,只好上前粗暴地扯住被角往下拉。可大约这个办法孙秘书用过,也许还不止一次用过,叫元昱锻炼出一身闭眼抢被子的神技,即便她两只手配合着拉拽,硬是没能拉下来一点儿。
“走开!”元昱在被窝里闷头大喊,“五分钟没到!”
把叶昔气的哭笑不得。
“你快点起来”
“别碰我!”
“来不及了啦”
“取消取消,统统取消。”
“喂”
“孙乐!我不开会!”
叶昔看着严严实实地包成一个球的元昱,确定此举无效。
如果元昱刚才是一只舒展开的刺猬,现在这只刺猬已经卷起来了。
只能
叶昔拉高袖子,搓了搓冰冷的手,一把伸入被子的缝隙,准确无误地塞进了元昱的领口。
“啊!”
九点半,赵之勋来汇报工作,碰上了元昱史无前例的臭脸。
今日的工作,果不其然,一个都没批下来。
/
“还生气啊?”
赵之勋前脚刚走,元昱后脚就把眼镜摘了下来,胡乱地丢在了床上。
“别生气了嘛。”叶昔小心翼翼地重复。
元昱冷着表情,把脸都扭开了:“没生气。”
“”
还说不生气。
明明就气得要炸了。
元昱突然开口:“孙乐去哪儿了?”
叶昔连忙解释,仓促得有些慌乱:“孙秘书他处理家事去了。”
元昱转回来盯着她。
叶昔弱弱地道:“他请假的时候,你在睡觉。”
元昱臭着脸,言简意赅:“要他回来。”
“我已经准假了。”情急之下,叶昔挺身而出。
但挺归挺,她还是低下头偷偷地看他。
“准假”的权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尤其是孙秘书这种重要的岗位,管理的事情繁杂,服务的对象又只有元昱一个人,谁能准孙秘书的假,严格说来有待商榷。
她虽然是元昱的“太太”,却是个挂牌太太,没有实权的,比起“准假”,更像是私下里的答应,其实有些逾越。
当时孙秘书实在要走得急,她不忍心见孙秘书为难,就信誓旦旦拍胸脯把事情大包大揽下来。
可如果元昱硬要孙秘书回来,那她便是食言了。
短暂的沉默,元昱审视地看着她,从眼到唇,又从唇回到眼睛。
“他不能抛下工作不管。”元昱叹了口气,面容忧愁,“我很倚仗他的。”
叶昔眼前一亮,这证明有商量的余地。她争取道:“我会暂时接替他的工作。”
元昱看她的表情更加严肃:“呵。”
“怎么?不相信啊?”叶昔努力自证,“我虽然以前是做项目经理,但也有很多实地调研和考察的工作,不是只在案头打字,我有生活经验的。”
“可不是么,你还知道人受凉了清醒得快呢。”元昱阴阳怪气地将她堵回去。
叶昔语塞。
就是生气了,百分之百是生气。这个小气鬼。
元昱看了她好一阵子,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是把孙秘书叫回来吧。起床的事情算我错,我不提了好么?但明天的事情很重要的,还得靠他。”
“什么事?”
“你别问了。”
叶昔被轻易激起了胜负欲:“怎么了?看不起人呢?”
元昱眨了眨眼睛,抬起手遮住半边脸,极力掩饰着嘴角的坏笑:“明天我要出院回家。可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家中肯定无人打理,必须靠孙乐。太太,你还是叫他回来吧,你不行的。”
这样的否定叫叶昔不淡定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