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事情水落石出了,苑福宁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小祠堂里,一下午都没出来。
容毓找上门时,梅玥正担心的守在门外。
梅玥:“好孩子,你劝劝,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松香捧着餐盘,一碟雪菜肉粥,外加两份清口小菜。
容毓轻轻推开门,苑福宁坐在牌位前的小蒲团上,缩成了个球。
“新女婿要来见公婆喽。”
他探了个脑袋,估计说了句俏皮话。
苑福宁都没扭头,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想进就进来吧,说什么公婆胡话。”
容毓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将餐盘放在旁边的空桌上,然后拂开袍子,跪在福宁身边,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容毓双手合十:“公婆在上,感谢二老培养了那样好的女儿,小婿这一生感激不尽。”
“往后必定将福宁供起来,请二老监督我。”
苑福宁噗嗤被他逗笑了。
“你要入赘我家不成?还叫上公婆了。”
容毓:“从前我就说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入赘。”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他看向高台之上,苑家父母的牌位,烛火莹莹闪烁着。
心都静了。
苑福宁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说,“从前有爹的时候压着我,敦促着我,现在事情办好了,我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容毓:“梁道润被温指挥使打发下兵营去了,咱们去看看他?”
苑福宁摇头。
容毓:“白明珠明儿就要走了,要不要吃顿饭?”
苑福
宁犹豫片刻,“温成均帮我们处理了梁道润,本来就已经是众人眼里的钉子,不好再凑上去。”
“我叫人给明珠准备了些东西,让他带着走。”
容毓点点头,“那我叫木冬给他备一些药,万一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
苑福宁忽然想起那个叫任旋的小子。
她看向容毓,“任旋跟着去了?”
容毓:“任旋病了,身子没好利索,叫他先养着吧,等养好了他想去广宁生活。”
苑福宁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
容毓起身,将餐盘端在她面前,“吃一口吧。”
他蹲在苑福宁的身侧,柔情的看向她,盛起一勺浓粥吹了吹,送到她面前。
晶莹剔透的米粒佐着香嫩的肉粒,直往苑福宁鼻子里钻。
她接过勺子,吃了两口。
爹娘许久没看见她吃饭了。
容毓:“容老爷时日不多了,你要是想问,还是趁早。”
苑福宁吃东西的手微微停顿,继续往嘴里送。
只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
那玉璜怎么来的,怎么到容勒手里的,都不重要了。
苑福宁:“他不是好好的?”
容毓:“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身子骨不好,再加上他为儿子的事儿心烦,病上加病,也活不了几日了。”
他眼眸往下一瞥,“估摸着,能和夫人一起下葬呢。”
夫人。
苑福宁对容家夫人没什么映象了。
“在那之前,我们成亲吧。”
她看向容毓。
容毓本来端着餐盘,那一瞬间心一空,手上的
力道骤然卸了,小菜撒了自己一身。
吓了苑福宁一跳。
“怎么了?”
容毓顾不得衣裳,“你说真的?”
苑福宁理所当然的点头,“三书六礼走了第一步,就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当然赶早不赶晚。”
容毓久久的看着她。
眼眶里蓄出点滴的泪珠子。
他空笑了几声。
太好了。
“我马上就回去准备,马上!”
苑福宁:“且慢着。”
她将碗放回容毓端着的托盘里,慢条斯理擦了擦嘴,“从前的话我再说一遍,我做不了后院拈酸吃醋的女人。”
“我是个官职,往后是要继续读书考功名的,若有有朝一日能进京,我必定不会放弃。”
容毓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
苑福宁:“再者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便能腾出手了,我要研究研究开女学了。”
容毓:“学址我为你选好了,只差先生。”
苑福宁抿嘴一笑。
眼睛往下,“瞧你这衣裳。”
门外忽然急促的叩门,陈真踏门而入,“姑娘,不好了。”
她看向容毓。
“容家掌柜敲了鸣冤鼓,状告容家老爷是当年季家事件的凶手!”
苑福宁赶到官衙时,魏无已经跪在知府蒙宠的面前了。
容家是扶州第一富户,更是山药材的皇商供应家,不是小事。
魏无伏在地上,“知府大人,小民..不敢妄言。”
苑福宁:“到底怎么回事?”
蒙雅咳嗽一声,“苑大人,知府在堂审,你不要插嘴。”
容毓远远的
站在堂下,他没有品级,不是官员,不能插嘴。
蒙宠看向魏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容勒派人推倒墙面,又给季思问下药致人死亡?”
魏无将拦在喉间的细纱拿掉,露出狰狞的伤口。
半数是烧伤,半数是刀伤。
“因为我,是季思问的爹,是季家的老爷,李绍泊。”
那一瞬间,苑福宁久久的看着他,在魏无的这张脸上,她找不到丝毫和李绍泊相似的地方,但神态和眉眼间的动作,确实相似。
容毓骤然攥紧拳头。
蒙宠身子骨猛然前倾。
“李绍泊已经死了。”
魏无摇头,“我没有死,那具烧焦的尸体,是老管家孙成金从府里随便找的。”
蒙宠:“怎么证明你是李绍泊?”
他看向苑福宁,示意她问几个问题。
苑福宁想了想,那瞬间她几乎脑袋是空的,只能凭本能问,“季家二爷爬上的那棵树,是什么树?”
魏无神色祥和,连刺痛都没有,“柿子树。”
苑福宁:“那日,季思问穿什么衣裳?”
魏无:“是一件暗红色绣云纹的锦缎长袍,用璞玉做腰封,头上的抹额是他娘连夜赶制的。”
“原本,他娘准备的是靛青竹枝纹长褂,被我给换掉了。”
苑福宁眼圈有些红。
“他曾经背过一本书,叫什么?”
魏无:“《历代名臣奏议》。”
苑福宁垂下头,朝蒙宠弯下腰,“大人,是他。”
“那日宴会上,季家夫人与我说,她给季思问选了
一身靛青的袍子,结果他们父子俩在屋子里选了半天愣是给换了。”
“为了这个,她恼了许久。”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我想是季家老爷没错。”
李绍泊死而复生这件事,简直让全场人不寒而栗,蒙宠都不自觉往后缩了几分。
“你有何证据?”
魏无抬起头,扭过身,平静的看向容毓。
那眼神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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