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循:“你也不想想,我爹最多就是个五六品的小官,杨舒也不过是个三品同知,上面还压着知府呢,怎么就敢?”
苑福宁紧紧盯着他。
赵循感慨:“烂透了都烂透了。”
他往后一靠,脑袋拄在墙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还有季家当年废了我多少心血才摆平,可宋文濂、杨舒,甚至容家,哪一个对我毕恭毕敬了。”
苑福宁就像被人狠狠勒住了脖子,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赵循:“我忙活这么多年,落了个什么下场?府衙要吊死我!哈哈哈哈,多精彩。”
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你猜我那天在牢门口看见谁了?”
苑福宁:“谁?”
赵循:“梁道润。”
福宁心里重重一惊。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下一句话,院里忽然就涌进来一群官兵。
容毓动用了他在地下的关系,追到小院时,正巧遇见容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眉头紧紧团着,攥着拳头,“白明珠呢?”
容祁立马拦着,“说话别放肆,这是都指挥使司的梁道润梁大人。”
屋里,赵循想把福宁拎起来。
但他腹部有伤,完全用不上力气。
苑福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配合你。”
赵循恶狠狠的看着他。
苑福宁轻描淡写:“反正我是人质。”
隔着窗子看,梁道润是带着怒气来的,他身后似乎还有容家兄弟。
赵循:“成交。”
苑福宁立马站起来,顺着赵循的力气往外挪
动,自己还往他的刀上凑了凑,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第一眼就看见了容毓,和他手里的银针。
她合上眼眸,暗暗摇了摇头。
容毓强忍了这口气,手腕往里一扣,收着银针。
容祁冲在前头,劝道,“赵循,你傻了不成?怎么能劫持百姓呢?这可是会砍头的大罪!”
赵循:“我现在束手就擒,就能有活路了?”
容祁一噎。
梁道润朝容祁低声道,“他到底是你的大舅哥,能听你的话,你还是多劝劝。”
话毕,他往后退了两步。
容祁手心里直冒汗。
他一大早被梁道润从被窝里揪出来,知道赵循犯事儿的时候,简直要吓死了!
他咽了咽口水,“赵循,你不想自己,也想想你弟弟,二爷还在狱里呢。”
梁道润朝身旁人使了个眼色,一条黑红的半截舌头突然扔在容祁眼前。
他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登时吓得尖叫起来。
身后箭羽破空的声音几乎是和尖叫一起传来的。
那一瞬间,容毓几乎是本能的往前扑去,他从没有过这样快的速度,竟赶在了容祁之前接住了跌落的苑福宁。
‘砰’!
他两只手直直的护着福宁的背,半点不敢离开,后背狠狠的砸在地上。
苑福宁两手被结结实实的捆住,但仍挣扎着往赵循的方向看。
哪还有人。
他胸口中了好几箭,倒在地上没气儿了。
再往右看,容祁背后中箭,趴在地上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出气没有
进气多。
容毓和福宁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是慌张和难以预料的震惊。
梁道润亲自把苑福宁扶了起来,甚至想弯下腰给她解开身上的捆绑,不过被容毓轻轻挡了过去。
满院儿的血腥气。
梁道润很是愧疚,“一定是吓到你们了,真是我的错。”
身边几个小厮还在像模像样的抢救容祁。
梁道润:“容大人如何了?”
小厮摇摇头。
梁道润满脸的懊恼。
梁道润:“容公子,都是我的不好,守卫看见赵循情绪激动,害怕伤了苑姑娘就放了箭,可没成想”
“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罪守卫。”
苑福宁面色并不好,嘴唇发白,她攥着容毓的手微微抖了抖。
突然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没知觉了。
再睁开眼,是在容毓的小宅。
她微微咳了两声,喉咙上有隐隐的刺痛,伸手去摸,只探到了滑溜溜的绸子布。
容毓端着一壶温茶进来,见她醒了,眼里都是惊喜。
“你别碰脖子。”
“定是倒下的时候被赵循的匕首伤了,好在不深也不长,陈少卿已经给包好了。”
他穿的还是那身衣裳,带着些许奔波的疲惫,刚开茶盖子,苑福宁就闻出来是洞庭碧螺春。
容毓:“温水还是茶?”
福宁靠在床头,“水吧。”
容毓避开她的手,亲自递在她的唇边。
“你的手被绑的时间太长了,现在不能劳累。”
福宁就着他的手微微抿了一口。
容毓:“早上跟
你一起出门的天南也没事儿,现在已经回苑家了,我没把他留太长时间,叫苑夫人知道了还会惦记。”
苑福宁点点头,“别叫她们知道。”
容毓捋了捋她的头发,“已经告诉家里了,你在城外寺庙祈福,想住几日。”
苑福宁手指尖泛白,她摸着圆润的甲面,思考着赵循对她说的话。
“容祁呢?”
容毓微微停顿,“他捡回了一条命,但昏迷不醒。”
苑福宁摩挲着甲面。
半晌才道,“请陈大夫时时刻刻盯紧了他,能活下来最好。”
门外忽然有吵吵闹闹的人声,帘子一掀,是白明珠那张焦急的脸。
他急匆匆的扑到床边,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
“我的老天爷啊,赵循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苑福宁:“是刮伤。谁告诉你的?”
白明珠的身后,木意提着大包小裹正往里屋送。
白明珠:“梁道润亲自来和我说的,正巧,魏成檐也在我刑房大堂里,他托我给你送几件上好的补品。”
他坐在苑福宁的床边。
木意打开了几样送到苑福宁的眼前。
容毓挑眉,竟是他们送到赵府的灵芝。
苑福宁眼底一烦,摆摆手叫他赶快拿下去,别在这里碍着眼。
白明珠:“魏成檐暗示了我几句,你怕是后面要到府衙来为官了。”
他观察着苑福宁的表情,“但我思来想去,觉得你还是远离了官场比较好,这还没踏进来就伤了,若是进来了岂不是”
苑福
宁合上眼睛。
容毓:“白大人没到现场,没闻到那股血腥味,也没看到那截舌头。”
他淡然的就像说今晚的饭菜似的。
“那舌头还带着血呢。”
白明珠很严肃,“我知道,是赵衡的。”
容毓给他递了一杯温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大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白明珠满肚子的气,哪有闲心接他那杯破茶,转头瞪着苑福宁。
苑福宁想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人心险恶。”
她这话一出。
白明珠就知道了,不必再多劝了,多劝也是费口舌。
“那你到我刑房来行不行?”
“我虽然只是个七品,但一府刑狱事宜都能说得上话,你在我这,我能护着你,也能安心点。”
他很认真。
盯着苑福宁,生怕她拒绝。
苑福宁拍了拍他脑袋,“我抢了你的怎么办?”
白明珠无所谓的一耸肩,“谁干不是干,你要是来了,我乐得清闲。”
苑福宁哈哈大笑,稍微一用力就牵动的脖颈生疼,她用手捂着,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你可清闲不了。”
白明珠想了半晌,突然卸了一口长气儿,就像扔了什么包袱似的。
白明珠:“那你快点好起来吧,我等着你来。”
容毓伸出五根手指,“最多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