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氏咳嗽两声。
“苑举人,既然他口无遮拦都说了,那我挑明了吧,你问我们没用,不如回去问你哥哥。”
苑福宁:“什么意思?”
谷氏:“小姑长在不咸山,也该在不咸山婚配,可你哥哥坏了她名声,不咸山待不下去了,只能嫁出来。”
“可惜了,杨同知虽好,到底不是她自己选的。”
她惋惜的叹了口气,一个村妇能当官家太太,多好的命啊真是。
苑福宁心中大惊。
她哥苑昶是最重视名声的,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她眸光一寒。
“你敢诽谤当朝卫指挥使!”
谷氏累了,也有点心虚,她就是听小姑子嘀咕了两句,哪知道真的假的。
再说都问了小半个时辰了,坐的她尾椎骨都疼了。
容毓的小厮木冬把一张薄纸拿了过来,“爷,这是姑奶奶亲笔所书,从她房间里取的。”
苑福宁摊开礼单,找到杜雪儿签字的地方。
两处一对。
几乎一模一样。
谷氏上嘴唇搭着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摆脸上了,还能说啥,说啥都那么苍白无力。
她天天跟供菩萨一样供着那祖宗,人家要打发丫鬟,她敢问吗?
万一发疯起来给她一耳光可怎么办?
苑福宁:“我要见她的丫鬟,她院里所有的丫鬟仆役我都要见。”
谷氏有些尴尬的搓手。
“不是不给你见啊,她上个月把院里的人就遣散了,除了杜雪儿一个都没留。”
福宁蹙起眉头。
“为什么?”
谷氏摇头,她真不知道。
苑福宁叹了一口气。
这哪得癔症了啊,还知道消灭人证呢。
杜雪儿不在,容玉晓也不在,在这多问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的奔去不咸山呢。
她站起身。
容毓:“我可以陪你走一趟不咸山,找杜雪儿问个清楚。”
苑福宁毫不留情。
“不咸山我要去,但你就不必了。”
万一再给她也下把砒霜,整个全家死亡大礼包就完蛋了。
见人要走,容毓连忙赶去拦着,大腿撞上椅子背都顾不得。
“姑娘,马上宵禁了,你赶不回去,不如在这歇一晚上吧。”
他很真诚。
苑福宁警告他:“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我死了,明儿”
容毓接话,“明天容家杀人的消息就会传遍扶州,我知道。”
苑福宁又看了他一眼,这小四爷虽然不怎么受夫人待见,但还算有眼力见。
容毓趁热打铁:“杜雪儿的字迹,马上也给姑娘送过去。”
苑福宁冷哼了一声。
心虚了吧,就说他们家必定有鬼。
容毓:“木冬。”
黑衣服小子又从门口蹿了出来,示意福宁跟她走。
小院离得不远,出花厅往西五十步就到。
木冬长得圆头圆脑的,一声不吭手脚麻利,开了炭炉拢好火,放下厚重的挡风帘。
木冬:“我就守在门外。”
福宁从腰包里摸出两颗银豆,琢磨半天又揣起来一个,银豆也挺贵呢。
“天冷,辛苦你再跑一趟,尽快把杜雪儿的字迹取来。”
木冬看都没看,就盯着地面。
“取东西的人已经去了。”
说完转头出去,影子映在窗上,还真守在门外,一动也不动。
苑福宁:“你不必守着,歇去吧。”
木冬不动。
人如其名,木头一样。
算了,劝不动,冻着吧。
她坐在八仙桌边,烛火明明灭灭映了一地的影子,开始重新盘逻辑。
这件事有许多疑点。
头一条,容玉晓人都疯了,杨同知怎么会同意把杜雪儿赶走呢,到底是杨同知要赶人,还是容玉晓要赶人?
再一条,如果她金蝉脱壳只为报复,那无论是因为世仇还是感情,嫂子梅玥都不该全然不知。
又一条,容玉晓不出门不去药铺,毒药从何而来?如果是被人操纵的,那她身后又站着谁?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茶盅抿了半口,然后眉头微微挑起。
她不喝外面的茶。
这壶居然是温水。
半口水还含在口里,门外突然桄榔一声。
木冬的身影骤然翻上房顶,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刀剑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