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话本子这东西,近来在妖界的确非常时兴。
就连久居妖王宫的妖后也曾耳闻过一些。
但此前阮玉清只当这东西是打法闲暇时间的玩意儿并不在意,如今听了啾啾的话,却不得在意起来。
毕竟,若没有外界因素的诱哄,小孩子哪里知道山雷鸣这样的鬼地方?
说起来山雷鸣有怪物的传闻也已经许久了,但仍然是前赴后继有失踪者的消息传来。阮玉清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也许正是话本子这种私下里在民间流传的东西在暗中捣鬼。
虽说只是薄薄的书册。
可只要有心人在话本子里煞有介事说一些山雷鸣有宝物秘籍这样的鬼话,便总会有不知死活的成年修士,亦或者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涉足。
啾啾是万幸没有出事。
可万一她没这么幸运呢?
更别提,其他妖界子民的安危,也在妖后的操心范围内。
“传我令下去,将如今妖界流通的所有话本子都收集上来挨个盘查,但凡有出现山雷鸣三个字,又或者是涉及其他危险禁地的,一律上报。”
妖王宫主殿。
换上了一身银白色轻甲,怀里抱着女儿的妖后大人,如是发布施令道。
“是,王后——”
亲兵们领命后迅速紧张地四散而开。
众所周知,妖后雷厉风行,治下严谨。
她发布的命令是容不得拖延的。
也因此亲兵们各个脚步飞快,生怕耽搁半点时间。
可当亲兵散去后,主殿之上,雍容华贵的王位处,一头有着雪白色皮毛约莫一人多高的巨狼听完这话以后,却大大打了个哈欠,慵懒伸了个懒腰道:
“孩子他娘,至于么?倒也不必这么紧张吧。”
阮玉清瞥了巨狼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这次是还好啾啾没事,万一她受了伤呢?”
“这不是没受伤么。”
巨狼嘟哝着,言语间化为人形,大步走到阮玉清身边。
他先是亲了冷脸的妖后脸颊一下,而后看到阮玉清怀里的白白净净,一如既往圆润可爱的小姑娘,咧开嘴,一瞬间眉开眼笑:“啾宝,你说是不是呀?”
啾啾偷偷瞥了一眼正在蓄力中的娘亲。
是个大头鬼啦!
爹爹好笨,又要惹娘亲生气了。
乖女儿试图替笨笨的爹爹找补:“不是啦,娘亲也是为了啾啾着想。”
“来爹爹抱抱——”
闻阜对此却一无所知,仍旧沉浸在女儿的可爱中无法自拔,甚至还伸出双手想要将女儿接到自己怀里:“不怕,咱们别听你娘的,话本子爱看就看,什么山雷鸣也想去就去,有爹爹在,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啊!娘子怎么又打人啊?”
在外说一不二在内卑微如蝼蚁的妖王哭唧唧。
啾啾:“……”
心好累。
真的带不动啊!
阮玉清一巴掌抽在闻阜后脑勺上,真是恨不得把这头傻狼脑子里的水给抽出来:“什么想去就去,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可是槲魔的封印地,从前多少人进去以后就没出来过。”
闻阜委委屈屈揉着后脑勺:“我知道,槲魔而已嘛,也不是特别厉害。啾啾身上可是有你我二人的法宝护体,对付一个被封印住的槲魔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你看,她这不是好好的,连根羽毛都没掉。”
“哦,你确定?”
阮玉清冷笑一声。
闻阜愣了愣,不明白娘子这笑容是何意思:“怎么了?”
阮玉清双拳攥紧,眼里闪过仇恨的火花,冷声:
“啾啾,把你的原形给你爹看看!”
啾啾小声:“啾啾可以拒绝吗?”
阮玉清瞪她一眼,手指一指,下一瞬啾啾就自动变成了原形:“当然不可以。”
被迫变成了原形的啾啾只好任由爹爹打量。
而这不打量不知道,一打量吓一跳。
闻阜很快发现了与众不同之处,他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问:“啾啾,你脑袋顶上的呆毛去哪里了?”
啾啾:“……”
嘤。
是被大坏蛋揪掉啦。
可是啾啾不敢说,也不能说。
啾啾只能可怜巴巴看着爹爹,试图用自己的可爱萌混过关。
可为时已晚。
方才还情绪稳定、淡定自若的妖王忽然发了狂。
不仅一刹那就变回了原形,这原形还要远比刚刚大上三四倍,简直要把整间妖王宫殿都撑爆开。
想起那根可爱无比的呆毛就这么没了。
巨狼红了眼,疯狂咆哮:
“王八蛋!敢动我女儿的羽毛,我杀它全家!”
说着,巨大的妖力在他爪下涌动,锋利到可以撕碎一切的利爪也显露出来。毫无疑问,若此时的槲魔敢出现在他面前,一定是要被撕的本体片甲不留。
可面对着这叫任何妖与人类修士都心惊胆寒的一幕。
妖后的态度却显得如此平平无奇。
她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便抱着女儿背过身去,信步走向王座:“哦?你不是方才还说不至于么?”
闻阜咆哮:“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
方才他可不知道呆毛都没了。
阮玉清毫不客气地嘲讽:“所以我说你天真,愚蠢,这次是没有受伤,只有一根羽毛掉了,那下次怎么办?谁能保证啾啾可以一直这么好运。”
闻阜也后知后觉,出了身冷汗:
“娘子说的对,所以我们这就去把山雷鸣夷为平地吧!”
阮玉清坐下后呷了一口清茶,不急不缓说:“山雷鸣已经毁了。”
闻阜:“嗯?”
阮玉清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梳着啾啾黑亮顺滑的头发,说:“原因未知,但我和莺姑赶到的时候已经烧毁,兴许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所以我说啾啾这次是好运。”
“那还真是……万幸。”
闻阜看着阮玉清怀里除了呆毛几乎毫发无损的女儿,终于也是松了口气。
但当他恢复人型后,怒火依然未消:
“若是果真与话本子有关,干脆这一次就彻底在妖界彻底禁止话本子的流通好了。”
阮玉清冷静道:“倒也不必因噎废食,况且,这样做打草惊蛇。”
闻阜若有所思:“娘子的意思是?”
阮玉清说:“若是真有人在背后捣鬼,光是销毁话本子肯定是不行的,我们要做的是引蛇出洞,将背后的元凶揪出来。”
“如此说来的确。”
闻阜点了点头,再度敬佩自家娘子的高瞻远睹,感慨:“不愧是娘子,想的就是周到!有娘子在,妖界方长治久安。”
阮玉清瞪他一眼:“若不是此事干系到啾啾的安危,我才懒得管。”
闻阜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凑了过来将母女二人拢进怀里:“我知道,啾啾的安危才是一等一的重要。但娘子放心吧,啾啾身上有我的狼毫护符,若她果真遇到什么危险,我一定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这倒是……”
阮玉清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毕竟她也很清楚闻阜的狼毫护符有多么强大。
那是闻阜以百年修为才修炼出来的一根狼毫,可以在危机时刻成为闻阜的化身,与本体有着同样的修为。
这三界内能有几个人可以敌得过闻阜本体?
再说了。
就算闻阜实力不济,临阵拉胯。
还有阮玉清自己呢。
阮玉清早早就将各式各类的防御法宝带在了女儿的身上,小姑娘身上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脚链,一颗铃铛,拿出去拍卖都是无价之宝。
想到这里,她安心不少。
但阮玉清是安心了。
怀里的啾啾却紧张起来。
啾啾原本是不着急的,反正大坏蛋都已经找到了,来日方长,她慢慢和大坏蛋成为好朋友就是。可方才的一番家人会面虽其乐融融,却也让啾啾再度深刻意识到了爹爹娘亲对她的保护和爱意。
只是掉了一根无关紧要的羽毛而已,爹爹都这么生气。
想也知道,若是今后她被那大坏蛋关起来了,爹爹会气疯的!
也难怪话本子里,明明已经意识到了敌人是多么的强大,可爹爹依然一意孤行独闯牢狱。
啾啾记性不算太好。
但爹爹倒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那一幕却刻骨铭心。
记忆中这么高大,又这么要强的笨蛋爹爹从未在啾啾面前示弱过一次,可那一次,他倒在血泊里,对啾啾说:
“啾宝,抱歉,是爹爹不好。”
啾啾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不要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呢?爹爹已经很努力了,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了,可是……都怪那个大坏蛋!
啾啾气呼呼地又给大坏蛋记了一笔。
她暗自痛下决心,今晚要带给大坏蛋的小笼包自己要偷偷吃掉一笼,阿不,两笼。
大坏蛋那么坏,少吃两笼怎么了?!
但啾啾却也知道。
小笼包可以少,另一个东西却不能少。
趁着这会儿爹爹娘亲都在,俩人看上去心情也都还不错的样子,她眼巴巴扯了扯爹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
“爹爹,想去那里。”
闻阜一怔:“啊?想去珍宝阁啊?”
阮玉清警惕:“去珍宝阁做什么。”
啾啾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说:“想喝上次那个甜甜的露水。”
“那个啊。”
闻阜了然了,大手一挥:“还当是什么,不就是万年灵液,给我们啾宝喝!”
阮玉清看上去不怎么赞同的样子:“那玩意又不是水,喝那么多做什么?”
闻阜理直气壮道:“反正也没什么坏处,旁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阮玉清轻哼了一声,想:
何止是喝不到,买都买不到。
那可是妖族至宝,一滴下去延年益寿,两滴下去修为暴涨。
三滴下去死人都给你救活了。
当然,这是夸张的传闻,阮玉清也没见过死人被救活的场景。但那灵液确实也是好东西,想到啾啾到现在还一直没长大,隔壁与她同年的妖族们却都各个出落的英姿飒爽亭亭玉立的模样,阮玉清松了口:
“行,那就去吧。”
啾啾开心地拍起了手掌:“太好啦,谢谢爹爹,谢谢娘亲!”
闻阜狠狠亲在小姑娘的脸蛋上:“乖宝,想喝多少喝多少,爹爹可是妖王,这种东西有的是。”
“真的吗?”
啾啾好奇问。
闻阜信心满满:“当然!”
啾啾更高兴了:“那啾啾要一瓶可以吗?”
之前她只用了一滴就让大坏蛋身上的伤势好起来了,如果接下来再用一瓶的话,大坏蛋身上的伤势一定可以痊愈吧?
尤其是他背后那个窟窿,看着就可怕。
就连啾啾也感到心疼。
闻阜大手一挥:“没问题,来把你的瓶子拿出来。”
啾啾于是兴高采烈照做了。
闻阜却原地愣住,当场傻了眼:
乖女儿呦。
说给你一瓶,但没让你拿花瓶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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