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眺前几天也听说了周文棠去见冯媛媛,后来又把人给扔到电影院自己走了的事儿。其实最近这一阵子来,周文棠很少来玩了。
今儿难得见到周文棠带倪宝嘉来了,便想借次调侃了两句,但碍于倪宝嘉在场,他也不好多说。
等倪宝嘉去上洗手间了,谢眺给周文棠散了根烟,憋不住道:“文棠哥,你和那冯小姐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周文棠淡淡道。
谢眺弹了下烟灰:“她是不是后来还上咱们爷爷家去了,我看你们这事儿是不是得成了,那倪宝嘉怎么办?”
周文棠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垂着眼眸,吸了口烟:“成什么?我没想听老爷子的安排。”
谢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们这样的人都有一种心照不明,没结婚前怎么玩,家里人都不会干涉,但到了一定的年龄,结婚的对象必须得是家里挑选的。
虽然谢眺知道倪宝嘉对周文棠来说有些特殊,但谢眺觉得还至于为了她忤逆家里长辈的意愿。他一走神的片刻,烟头烫到手指,谢眺爆了声粗口:“我操,烫死我了。”
谢眺狼狈地把烟灰磕到栏杆上:“哥,不会真是因为倪宝嘉吧?”
周文棠皱了下眉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谢眺当周文棠默认了,啧啧两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这声嫂子,真没叫早。”
两人从旧址出来时,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雪倒不是大,纷纷扬扬,跟雪屑似的,空气中一股子湿冷。
周文棠今天的车子停得远了点,两人要步行穿过一个短短的桥洞。
倪宝嘉挽着周文棠的胳膊走在街上,莫名想起了上回吵架,她站在路边拦车的事儿,她笑着说:“那天我们不是吵架了吗,我在这里等车,等了好久。”
周文棠笑着望了她一眼,戏谑说:“那天是不是一面等车,一面偷骂我来着。”
倪宝嘉脸上倒没有被看穿的尬尴,她也笑:“是啊,那时候在想,你其实也没多在意我吧?”
周文棠勾起唇角:“那现在呢?”
“现在?”倪宝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说,“大概有一点吧?”
周文棠不置可否地轻笑了声。
他拖着她的手,踏进桥洞。
眼前的光线霎时就黯淡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唇角微微下移,嘴唇短暂地在她额头停了停。
倪宝嘉微微愣住了,听到他附在她耳边说:“何止一点。”
他声音很低,倪宝嘉都错觉,这不过是一个白日梦。
两人走出桥洞,倪宝嘉心里依旧难以平静。
周文棠还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温暖干燥,冬天的时候,只要握上一会儿,她的手心也会变暖。
倪宝嘉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所有男人的手都有这般的魔力,还是只有他的呢。
更多的时候,倪宝嘉觉得周文棠是一个冷静到有点淡漠的人。所以今晚在穿过桥洞,视线陷入昏暗中,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这种浪漫的事儿,不像他这样的人会作出来的。
只是这份好心情还未保持太久,就被一通电话给破坏了。
周文棠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这样的场景和上回倒是如出一辙,倪宝嘉猜想对面大概是个女人,又想他这人倒是红颜祸水,怎么这么招女人喜欢呢?
周文棠并没有要接的意思,直接掐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丢在中央储物盒里。
但那串号码的主人,却乐此不疲,又接连打来两次。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钱雪同她说过的那套男人一天不管上房揭瓦的理论,所以在看到那串号码第三次打来时,倪宝嘉忍不住说:“要不,我帮你接了吧?”
周文棠侧过脸,安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你接吧。”
倪宝嘉拿过电话,按了接通键,她没有出声。
那端的声音很温柔,有种吴侬软语的腔调,比米粒这个南方人说话还南方人:“文棠,周柏父让你明天回家一趟。”
倪宝嘉抿了抿唇,说:“他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冯媛媛顿了下,她知道周文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她并不知道。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道:“那能麻烦你把电话给他吗?”
倪宝嘉一顿,下意识去看周文棠。
周文棠接触到她的视线,微微挑眉:“怎么了?”
倪宝嘉把电话递给了他:“她要和你说话。”
周文棠眉头一皱,接过手机,直接按了挂断键。
倪宝嘉叹了口气:“你这样,她到时候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她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理由来找你麻烦?”他眼里露出一点嘲讽。
倪宝嘉笑了笑,没说话。
周文棠兴许怕她多想,又说:“我只见过她两面,第一次我和你说过。第二次就是我挨了我家老子一巴掌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会来。”
他其实是个不爱多解释的人,倪宝嘉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详尽地同她解释。那点因为这通电话,带来的不愉快,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
2018年这个新年,倪宝嘉是在南京过的。
倪宝嘉是和父母一道去南京她爷爷奶奶的家里过的这个年。今年是她爷爷九十大寿,就连远在澳洲工作的小叔也携一家子回来,特意给老爷子祝寿。
他们今年是打算给老爷子大操大办一次的,提前预定了酒店,宴请些亲朋好友。毕竟老人家今年九十岁的高龄,也算是长寿,往后活一年也就少一年了,是该让老人家享享福了。
倪爷爷的家境其实算不上好,父母在他十岁那年便去世。他早些年常常饱一顿饥一顿苦过来的,靠着自己的一双手,一辈子辛苦操劳把两个儿子养大,儿子如今有这样的成就,倪爷爷也是欣慰的。
倪爷爷即便九十的高龄,身子骨还是健朗,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进过一次医院的。倪母常常会跟倪宝嘉说:“你爷爷是个有福之人,人到了九十岁了,这一辈子都没踏入过医院一步。妈妈不求你别的,就希望你能像你爷爷一样,一辈子身体健康。”
爷爷过寿那天,来了不少人。
倪母偶尔会指着一个人,同倪宝嘉说,这是你小时候见过的,你应该叫什么。倪宝嘉其实都不太记得,只是腼腆地冲着那些长辈笑。
有的长辈还会问上一句,有男朋友没?
倪宝嘉都摇头说没有,那长辈便继续开玩笑,说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倪宝嘉也点头说:“那好啊,我要长得好看的。”
后来,倪宝嘉借上洗手间,躲了出去。在安静的长廊待着时,不免就想到了上回周文棠带她去参加薛骁的订婚宴,其实那个时候,她是不愿意去的。
他一脸为她操碎心的口吻,像是在教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说她要多出席这样的场合,学些交际手段,不然以后出了社会,是要吃亏的。
倪宝嘉那时还不认同他的话,这会确实觉得自己实在不太会擅长社交。有时候又想,如果真让周文棠养着,以后不用出去抛头露脸,其实也算好的。
但只是想想而已,即便不为自己着想,她也得为父母多想想,她可不想父母都到这个年纪,还要被旁人戳着脊梁骨,骂她女儿私生活不检点。
或许她和周文棠两人相处久了,有那么点心理感应。
她正想他的这会,他就打来了电话。倪宝嘉接通了电话,听到他问:“吃饭了吗?”
“还没呢?”倪宝嘉说,“一些亲戚还没到。”
周文棠温柔地问:“饿了没?”
“我今天吃了早餐,还不太饿。”倪宝嘉说,“你这电话打得可真巧?”
周文棠饶有兴致道:“哪里巧了?”
“我刚在想你,下一秒,你就打来电话了。”倪宝嘉语气轻快,“你说巧不巧?”
周文棠微愣,虽然她每次说话都很直白,但他还是常常会因为她的这些话,而稍稍愣神,周文棠勾起嘴角笑笑,说:“那是挺巧的。”
周文棠又问她,她爷爷今年几十大寿。
倪宝嘉离开北京的那天,在机舱里等待起飞时,接到了他的电话。
那时,她和倪父倪母坐在一块,虽然是靠窗的位置,但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她跟他说要去南京过年,今年是她爷爷的大寿。
他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了然地问她:“你爸妈在身边?”
倪宝嘉低低地嗯了声,然后他说那就先挂了吧。
倪宝嘉可以听出他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不高兴,但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倪宝嘉说:“有九十了。”
周文棠淡淡道:“那也算是高龄了。”
“是啊,其实我以前总觉得,我活到四十岁就差不多了。觉得自己到了四十后,大概对生活也没什么期待了。”倪宝嘉感叹了句,“如果家庭美满,生活富足,那还是能熬一熬的。但要是家庭不和睦,活到四十岁也就差不多了。”
周文棠失笑:“这么消极?”
“也不是消极啦。”
周文棠笑着岔开话题:“你爷爷九十大寿,你需要包红包吗?”
“只有结了婚的才需要随礼。”倪宝嘉说,“我还没结婚,不用随这个礼。”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有男朋友的,也不用吗?”
倪宝嘉一愣,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但她没有问他,她抿着唇:“不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哈,不过会比较晚更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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