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红薯的香气在小巷里消散。缘棠收回目光,“九伯现在怎么样?”
我摊摊手,“就那样吧,秋天来了,红薯生意好做很多。”
“他也怪不容易的,我们买他的红薯能多一点是一点。”
“那倒是没什么必要。你知道最近新来的郡守吗,九伯说郡守府每日都会跟他订买一车的烤红薯,日日如此。”
“是个关心民生的好郡守呐。”
傅长绝拴好马从后院走出来,脸上带着些不满,又或者说是窘迫,问我:“你找一个卖红薯的帮我找马做什么?”
“不识抬举的家伙,”我责备他道,“你要这种大范围的找东西,除了九伯就没人能做得到了。”
缘棠解释道,“九伯这种作小贩生意的,认识的人多而广。下至丐帮子弟,上至郡守王爷,又四处跑,哪里人扎堆往哪里跑。自然找他。”
傅长绝脸色还是不好,怏怏不乐地“哦”了一声回到屋内,突然盯着我的眼睛对我很认真道,“老板娘,你有什么活都给我做吧,我想等伤口一好就离开。”
“诶?”
“好呀,”我欣然同意,“不过我想问你一句,那一晚追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不出乎意料。
一被我问起,傅长绝的神色顿时闪烁起来,“呃,一些仇敌而已。”
“我有必要也有义务知道,你伤口好之前人都在我这里,你的仇敌找上门来我也不好过。”
“真的只是些仇敌而已……”傅长绝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转身上楼回房。
我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了些什么。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先是外头的野猫发春地“嗷嗷”乱叫,我辗转反侧好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噩梦,光怪陆离的梦境杂糅在一起,我惊出一身冷汗。临近清晨,楼下大批人马经过。疾而快的马蹄声,铁器碰撞的叮当声,把我从噩梦里拉了回来。
青茗巷中的居民鲜少有养马的,更何况听这马蹄声,马数不会少于五匹。
我半梦半醒揉着眼睛,不悦地走到窗前。
只见清早的薄雾中,一众人马整齐有序地勒马驻在楼下。马儿昂首嘶鸣,焦躁地用脚掌蹭地,鬃毛不知道是被汗湿还是被朝露所湿,一撮撮贴在马项上。
马上的人个个黑衣蒙面,手中已出鞘的金属利器在晨雾中耀着令人不安的冷光。唯有领头的那个,尖嘴猴腮,没有戴面罩。他扫视周围一圈,恶毒的眼神像吐信子的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靠向一边。
他没有看见在二楼隔了窗栏的我,对身后的五个人低声下令,“给我暗暗地搜,千万不能让他溜了。”
我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想到昨晚傅长绝的一番话,这是他的一群仇家?厉害了点吧。
难道是我想错了。
不等我考虑我的猜想究竟是不是对的,房梁上有道黑影便落下来,一把银里泛着幽蓝的匕首就架在了我喉咙前。我倒吸了口凉气,动作这么快,还有,这匕首淬了毒。
“不准叫,”耳畔传来一个略微稚嫩的声音,“把我藏起来。”
冷森森的语调彻底划开了这个清晨的薄雾,我整个人霎时就清醒,来自匕首的凉气时刻提醒我脖子上的皮肤它的存在,身后的人要是手抖一下,我便一命呜呼了。
我仰了仰脖子,“英雄,你先拿开。”
匕首离我的脖子又近了几分,“你不要乱动。”
我紧紧闭着眼睛,只求身后的人没有手抖的坏毛病。这才感受到,身后的人身上打扮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他受伤了。
我很艰难地说,“英雄,你有点沉,我要撑不住了。”
“你少废话,”他的语气却放软了许多,又重复了一遍,“把我藏好,听懂了就点个头。”
我乖巧地点头。
匕首紧惕地离开我的脖子。我松口气。僵硬的转过身端量对方,顶一张娃娃脸,和脸上寡绝的表情全然不配。他不是方才楼下黑衣人中的一个,那便是被黑衣人不给溜走的“他”了。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他手里的匕首极具说服力地告诉我他干得出来。
我吐吐舌头,好凶。
拉开衣柜,里面是一个暗门,我示意他爬进去。
他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恶狠狠地威胁我,“你要是敢出卖我,就等死吧。”弯腰钻进低矮的暗门。
我帮他关上衣柜门,才敢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背后已被昨夜与今早出的冷汗一起浸湿,想起刚才的是心中后怕不已。待平复下来,我才出了房门。
傅长绝和缘棠早就起了打理茶馆,见我起得早心里还纳闷。
我精神紧张,关了店门,跟他们两个描述刚才我所经历的一切。
听了我的叙述,缘棠蹙起秀丽的眉头,惴惴不安道,“这下可不好办了,照你所说,那群黑衣人必定要来搜,被发现了我们的下场不见得比他强。”
我提议把这小子供出来算了,反正他也受了重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使不得使不得,”傅长绝倒是来劲了,拉长了脸来教训我,“你答应了人家怎么能出尔反尔,我们一定要护他周全。”
我语塞,幼稚!
待到我们三个想起要上楼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昏倒在衣柜里面,血顺着门缝蜿蜒一地了。
见到此景,傅长绝就将他的“使不得”抛之脑后,“老板娘,容小的请辞一段日子。”
我皮笑肉不笑的拉住他,“是你说的要护他周全,不能出尔反尔啊,傅少侠。”
我欣赏傅长绝惊恐又嫌弃地将他抱到床上,缘棠朝我挑挑眉——挺俏啊。
的确,他算得上个正太了,妖孽的那种。皮肤白皙到足以令女人嫉妒,桃花眼,睡过去身上的淡漠的外壳卸去,添一份不真实。仿佛是一件琉璃制的易碎品,又如一朵要凋零的花,随时像要随风飘去,竟然有点激起了我的保护欲。
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知道这朵“娇花”不久前还在我的脖子上架匕首,威胁我呢。
我问缘棠:“有救吗?”
“够呛。”缘棠粗略的帮他检查了一番,“身上伤口都不深,但是有十来处,先把他血止了。”
缘棠的声音依旧有些发憷,我知道她是怕,可是没有办法,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那就给他止了吧。”
“可是,他是个习武之人,我点穴止血怕他有段时间内用不了功了。”缘棠犹豫。
我大喜,“这样最好不过,免得他醒来抹我们脖子。”
傅长绝很是惊奇,“缘棠你不得了,还会点穴。”
缘棠害羞道,“之前学过,略知一二。”
我盯着鲜红的被单,心里寻思刚才那群人下手真重。忽然意识到,傅长绝混蛋啊,这流了一床血的床是我的啊。
而傅长绝已经逃到房间另一头去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