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女儿后, 乔乔工作比从前繁忙了,经常外出公干。
林吾野多少知道原因,她在奋起追补生育期造成的事业停滞, 林吾野做了个胆大的决定, 他提出了离职申请,向校方说明了情况后,带满了一个学期后, 回家全职照顾女儿。
乔乔爸妈因为职业性质, 退休返聘,无法协助林吾野。带孩子这种活,十分消耗体力精力, 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 林吾野也拒绝了乔乔奶奶的帮忙。
他当了个全职爸爸, 不像那种光鲜亮丽有人协助卖形象的网红,也不是避重就轻在家打游戏抱个孩子就自诩全职的父亲。
他进入了长达三年的间歇式抑郁期, 每天都在消极无力和“可爱死了,我又有动力了”之间徘徊。
乔天然小朋友的小名, 也从乔乔乔变成了好可爱。
每天,乔乔回家,都能听到林吾野由衷感慨:“啊, 好可爱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乔乔就会学着他说:“好可爱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只不过林吾野夸的是女儿, 乔乔逗的是林吾野。
乔乔其实一直担心,有了孩子之后, 会打破他们两个精神世界的平衡,害怕他们会因为孩子争吵。
但提心吊胆了两年,也没发生过这种争吵。
她分析后, 发现之所以如此和谐,是因为林吾野过于贤惠听话,而她也愿意交付信任。
乔乔只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怎么带孩子,想要让孩子如何成长,她从不提要求,一切交给林吾野。
有关孩子的一切问题,林吾野能解决九成,剩下的一成,他认为需要乔乔和自己共同做决定了,就会询问乔乔的建议。
乔乔会很认真的给出建议,林吾野完全听从,两个人完全没有分歧。
有林吾野的家永远是乔乔最放松的地方,她对于林吾野而言也一样。两个人偶尔会因为外物原因情绪低落,稍微提不起精神来体贴对方,但称得上争吵的冲突,从未有过。
说起来,连乔乔自己都认为零争吵不可思议。
她的父母常常吵,吵完扭头就和好。林吾野爸妈也吵,一般是他爸爸哄的次数多。
虽然乔乔心里抵触这种无伤夫妻感情的争吵,但她和林吾野恋爱前,有做过长期的心理建设。
可不算那次分手,她和林吾野在一起这么久,从未吵过。
林吾野没有给她摆过脸色,情绪低落时也会告诉她,之后一个人去冷却,如果需要她陪伴,他也会讲出来。
受他影响,乔乔也慢慢会讲出来自己的真实需求。
情绪不好时,想要自己的空间,就会告诉林吾野,她想单独待着,过几天会正常回家。如果她的情绪需要林吾野陪着,她也会问林吾野,可不可以,行不行。
有了女儿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并没有太大改变。
有时,乔乔会怕身上的味道刺激到女儿,下了班会选择睡在阳台边。
林吾野从不会问她,怎么不睡床上?而是给她盖上被子,等到她醒了,问她睡得舒服吗?需不需要改良一下沙发。
林吾野自己有所体会,深知有时无用的安慰也会让人心情烦躁,所以他能精准的找到乔乔的舒适区,在她的舒适区中帮她彻底进行精神上的放松。
林吾野细心照顾女儿到三岁,人类幼崽最可爱最不惹人烦的黄金时期,乔爸乔妈提出让乔天然回老家小住一段,这样林吾野也可以腾出手来重新备战入职。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乔乔直言:“你俩行吗?你俩就没育儿经验吧?”
这可把老乔给气到了,犟脾气上来,就要带给乔乔看,还亲自来接走了乔天然。
林吾野放松了不到半小时,心中就记挂着,根本无心做其他事。
乔乔要活动筋骨,压着他还未尽兴,就见林吾野恍惚着说:“也不知道你爸会不会带,感觉你妈也不是很靠谱……”
虽然乔乔基本认同他的观点,但这种时候,她选择安慰林吾野:“……那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我爸妈要真不靠谱,哪还有我?我不也健康长大了?”
“你记不记得……”林吾野开始翻回忆了,“你五岁时摔倒了,膝盖磕伤了,你爸口水抹了一下,骗你说好了。”
乔乔:“有吗?”
林吾野:“还是我爸拿碘伏给你消的毒,你爸还笑着说没事,不用大惊小怪。”
青梅竹马就这点不好,她的这点屁事,自己都不记得,人家还能在三十年后翻出来帮她重温。
林吾野:“好害怕你爸爸带不好,磕伤我女儿……”
乔乔扳着他的肩膀摇晃:“快把爸爸的角色扔掉!”
“啊,那你要什么角色呢?”林吾野歪头,“召唤我。”
乔乔咬耳朵:“要哥哥……要会害羞的那种。”
林吾野:“不好!”
不好,有种今夜不眠不休的预感!
林吾野翻身要跑,被乔乔按下:“跑?哪跑?”
两个人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酣畅淋漓,仿佛泡了温泉喝了一瓶冰汽水,浑身是舒适的无力,瘫在凉爽的夏夜,无所事事,没有压力和烦忧。
林吾野问乔乔:“你说,你爸妈会不会给孩子起个奇怪的小名?”
“有多奇怪?乔乔俩字费尽了他俩的脑细胞,已经是巅峰了,还指望什么?”乔乔毫不留情地吐槽父母,“俩姓一拼就是个名,按照他俩这个思路,可能会叫孩子乔林。”
乔林倒不至于,但乔乔爸第二天很是兴奋的打电话,开口就是:“女婿,咱的乖宝贝你们不是还没给起小名吗?我跟你妈想了个,特别好的,你绝对猜不到!”
林吾野忐忑询问:“叫什么?”
岳父发音极其标准:“轴凛!”
林吾野:“……哪两个字啊爸爸?”
有了孩子后,林吾野逐渐改口,称呼岳父岳母爸妈。
岳父还嫌弃:“你大学生你都没听过吗?这是英文名,英文!Jolene!念轴凛!咱们翻译过来叫莲娜,多好听!”
老岳父解释了来源,果然跟乔乔说得一模一样,岳父跟岳母起名的公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姓+姓,女儿回老家的第一天,喜提名字乔林。而后被隔壁单元的邻居吐槽,孩子长这么水灵,名字叫土了。
邻居家儿子在本地大学教书,下班回家碰见,给了个洋气名。
老岳父越叫越觉得顺嘴,就打电话隔空拍板了。
这名字,让林吾野想起了他的叶莲娜。
他不由震惊:“这就是……玄学吗?”
林吾野把乔天然带到七岁,怀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求职。没想到,老学校还愿意给他就职机会。
林吾野再次捡起林老师这一角色,发誓要为祖国栽培人才。
岁峥嵘还是单身一条,乔天然上小学时,岁峥嵘恰巧在北京做签售,特来祝贺。
林吾野问起他的理想型进展,岁峥嵘道:“还没遇上呢,不着急,我才多大年纪?”
“你爸妈也不催吗?”
“这种是能催来的吗?我又不喜欢妥协,我早说了,野哥你运气比我好,老天给你的,一早就放在身边。像我们这种,就得慢慢等,遇不上可能就错过了。”
“错过了呢?”
“就错过吧。”岁峥嵘说,“我还是崇尚你和乔乔这种精神灵魂爱情,这种只会有一个,运气不好错过了,那就不需要找其他人了,毕竟灵魂型号不匹配,得到满足的只会是死后带不走的身体。”
他再次哲学,再次让林吾野沉思。
“我爸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二十三之前不结婚,那就四十八才有可能结婚。”岁峥嵘道,“我想,肯定是我二十三的时候,这人出现过,被我给错过了,她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机会可能就是我四十八的时候。”
“你……要等?”林吾野怔愣。
岁峥嵘震惊:“哇,野哥,你竟然信了,你这……真单纯啊,看来你这几年的日子过得是真好,我有点嫉妒了。”
林吾野这才发觉,自己被岁峥嵘耍了。
林吾野和乔乔都有与年龄不相符的纯真气质,时光在他们身上走得缓慢,不疾不徐。
可能是他们从不跟周围的大众生活一个节奏,就像在繁忙的人间开辟了一方属于他们自己的桃源,白天融在众生中,慢慢奉献自己的理想和喜好,等到太阳落山,他们回到家中,时钟就慢了下来。
林吾野直到现在,也还在用老式电话,学校的工作无论教学经验有几年,都只是两个班,一个学年。
但他的课,许多孩子都爱听,美名传开,家长想方设法打听怎样才能让孩子去他带的班。
或许是运气真的好,或许是他上课有奇效,学生们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历史,校方对林吾野很是宽容,不惜麻烦些通过电话和他交流,允许他只参加必要的教研会。
他就像学校外聘来的一个自由人,每学期凭抽签教两个班级,只讲课,只把历史之美展现给学生,让他们爱上,然后功成身退,转投下一学期,去影响新一批的孩子。
学校的活动,他参加过一次。
只是那一次,成就了又一次的传奇。
他唱了首歌,就在初三的一次班会小活动中,坐在讲台旁的高板凳上,拿着话筒唱了一首自己写的歌。
那首歌是他五年前,在家带孩子时,写给一个家庭剧的主题曲,经著名女歌手唱火后,多年来还保持着当时的热度,是那种说起五年前的歌,所有人会惊讶“都五年了吗?可是现在也还在听啊!”的程度。
那首写柴米油盐,写感情不会被这些磨灭,爱人也不会因为这些变得陌生。
林吾野唱得很随意,轻松温柔,依然如十年前般开嗓有故事,有人间烟火感。
学生录的低画质底噪强烈的视频先在朋友圈传开,而后登上了网络平台。
这个时候,林吾野的学生才知道,历史老师是曾经辉煌过的乐队主唱。
这个时候,《韶》的粉丝们才发现,他们的妖野,大隐隐于市,普普通通坐在讲台上,普普通通的穿着,悠闲唱着歌。
他还在唱歌,多少粉丝梦寐以求的歌声,他就如此随意的唱给学生听。
没有妆容,也没有那些闪烁的耳饰。
他衬衫牛仔,坐在高板凳上,歌声没有技巧,只有平淡舒适的感情。
那天结束后,下着小雨。
林吾野接乔天然放学,牵着她的手走到固定的地点,乔乔的车就在那里,等着父女俩。
林吾野抱女儿上车,收了伞,坐进来。
乔乔问:“今晚想吃什么?”
乔天然:“鱼!”
林吾野:“清蒸还是红烧呢?”
乔乔:“听我的,红烧。”
他们的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中,融进了城市的灯火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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