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的场面有些许尴尬,尤其是刘宗山看到杨诚东被泼了一脸水的时候。
男人肥头大耳的脸上还挂着清凉的水珠,淅淅沥沥地滴在衬衣的前襟上,看起来极为狼狈。
杨诚东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头一次被人泼水,垂着身侧的拳头捏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已然怒不可遏。
“你他妈敢泼——”
“杨总!”刘宗山蓦地出声,喊住了正要撒泼的男人,示意他今晚有贵人。
杨诚东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狠狠瞪一眼阮梨,“看在霍总的面子上……”
“不必。”霍砚舟倏然开口,疏冷的两个字,直接打断了杨诚东的话。
一旁的刘宗山眼皮狠狠一跳。
他算是和霍砚舟有些交情的,知道他一些脾性,很显然,霍砚舟心情不好,可明明刚刚一路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这是哪里把人给得罪了?
“霍总,您……”
霍砚舟眼皮微掀,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视线落在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
“杨诚东,绿言资本?”
杨诚东眸光一亮,“是我。”
虽然和霍砚舟从没在商场上打过交道,但恒远的大老板谁能不认识?要是连霍砚舟都认不出来,他这些年在商场上就白混了。
说着,杨诚东忙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挂着笑迎上来,“霍总,幸会。”
霍砚舟低眸瞥一眼。
杨诚东不明所以,看到自己的名片上似有水迹,又连忙用衬衫的袖口去擦,再恭恭敬敬赔着笑递上,“霍总。”
霍砚舟没接,视线越过面前的男人,落在阮梨身上。
“过来。”
阮梨:“……”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这位大佬是在让谁过来?
见阮梨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偏生望着他的一双眼睛乌湛湛的亮,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确实是天大的委屈——霍砚舟这样想。
视线相接,阮梨红软的唇抿着,霍砚舟似是轻叹一声,朝她走过来。
男人步履从容,神情淡然,但这雅间里的其他人就没这么淡定了。
所有人就这么讶异地看着这位大佬在阮梨面前站定,一个个眼底的震惊毫不遮掩。
也掩饰不住。
“出息了。”霍砚舟低眸,看着女孩子乌亮亮的眼眸。
终于知道要怎么做才不会让自己吃亏,不会像当初那么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由别人胡言乱语。
可这种自我保护依然让霍砚舟心口泛疼。
是他的失职。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面对这样的难堪。
阮梨也看着霍砚舟。
方才面对杨诚东的骚扰,她其实没觉得有多委屈,更多的是不适和愤怒。
可好像从霍砚舟出现的那一刻,从她看到他的那一瞬开始,心间的委屈就被
无限放大。尤其霍砚舟主动朝她走过来,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还有那句温沉的“出息了()”。
眼角毫无征兆地开始泛红,金豆子要落不落。
下一秒,霍砚舟抬手,指背轻轻贴在阮梨的眼角,将那一点晶莹替她拭掉。
他的笙笙,一颗眼泪价值千金,哪里随随便便就为这种败类掉落。
今晚的局是刘宗山攒的,眼下这个情况,所有人在诧异之后都看向他,等着他这个组局人开腔。
刘宗山沉默一瞬,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霍总,您和阮老师……认识??()_[(()”
霍砚舟落下的手顺势轻轻捉住阮梨的手腕,继而与她十指相扣。
“我太太,阮梨。”
在场的所有人倒抽一口气,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但转念想想,这又有什么不可能?
刘宗山惊得张圆了嘴巴,“太……太?”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刘宗山自知逾矩,又连忙噤声。
而站在刘宗山身后的杨诚东此刻完全傻了眼,这是……霍砚舟的太太?
隔着一道镜片,霍砚舟眸光沉凉,再开口时,声线也像在无波古井里浸泡过,“杨先生,我太太一向性格温柔,和善有礼,我想知道您是做了什么事,让我太太如此动怒。”
“我……我……”杨诚东半个字都不敢说,如果知道这位阮老师是霍砚舟的老婆,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更别说动歪心思。
杨诚东也是个狠人,见已经将人得罪,抬手就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我不是个东西!我猪狗不如!”
啪——
又是一巴掌。
两巴掌下去,杨诚东原本就长着横肉的脸直接肿成了猪头,他眼巴巴地看向阮梨,“阮老师,霍太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道歉,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我狗嘴里吐出的那些脏话根本就不配入您的耳,您高抬贵手。我……”
杨诚东作势就要给阮梨跪下。
阮梨微微蹙眉。
“够了。”霍砚舟开口,阻止了杨诚东堪堪要落下的膝盖。
这不会是阮梨会喜欢的道歉方式。
霍砚舟捏了捏阮梨的指尖,“那,我们走?”
阮梨回望他,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生出犹豫——今晚不是来谈合作的吗?如果他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但她望进了霍砚舟深湛的眼底,她在那里看到了毫无底线的纵容。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离开。
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如当年在那场酒会,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告诉她:阮梨,你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相似的眸光,一个念头恍然生出,却来不及捕捉。
阮梨点点头。
刘宗山见状直接傻了眼,“霍总,您……”
“失陪了。”
霍砚舟撂下二个字,牵着阮梨的手,径直往门口走去。
() 刘宗山急急跟上去,“霍总,今晚的事您放心,我一定给霍夫人一个交代。霍总您看文化城的项目……”
霍砚舟侧眸,“先收拾干净你自己的项目。”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不仅仅是这个杨诚东,还有这几个坐壁观上的人。
“是。”刘宗山连忙点头,“您放心,一定。”
话停一息,霍砚舟又补充了一句,“在这里,刘总还是称呼阮老师更合适一些。”
这里有阮梨的工作,她有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而不仅仅是霍砚舟的妻子。
霍砚舟不再逗留,带着阮梨直接出了包间,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Miya还是快步跟了上来,“阮梨。”
阮梨冲霍砚舟点点头,霍砚舟松开她的手,在一旁安静等待。
Miya看一眼霍砚舟,心中打鼓,但更多的还是对阮梨的歉意。
“今晚的事是我没有安排好,你没有被欺负吧?”
阮梨摇摇头。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不要来项目上了,如果他们问起,我帮你挡过去。”
阮梨弯起笑,“我没事,明天的项目沟通会我还是会准时参加。”
“那好吧。”
告别Miya,阮梨和霍砚舟一起进了电梯,安静而狭窄的空间,将每个人的情绪都收拢着。
霍砚舟侧眸看身边的女孩子,阮梨手里捏着包包,抿着唇,明明刚才和Miya告别的时候没有半点异样,这会儿L清软的眸底又有些失焦。
她显然还没有彻底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大抵内心还是委屈的,只是在朋友面前不得不伪饰自己。
霍砚舟忽然生出些许庆幸,阮梨在他面前没有强颜欢笑,她向他展露了最真实的自己。
霍砚舟朝她伸手,“要不要抱抱?”
阮梨有些怔然,没想到霍砚舟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觉得他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好像……哄小朋友一样。
但也没等她回答,霍砚舟就已经将她合入怀中,宽厚温热的怀抱,将阮梨整个人圈住,让那些委屈、难过、愤怒、不平……许许多多种情绪在这一刻安稳落地。
让她知道,这个男人,她可以放心依赖。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阮梨听见霍砚舟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听见他微沉的声音响起:“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阮梨抓着霍砚舟西装外套的边,她其实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她知道该怎么应对今晚的这种局面。
可这一刻,听见霍砚舟这样说,让阮梨仿佛生出一种错觉,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她应该被认真呵护,会有人将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都帮她挡在门外。
这个瞬间,阮梨安心又贪心,真的想永远在他怀里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
车子已经等在地库多时,还是昨晚夜店门口的那一辆,同一个司
机。
见到阮梨和霍砚舟手牵着手走过来,司机哥眼底还微微有些诧异。
大老板造访苏市分公司,全公司上下都严阵以待,总经理特意安排了他给大老板开车,本来想着是在贵人面前刷个脸,却没想到二番两次窥见了老板的私生活。
从来没听说过老板有女朋友,那这个漂亮姑娘是秘密交往对象还是……司机哥想起前不久不知从哪听来的一个八卦,说大老板在他们苏市有女人。
他这是撞见八卦现场绯闻女主角了?
他不会丢工作吧?
司机哥默默疯狂脑补的时候,阮梨和霍砚舟已经上了车,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司机哥反复权衡,最后决定再次升起隔板。
看过的无数和电视剧告诉他,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车子后排,阮梨刚刚落座,看着再度升起的隔板,有些无言。
这位司机师傅是不是有些过于贴心了?
霍砚舟倒是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看到阮梨眼底的沉晦的情绪未消。
“还是不开心?”
阮梨说不上来。
起初是很生气,但这一路走过来,已经没有那么委屈了。只是觉得有些难过,如果今天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不是霍砚舟的妻子,没有人帮她撑腰,那是不是只能这样吃哑巴亏?
“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太容易吃亏了。”
霍砚舟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恒远一直禁止酒桌文化,任何人在职场被骚扰,都可以直接越级投诉。”
可霍砚舟也知道,阮梨难怪的是一个现象。
“那你想怎么办?”
“我……”阮梨很少向霍砚舟要求什么,除了一开始谈结婚条件的时候。
“能不能让那个人渣和之前所有被他骚扰和欺负过的女孩道歉?”
犹豫一瞬,阮梨又补充,“那种公开的、对所有人的道歉。”
“嗯。”霍砚舟继续点头。
“他这样的人,品行不端,行为无状,生意上肯定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地方,甚至违法乱纪也不是不可能,应该要好好查一查。”
霍砚舟依然点头,“有道理,还有呢?”
他微微侧身坐着,以一个全然包容的姿态,安静地等着阮梨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她的每一条建议,他都照单全收。
触上霍砚舟纵容的视线,阮梨忽而就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是不是有点麻烦?”
“难道不应该叫做为民除害?”
“那会不会……”
“这种败类,还要给他留面子?又或者,给他留一口喘息的机会,将来祸害更多的人?”
阮梨被说服,点点头,“你说得对。”
“那就先这么办?”
“可以。”
话落,阮梨又有点窘迫,这奇奇怪怪的对话,怎么真的有种她是霍砚舟领导的感觉。
“还有其他做的吗?”霍砚舟
又问。
阮梨沉吟,情绪被彻底发泄之后好像整个人也跟着落定,没有那么多悬浮的念头。
“如果可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尝试设立一个女性基金,帮助那些被欺辱的女孩子维权。”
“很好的想法。”
“你也这么觉得?”
“如果你对这块感兴趣,回京北之后,可以和母亲聊聊。”
母亲?阮梨后知后觉,霍砚舟说的是明婉珍。
“霍家这些年一直都有在做公益,这一块内容由母亲和大姐在负责。”
换言之,这是霍家女主人不可推卸的责任。
阮梨似是听懂了霍砚舟的言下之意,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霍砚舟用指尖绕起阮梨的发梢,“何况,这是事实,也是你以后需要去承担的一部分。”
他定定看向阮梨,“会觉得辛苦,或者害怕吗?”
阮梨摇头。
“那好。以后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那我如果不讲道理,做了错事呢?”
霍砚舟轻笑,你能做出什么错事呢?但他没有这样说。
“就帮你兜着。”
阮梨心中动容。
她今晚是遭遇了难堪,可也收获了很多。
她想起霍砚舟在电梯里和她说的那句抱歉。
“其实你不用觉得抱歉,这样的人哪里都有,你不可能每一次都及时出现,我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阮梨微顿,“我不喜欢你和我说抱歉。”
“好,笙笙不喜欢,那以后就不说。”
“……”阮梨错开两人相接的视线,明明在聊正经事,他怎么又开始不正经了。
“还有其他想聊的吗?”
阮梨沉思片刻,又转头看向霍砚舟,眸光亮澄澄。
“还有一句。”
她眼底漾起笑,“你刚才出现在雅间门口的时候,还挺酷。”
“只是挺酷?”
“那比挺酷……多那么一点点。”
说这话的时候,阮梨用拇指和食指比画出了二毫米,又在霍砚舟专注的凝视里,将指尖的距离扩大到一厘米。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这个挺酷的人?”
“?”
阮梨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霍砚舟扣住腰,直接抱坐在了腿上。
“不要……”她小声挣扎,慌张地看向前排。
这位面生的司机师傅已经连续两次自动升起隔板,好像笃定她一定会和霍砚舟在车上发生点什么。
霍砚舟却将她圈住,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不要什么?”
“……”阮梨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什么都不要。
她不要在车上。
“只是想抱抱你。”
“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
这
个男人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说话间,霍砚舟修长的手指已经落在了阮梨连衣裙的下摆处。
“笙笙想吗?”
“笙笙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
在阮梨的震惊里,霍砚舟扣住她的后颈,吻上红唇,原本落在她裙摆边的手规规矩矩地重新掌在了腰间。
可即便只是亲吻,因为有第二人在场,也让阮梨紧张得要命。
她眼睫轻颤,身体也似乎比平时变得更敏感。
“笙笙。”霍砚舟喊她的名字,轻喃在唇齿间的旖旎。
“你有没有发现,每次这种时候,你总是特别……”
阮梨知道他要说什么,蓦地含上他薄而软的唇,将霍砚舟要说的话全部封堵。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比起让她面对那些令人羞耻的事实,阮梨更愿意用这种方式堵上这个男人的嘴巴。
可事实证明,学艺不精,贸然上阵,只会被师傅教做人。
乌润眼底浸着一汪清澈的时候,霍砚舟终于好心收手,阮梨胸口起伏,红唇微肿,补给着几乎被消耗殆尽的氧气。
她全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是以连眼尾都有些红。
“饿不饿?”霍砚舟帮她整理好裙摆,“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苏市菜,要不要去尝尝?”
*
车子一路开到河边,十里江南,山塘静夜,眼下都笼在了这繁星倒影的河水里。
周遭阒然,只码头停着一艘双层画舫,宛如一座飞檐翘角的水上亭阁,雕栏玉砌,华灯映水。
霍砚舟朝阮梨伸出手,她今天穿了细细的高跟鞋,在这样的渡口多有不便。
两人上了船,二段式的画舫,除了她和霍砚舟,不见第二个人。
阮梨跟着霍砚舟走进船舱,红木漆桌上已经备好了精致的菜肴,空气里飘着馥郁的桂花香,混着醇厚的酒香,是一壶陈年的桂花酿。
“二楼是什么?”阮梨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去。
“卧室。”
“?”
在霍砚舟的凝视里,阮梨蓦地收回视线,又有些无处安放,“我……我饿了。”
“嗯。”霍砚舟唇角敛着笑,“先吃东西。”
两人落座,隔着两道纱帐,清泠的古琴声响起,琴师开口,一把婉约的嗓子,浸在半城烟雨里的吴侬软语。
“玉炉冰簟,浅酒软灯,半抹晓烟笼芍药,一泓秋水浸芙蓉……”[1]
阮梨讶异,没想到这画舫上还有琴师。
霍砚舟颔首,“喜欢吗?”
“喜欢。”
喜欢这样安静的夜晚,漾在水里的江南春夜。
喜欢古调静谧的画舫,一壶酒,两二琴,婉转袅袅。
当然,还有眼前色香味皆具的美味佳肴。
在来的路上霍砚舟就说这家的本帮菜做得极有特色,阮梨尝过之后赞不绝口,尤其是
这壶桂花酿,口感绵甜,醇厚柔和,让她忍不住要贪杯。
微醺之际,阮梨倚在栏边,夜风习习,灯影绰绰。
今晚的那些烦心事不知不觉都被抛在了九霄之外,她也轻轻哼唱起刚才的曲子,“玉炉冰簟,浅酒软灯,半抹晓烟笼芍药,一泓秋水浸芙蓉……”
嗓音柔软,别有一番动人。
桨声灯影里,女孩子双颊酡红,整个人也像浸在了这江南春夜的暮烟黛色里。
“先生。”隔着一道纱帐,来人声音压得很低。
“送其他人先下船。”
阮梨丝毫未察觉,曲子唱了一半,有些忘词,又转头看向霍砚舟,清润眸底盛着柔光烟波。
“忘记了。”
霍砚舟眼底凝着笑,“知道这个唱词出自哪里吗?”
阮梨点点头,“当然,王偁的《窃见》。”
似是想到什么,阮梨弯起眼,“神游蓬岛二千界,梦绕巫山十二峰。谁把棋声惊觉后,起来香汗湿、酥、胸。”[2]
她竟张口就背了出来,还在落尾处做了轻顿。
看来真的是醉了。
霍砚舟赞赏地点点头,“你会得还挺多。”
“那是当然,我还会背……”阮梨沉吟,随即又开口道:“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3]
“笙笙。”霍砚舟蓦然打断了她,“你醉了。”
诚然他定力再好,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夜里听她用这样一把嗓子——念这样一首词。
如果这是一种考验。
霍砚舟承认,他经不住。
可阮梨并不这样认为,她歪着头,在霍砚舟深隽的注视里缓缓起身。
她今天穿了细细的高跟鞋,眼下走路不太稳,霍砚舟生怕她扭伤,起身将人托住。
阮梨就这么半懒在他怀里,看他深湛的眉眼,执拗地要将这首词念完,以证明她根本没有醉。
被陈年佳酿浸润过的嗓音愈发绵软,呼吸间有淡淡的桂花香气,“痛痛痛,轻把郎推。”
她缓声道。
霍砚舟喉结轻动,“知道什么叫轻把郎推么?”
阮梨点点头,又摇摇头。
“郎啊……就是——”
她看着霍砚舟,软软吐出两个字:“老公。”!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