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青双手扶着三姨婆往奶奶和大姨婆面前走来。</br>三个老太太，六目相对。</br>顾莲叶的目光在两位老人身上左右逡巡，终于伸出双手抱住了他们：</br>“大姐，二姐！”</br>隔着几十年的岁月，她到底是把两个姐姐认出来了，还分清楚谁是大姐，谁是二姐。</br>“三妹！你也这么老了！”</br>“欢迎姨婆回来，我们先回家吧，这一路也累了，先回家！”</br>柳适谊看到三姐妹紧紧抱在一起，激动不已。</br>在这狭窄的楼梯口，确实不是叙旧的好地方。</br>于是催她们回家。</br>三个老太太泪流满面地啜泣着。</br>几个年轻人上来一人扶着一个，上楼。</br>不明真相的人，如果看到这情景，还以为是家里遇到多悲伤的事呢。</br>哪里想到是一桩大喜事啊！</br>柳易生、李士勤和顾莲叶之前并不认识，见了后还没开始番寒暄感慨，</br>住同层的邻居们听说柳家有从国外回来的亲戚，都挤了过来。</br>本来不大的两房一厅，挤满了人，有些挤在门口，伸着头往里看。</br>顾莲叶把带回来的洋特产，一些国内没有的吃的零食，分发给众人。</br>直到热闹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范秀芹心里装着事，急着看三姨带回来的金手镯，但又不好意思赶邻居们走。</br>还是邻居秦阿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通情达理起来：</br>“大家都散了吧，这顾阿姨姐妹已经几十年没见面，现在猛一见面，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咱们还是散了吧，啊！”</br>围观者拿着各种没吃过没见过的好吃的，四散回家，也有几个相好的相跟着一起回了某一家。</br>今晚上，柳家的新闻肯定又出现在整个家属院的话题里。</br>看到邻居四散开去，李大强也知道这一大家子有要事要谈，李大强虽然柳家的事都清楚得很。</br>但这场所，他似乎还没有留下来的资格。</br>李大强和长辈客气了一圈：</br>“我这就回去，我要把车还给老同学去。不能耽搁了！”</br>“大强，你开车小心点，哈！”</br>范秀芹看着李大强下楼，又追到门口安排了一句。</br>每次李大强只要开车，范秀芹知道的情况下，都会这样叮嘱一句，仿佛罗索的老母亲。</br>李大强亲妈去得早，他对范秀芹的罗索非但没有反感，反而觉得无比的温暖。</br>该散的散了，该撤的撤了。</br>柳适谊关了房门。</br>刚才闹哄哄的，大家都没有能好好互相介绍下。</br>如今安静下来，大家才正式介绍。</br>顾爱党向顾莲叶介绍：</br>“这是我爱人，这是莲花的爱人。</br>这位是莲花的儿子，适谊！</br>这位，是莲花的儿媳妇！</br>还有这个是小青，就不用我介绍了吧？”</br>顾莲叶刚好坐在小青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小青的长辫子：</br>“这丫头就不用介绍了，我的老朋友了！”说着眉眼间露出笑意看着小青。</br>又看了看身边的顾文，拉了一把顾文，往前站了一点：</br>“这孩子是我的孙子。</br>你们不要拿那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br>我当年去了国外，不久那对象就找了别人，我后来，也嫁了个外国的男人。</br>本来，我儿子长得还有点像咱们中国人。</br>结果我儿子，又娶了外国人，孙子这代，竟然一点不像中国人了。</br>不过，这小子的中国话说得非常流利，他也很认同中国。他是半个中国人！”</br>大家对这金发碧眼的青年，心里多少有些抵触，顾莲叶怎么说是自己的亲孙子，大家还是觉得这个外国人和自己怎么扯不上血缘关系。</br>但碍于顾莲叶，把这些感受只能咽回肚子里。</br>李士勤到底是官场上混的，他大度地说：“不管长得啥样，都是咱们的亲人！”</br>顾莲叶看着一圈人，聚得这么齐全等候自己，突然想到了正事：</br>“看我，只顾拉呱了，把最重要的事都忘记了，你们也忘了吗，也不提醒我。”</br>就去翻随身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首饰盒。</br>打开盒子，一只金手镯出现在大家面前：</br>“大家看看，就是当年我们的父亲给我们打的金手镯，我们姐妹三个，人手一副，没想到，现在只剩下这一副了！”</br>顾爱党接过金手镯，去熟悉的地方找寻那个小篆体的“顾”字。</br>没错，就是父亲打的那一个。</br>“秀芹，你来看看，这个金手镯，和你飞阳亲爸的金手镯可有区别？”</br>范秀芹接了过来，把金手镯，拿到电灯下面，左右翻看，竭尽全力地回忆记中金手镯的样子。</br>“没错，就是这样的，这个字我不认识，但我能记得这个形状。”</br>李士勤和顾爱党的手紧握在一起，虽然早已确定，如今再次确认证据，两个人还是激动了一阵子。</br>范秀芹回忆起了莫玉成的种种，死时的惨状，对她的各种好，眼泪流了下来。</br>莫玉成，我给咱的孩子找到了家了，咱的孩子成才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br>……</br>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得努力控制着感情。</br>柳适谊一家这么多年来，待她是恩重如山，她不能让柳适谊寒心。</br>她努力平复着心情：</br>“大姨，姨父，丁飞阳痊愈以后，我想，带他回去看看他爸的坟！”</br>“应该的！”柳适谊插嘴道。</br>李士勤看着大度的柳适谊，又看看范秀芹：“到时候，如果我能抽出时间来，咱们一起去！”</br>范秀芹把金手镯还给了三姨：</br>“三姨，难为你这么千里迢迢地来送这个信物。”</br>“外甥媳妇客气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国内的亲人。</br>如今好不容易有放宽了政策，有了回国的机会，我岂能放过？</br>以后有机会，我把儿子媳妇孙女都带回来和大家见面。”</br>“那太好了！”</br>顾莲花提议：</br>“三妹，你今晚住我家去吧，大姐那里眼杂得很。</br>你还不知道呢，大姐夫是个大官，省委书记呢。</br>虽然房子大，但是看着他的人也多，住在那里也有不便，还是在我家里比较方便些。”</br>顾爱党听了顾莲花的话，并没有抢着让妹妹住自己家，反倒很赞成顾莲花的说法：“二妹说说的也是，在我们家属院，来个陌生的面孔，保安都盘问好久。</br>这孙子的脸又这么引人注目，我倒不敢轻易邀请三妹来我家住了，去二妹家住也确实挺合适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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