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吉田宽文在学校扑了个空,另一边的早川秋也没在吉野家找到人。这户人家是单亲家庭,身为职业女性的吉野凪是上班去了,她的儿子既没去学校,也不在家。
早川秋查看着吉野家的环境,附近并没有留下过什么咒力残秽。从年纪上来看,如果吉野顺平拥有咒术师的天赋,应该早就觉醒了,且不可控制自如,一定会在家里留下一定的气息。
但早川秋心中存在的其他猜想,让他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虽然他并不是走一步看九步的那种谋略家,但在他短短的职业生涯里,有时候,直觉的反馈可能比一切实证推理都要有效。
手机震动了一下,早川秋低头查看消息,看到吉田宽文发了一条短信:“吉野顺平的班主任在过来,我去和他谈一谈。”
吉田宽文发出这条短信之前,正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从学校大门口走出来。他的样貌与资料上的一致,是吉野顺平所在班级的班主任老师。
男人长相敦厚,很不起眼,有着中年人的沧桑与疲惫。相比于一些掌控欲更强,咄咄逼人的教师,他是明显的另一类——年纪大了也没野心,态度相对宽厚,与学生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适当距离,与此同时也很难深入了解学生,维持某种达成默契的表面和平。
而他出门后走去的方向,与他的住家地址并不相符合,方向倒是对上了吉野顺平的家。
吉田宽文虽然是以高中生的年纪,就成为了一名足以辅助参与到公安级别的事务里的恶魔猎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只会使用肌肉的战士。他的反应很快,思维瞬间就推导出了答案。
三名学生的遇害让这位班主任老师忙得焦头烂额,如今他想起了好几日不来上学的吉野顺平,打算来看看情况。
天气很快,离放暑假也不远了。胖胖的中年人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拿出手帕来擦汗。
吉田宽文就是在这时候与他搭上话的。他穿着黑T和白色运动外套,特意扒拉了一下头发,挺直腰背摆上了一幅沉稳的架势——这让他看上去比他的真实年纪要打上几岁,虽然没有脱离学生的范畴,但显然也是个沉稳的年轻人了。
“抱歉,打扰了。请问,您是吉野顺平的老师吗?”吉田宽文随即就脸不红心不跳地演了起来。
在中年男人迟疑着肯定之后,吉田宽文的脸上露出一种混杂了不好意思又有些担忧的神色:“我是吉野顺平的表哥,是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姑妈让我来帮帮忙的。”
“您知道,顺平家里情况复杂。”他的这句话,让知晓吉野顺平是单亲家庭孩子的中年男人迅速接受了他的说辞,开始产生了信任。
“姑妈平时工作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顺平交流。我们家的顺平,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有事情也不愿意和大人们讲。”吉田宽文铺垫着话题:“最近顺平好像不太乐意去上学,但姑妈也问不出来……您是老师,您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哎,我高中也是不让家里人省心的……姑妈觉得我年纪和他差不多,这样好说话,所以让我来聊一聊。可我们平常来往也比较少,我一直在东京都内上学……”
他东拉西扯着,说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却很能引起这个中年男人共鸣的话题,一步步卸下了对方的心房。
一个来自问题学生的陌生亲戚,愿意主动揽活干的年轻人。
这位班主任老师仿佛是遇到了知音,当即就将他所了解的有关吉野顺平的信息一一道出。这些看法和学生那里了解的略有出入,尤其是在不好明说的校园霸凌这一块。
不过,信息本就要多方面收集,评估,整合,分析。吉田宽文套完话,也没忘了给自己扫尾。也看着快走到吉野顺平家附近,他赶紧和对方告别:“老师,我来的事情可得请您保密。您是位体贴的老师,一定知道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和顺平闹矛盾。”
得到保证后,他脚下一转,就拐进了巷子里,卸下了那份过分开朗自来熟的热情神色。黑发的男子高中生靠在墙边,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出一条短信,然后把兜帽一戴,就插着兜低调地小路绕开原来的方向。
早川秋已经在眨眼的瞬间预知到了十几分钟后,即将发生在吉野宅门口的交集。他躲起来,看着那位走得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走到这家人门口,擦着汗等人回来。
不远处,看上去心情不错,脚步轻松的吉野顺平走回了家,一瞧见那位找上门来的班主任老师,当下就变了脸色。等那位老师迂回曲折地道出了来意,还拎不清状况地询问他那三个遇难的“朋友”时,愤怒的情绪点燃了他的咒力。
这个对学生从没真正深入了解,将霸凌者与被欺凌者一厢情愿地认作“朋友”的老师直面了咒力的威压。他本不是个富有勇气的人,在感知到空气里的压抑而危险的气氛,还遭受到了这个一点就炸,不同以往的内向学生的斥责时,腿软得恨不得当即爬走。
只有同为超能力者的早川秋看到了,一只半透明的水母式神从半空里飘出来,长长的触手即将随着主人的命令攻击而去。
是小咒术师!
早川秋心想:这个案子虽然被对魔特异课接手了,但看来最终的成果是要拱手让给咒术高专了。
他在班主任老师仓促逃离后,就从巷子里拐出来,装作是刚刚抵达现场,但又目标明确的相关工作人员。
“请问,你是吉野顺平吗?”早川秋大步上前,看着脾气发到一半,就被他打断了的男学生一脸惊诧的表情。
“我是东京警视厅的警官,早川秋。”早川秋从怀里拿出了证件,在他面前展示了两秒,然后就收了回去。“你涉及到一起故意杀人案件,作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者,警方需要你的协助。”
他特意琢磨了语句,将对方定义到了帮手的位置上,希望这能消减一下对方的排除心理。“鉴于你还没成年,我需要你在监护人的陪伴下接受调查。”
吉野顺平就像是漏气的河豚,原本高涨的怒火被泼了大水,被浇灭了只留几缕青烟。他涨红的脸色慢慢冷却下来,眼神里不由地开始躲闪,是明显的虚心。
在听到还要找他监护人的消息后,还没找掌握自己新能力的吉野顺平,就忘了之前的自信和胆大,似乎怯弱的特质又重新覆盖到他的表面。
他也只是个高中生罢了,除了逃课之外,也没做过什么大坏事,心理素质很不稳定。所以他能轻易地被刚诞生不久的特级咒灵真人玩弄在指掌之中,也会被颇有气势的“权威”人士震慑住。
早川秋的态度并不那么威严,他收回了以往外出公干时不近人情的酷哥表情,而是在有礼有节的同时牢牢把握住了话语权。
这很容易让人生出侥幸之感,觉得这名警官先生是可以打商量的类型。
“我……”吉野顺平下意识就想狡辩过去,推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是那名警官的眼神很是古怪,像是一种什么都知道的了然。新开发出的对咒力的感知与运用,让他无形之间拥有了一直敏锐度的直觉。
他咽下了那些推脱的说辞,生不出勇气说假话。半长的刘海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庞,配合着他震惊的,微带惧意的紧张,只觉得着孩子很容易被欺负的阴郁且敏感的样子。
但是早川秋的温柔不是放在这种方面的:“有什么问题吗?你应该没有时间冲突的事情吧?”
“我妈妈不知道。”吉野顺平鼓起勇气说,但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弱点。他连忙搪塞道:“我……我不想让我妈妈担心。就算问她,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要问,问我就够了。”
“你似乎不太明白你目前的处境,吉野顺平同学。”早川秋说:“嫌疑犯可能是无差别作案的连环凶手,作为目击证人,你被盯上的概率远远大于常人。我们需要充分了解情况,以便做出最妥善的安排,比如:及时派遣人手,保护你一家人的安全。”
真人先生是自己的朋友,是带领自己进入新世界的导师,他才不会呢!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如此,你们也没有那种特殊的能力,只是普通人而已!
吉野顺平在内心愤懑不平地反驳。但他还算没有愚笨到底,将这些充满嫌疑的话说出口。但对方话语里那牵扯到妈妈安全的说辞,完全击中他最在意的点。尽管他对于对方的所指控的内容不屑一顾,却也因此隐约有了更多的思考。
“也许你很害怕,但请相信,我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的。”早川秋看他面色不对,试图安抚:“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来确认犯人的信息,以免造成更多的惨案。我们越早进行沟通,就能越早进行预防,保障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可惜,吉野顺平习惯于逃避的天性和获得力量后的自大,在这个青春期少年的身上布置了过多的引爆点。也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还是压力的骤然改变,让他突然就这么爆发了。
只见本来身形即将消失的水母式神的身体突然再次凝实起来,随着吉野顺平负面情绪的爆发而如主人心意地挥舞起飘散在空中的触须。
在吉野顺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水母式神的触须率先发出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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