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个万丈楼弟子, 放下手中酒盏，兴冲冲结伴跟了出去。
客随主便, 苏如找了个大殿后面的空旷地方, 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月亮。
月光下, 她随意往那一站笑笑，就是在告诉柳先载, 她准备好了, 随时可以开始。
柳先载手持灵符, 先攻了上来。
苏如的刀，就没有收敛锋芒一说, 持刀在手的她不会, 也不懂退让。
火灵箭矢从她头顶飞逝而过，她的红艳刀就可以来到敌人的脑门前，逼命一瞬。
几个回合过招下来, 从原本只有跟来的五六个人旁观, 变得越来越大围上了一整圈。
柳先载败得不算很狼狈, 可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同门那一声声对苏如的叫好声，羞得他倍感惭愧。
打上一架舒缓过情绪的苏如显然心情好了很多，把狗龙傲天稍稍抛之脑后。
她保持风范，主动上前说起客道恭维的话，“今日侥幸得胜，还是万丈楼的柳兄谦让与我了。”
“岂敢，岂敢。”柳先载知道是苏如在给他颜面, “传闻苏公子是有面对邪教护法弟子，以一敌五，且能不落下风全歼斩杀的实力。”
“今日看来，还是在下太过自信了。”
好嘛，这下子看来。是真的坐实了她杀过无名护法弟子的光辉战绩了。
“哥！”有一道清脆的少女音传入苏如耳边，紧跟着人也小跑了过来。
小姑娘是柳先载的同胞亲妹，她从看见哥哥邀人切磋起，一直关注到苏如获胜收刀。
等切磋刚一结束，她就赶过来，紧张地打量着柳先载，询问自己的家兄没有没有哪里受伤。
柳先载从颓败的失落里走了出来，面对亲妹妹又恢复了笑意，在那轻轻摇头。
他替苏如和妹妹做着介绍，小姑娘又悄悄打量起苏如来。
她看见苏如头顶的绸缎发带，被自己哥哥火灵箭矢溅射出的火星，烧断了一截，拿出根红头绳递给了苏如。
“你发带坏了，这个给你。”
小姑娘的手白白净净，掌心里躺着的红头绳格外显眼。
苏如不明白是在干什么，怔在那没有去接。
柳先载先也是一愣，随后恍然笑道：“苏公子，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舍妹是看我们方才切磋，在下失手烧坏了你的发带。想把这根系发的红头绳送你。”
说好点到为止的切磋，苏如无论是在刀法还是灵力的控制上，拿捏的都很准，收放自如，准确度要比柳先载高。这也从另方面说明，苏如的修为实力要比柳先载强上许多。
“没关系的，切磋比试难免有意外，不用这么客气。”苏如轻笑着，不好意思收一个才见面的小姑娘东西。
小姑娘的手心就摊在苏如眼跟前，看那架势苏如不肯收下，她是绝不会把手收回来。
见妹妹这样，柳先载只好又劝道：“我们寮城的老人常说，长发长生，束发的东西就是束命，断了不好，不吉利。毕竟是在下失手损坏了你的发带，苏公子就收下吧……”
“柳公子和令妹的好意，苏如心领了。”苏如礼貌的笑了笑，坚持不拿，“可我不信这个。”
气氛一时僵在那。
在一旁围观他们方才切磋的弟子们，瞧见他们三人站在那说话有好一会了。
那个柳先载的妹妹从人群中冲出去，伸手递给苏如什么东西，可苏如一直没接。
有人好奇，“那姑娘是在送东西给苏公子吗，手里是什么宝贝啊。”
有人伸长脖子使劲瞧，“一根普通的红绳？我没看错吧。”
哪有给世家公子送礼，送根绳子的。
苏如是金翎卫，本身怎么说也是世家公子，还是独子。且得长老看中，神道宫内外弟子谁不知道龙胤待她格外不同，她还与秦粹私下交好。
龙胤在神道宫乃至整个大陆上是什么样的人物地位，谁会心里没数。在场的神道宫弟子们，想巴结苏如都来不及。
柳先载的妹妹相貌平平，仅是清秀。
当即就有神道宫弟子在那讥笑，“乡野女子，竟也拿得出手。”
“可笑，真是在侮辱人。”
“还指望我们神道宫的金翎卫，真的收下不成。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他们以为是在帮苏如出声训斥。
讥讽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万丈楼的人也没帮小姑娘说话，还叫柳先载把妹妹给拉回来。
苏如听得刺耳，又见柳先载僵在那一脸的尴尬，小姑娘则急红了眼，抿住了嘴唇没吭声。
看上去真是委屈。
苏如朝人群望去，寻了一圈也没寻到那个往日寸步不离的身影。
将视线收回，她虽然真的不介意什么不吉利，但还是决定帮一帮这位小姑娘。
苏如微笑着不但执起了柳先载妹妹手心里的红头绳，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卸下自己的发带，换了红头绳扎上去。
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随意垂在脑后。
她轻轻说了声，“谢谢，我很喜欢。”
又温柔地看着小姑娘，眼眸微微上扬，“好看吗？”
小姑娘的眼角是不红了，红的是她的脸，话也不敢说不敢去看苏如，只能一把拉住自家哥哥，急忙忙扯着柳先载走出人群外。
*
夜色清冷幽静，宴会到了尾声。
苏如走在回廊下，碰见被人拥簇而行的秦粹，他人已经醉了，说是要出宫坐画舫夜游上天境，还要拉着苏如一起去。
秦粹说，“师弟，船上有酒有姑娘，上天境海上的夜景是一绝，你应当来看看。”
苏如并没有被秦粹的热情感染到，答复不去。
秦粹耷拉着醉眼也没有强邀，转身就要走。
苏如到底忍不住了，“秦粹师兄，你见到龙胤师兄去哪了没。”
脱口而出的话，反倒是像憋了许久。
“龙胤？你找他？他回去了。”一听苏如是在问龙胤，秦粹扭头直皱眉，表示不理解，“大好的晚上，你不和我去画舫夜游。跑去找他干嘛？探讨功法，修练修为？有必要吗？”
苏如没有接话，淡淡的开口，“师兄不耽误你了，你快去夜游吧，我就是问问。”
秦粹摇头叹气，带人走了。
苏如继续独自一人，在漫无目的的沿回廊下走着。直到在一处宫室前顿住脚步，隔着不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苏如能看见那间宫室内点亮的灯火。
她怎么走着走着，偏走到了龙胤的住处来了？
至少秦粹没有说错，龙胤确实是回到了住处。可苏如不明白自己究竟要走到这里是为何，找龙胤吗？
她是不会敲门的，她找龙胤干嘛呢，要说什么吗，她脑子里没有答案，徒留一片混乱的空白。
搅得她心烦意乱，又莫名有气。
黑漆漆的宫墙阴影下，苏如静默地站了有片刻。她对自己说，就好奇看一眼他在做什么，就偷偷从窗户里窥一眼就走。
就在苏如踮起脚走近，正准备推开窗沿时。
宫室的大门反而先被人从里面推开，有人要出来。
苏如胆战心惊，迅速溜到墙角的另一侧，躲了起来。
从龙胤宫室内出来的人，是两个人。
苏如躲在墙后面，看见那二人的背影。月光倾落在他俩身上，龙胤与司空霏走在院中的小路上，宛如一对登对的月下璧人。
就像是苏如在大学里，看到过无数对的小情侣那样，男生去送女友回宿舍。
修士之间，虽无男女之大防。可龙胤是何等人物，莫说他冷若冰霜起来难以亲近，他更不可能如秦粹那般，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女子，往他房里带。
何况是夜里，单独相处。
苏如绞到肠子都悔青了，她来看他俩干嘛，任由冰冷的狗娘拍打在她的脸上么？
苏如退回到阴影里，守候着时间难熬，只等龙胤与司空娴走远了看不见踪影，她才敢从墙角边出来往外走。
路边有树有景，苏如不得不沿着那对小情侣方才走过的路，又走一遍，心里不是个滋味。
忽然一瞬，腰间被一只大手有力扣住，苏如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去，猛地对上一双幽暗的眼眸，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可把你逮住了。”
苏如一怔，还来不及张口说些什么好。
她的声音与嘴唇，就被迫切的吻全都吞噬殆尽。
龙胤禁锢似的把人环在怀里，和以往的温柔不同，他强势的亲吻是在用尽全力索取她，要生吞活剥了她。
苏如蓦地睁大了眼，简直是又惊又气。
“龙……”她挣扎着试图去扭头反抗。
他容不得她避开，腰上的力道却是更狠了。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如，封住她的唇，没完没了地亲吻着，把苏如柔软的唇瓣吮咬地濡湿，发疼。
她根本挣脱不开。
一吻毕后，龙胤的手臂没有松开，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苏如的发丝和脸颊，几乎意犹未尽般在她脸蛋上啄了一下。
还毫无廉耻的先发制人，埋怨起了苏如，“小混蛋。”
与他的吻不同，龙胤低沉的声音，极近亲昵的钻进了苏如的耳朵里，“舍得来找你的龙胤师兄了？”
是谁混蛋，谁是大混蛋，你自个心里能不明白吗。
苏如气得牙痒痒，瞪眼看着龙胤，拿手背死命擦拭着自己的双唇。
想抹掉他留在她唇齿上的感觉。
她眼睛越瞪越狠，说话也不客气，“师兄讲点道理好吗，若论混蛋，小混蛋哪里抵得过大混蛋。”
他就是最大的大混蛋。
“哦？承认了？”龙胤微微一笑，顺着苏如墨黑柔顺的头发，摸到了发顶。
他目光一暗，似漫不经心好奇一问，“这是什么？”
问得是刚刚柳先载妹妹，送给苏如，被苏如亲手系上的那根红头绳。
作者有话要说： 龙哥，别问了，何必自己找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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