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忘了呢？
什么记性啊这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也能忘了！金耀生无可恋地趴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自己的睡眠质量真的好到这个地步了？一觉睡醒连做没做梦都没印象。
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老太太总算彻底冷静了下来，把袖子变回原样，飘回对面的沙发椅上坐好。毕竟是自己的崽，哪怕只长年纪不长脑子，也只能认了，难不成还真的能下死手不成？
“因为你老是忘记，我回来后你又看不见我，只能侧面提醒。提醒了你好几次。也就是你妈我不识字，不然早控制笔给你写纸条了。放心，那些食物我也没浪费，都给街上的流浪汉了。”老太太是个节俭的人，鬼不能吃生人的东西，那就给活人吃，反正不能倒垃圾桶。
原来那些饭菜消失都是这么回事啊，虽然不是自己老娘吃的，不过确实是她拿的。金耀总算明白了过来：“可是，妈你怎么把我店里发出去的货给弄回来了，还把订单发货的物流记录给弄没了，你连字都不会打，怎么做到的？”
说订单的事，发泄过后冷静下来的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气疯了没顾得上别的，其实不该弄这个的，容易影响店里的生意。幸好没弄几次你就把大师请回来了，总算机灵了一次，没彻底把脑袋当摆设。”
“至于物流记录，我是不会电脑，可你妈我手里有钱，能雇别的鬼帮忙啊。你们最早几次烧的纸钱还是真的，我都留着没怎么花，正好可以拿出来用。有个年轻鬼挺懂电脑的，心地也好，给几张冥币就答应帮忙了。”老太太习惯未雨绸缪，每次收到钱都会存一部分下来。再加上她开销不大，存下来的数额很是可观。要不是后来那段时间一直收到假|钞，为了生活消耗了一部分存款，现在她手里的钱还能剩下更多。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金耀没敢问他妈为什么能雇鬼消物流记录，却不请鬼帮忙写个提醒的纸条。估摸着他妈是没想起来，怕提起来挨揍，金耀十分从心，只敢问：“那妈你是怎么回来的？不是说除了中元节，其他时候鬼都出不了地府么。”难不成给鬼差塞钱了？
知子莫若母，金耀才一张嘴，老太太就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没这么**。鬼魂没事是不能出地府，但只要有正经事，给上面打个申请，只要理由正当无危害，就能求个假出来。不过得表现好才有这个机会，我这次打的就是探亲假。”
老太太没说的就是，鬼魂是可以申请出来，不过出来之后的鬼身安全，地府就不给保证了。而且还要准时回去，不然会有鬼差来抓不说，回去后还会被惩罚。毕竟离开阴气久了，鬼魂会逐渐失去理智，容易做出不可理喻的事。就像她会去影响家里生意一样，其实那就是逐渐开始失控的前兆。
想到这，老太太和蔼地看向舒山泉：“这回多亏了你，要不然等我假期结束了，他都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可没剩几天假期。地府给鬼魂批假，时间长短，都是按着鬼能离开阴气保持理智的天数算的。一般假期都会在鬼理智消失的前几天结束，免得出意外。她是因为表现好，才卡在极限前一天。谁知道就这样还差点出事。老太太心有余悸。
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事情就好解决了。怕再买到假冥币，在舒山泉的指点下，金耀出门去祭祀用品店买了金灿灿的锡箔纸。冥币可以印刷造假，锡箔纸却不会。甚至比起冷冰冰的机器，流水线成批印刷出来的冥币，用锡箔纸手工一个个折出来的金元宝，在地府，会更值钱些。
比起近代才出现的印刷纸|钞，从古沿用下来的金元宝、黄表纸，更受鬼魂青睐。这其中的道理，就和在古代，实打实的黄金银子，总比铜板银票更让人放心一样。铜板可以私铸，银票也可以私印，但黄金银子却很少有人私自开采。即使开采了，真金白银也花得出去，不会贬值，不会作废，让拿到的人格外有安心感。
以前不知道这一点也就算了，现在明白了过来，金耀哪还能图这个方便。更何况他也是被坑怕了，这会宁愿麻烦些。即使香烛店里有提前折好的金元宝，他也不愿意买。再出岔子就不好了，还是自己家人辛苦点比较好。
锡箔纸一买回来，老太太就满意地回去销假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那些假冥币，是在哪家香烛店里买的？”舒山泉问道。
一般开香烛店的人，半只脚踏进了玄门，对很多事都十分忌讳。哪家店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做这么损阴德的事？舒山泉有些好奇，更何况这事也不能放着不管。总有人买到假冥币，那收到假|钞的鬼未免也太惨了。时间久了，收到假|钞的鬼多了，难免会在地府闹出乱子。
“就古董街最右边那个小巷子走进去，一直往里走，走到最里面，拐角后，有个很小的香火铺子。叫什么不知道，那店没招牌，不过生意挺好。我也是去古董街撞运气淘古董的时候，听旁边摊子的人问摊主，这才知道有这么家店，然后一路打听过去的。”金耀抽了张锡箔纸，动作生疏地开始折。他会这个，小的时候和他妈妈一起折过，不过长大后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了。金耀有些尴尬，他边折边说：“我那不是觉得，开在那种旮旯犄角的地方，还没挂招牌，特别有隐士高人的风范么。而且你不觉得古董和香烛纸钱很配么，一看就神秘。店里的东西肯定比别的地方卖的好，于是发现这家店后，就一直在那买了。”
我还下雨天，啤酒和炸鸡更配呢！
这逻辑，舒山泉无语。最重要的是：“这种连招牌都没有，店面位置还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的店，不仅不仙风道骨、神秘莫测，而且店里卖的东西，还很可能是三无产品。”
“三无知道么？无生产日期、无生产厂家、无质量合格证！这样没有一点保障的东西你也敢买？也就仗着不是入口的东西了。”舒山泉一脸佩服：“再说了，你就一点也没怀疑，那个特意在你旁边提起那家店的人，是店主的托？”
那家店那么偏僻，一般人估计也发现不了，香烛纸品又不像是食物，能闻香而至。既然这样，那哪来的客人？当然只能靠托哄骗几个过去了。
香烛店除了祭祀用品，一般还会卖些做法事要用到的物件，像是符笔符纸，朱砂红线之类的。舒山泉虽然用不着，不过和同行交流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听他们提到一些。时间久了，别的地方不敢说，但省内有几家香烛店，分别在哪里，他还是知道的。金耀说的这家他就没听说过，估摸着是新开的，而且才开没多久。
新开的店，也就排除了东西质量好，所以回头客多，被口口相传吸引来的客人也多，这样的可能性。一家店，想要竖起口碑，没个一年半载哪行。所以店里的那些客人，怎么想都是被托骗过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显然，被舒山泉这么一提醒，金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小年轻看得清。金耀苦笑了一下：“老了，都老糊涂了！”连这点小把戏也没看出来。
舒山泉才想安慰两句，金耀单手托着一个折好的金元宝，问道：“这折法行吗？”别到时候折得不对，再影响流通。
“行。”这是最常见的一种金元宝折法，当然没问题。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金耀把报酬转给舒山泉：“叔也不耽搁你了，时间还早，赶紧回家，免得你爸到时候打电话来骂我，说我拐了人就跑，不给送回去。”
收工！
当着金耀的面舒山泉没说什么，出了门，他没往高铁车站走，而是沿着手机导航，坐公交去了古董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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