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舶司的命令一经发布,港内哗然,消息快速传播……
海运客栈。
副千户孟复七吐了一口血水,张开漏风的嘴还想骂,可看到萧成那双冰冷的眼神,赶忙闭上了嘴。
再挨一顿打,估计以后只能喝粥了。
顾正臣看着惶恐的陈见知,问道:“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现在他们挨打了,接下来谁会来?我倒想看看,是那万闲还是孟书,实在不行,你们可以去将永嘉侯喊来。”
陈见知从来没有如此畏怕过,甚至忍不住裤裆都湿了。
这都是什么人,自己也算是见过军中强悍之人,知道这世上也有一个人能打十几个的能人,可一个人揍了六十个,还顺带收拾了副千户的家伙,这还是人吗?
虽说这客栈限制了军士数量,每次出手的人不多,也没结成军阵,一开始还太大意了,但那么多人就这么被一个人弄翻了,实在是太过梦幻,这人强的,已不像人……
相比动手之人,最可怕的莫过于这个说话的家伙,很明显,他才是带头之人。
一个身边有如此强横下手的人,其身份不可能简单,现在他提到了万闲、孟书甚至是永嘉侯,可见是朝廷中人,否则不会对广州右卫了解如此之多,也不会如此从容不迫,甚至言语之中透着一个意思:永嘉侯来了也不能拿他如何!
娘啊,我就是想吃个饭,怎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
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衣之人,低声对顾正臣言语几句,然后便走了出去。
顾正臣坐了下来,开口道:“万闲带人来了,这次是全副武装,带了不少家伙。”
萧成走至孟复七身旁,将他的佩刀取了下来,然后搁在桌上:“只要你发话,我可以不让他们进这客栈的门。”
顾正臣不怀疑萧成的本事。
毕竟这些广州右卫的军士不是悍勇之士,在顾正臣协助朝廷训练新军时,朱元璋几次要求将官大练兵,不是练的京军便是边军,对于南方的兵,说实话老朱关注的并不多,纵下过旨意要求训练,估计也被朱亮祖给忽视了。
从广州右卫这懒散的样子,不堪一击,不懂配合的战法来看,说他们是军士都有些高估了,更多像是街头地痞。萧成只要放开了出手,杀几个,那其他人很可能会不战而逃,一个人追着一群人跑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不好收场。
顾正臣摇头道:“万闲与永嘉侯走得近,那就打了他的脸,看看永嘉侯会不会出面吧。”
萧成有些郁闷:“只是打脸?”
顾正臣瞪了一眼萧成:“收敛收敛你狂战的心思,他们算不上敌人。”
萧成无奈。
万闲带人赶来,看着门口哀嚎倒地不起的军士,脸色铁青,挥手之间,三十余军士率先冲入客栈之中,待形成包围之势后,万闲走了进来,对迎上前的东家、掌柜一人一脚,然后看向孟复七,沉声道:“无能!”
孟复七低头,没办法反驳。
万闲看向被军士围起来的四人,一脸杀气地说:“殴打朝廷军士,等同于谋逆!现在要将你们抓起来交永嘉侯发落,若你们敢反抗,那就格杀勿论!”
顾正臣端起酒壶倒着酒水,开口道:“想用谋逆这个罪名抓拿我们,你还不够这个资格。万闲是吧,既然你来了,那就说说,广州右卫将士是如何欺负商人,白吃白喝,赊赖拖账的?若交代不清楚——”
一杯酒入喉。
顾正臣看向万闲:“你也好,永嘉侯也罢,可都得倒霉。”
万闲脸色一变:“好大的口气,你是何人?”
顾正臣笑出声来,指了指陈见知、孟复七等人:“怎么,事情闹大这一步才想起来问问我是何人了?其他地方的事,我不管,也不方便管,可这是南澳内港,这里是码头经营之地,而这里的一应税目归市舶司负责,我没说错吧?只要这里归市舶司管,那顾某,还真能说上几句话。”
万闲紧握拳头。
顾正臣说的并没错,市舶司可不只是管理水面上的船只进出那么简单,只要是市舶司范围内的建筑,那都是市舶司租赁出去的,而这些人的租金、交易税,全都是市舶司直管。
换言之,市舶司独立控制着港内区域的一应税目,无论是港口里的还是码头上的。当然,只要出了这码头,入了城或去了其他地方,那其税目就是衙门课税司负责,与市舶司无关了。
而顾正臣现在掌管着三个市舶司的财权,这部分财,是可以不经任何部门直接可以拿走的,这是朱元璋为了支持大航海事宜给的特权。
顾正臣毕竟不是广州的官,管不了广州城内的一应事,可市舶司以内,那就有一定的管辖权了。
万闲直皱眉。
顾某?
你丫的到底是谁啊,凭什么市舶司的事你能说上话?
万闲走上前,猛地抽出一半腰刀,咬牙道:“不管你是谁,殴打了军士就得被抓起来!来啊,给我动——”
苍琅——
刀锋横在万闲脖子上。
椅子横飞出去,两个军士随之倒地。
萧成至万闲身后,对想要动手的军士喊道:“我就看看,谁敢抓他们。”
陈见知闭上眼。
娘的,忘记提醒了,这个家伙太厉害,你说没事你跑他身边威胁去干嘛,去也应该去那女人旁边,至少看着人畜无害……
孟复七也想流泪,又搭进去一个……
万闲浑身发冷,第一次感觉死亡是如此之近,那刀锋好像已经切开了自己的皮肤,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划破喉管。
“放开万指挥佥事!”
千户杜崖抽出刀架在了顾正臣肩膀上喊道。
嘭!
杜崖只感觉手腕一麻,手中的刀便离开了手,一只纤柔的手探了过来,随手抓住刀,手腕一旋,刀锋便落在了自己脖子之上,眼前是一个英气不凡的女子。
严桑桑冷冷地看着杜崖,轻启朱唇:“威胁我夫君,不可饶恕!”
顾正臣起身,抓住了严桑桑的手,接过长刀,环视了下周围的军士,然后看向万闲:“听说,没在码头迎接到定远侯,你还很失望,骂骂咧咧了几句,现在见到了,也没看到你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