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今日无事。有事也是犁术在忙。云缺打开墨老给的小册子,仔细观看。其上记载着如何运用神魂之力让炼尸爆发出本体修为。之前的炼尸术,只是单一的功法阐述,很多晦涩之处需要自己摸索感悟,而这份小册子,则是更为珍贵的经验。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云缺只看了一遍就彻底记下,小册子果然自行焚烧,很快化作灰烬。云缺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传承。修行强者最为珍贵的能力绝非精通某一种法门,而是对各种法门的修炼经验。这些修炼经验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方可形成,绝非一朝一夕能达到,轻易不会外传。“神魂居然还能离体!难怪炼尸堪比分身,照这么说,神魂类的法门修炼到极致,莫非能元神出窍”云缺摇了摇头,觉得不大可能。道门儒家乃至佛门都有元神出窍的传闻,唯独没听过武夫也能元神出窍的。那根本就不是武夫的能力范围,超纲了。记下经验后,云缺暂时放下炼尸术,去了趟东宫。炼尸的好处仅仅是混俸禄,不急于一时,泡澡的好处是修炼本体,最为重要。舒舒服服的泡在温泉里,云缺如同主人般随手拿过一片金沙草扔进水中。又是五百两的好处到手。自从泡过几次之后,云缺明显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血肉骨骼的凝实在其次,主要是杂质的排出速度加快,每次泡完,都会留下不少汗泥般的东西。那是肉身洗练后的杂质。云缺渐渐明悟了宗师境的真谛。七品进阶六品,类似于洗筋伐髓,彻底洗练肉身,将本体打造成完美状态。而这段过程,烧钱是无法避免的。钱越多,修炼的速度越快!反正是太子的钱,云缺一点都不心疼。殷宣如今在云缺面前变得十分放松,堂而皇之的描眉打扮,更是穿了套金色的裙衣,在池边翩翩起舞。跳的是霓裳羽衣舞。一曲舞罢,殷宣坐在池边道:“我跳得如何,有没有点灵珠先生的神韵”“殿下跳得好极了,与舞仙子简直不相上下,比起南楼先生也不遑多让。”云缺随口赞道。“违心之言,你们男人没几个说实话的。”殷宣哼了声,捏着兰花指拿起一朵牡丹放进水中。太子的这番女子举动,看得云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殿下不如学学武道,陛下新纳了皇妃,若是明年生个胖小子,你这太子之位怕要不保啊。”云缺道。“我不在乎,皇位而已,哪有舞曲令人着迷。”殷宣低吟道:“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云缺听得倍感无奈。我从小流落街头都没愁过,你个锦衣玉食的太子愁什么愁!既然是太子伴读,云缺不好总说些粗俗之词,绞尽脑汁后,朗声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不知从哪看来的,谁写的不知道,反正云缺觉得比较应景,正值深秋,天气凉爽得很。“老气横秋!”殷宣点评后,也准备下水。结果两只脚碰到水里的汗泥,顿时大怒道:“你们臭武夫天天这么脏吗!你前天才来泡过!”云缺一张脸不红不白的道:“殿下担待,刑部整日繁忙,我这是累的,你看我多努力工作。”殷宣狐疑的看了看云缺,道:“真那么忙的话,你还有空隔三差五的过来泡澡”“劳逸结合嘛,呵呵。”云缺道。“你是我认得的人当中,脸皮最厚的一个!”殷宣无可奈何。云缺在他眼里就是个滚刀肉,赶不走打不过,人家还抓着他的小辫子,简直一个混世魔王。泡过澡后,回到刑部正好赶上午饭。刑部饭堂。云缺吃饭的时候,陈洲骅端着饭菜凑了过来。一看这位,云缺立刻一挑眉毛。好家伙,两眼乌黑,神色萎靡,跟半个月没睡觉差不多。“陈大人看来昨晚很尽兴啊。”云缺打趣道。“嘿嘿!还不是云大人送的礼物太好,没把持住,哈哈。”陈洲骅挤眉弄眼的道:“草原的娘们果然够劲!云大人今后也得试试才行,对了,云大人升为四品,还没庆祝呢,今晚我做东!”“你们督捕司不忙了璇玉郡主找到了么。”云缺一边吃一边道。“别提了!找什么呀,整个天祈城都要翻了个底朝天,影子都没有!真是怪事儿,你说一个郡主,她能跑到哪里去”陈洲骅道。“这么多天没找到,不是死了,就是早已远遁,应该不会在天祈城了。”云缺道。“我觉得也是,这事儿陛下已经让司天监插手追查,我们这边轻松多了,可算能歇一歇。”陈洲骅道。云缺点点头,没再发表意见。从皇帝动用司天监就可以看出,璇玉郡主逃脱这件事,殷子受很重视,刑部已经指不上了。璇玉郡主的生死,云缺没兴趣。不过天牢里的龙图阁大学士,云缺始终惦记着。姜熵的存在,是揭开当年大燕灭国之谜的一个契机!当年殷子受占据皇城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云缺很想知道真相。姜熵从大燕灭国便被关在天牢,他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云缺准备了一壶好酒,独自来到天牢深处。将此地的狱卒尽数撤走,云缺搬了把椅子,坐在姜熵的牢门对面。斟满两个酒杯,将其中一个放到牢门内。姜熵闻到酒味,如同野狗般冲了过来,抓起酒杯一口喝干,不住的吧唧嘴,没喝够。“不怕是毒酒”云缺道。“最好毒死我,我现在只想早点去投胎!”姜熵疯疯癫癫的道。“投胎了,就成了晋国人,大学士被关在此地,不就是不肯归降么。”云缺道。“晋国人哈哈!等我投胎之后,必定举起反旗!将那窃国的狗皇帝碎尸万段!”姜熵喝道。“陛下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云缺道。“狗屁的真龙!狗皇帝有本事一刀一枪打进天祈城!看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姜熵怒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用些计谋而已,难道大学士不服气么。”云缺循循善诱的道。“服气,当然服气!你这狗官套话的功夫,老夫是很服气啊。”姜熵冷笑道。云缺笑了笑,给对方斟满第二杯。跟大学士玩心机,果然没什么用。云缺几乎能确定,姜熵根本没疯,只是为了掩饰而装疯卖傻。遥遥一敬,云缺先喝了第二杯。等姜熵喝完,云缺自言自语的道:“这阵子刑部抓了个前朝余孽,是斩妖司的人,叫柳十一。”一边说着,云缺一边关注着姜熵的表情。当听到斩妖司三个字,姜熵的目光晃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前朝余孽……哈哈!你们的狗皇帝如果有种,就把所有前朝余孽统统杀绝!”姜熵笑骂道。“已经杀了,凌迟,死得很惨。”云缺表情平静的满口胡诌着。“哼,早死早超生!”姜熵不为所动。“还抓到一个年轻人,也是斩妖司的余孽,他为了求生说出了身世,他说自己是……白孤晴的儿子。”云缺平淡道。姜熵在听闻白孤晴三个字之后,神色瞬间变了,变得惊讶骇然,随后变得无比愤怒。“狗官!狗皇帝!你们不得好死!”看到姜熵的情绪变化后,云缺心里有了数。柳十一的存在,姜熵或许不认得,没听过。但自己母亲的名号,眼前这位龙图阁大学士果然知道!云缺这是拿自己当诱饵,掉姜熵这条大鱼。“姜大人身为龙图阁大学士,陛下爱才,不忍杀之,不过那个斩妖司的余孽却活不成,天天被大刑折磨,恐怕没几天活头喽。”云缺斟了第三杯酒,递给姜熵道:“我有个疑惑,若大学士能帮我解惑,我会给他个痛快,让那斩妖司的余孽不在受苦。”“你说!”姜熵冷声道。“当年陛下进天祈的那一晚,究竟是谁开的城门。”云缺沉声道。开城门的,绝非普通守军。这个人至关重要,而且地位很高,是晋皇殷子受不费一刀一剑便成为皇帝的关键人物。也是云缺心里最想知道的一个疑团。当年大燕皇帝与司天监高手战死妖都,燕国其他城镇或许兵力不够,但皇城绝对有重兵驻守。满朝文武大部分都留在天祈,更有姜熵这位大学士辅佐太子,加上司天监的大师兄吕青,如此战力,绝对不弱。哪怕国师亲自出手,也要大费周章才有机会攻进天祈城,绝不会一夜之间皇位易主。姜熵听闻后,忽然冷笑了起来,声音冰冷的道出一个名字:“吕青!”云缺虽然惊讶,但不算太过意外。以吕青的为人,他不忍看到皇城生灵涂炭而开启城门迎接晋皇,倒也说得通。云缺点点头,道:“监正爱惜百姓,不忍看到皇城被战火波及,如此做法,当得上大义。”“狗屁的大义!他吕青就是个卖国贼!他不得好死!”姜熵大骂道。“姜大人不用那么大的火气,我们陛下有国师相助,监正权衡利弊才做出正确决定,否则国师出手,吕青一个人能保得住天祈城么。”云缺道。“哈哈哈哈!”姜熵忽然狂笑起来,骂道:“你们这群被蒙在鼓里的酒囊饭袋,皇帝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皇帝说你是条狗你是不是也信呐!哈哈哈真要笑死我也!”云缺皱起眉,冷声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当然不对!”姜熵停住笑声,冷冰冰的道:“你们国师的确厉害,但她是在殷子受那狗贼坐上皇位三天之后才到的天祈城!”此言一出,云缺直接怔住了。没有国师相助,殷子受的大军再如何强大,也绝对攻不下天祈!牧青瑶曾经幻想过当时国师与监正在皇城内巅峰对决,最后两人达成共识,这才能让殷子受顺利登上皇位。云缺也认为吕青当时的妥协,必定与国师有关。可是姜熵所言,却道出了一个云缺从未想象过的结果。殷子受当时尚未得到国师辅佐,吕青就打开了皇城大门!“吕青为何要开门”云缺追问道。“我哪里知道!你问吕青那个狗贼去!”姜熵道。云缺沉声道:“燕太子呢。”“早死了!”姜熵道。云缺沉默了稍许,起身离开。“狗官!给那斩妖司的年轻人来个痛快!”姜熵在云缺身后大吼道。“好。”云缺没回头,就此离去,同时对姜熵多了些了解。姜熵这个人,对大燕念念不忘,对大燕忠心耿耿,但其所言,不可全信,也许是胡编乱造。不管姜熵所言是真是假,云缺觉得十五年前那一晚的真相,越发变得扑朔迷离。如果想知道国师究竟何时辅佐皇帝,只有去问一些当年就跟在殷子受身边的人。比如阜南王,或者锻纸侯。即便当朝首辅周史伯,也未必知道真相,因为当时那几天肯定无比混乱,殷子受不可能刚坐上皇位就直接大封群臣,唯有始终跟在殷子受身边的心腹,才能知道国师到来的确切时间。其实最直接的办法,是去问国师。但云缺肯定不会去。上次在妖山招惹了人家,去了容易被砍。刚在刑部吃过晚饭,一名军兵来报。石头,回来了。云缺立刻眼前一亮。云缺来天祈城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追查当年妖都与大燕同归于尽的真相。第二个,就是把红莲教彻底铲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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