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淑惠给苏翘提了个醒后,陪了苏翘几日,就老实待在了府里,让苏翘单独出府行动。
见诸淑惠每日笑少皱眉多,苏翘预料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果真没过多久,景迄就因为粮仓有人私偷盗霉米售卖害死百姓的事被皇上怪罪,禁足到了太子府里。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景迄公务繁多,一个粮仓归在他要处理的事物里只是小事一件。
出了偷盗霉米售卖的事,按理说处理几个小官,就能把这事抹平,但皇上摆出了一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态度,非要追究到景迄头上,那谁也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替景迄说话。
景迄被禁足,皇帝选了几位皇子上朝听政,其中十四皇子最为出众,苏翘在外面行走,听得最多的便是十四皇子要代替景迄的太子之位。
“若真是这样,那还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说是百姓不能妄议朝政,但街头巷尾,谁聚在一起不说一两句现在的局势。
皇帝已经是高龄,所有人都等着皇帝寿终就寝,把皇位传给太子爷。
实际上如今跟太子主政已经没太大的区别,现在皇帝又突然要捧十四皇子,那不就是太子栽树,让十四皇子摘果。
十四皇子年岁尚小,皇帝已经活不了几年,若是把十四皇子定为太子,那这换了几个太子的位置,不意外的会是十四皇子捡了便宜登基。
苏翘听着这些猜测,把自己设身处地成景迄,就不由得生气。
都死了两个嫡亲哥哥,最后这便宜还是让旁人得了。
不过苏翘怎么都不相信景迄会乖乖认命就是。
因为相信景迄的本事,所以忽闻了这件大事,苏翘还是监完了工,才慢悠悠地回了太子府。
到了府邸她才发现,轻松的好像就她一个人。
整座太子府就像是被阴霾笼罩,每个人面色发灰,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姑娘,咱们明日还出门吗?”
春鹃感觉到了府邸的沉寂,哪怕在屋里头,也不敢大声说话。
“自然出门,为何不出门。”
苏翘没把现在的状况当做一回事,换了一身衣裳就去跟诸淑惠一起用饭。
只不过诸淑惠这里也是蒙了层灰雾,诸淑惠精神不错,但奈何她身边伺候的都是苦瓜脸。
诸淑惠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瞧着她们的模样,本宫是一口都吃不下。”
不过是禁足,所有人就一副天快塌的模样,要是风波真起来了,不用旁人动手,估计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那让厨房给娘娘再准备其他膳食,不吃对身体可不好。”
苏翘每日往外跑,消耗的多,食量也比之前要多,诸淑惠嘴上抱怨身边伺候的,实则自个也担忧自个。
见到苏翘那么没心没肺不由羡慕。
苏翘大概就是那种明日会砍头,也不会阻碍她今晚饱餐。
“你帮本宫探探。”
诸淑惠握住了苏翘的手,“殿下如今到底打算怎么办?翘翘,本宫不如你信任殿下。”
苏翘能那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是笃定景迄不会被这次风浪击倒,但是诸淑惠却没法子相信景迄。
她知道景迄很有本事,但是之前被废的太子,哪一个没有本事。
在龙位上坐着的是他们的亲爹。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景迄哪怕再厉害,那不成能冒着千古骂名对陛下做什么。
瞧见诸淑惠眼里藏不住的忧心,苏翘应了声:“我去探探无事,只是殿下的性子,不一定能对我据实已告。”
这些日子她都是躲着景迄走,如今要主动送上门,想想她也觉得面前的饭菜不香了。
从诸淑惠那儿出来,苏翘在屋里做了许久准备,听到了璎珞的传话,才打扮周全地去寻景迄。
她找到景迄的时候不巧,景迄面前已经站了一位美人。
那位美人打扮的还有些眼熟,苏翘在后研究了片刻,发现是她之前做过的打扮。
洒金曳地裙,荷花花钿点在额上,瞧着景迄的目光,两分媚态,三分缠绵。
“殿下,妾知道你心中郁结,所以特意等在此处,妾想让殿下知晓,无论如何,妾永远都是殿下的妾。”
美人字字真情,苏翘听着,就觉得自个之前准备的话不成,相比起来完全没有力度。
那就只有换种有力度的方式了。
苏翘妖妖娆娆地走上前,挤开了美人,膝盖微屈:“殿下万福金安,妾也是特意等在此处,想与殿下说几句话。”
怕直接求见景迄会拒之门外,她们这些个女人想见景迄一面,都是寻着景迄用过晚膳散步的时辰来跟他巧遇。
那么大的空地方,苏翘挤人,怎么看都是故意。
站在景迄面前的美人脚步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到了地上,回眸狠狠瞪了苏翘一眼,碍于景迄在跟前只有忍气吞声,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想让景迄怜惜。
只是景迄恐怕怜惜不了她,从苏翘出现,景迄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想看看她冒出来又想做些什么,根本无空去注意旁人委不委屈。
“殿下既然是要散步,妾陪殿下走走吧,又不是罚站,为何要堵在这地方。”
苏翘说着就走到了景迄的旁侧,完全忽略了那位美人,想把人直接带走。
“殿下……”
美人眼巴巴地唤了一声,要是景迄就那么走了,她不就变成了笑话。
柔弱无助的呼唤,反而让景迄微微蹙眉,嫌麻烦地踏出了脚步,景迄腿长走得快,苏翘跟在后面差点跟不住。
察觉景迄是想把她一起甩掉,苏翘停了步子:“殿下是散步还是赶路?太子府虽大,但是殿下走得那么快,怕一刻钟不到就把府邸绕完了。”
略喘了两口气,苏翘小跑着追上了景迄,“殿下跟妾说说话吧,妾躲了那么久,特意来讨骂,殿下要是一直对妾那么客气,妾都以为殿下是把妾当做心肝肉了。”
体力不支,苏翘的话都打着飘,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入耳,就像是在得意洋洋的炫耀。
景迄的脚步顿了顿:“苏翘,上前一步。”
被景迄连名带姓地叫,苏翘觉着不好,但是想到诸淑惠交给自己的任务,苏翘还是依言上前了一步。
“殿下有何吩——”
苏翘上前的同时,景迄抓住了她腰肢往上一提,苏翘的话断了喉咙里,瞪着眼看着渐近的荷花池。
噗通一声,苏翘第一次尝试被人扔下水的滋味。
幸好荷花池里没有做什么假山,不然她落水后砸到石头,不死也残。
呛了几口水,苏翘勉强地站了起来。
眼前雾茫茫的一片,苏翘擦了面上几次才能看清现在的状况。
把她扔下水的罪魁祸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岸边看她挣扎,而李进他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像是怕他们存在会影响景迄弄死人的兴致,连影子都看不着。
苏翘根本不会泅水,靠着水不深,还有旁边有许多枝叶才能勉强站着。
她试图往岸边走,没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整个人又进了水里,吓得她一动不动。
呆呆地站在水中,苏翘瞧着景迄:“殿下是想看伊人宛在水中央?”
苏翘发丝散乱,头上还顶着破碎的叶子,实在算不上什么伊人。
景迄收回目光就要走,苏翘见状,又立刻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动。
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把景迄拉下水的可能性为零,才开口说道:“殿下既然都已经出了气,就把妾拉上去吧,殿下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打算把一个弱女子凌虐至死。”
不过是她丢进水里,竟然就算凌虐了。
景迄扯了扯唇,转身在旁的石凳上坐下:“拉你孤怕脏了孤的手。”
“殿下把妾扔进水里的时候碰了妾的腰,那时候怎么就不嫌脏了?”
越往岸边走,苏翘发现越滑,再说岸比水要高出一大截,要是靠她自己根本上不去。
抬眸看着神色冷漠的景迄,那么高的地方他也能把她往下扔,他是真没在乎她的命。
之前景迄不找她麻烦,她觉得庆幸的同时,知道一定有一场暴风雨等着自己。
只是没想到景迄的暴风雨会那么狠,她要是没靠自己站稳,景迄会不会亲眼看着她溺死。
“殿下就那么想妾去死吗?那妾如了殿下的愿,殿下会不会就不再怨妾?”
苏翘愤恨说完,突然松开了抓住荷花枝干的手,仰面倒进了水里。
景迄的眼眸因为她的举动稍稍撑起,旋即就见苏翘又紧紧抓住了枝干站稳了。
苏翘哭丧着脸看着景迄:“妾也想有胆量勇气一些,但是妾怕死怕疼,殿下把妾救上去吧?”
她好不容易多一条命,今晚的晚饭还少吃了半碗,她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苏翘的表演只换来了景迄的一声冷笑。
“你耍孤的时候,怎么就不怕疼不怕死了?”
她在他面前讨好,转眼又去了诸淑惠那里,她不会以为他会不跟她计较,任由她来来去去。
因为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他也不知该照什么罪责处理,把人弄进地牢上刑小题大做,但不处置她,他心中始终憋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仗着什么,敢一而再再三的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殿下你不是说你喜欢聪明的女人?”
幸好天气不冷,苏翘也不急着上岸了,在水里面质问起景迄。
“孤何时说过,孤说的是你若是聪明的话,可以活得久些。”
而现在苏翘现在分明就是愚蠢,惹怒了他一次不够,如今还敢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凑到他的面前。
要不是她是个女人,怎么会是只扔下水那么简单。
“妾这样难道不是聪明,殿下心中妾有多少衡量?妾不过是个玩意,若是妾能生子还好,有了孩子也算有个依仗,但妾不能生育,殿下觉得妾想活着,是讨好殿下容易活着,还是讨好娘娘容易活着。”
苏翘的话没把景迄糊弄过去,景迄眯了眯眼:“你讨好她?”
什么修缮尼姑庵,什么建善堂收养孤儿,这些事诸淑惠以前不做,苏翘来了却不停的拿银子出来。
想来就全都是苏翘的主意。
“孤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孤看得出你不是在讨好太子妃,而是把她耍的团团转,让她听你的话,按着你的说法做事。”
“殿下未免把我看得也太厉害了,我要是有这本事,当初在苏府会被欺负成那样?”
沾了水的衣裳越来越重,而且苏翘也渐渐感觉到冷了,边说她便小心翼翼地脱下身上的累赘,“妾与娘娘投机,是因为我们都是好人,妾这些日子做得事情,在殿下眼里看来可能什么都不算,但对妾来说是在做好事,我跟娘娘都觉得女人不易,瞧着那些女童可怜想给她们一个避风港……”
月光下,浸泡半晌的肌肤白嫩如雪,景迄刚开始还在听苏翘说话,渐渐目光就从她的嘴滑到了她的脖子下面。
在水中脱衣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苏翘好不容易把厚重的裙衫剥掉,就见一件锦袍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的头上。
“裹着,上来。”
听到景迄的命令,苏翘没把衣裳甩开,只是没往前挪动步子。
“若是妾能上去早就上去了,怎么会要殿下命令。”
说着,苏翘白生生的胳膊从衣裳里伸了出去,眨了眨眼柔声道,“殿下拉妾上去吧?”
景迄倒想直接不管她一走了之,但是看着她一身雪腻白肉,他的东西总不能让旁人看了。
“不知羞耻。”
知道景迄是在骂她大庭广众脱衣裳,苏翘不犟,只是使着可怜的语调道:“这里是只有殿下妾才这样,一直在水里头,加上衣裳,妾身子骨不好,撑不了多久。”
月光下苏翘的嘴唇泛白,表明她所言非虚。
景迄盯着苏翘站起了身,然后苏翘就看着他下了水,一步步走进了她。
对她而言极滑腻难以站稳的水底,景迄走起来若履平地,他甚至还能把她抱起,轻而易举的把她带上了岸。
“你想错了,孤既然把你带回京城,不会把你当做个玩意,用完就丢。”
景迄这算是回苏翘刚刚的话。
不管是属下还是女人,既然跟了他,他当做自己人,就不会说扔就扔。
哪怕苏翘不能生育,未来也不会如她想的那般活得艰难,不要去讨好除却他的人站稳脚跟。
“殿下你的女人那么多,不是妾不信你,只是你看顾的过来吗?哪怕殿下你对妾不是用完就丢,过些年殿下你有了新宠,妾的日子总是难过的……若是娘娘惹恼了殿下,殿下会像是今日这样把她直接丢进水里?”
窝在景迄的怀里,苏翘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揪着他的衣摆,“殿下你不会,因为娘娘是你名门正娶的正妻,哪怕你不喜爱她,不乐意去重华院,但因为身份你也会给她尊重,这些日子殿下没立刻找妾麻烦,也是因为不想跟娘娘闹起来,殿下不是妾不想像根菟丝花一样绕着你,只是妾太爱惜妾的命了,妾想活着。”
看着苏翘那又要冒泪珠子的眼眸,景迄觉着真是奇怪,把她丢到水里她不哭,现在倒是要哭起来了。
“你跟孤说这些,是想让孤体谅你?你可知孤只在乎身边人忠不忠诚孤,你瞻前顾后,满嘴借口,只会让孤觉得不留你也罢。”
景迄把苏翘抱上岸,却没带着她离开,此时他说完,胳膊稍稍拉远了一些,像是又要把苏翘扔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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