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从一开始就决定了（1 / 1）

卫将军府。</br>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府邸就变得空荡荡的。</br>再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热闹景象。</br>原先那些渴望着跟司马家建立友谊的众人，现在都是急着跟他们撇清关系。</br>司马昭事件之后，甚至没有一个人来上门祭拜的。</br>整个司马家如今都遭受了清算，自身难保，局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br>府内，甲士们驻守在四处，哪怕司马昭死了，这些甲士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br>在这寂静的府邸内，一人却安安静静的跪在了堂内。</br>他留着很长的头发，双手也很长，可面相看起来颇为憔悴，嘴唇两边都长出了嘘唏的胡渣。</br>他的眼神空洞，就这么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br>而在上头，则是摆放着司马昭的灵位。</br>他的周围，空无一人。</br>司马炎此刻的悲痛，难以言喻。</br>他失去了很多的东西。</br>就如历史上那样，被迫跟自己的好友站在了对立面上。</br>早在王夫人跟他坦白的时候，司马炎心里就有了难言的苦楚。</br>他到了可以参与家族大事的年纪，可是这家族大事却又不是那么的好说出口。</br>况且，另一边还是他的好友。</br>司马炎渴望着建功立业，他也想要成就一番大事。</br>可是，他也希望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能跟自己的好友们一同享受，让他们见证自己的成功。</br>只是，司马炎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人在乎。</br>在出生的时候，他的命运似乎就被定了下来。</br>他是司马家族的后继之人，是天选之人。</br>苍天给了他异于常人的模样，却没有给他异于常人的才能。</br>他就是一个有些理想，喜欢跟好朋友玩耍，不是很能狠下心来，喜欢玩乐的普通人。</br>可他没有退路，一個极为优秀的弟弟，无时无刻的刺激着他。</br>可很多事情也不是司马炎所能决定的。</br>他知道自己父亲被囚禁，知道自己家族败了，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br>反抗？</br>他父亲和那么多叔叔都没能完成的事情，他要如何去完成？</br>他只能是尽可能不去想这些事情，多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br>可现在，父亲却死了。</br>宗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br>司马炎也想要做些事情，可是母亲却不许。</br>王氏几次的告诉他，这些事情都与他没有关系，让他不许参与，连想都不要去想！</br>就连外公，也几次来找他，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与皇帝的友谊，你父亲和宗族的事情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勿要因此而有怨恨。</br>司马炎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也是在担心他们一并遭受清算。</br>“地上太冷了铺个坐席吧。”</br>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br>司马炎颤了一下。</br>曹髦此刻就站在司马炎的身后，平静的看着上头司马昭的灵位。</br>当初司马师那神出鬼没的技能，如今被曹髦熟练的掌握。</br>司马炎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了曹髦的方向，随即伏身行礼。</br>曹髦皱了皱眉头。</br>其实司马炎并不笨。</br>大概在先前的大变时，他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br>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继续跟自己在一起。</br>这跟刘禅其实是一个道理。</br>既然无法反抗，那自然就得选择乐不思宗族。</br>非要跟曹髦对着干，那只会葬送整个家族。</br>司马干一直都在嘲讽这个侄子，说他愚蠢，不明白是非，整日还跟曹髦结交，做他的刀，被他所利用</br>可最后，司马干惨死在牢狱内，被送出来的时候都看不出人样。</br>而司马炎却还是安然无恙，在他们宗族里，他几乎都变成了独苗。</br>到底是谁更愚蠢，一目了然。</br>曹髦看了看周围，清了清嗓子，门外却没有动静。</br>曹髦无奈的看向了门外，杨综眼巴巴的看着他。</br>“给朕取个坐席来”</br>这才有人给曹髦铺上了坐席，曹髦坐了下来。</br>两人再次坐在了一起。</br>“安世啊，人一定是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付出代价的。”</br>“尤其是天下大事上”</br>曹髦看向了那司马昭的灵位。</br>“我们都是拼了一切去做这些事，倘若失败的人是我，或许就是我被挂在上头哦，可能都不会被挂起来，得等到你上位，才会给挂起来吧。”</br>“你宗族想要成就大事，那就得做好遭受报应的结果。”</br>“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而非是朕所能改变的。”</br>司马炎看向了他，沉默无言。</br>曹髦又说道：“朕自幼孤身一人，没什么朋友后来有了心腹，有了亲信，可不将朕当作皇帝的朋友，还是只有你一个。”</br>“朕不愿意害你，朕也不会逼伱忘记仇恨，继续陪在朕的身边。”</br>“只是，过去所发生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了，无论你在这里跪多久，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去做点你一直都想做的事情。”</br>“太学里的事情，你就做的很不错。”</br>司马炎终于开了口，“陛下，只是我父亲犯下了过错，为何要牵扯宗族之人呢？”</br>“当初夏侯玄犯了错，为何要诛他的三族呢？”</br>曹髦反问道。</br>“夏侯玄当初的孙子，比你弟弟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上去斩首。”</br>“当时你怎么不曾质问你的伯父呢？”</br>“安世，你和你弟弟还能活着，只是因为朕将你当作好友，故而没有下手否则，最先被牵连的就该是你。”</br>“这都是你的宗族自己所选择的，当初他们对别人下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br>司马炎长叹了一声。</br>“安世，你生性淳朴，有怜悯之心，跟你家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同。”</br>“你若是想要继续待在这里，那就多弄点书来看吧，书籍里有很多的道理，或许有一天，你能找到所有的答案。”</br>曹髦站起身来，一直走到了门口。</br>他再次回头，看了安世片刻，开口说道：“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你的宗族。”</br>“你的宗族，犯下了太多的过错，哪怕是成就了大业，也会留下千古的骂名，可你还有救，若是你能用自己来证明，你的宗族里也并非都是歹毒的恶人，那对你宗族的帮助会比跪在这里要更大。”</br>曹髦说完，没有等司马炎的回复，转身离开了此处。</br>杨综匆匆跟上了他。</br>他悄悄看着这位皇帝。</br>居然从这位皇帝的脸上看出了些失落之色。</br>杨综正了脸色，开口说道：“陛下对友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他自己如何抉择，那就跟陛下没有什么关系了。”</br>“陛下能饶恕他的过错，就已经十分的不容易。”</br>曹髦点点头，敷衍的回复了杨综，坐上了马车。</br>杨综也一同上了车。</br>马车朝着太极殿的方向飞驰而去。</br>“陛下，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br>“何事？”</br>“当初司马昭的弟弟在军中担任校尉，后来在出征前被罢免，如今闲居在家。”</br>“哦司马骏。”</br>杨综随即说道：“陛下，臣倒是觉得，可以留下一两个人，不能让他们全部都死掉。”</br>“为何啊？”</br>“还有用，当今大族彼此联姻，相互勾结，势力愈发庞大，大一统之后，陛下肯定就是要与这些人作对了”</br>“司马家族已经被陛下砍伐干净了，不如留下几个来应对以后的麻烦。”</br>曹髦瞥了他一眼，“朕还以为你要劝说朕将他们全部杀干净呢。”</br>“其实，臣一直都是反对诛三族这种刑法的，天下的户籍本来就不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打杀，就是让他们一生去耕作或者挖矿，也比砍头要好啊。”</br>“群臣们一直都想要推行废除这些苛刻罪行的主张，等到天下逐渐平定，陛下也可以适当的修改律法”</br>“这就等以后平定了再说吧。”</br>他们的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太极殿内。</br>如今杨综代替张华，陪在曹髦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跑腿办事，但是，曹髦依旧很怀念张华，两人当初是那么的默契，他跟杨综就没有这种默契感了，什么事都得自己开口吩咐，他才能去做。</br>各地的奏表已经摆放在了西堂，等着曹髦来翻阅。</br>杨综自然是帮着一同审阅的。</br>大多奏表都是来自巴蜀。</br>新平定的地区，总是有着无数个问题要处置。</br>而其余的奏表，却都是来自淮南。</br>来自毌丘俭。</br>车骑大将军为什么要给曹髦送这么多的奏表呢？</br>因为，车骑大将军如今正在负责打造船只，为最后的大一统做准备。</br>整个帝国的南方，此刻都在忙着做准备，当初曹魏吸收了大量的吴国降臣以及降兵，这些人对曹魏的造船业和水军都起到了很大的帮助。</br>尽管孙綝已经不在了，可曹髦还是得感谢他的帮助。</br>曹魏在国力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在曹髦下令要求各地打造战船之后，各地都开始全力的操办这件事了。</br>这战船数量超过东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br>而当东吴在水战上都失去优势的时候，那就是东吴要灭亡的时候了。</br>况且，此刻东吴国内已经爆发了各种各样的小规模叛乱。</br>曹髦此刻要感谢的人都多出了一个。</br>感谢濮阳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