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tet_c">尹辉也不能喊,放我出去!
毕竟他尹家嫡长子的身份,不允许他对下等差役说软话。
但一回身,却看到了陈舞阳的狞笑。
“放我出去!”尹辉拍打着牢门。
什么面子里子,我都不要了,我要命啊。
“来吧,大侄子!”
奄奄一息的陈舞阳,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站起来,一把就将尹辉扑翻了。
差役也是和尹辉较劲,假装锁上了门。
但绝不敢真让尹辉吃亏,赶紧开门。
陈舞阳却咬住尹辉的耳朵:“谁敢过来,老子就把他耳朵咬下去!”
他稍微用力,鲜血溢出嘴角。
尹辉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都滚出去,滚!”
他后悔了。
为什么头脑一热进来呢?
“把门锁上,麻溜儿的!”陈舞阳怪笑,说真的,还得感谢这个差役呢。
“锁上,快锁上,听我叔的!”
尹辉也有当汉尖的天赋,他转过头哀求道:“叔,咱能好好谈谈吗?”
“不将你叔我碎尸万段了?”
“不将你叔我胳膊剁了?”
“想谈谈了?”
陈舞阳坏笑。
嘴里还咬着耳朵,偶尔用一下力。
尹辉就发出惨叫声。
陈舞阳笑得更欢:“那咱们可有很多账得算算,你家派了多少人进来整老子?伱不会说不知道吧?”
尹辉真的刚要说不知道,却戛然而止。
“他们是怎么折磨老子的?”
“你该一清二楚吧?”
陈舞阳笑眯眯道:“用不用老子再说一遍,让你乐呵乐呵?”
“侄儿知错了!”
尹辉嚎啕大哭。
确实,听说霍霍陈舞阳的时候,他很爽的,也想亲眼看一看,但听说陈舞阳凶悍,杀了好几个祸害他的人。
所以今天想亲自来看看,结果被陈舞阳抓住了。
“知错了?”陈舞阳笑眯眯问。
尹辉使劲点头。
他手被压在身下了,很痛。
问题是这个姿势很诡异。
他往牢门方向跑,被陈舞阳扑倒,他是胸口朝下,而陈舞阳骑在他身上。
这姿势又怪异又熟悉。
好似哪个魂牵梦萦的午夜,他和二叔也是这样的。
陈舞阳不好这口,不然也可以试试。
“真知错了?还是假知错了?”陈舞阳松开耳朵,坐直身体,薅着尹辉的头发。
梳好的发髻,被陈舞阳薅散,然后向外使劲拉扯。
尹辉剧痛:“真的知错了!叔啊,放过侄儿吧,痛啊!”
陈舞阳不是轻薅。
使劲往后薅。
尹辉的头被迫后仰,眼睛刚好看着长随和差役。
长随、差役站着,尹辉趴着。
长随吓得跪在地上磕头。
他是家生子,生来就是做奴婢的,甚至他以能做大公子的长随为荣,自然不敢产生任何反抗的心思。
但差役就不一样了。
在应天府当差役的,都是有点关系的,这种人最是反动。
他还故意站在尹辉眼前。
比儿子拜见老子,还低一等。
尹辉顾不得了。
他现在头皮剧痛,仿佛头发要被揭开了一般:“求叔叔怜悯,不要薅了,疼啊!”
“大侄子,你这毛多,不怕薅!”
“哎呀呀,你这头发太不牢固了,轻轻以拽,就这么多。”
“大侄子,你肾不行呀,得补肾啊!”
陈舞阳薅下来一绺一绺的头发,然后嫌弃地丢在地上。
尹辉一个年轻人,满头黑发,被他快薅秃了。
那是肾不好吗?
肾再强,也顶不住硬薅啊!
“侄儿肾不好,求求你住手吧!”
叔,您说的都对,快停手吧。
“哈哈哈!”
陈舞阳大笑:“叔在都知监里当差,里面就有一道刑罚,就是薅头发,那头发薅完,头皮上血糊糊一片呀!”
“大侄子,你派进来的人,水平就不行了。”
“只会来硬的,就是打。”
“看看叔这肋骨,都打断了,除了疼就是疼。”
“但技术含量太低了。”
“换做你叔我,折磨一个人,那办法有几万种,比如就是弹指神通……”
一提这茬。
尹辉眼珠子瞪起来,眼泪就流了出来。
“叔在里面也被弹过,没多疼。”陈舞阳真的什么罪都受过了。
今天,也让尹辉再尝尝。
陈舞阳跟薅羊毛似的,使劲拽头发。
问题这是头发,薅了几次,头皮就血淋淋的,头发根带血,陈舞阳还嫌弃。
外面的人都感觉到疼。
转眼之间,尹辉满头秀发,被薅秃了。
头皮血淋淋一片,模样惨烈。
陈舞阳想找个抓手都找不到,顿时气急败坏地狠拍他的脑瓜瓢:“你他娘的头发咋这么少呢?”
太不扛薅了,老子还没爽呢!
就没了!
什么玩意儿!
尹辉歪过头,傻傻地看着陈舞阳:“头发再多,能扛住你薅啊?”
啪!
陈舞阳使劲一拍他脑袋:“对你叔一点都不恭敬呢?”
“侄儿知错了!别拍了,太疼了!”
尹辉头皮上还有头发,零零散散的,长的都没了,但上面全是血,痛得要命。
问题是,被薅没这么疼。
用巴掌拍伤口,才是真的疼。
啪!啪!啪!
陈舞阳使劲拍了三次,恶狠狠问:“这就是你跟叔叔说话的态度?你跟你爹也这么说话吗?”
你还有脸提我爹?
我爹是被谁搞傻了的?
他傻了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我二叔是怎么废的,全都拜你陈舞阳所赐!
你陈舞阳是不是和我尹家前世有仇,这辈子你转世投生报仇来了?
咋就针对我尹家呢?
为什么啊?
“叔,您从侄儿身上起来,侄儿给你磕三个头。”尹辉哭着说。
啪!
陈舞阳一巴掌抽他脑袋上:“还敢骗你叔?你叔起来了,你还会老老实实在里面吗?”
不会了,我会让人进去,把你凌迟。
啪!
陈舞阳又一巴掌:“这点小伎俩,能瞒住你叔叔我?”
尹辉想伸手去捂着脑袋,但陈舞阳却抓住他的小手指头:“再不听话,叔叔就把你手指头掰断!”
“他娘的,在这里老子吃得都不如狗。”
“让去南京城最好的饭馆,给老子点一桌好菜送过来!”
“再去请最好的大夫,给老子治伤!”
陈舞阳忽然趴在尹辉的耳边:“这他娘的都拜你尹家所赐,你说老子会如何稀罕稀罕大侄子你呀!”
你给我留条命就行。
尹辉泪如雨下:“叔啊,那都是我二叔干的,跟我无关呀!”
“上次你也把你二叔卖的干净。”
“叔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陈舞阳坏笑:“再出卖一次,把他弄来,叔好好奖励你。”
“保证不祸害你了,叔保证!”
尹辉吓了一跳,陈舞阳不会还有那种药吧?
见尹辉犹豫,陈舞阳抓着他脑瓜瓢,使劲往地下一磕,嘭的一声,尹辉脑袋着地。
鼻梁子也碰到地上,尹辉脑瓜子嗡嗡的。
痛到极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去办!”
尹辉哭着,死道友不死贫道,那就送二叔一程吧。
他让长随回家去请。
务必把二叔弄来。
现在,就算让他把亲娘送来,他都同意。
只要别折磨他尹辉就行了。
“叔啊,侄儿都照你说的办了,能不能别、别摸了!”
让尹辉最痛苦的,是陈舞阳在摸他的伤口,来回划拉玩,使劲蹭,使劲搓。
本就头皮受伤了,被他这么搓蹭,鲜血暴流,估计头发也再也长不出来了。
堂堂尹家嫡孙,竟然是个秃子,他的完美形象啊!
关键,现在是真疼啊。
“大侄子,你这就不懂了吧?”
陈舞阳坏笑:“叔叔这是帮你,缓解疼痛,放心吧,快好了!”
更疼了!
陈舞阳嫌脏手,在墙上抠出块砖来,用砖头子蹭!
“啊啊啊!”
尹辉凄厉惨叫。
用砖头蹭头皮,粗糙面蹭着柔软的头皮,鲜血哗哗流,脑瓜骨都快露出来了。
“不蹭了不蹭了。”
陈舞阳见尹辉实在不行了,叫声太惨了。
当叔的也会心疼侄子的。
陈舞阳掂量着砖:“不蹭又太浪费了,叔叔看你皮肤有些黑,用这个帮帮你变白,怎么样?”
尹辉都懵了,我黑吗?
我很白的好不好?
关键陈舞阳把他衣服扯开,在他后背上使劲蹭!
“啊啊啊!”尹辉凄厉惨叫。
转眼之间,后背血肉模糊。
洗不干净,用砖头子蹭。
陈舞阳发扬讲究卫生的好习惯,帮助尹辉美白。
但尹辉却惨叫个不停。
好在,酒菜送来了。
“牢门不用打开,老子就在这里吃!”
陈舞阳让人把好菜一个碗一个碗的送进来,他就骑着尹辉吃,大快朵颐。
尹辉却哭了,你吃就吃呗,为啥嘴巴跟漏了似的,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漏?
哪有吃饭还放屁的!
陈舞阳一边吃一边放!
他不会吃完还要拉屎吧?
会不会拉我身上呢?
尹辉就想回家,再也不出家门了,外面世界阴暗了。
吧嗒!
陈舞阳把一根鸡骨头丢在地上:“吃了。”
你当我是狗啊?
尹辉顶着个鲜血淋漓的头皮,令人作呕,转过头来:“叔啊,侄儿没长狗的牙齿呀,怎么吃呀?”
“骨头嫌硬,屎软乎,你想吃吗?”陈舞阳问。
我他娘的还是吃骨头吧!
关键这根骨头脏啊。
被陈舞阳嘴里滚过一圈,上面还有残存的肉丝、饭粒,最恶心的是还有一团簧潢的东西。
像是痰,反正看着恶心。
但和吃屎比起来,还是这玩意香!
他闭着眼睛,将这跟骨头放进嘴里。
他不是狗,狗不嫌弃人的口水。
他尹家大少爷嫌弃啊。
还咬不动!
“使劲嚼,嚼不烂也得吞进肚子里去!”
陈舞阳干了五碗饭,一只鸡,半只鸭子,半个肘子,四个羊蹄儿,还喝了一壶酒。
才终于打了个饱嗝:“爽!”
“怎么还没咽进去呢?”陈舞阳低头一看,发现尹辉含着骨头,不肯咽进去。
“叔啊,咽进去就死了!”尹辉含着骨头,含糊不清。
陈舞阳坏笑:“叔这么疼你,怎么会舍得你死呢。”
“这样吧,把叔吃剩的骨头,再吃一遍。”
“叔这肚子不太舒服,怕是马上要出恭呀!”
“万一着急上火的,可就要出来了。”
尹辉立刻吐出嘴里的骨头来。
也不嫌脏,把陈舞阳吐出来的骨头,挨个再吃一遍。
还吃得嘴里吧嗒吧嗒响,仿佛是津津有味的样子。
陈舞阳看在眼里,拍拍的狗头,笑道:“是条好狗。”
“汪汪汪!”
尹辉含着骨头学狗叫。
二叔啊,快点来救救侄子吧!
而在江西。
朱仪带着绿林好汉来到鄱阳。
这些好汉,一个个跟要饭花子似的,被关在监牢里很久了,人都废了。
那些号称讲义气的好汉们,一场劫狱都没发生过。
水浒传里的情节,现实中一个也没发生。
反而各地出现了新的绿林好汉,占据了他们的地位,而这些老人,完全被绿林遗忘了。
江湖讲求的是人情世故,淋漓尽致。
进了公衙。
一个个都跪在庭院里。
台阶上,放了张椅子,金忠端坐上面,语气阴冷:
“谁能为本督所用者,生!”
“不能为本督所用者,死!”
绿林好汉们哪有一个想死的啊。
全都磕头求饶,愿意选择生。
而要饭花子中间,还有一位公子哥,就是那日趴在汝水岸边,想劫银子,结果差点被弄死的山寨公子哥,从人群中爬出来。
他披头散发,身上全是虱子,人也面黄肌瘦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在地上磕头:“小人对大人有用,有用!”
其他人看到金忠没有生气,也跟着附和。
都说说有用,还抓住那公子哥的腿,往后拖,自己往前爬。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一个熊样子。
而在权力面前,所有人也是一样的,渴望获取权力。
什么江湖好汉,骗傻子的玩意儿罢了。
“何用?”
金忠打量他一眼,发现此人衣服很是不凡,想来进来之前,在绿林上应该有点地位。
“大人,绿林上的事,小的全都知道!”
金忠笑了:“好大的口气呀!”
“那本督问问你,江西押解京师的银子丢了,是谁干的?”
那公子哥瞬间傻了,您把我当算卦的了?
问题是这事算卦的也不会算啊。
“大人,请给小的几天时间,小的一定能查出水落石出!”他哽咽道。
他再也不想住进逼仄的监牢里了,永远都想了!
原本道貌岸然的绿林好汉们,在里面自知出不去了后,彻底原形毕露。
真的连禽兽都不如!
提起来,他就忍不住想哭。
他在里面,每天伺候好几个大老爷们!
能苟活至今,靠的就是一个忍耐,没有这份忍耐,他早就撞墙自杀了,在里面的日子,狗都不如!
起码狗不会被同姓……
他现在看见男人就恶心!
真想一刀割了,进宫里伺候才干净呢!
“几天?”金忠问。
“回大人,一个月时间,查不到,小的请大人斩小的头!”公子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么拥有权力,要么去死。
“十天!”
金忠目光冰冷道:“本督给你十天时间,本督要找到银子失窃的线索。”
“小的一定能做到!”公子哥磕头。
“还有谁愿意毛遂自荐?”金忠扫视这些肮脏的绿林好汉们,脸上轻蔑。
在中枢眼中,众生皆是刍狗。
绿林好汉,不过是个符号而已。
他金忠随手一划,就能让其彻底消失,永远不复存在。
这才是权力。
一时间,应召者云集。
“你叫什么名字?”金忠问那个公子哥。
“回大人,小人叫廖承宗!”
“好,廖承宗,你来担任代小旗,统领这些人,十天后,本督要看到线索!”
金忠又和朱仪商量。
此事就交给朱仪来办。
朱仪休整一晚上,明日早晨便要出发去湖北。
晚间时候,张善来感谢。
翌日早晨。
廖承宗梳洗干净,长得十分清秀,不然也不会在监牢里被那样。
他穿着锦衣卫小旗的官袍。
腰佩绣春刀。
他十分珍爱这把刀,以前让他当番子,他都会嗤之以鼻,老子堂堂绿林好汉,怎么会为狗朝廷卖命呢?
现在,真香!
廖承宗穿戴整齐后,对着镜子打扮一番,然后推开房门,走到庭院中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庭院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廖承宗很久没感受到如此暖人心的阳光了。
而门口,锦衣卫梁谷倚着圆拱门站着呢。
廖承宗小跑过来,跪在地上:“参见千户大人!”
梁谷是锦衣卫战至最后一刻的五十余人之一。
金忠决定用廖承宗后,就派梁谷调查廖承宗,调查结果让梁谷啼笑皆非。
别人靠后台,廖承宗靠后面,据说在牢里活得还挺滋润。
却得了提督的看重。
真是天不救人人自救,反而得了好因果。
“去吧。”梁谷倒想看看,这个廖承宗有什么本事。
去查案,他也会跟着。
“谢千户大人怜悯!”
廖承宗乖乖磕头。
在梁谷面前,他是狗,在绿林好汉面前,他可就是官了。
然后站在庭院中央,身材笔直。
昨晚他睡得很少,一直在洗,洗了很久很久,恨不得用砖头子洗,却再也洗不干净了。
忽然间,他觉得晨曦竟有些刺眼,眼角含泪。
陆陆续续的,近百好汉,都穿上锦衣卫的服装,零零散散出来。
衣服是自己掏腰包买的。
除非提督恩准,否则衣服都要花钱买。
包括刀也是花钱的,这一身行头,价格在十两左右。
绿林好汉现在没钱,都打了欠条,有钱便还,还写了保人,自己还不上,或者战死了,就让保人还。
这是锦衣卫的规矩。
绿林好汉变成锦衣卫番子,陆续来到庭院里。
有的人不敢看廖承宗,有的则眼神戏谑。
廖承宗身量挺拔,如古树青松一般,直直地站着。
对待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他也不动声色。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心里估摸着时间,忽然道:“今日不同往日了。”
“以前咱们是江湖汉子,但从昨日开始,咱们就是锦衣卫了!”
“入了锦衣卫,就得按照提督的指示办!”
“辰时出发,赶往码头,马上就要到辰时了!”
“还没出来的,就按照锦衣卫军规处置!”
廖承宗要报仇,更要立威。
切!
狗仗人势!
有个粗犷汉子撇嘴冷笑。
廖承宗仿佛能听到心声一般,瞥了他一眼,这个叫万占武,是皖西地区的总瓢把子。
要说当小旗,怎么排也排不到廖承宗的。
只是别人没有廖承宗的胆量,不敢主动跟金忠说话。
廖承宗豁出性命,换来的小旗。
但大家都不满意。
“时间到!”
廖承宗忽然厉喝:“所有没出来的,都按照军规处置!”
说着,他抽出了绣春刀!
他特意瞟了眼倚在门口的梁谷,见梁谷嘴角噙笑,他就知道梁谷是允许的。
进了门,看见一个老汉还在睡觉。
这位在绿林上也是个头目,诨号是豫东第一快刀,人称三爷,在豫东是响当当的好汉。
但正是他,极好那口,在里面没少折磨他。
廖承宗提着刀,把冰冷的刀身贴在三爷的脸上,然后轻轻拍他的脸。
三爷打了个激灵,惊恐问:“时间到了?怎么没人叫老子呢?我马上就穿衣服,马上……”
被关了近两个月。
什么性子都磨平了,何况他也是什么硬茬子。
硬茬子都被杀了,脑袋还在新蔡城头挂着呢。
他爬起来就要穿衣服找鞋。
这才发现,贴在脸上的是刀。
再一抬头看见廖承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小旗大人,我、我知错了!”
在里面,他可没少玩弄廖承宗啊,还都是白玩。
而廖承宗当官了,他是最害怕的。
“迟到是什么罪?知道吗?”廖承宗问。
三爷摇了摇头,旋即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廖承宗刀锋上移,将他的鼻子削掉了:“是削鼻罪!”
三爷凄厉惨叫。
“闭嘴!”廖承宗却没露出解恨之色。
三爷浑身抽搐,硬生生闭上了嘴,眼里都是惊恐。
“快点穿上衣服,误了时辰,你就得死!”
廖承宗转头看向所有人:“你们,自己割了自己的鼻子!”
啊?
所有人都吓尿了。
这锦衣卫是地狱吗?
迟到了一点点就要割鼻子,那要是犯点小错,岂不没命了?
还当什么锦衣卫,干脆反了算了!
梁谷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快步进来。
刚巧看见廖承宗割鼻子,来不及制止,又听廖承宗让其他人割鼻子,顿时道:“别耽搁提督的大事!”
“小的知错!”廖承宗乖巧地跪在地上请罪。
其他人一听没事,心放进肚子里。
梁谷却道:“迟到的人,负责搬运东西,耽搁了提督的大事,你们的狗命算个屁啊!快点!”
这支队伍刚刚组建,刑罚过于严厉,会让人逃跑的。
廖承宗不停磕头。
他算知道当官的爽了。
这才叫权力。
绿林那点权力算个屁啊。
看看三爷,豫东第一快刀,算个屁啊,他一个小旗都能割他鼻子,还不犯罪。
当锦衣卫实在太适合他了。
朱仪满脸疲惫,行船是一件非常枯燥,而且难受的事情。
因为船支在水上漂,吃喝拉撒都在船舱里解决,味道可想而知,关键没有娱乐活动。
时间长了,人会憋疯的。
而且,船支在江上行驶是不稳的,摇晃是常事,碰到风浪简直是晃个不停,非常非常难受。
等最后一个人上船后,朱仪才登船。
金忠和马瑾都给年富写了信,年富已经在找银子了。
而在宫中。
二月底,春暖花开的日子就要来了。
朱祁钰每天处置大量的奏章。
非但不累。
还怡然自得。
一天不看奏章,他都难受。
河南境内的河流陆续解冻,从江西的运银船,终于不用倒林聪一手了,直接穿过河南,就能进入北直隶。
“诸卿,又要征召民夫去热河赴劳役了。”
在养心殿里,朱祁钰召集重臣议事。
山东的朱英上书,说山东粮食不够吃了,请中枢酌情调配一些,还有就是盐短缺,都请中枢调配。
“陛下,山东缺粮缺盐,不如今年不给发钱了,给发粮发盐,如何?”
王复第一个说。
王竑已经持天子剑,去南直隶做钦差大臣去了。
“可是发盐引?”
胡濙皱眉:“陛下去年欲裁撤盐店,就是因为滥发盐引,导致百姓拿着盐引反而兑不出盐来。”
“明明是良政,如今却变成了恶政。”
“老臣认为,陛下既然犁平天下,不如重整盐政!”
胡濙开口就是马蜂窝。
天下最难管的就是盐政。
关键这个马蜂窝,直指南直隶。
朱祁钰看不懂胡濙出招。
养心殿一时静默无声。
“老太傅,您这是何意呀?”岳正小心翼翼问。
“盐铁,事关国家命脉,必须牢牢掌握在朝堂手中。”
“太宗时设官店管制盐粮。”
“但发展至今,官店已经是地方贪污之根,盐商反而靠着官店,大赚特赚。”
“自古以来,整顿盐务,便是重中之重。”
胡濙跪在地上:“老臣认为,中枢派人去两淮,整顿盐务,犁清盐税,清理盐政。”
明白了,胡濙这是为王竑巡抚南直隶做遮掩呢。
告诉南直隶士绅,皇帝是奔着盐政去,你们不用害怕,不要造反。
朱祁钰心领神会:“整顿盐务,需要能人啊。”
“老臣举荐练纲!”
胡濙也趁机拉练纲一把。
没有他的奏章恶心陛下,大家还怎么看热闹呀。
“练纲还是去广西吧,广西更需要他。”
朱祁钰可不让他去南直隶,一天天没头没尾的上奏章,朕看够了。
去广西就安静了,工作压力大,又距离京师远。
胡濙忍俊不禁。
“诸卿可有好人选?”
巡盐是重中之重,朝堂运转,都要靠盐税支撑。
大明闭关锁国之后,财政来源主要就是农赋和盐税。
“微臣有一人选举荐。”
王复忽然道:“陛下觉得尹直如何?”
朱祁钰笑道:“王卿,你可几次举荐尹直了?这尹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回陛下,尹直其人清正廉洁,颇有才华。‘
“微臣以为总养在中枢,难以成才。”
“是以数次向陛下举荐,令其去地方磨砺。”
之前治水司设立时,王复也举荐尹直。
如今又举荐尹直。
朱祁钰颔首:“那依卿之言,放尹直出京吧。”
督查盐务是假,不过是给王竑一张遮羞布而已。
算不得什么大事。
盐务是查不清的。
只有将盐,变成百姓随便吃的,谁都能吃得起,这东西就不值钱了,盐务也就能查清了。
但凡是垄断的地方,肯定是一团乱麻,谁也查不清。
垄断,就没有好事。
“诸卿,盐务虽不是重中之重。”
朱祁钰试探问:“但朕在想,能否适当降一降盐价呢?”
“陛下,绝对不可以!”
胡濙第一个反对,朝臣全都反对。
“陛下,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您降价销售,也到不了百姓手里的。”
胡濙说了句实话。
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您这样会彻底激怒盐商阶层的。
当务之急,是稳。
先把江西理清了。
把北方弄干净了,用北方之兵,对付南方之民,才是正解。
再去督抚南直隶,您亲自坐镇,把江南士绅一网打尽。
太祖百年前设的局,就等着您来收网呢。
大明定都南京的原因有很多。
有一条,就是江南士绅不服太祖管制,认为太祖不是天命之子,是以心怀反叛。
太祖亲自镇守南直隶,大肆制造大案,牵连甚重,大杀烂杀,才将南直隶握在手心里。
但他没做完,就发生了懿文太子病逝之事。
导致士绅死灰复燃。
建文帝又重用文官,大肆削藩。
太宗皇帝靖难夺位,于祖宗之前承嗣大统。
但为了得到天下人的承认,不得不将权力分享给文官,分享给士绅。
这才导致了江南士绅尾大不掉。
皇位传到朱祁钰手上,江南已经自成一派了,想动摇,就先动那些为国做出突出贡献的文官,还要动那些传家的勋爵,还要动所有士绅的利益。
所以清理南直隶最难了。
朱祁钰必须亲自坐镇。
大明能成为世界大明,还是回到历史原轨道上,就看能否犁清南直隶了。
“老太傅的话,朕听进去了。”
朱祁钰道:“不提盐务了。”
“这两个月,南方运来大批木料,北方尚且天寒地冻的,如今都囤积在河南。”
“马上三月了,北方也春暖花开了,又到了春耕的季节。”
“等春耕完毕后,就能征召民夫去北方了。”
“甘肃、宁夏、热河、辽宁建造之事,是重中之重。”
“因为不在京师,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担心贪腐之事横行,中枢拨的钱粮银子,落不到夫役的手上。”
“整个北方都在建造,动则征召百万夫役。”
“这可不是小事啊!”
“隋炀帝之事,如前车之鉴,大明绝不能重蹈覆辙。”
朱祁钰斟酌道:“五法司,必须不断派人深入去查、去看,日日上奏章,防微杜渐。”
“择一重臣,专门管理此事。”
“必须防患于未然。”
“万一有事,也必须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工部,马昂!”
朱祁钰点名:“你是新任尚书,重担就压在你身上,朕不管你怎么做,朕要看到结果。”
“工钱,一分不差地落入夫役的手里。”
“进度,只能快,不能慢!”
“工程质量,一点不能差!”
“朕不问你困难,就告诉你,出岔子,朕不找别人,就惟你马昂试问!”
马昂苦着脸,跪在地上:“微臣向陛下保证,定让陛下满意。”
“什么让朕满意?”
“朕去住吗?”
朱祁钰呵斥道:“是让居住进去的军民满意!是让一旦战争发生,这些城池能是北直隶的战略纵深!”
马昂赶紧请罪。
“马昂。”
“知道朕为何饶了你的狗命吗?”
朱祁钰目光阴鸷:“因为你有才华,朕认为你是名臣之资,是注定要彪炳史书的人物!”
“所以朕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马昂瑟瑟发抖。
皇帝一直就瞧不上他,倒是也想过告老还乡,问题是他心中有抱负,想施展呀。
“马昂,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捡来的。”
“但这些不妨碍朕用你,也不碍着你彪炳史册,成为景泰朝的名臣,未来功臣簿的人物!”
朱祁钰语气一软:“所以,朕给你权力,也不干涉你。”
“朕就要看到结果。”
“但出了事,朕就找你。”
“你也可以,出了事就去找你的下属,一级找一级,谁错了就杀谁!绝不可姑息!”
朱祁钰厉喝:“朕不欲覆辙隋炀帝,更不许被谁推着去当隋炀帝!”
“听明白了吗?马昂!”
建造可以。
但不能因为建造而霍乱天下,反而还让建造,福泽万民。
马昂真的瞎了心了,只能磕头:“陛下,微臣定尽全力。”
朱祁钰语气微缓:“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朕要,朕能给的都给,不能给的想办法给你。”
这就是在朱祁钰手下做事的好处。
皇帝从不瞎搀和,而且是最大限度的放权。
这是洪武朝、永乐朝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政治环境宽松的宣德朝、正统朝,那也是处处受制,彼此牵制。
景泰朝前期也是如此。
一切转折都是景泰八年之后。
“微臣谢主隆恩!”马昂磕头。
“城池建造的时候,要为未来做好准备,万一有战事,一定要能收拢更多的百姓,城墙坚固,能等待救兵。”
朱祁钰嘱咐了一些事。
今年的计划,热河省大城建造完毕,河套完全建造完毕,辽宁被焚毁的城池重建完毕,甘肃重修大城、边城修筑完毕。
预估征召五百万民夫左右。
工期大概五个月。
还不能耽搁春耕和秋收。
时间紧任务重,就得多多征召夫役。
钱的压力就大大增加了。
朱祁钰大手一挥,今年打算支出两千万两银子上下。
“陛下,百王府怎么办呀?”姚夔问。
“诸王出呗,让朕出吗?”
朱祁钰一提诸王就生气,诸王为了降格为郡王,四处惹事,导致皇室口碑崩塌。
本来皇室在地方的口碑,都不如狗。
这回好了,京师也烂了。
天下有一个地方,认为老朱家是好人的吗?
“春暖花开了,抓紧迁出去!”
宗室也是个巨大的包袱。
背了一个冬天,大概多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其实,这些人还叫宗室,但已经被朱祁钰革出宗室了。
他们不事生产,也不会劳作,一分钱都没有,若一股脑放去民间,要么他们饿死,要么民间被他们祸害死。
只能暂时由中枢养着,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就是宗室低保。
“陛下,这迁人又不是搬东西,哪有那么容易?”胡濙苦笑。
“朕的钱袋子呀!快被他们吃空了!”
朱祁钰十分生气:“老太傅,您说说!”
“这帮垃圾,一天天就知道吃喝瞟赌,还得朕花钱养着他们!”
“您说说,这是什么事吧?”
宗室这都收敛着呢。
要不是您做事够狠,宗室指不定把京师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耿九畴,你也是,人家找你要钱你就给,你就不能哭穷吗!”朱祁钰更生气。
“陛下呀,户部不给支,人家商贾拿欠条来找户部要啊!微臣有什么办法啊!”
耿九畴也郁闷。
这些宗室,仗着有皇帝这张饭票,四处欠账,然后让商贾去找耿九畴要钱。
耿九畴不给,就去找内帑要。
内帑还是不给的话,这些人就四处哭诉,让老朱家不得安宁。
“朕不管,不能花钱了!”
朱祁钰气坏了:“这么多钱,够修多少城池了?你们说说,这些垃圾!”
胡濙和于谦对视一眼。
皇帝的心里有天下百姓的。
百官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盼望着有这样一个心怀万民的好皇帝吗?
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皇帝呀?
一个都没有!
朱祁钰是第一个把百姓放在心上的皇帝,未来也没有!
“陛下,您大刀阔斧改革了宗室。”
“又将人强行革出宗室,爵位都没有了,花点钱就花点钱吧。”
“中枢再紧一紧。”
“等他们去了地方,也就好了。”
胡濙安慰皇帝。
这是实话,朝堂之所以还养着宗室,不就是抚平宗室受伤的心灵嘛。
皇帝也要脸。
一百多万两银子,买皇帝一张脸面,值。
“万一他们去地方,继续压榨百姓呢?”朱祁钰语气一阴。
“出了京师,他们可就不是宗室了。”
胡濙冷笑:“非宗室,自然归官府管理,犯罪就当罚,没得商量。”
“朕可不这样看,出京之前,朕要杀一批!”
朱祁钰可不认为这些宗室会消停。
哪怕被革除了宗室,他们也以宗室自居。
到了地方,肯定会放飞自我的。
如何安置,就考验执政水平了。
胡濙脸色一变,还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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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