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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景泰九年第一场朝会,布局东南诸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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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儿,从你强征百官之女入宫,便会面对这样的结果。”

吴太后苦笑:“你在位时,后宫争斗尚能压制,一旦皇儿你百年之后,这后宫嫔妃可就都成了大气候了。”

“吕窦之患可就要重演了。”

“所以汉武帝,去母留子?”朱祁钰目光阴鸷。

汉武帝晚年时候,想铲除外戚,结果因为老而无力,只能去母留子,结果便宜了霍光。

他的初心是用百官之女,挟制文臣,令其畏手畏脚。再搅乱后宫,让孙太后彻底丧权,他则将皇权完全握在手里。

如今看来,当时确实欠考虑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

“皇儿,母后不认字,孙氏虽得宠,但也不懂朝政。”

吴太后苦笑:“从太宗皇帝始,大明就从民间遴选秀女,就是提防后戚乱政,重蹈窦(窦太后)武(武则天)之患呀。”

哪怕是张太皇太后,能掌控天下,最后还是乖乖将大权还给了朱祁镇,而没有废立朱祁镇,选择襄王承嗣大统。

这是制度优势。

“是呀。”

“大明没有外戚之患,就是因为皇帝从民间选妃,断绝外戚成长之路。”

“但朕一手扶持外戚,用外戚掌兵,日后怕是后患无穷呀。”

人总想着两全之美。

当时的情况,朱祁钰能拉拢一个人算一个人,哪管日后洪水滔天呢。

如今大权在握,就要消弭祸患了。

“皇儿也莫要担心,伱正值壮年,等皇嗣健康长大,自然会承继大统,不会有任何波澜的。”

吴太后安抚皇帝:“至于后宫乱政,也是从主少国疑开始,主少国疑,方能牝鸡司晨。”

“哀家还活着,就不许后宫干涉朝政!”

朱祁钰翻个白眼,就您这水平,估计连唐贵妃都玩不过。

“罢了,朕也是杞人忧天。”

“那固安的事……”吴太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太后,让她锻炼锻炼也好,若能成才,日后朕择一地,令其登基称女皇,也未尝不可。”

“皇儿,你要先乱朝政?”

吴太后急了:“女人如何登基?那岂不是武则天了?”

“太后稍安勿躁,朕也是想看看她的能力。”

朱祁钰其实在想,天下海岛那么多,封他的公主去做女帝,未尝不可。

只是天高皇帝远,他这个当爹的,能不能照顾得到,就说不好了。

还有一点,若天下出现女帝,后宫的女人,会不会学那武则天呢?

当皇帝的总要想在别人的前面。

“自古至今,便没有女皇,也绝不可牝鸡司晨!”

“女人就是女人,如何能踩在男人之上?”

“那岂不乱了纲常?”

吴太后也是女人,却难为天下女人。

“朕知道了,太后稍安勿躁,固安出去历练一番,也是为她好。”

吴太后却道:“去外面太危险了,她一个女儿家,日后如何嫁人呀?不如去浣衣局,去针工局,历练一年,也就成了。”

她退让一步。

“朕再考虑考虑。”朱祁钰没说死。

下午,几个妃嫔都递了话过来,帮固安说情。

朱祁钰在养心殿,把年前送来的奏章,又拿起来看。

除了处置奏章外,他竟找不到什么兴趣。

晚上还要赐宴诸王。

而董赐匆匆入宫,除夕夜,他被赐了海鲜酸菜锅,与有荣焉。

进了养心殿,看见皇帝竟还在看政务,称赞道:“陛下真乃尧舜圣君,大年初一仍为天下担忧。”

“好听话都让你说了,来此何事呀?”朱祁钰笑道。

“皇爷,奴婢向您献宝来了!”

董赐令人拿出一件羽绒服,用的一件常服做的外衬。

这件常服是用金丝编织而成的,图案是用孔雀羽毛织成,是针工局给皇帝的新年贺礼。

被董赐请恩借走,又请了京师最好的织工来,内衬了一件明黄瑟的羽绒。

“皇爷,鸭子太脏,奴婢采用的是鹅绒,漂洗一百多遍,又经过高温烘烤,完全去除了羽毛中的臭味。”

“才用来制造这件羽绒内衬,然后请京师最厉害的织工,将其藏入您的常服里。”

董赐一边说,一边展示:“此内衬藏于其中,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没有一个针脚,露在外面。”

“您翻过来,从内往外看,也看不到任何一个针脚。”

“内衬用的是银丝,藏于衣服内侧,又好看又吉利。”

“请皇爷更衣!”

朱祁钰听着热闹,让冯孝等人伺候着脱掉常服,再由董赐伺候着穿上新衣服。

今日初一,宫中都是宫娥伺候,太监休息了。

他先闻了闻,确定没有鹅绒的味道。

“可会钻毛?”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现代也无法彻底根治。

“皇爷,为了不使其钻毛,织工用了银丝,将每一根羽毛,都紧紧嵌住,无一例外。”

董赐小心地将皇帝的头发,拿出来,平放在肩膀上。

“真是暖和。”

这身常服,说来话长。

是景泰六年末下旨制作的,完全用金丝制作,耗时近两年时间,造价十万两开外。

“但造价不低吧?”朱祁钰问。

“这是奴婢进献给皇爷的一点心意,提钱就俗了。”董赐是懂做人的。

朱祁钰笑了起来:“你赚几个钱也不容易,这份心意朕领了,回头跟冯孝报账。”

“倘若推广到民间,造价几何?”

开拓北方,一要粮食,二要穿暖,三要燃料。

粮食问题暂时有解决之策,烧煤取暖也能解决。

衣服问题,是个大问题。

“回皇爷,怕是很难呀。”

董赐苦笑:“最难解决的就是钻毛问题。”

“纺织厂里用遍了办法,也请教了民间很多织工,都表示如今国朝生产的布匹,都没法解决钻毛问题。”

“奴婢令人试验过了,比如用棉布,大概一个月左右,鹅毛就没了。”

“根本无解。”

没错。

羽绒服最大的难题,就是钻毛。

原因是布的质量,若能提高布的质量……咦,说不定能借此倒退布匹革命呢?

用布匹革命,倒退工业革命?

朱祁钰灵光一闪,那就得提高羽绒服的地位,把羽绒服当成奢侈品来炒作。

“若按照朕这身,赐给文武百官,造价几何?”朱祁钰又问。

“回皇爷,造价在五百两银子左右,倘若不用银丝,也需要三百五十两上下。”

董赐补充一句:“奴婢说的,算上了织工的工钱、纺织费用等等。”

“应该算上的。”

这个价格非常高昂。

因为需要织工,一针一针,将鹅绒锁在布上,极费工夫的。

“可有降低的办法?”

就穿了一会,朱祁钰满头是汗:“伺候朕换了,太热了。”

“皇爷,这么热吗?”冯孝讶然,这身常服是秋冬服饰,又加了一层不薄不厚的鹅绒。

“你摸一摸。”

冯孝解开纽扣的时候,伸手一摸,吓了一跳:“皇爷,烫手呀?”

董赐也满脸懵。

皇帝的衣服,谁敢试?

所以他也不知道,能热到什么地步。

“这大鹅能凭一身羽翼过冬,能不热吗?”

朱祁钰换上衣服:“这身衣服,走去辽宁,都不带冻着的,留着吧,上朝时穿。”

董赐知道搞砸了。

他也不知道这鹅绒这么热呀,就用了八两绒。

朱祁钰能打死他,三两绒就够做一件到脚的羽绒服了,还得大冬天穿,你用八两绒,想闷死朕呀?

“皇爷,奴婢拿回去改改。”董赐跪在地上。

“少用点鹅绒即可,剩下的给老太傅和邢国公各做一套,用最好的银线做,算朕账上。”

朱祁钰又问:“说说,如何降低价格?”

“皇爷,这去臭味的工序并不繁琐,造价也不高。”

“高的地方是需要织工一针一针的绣。”

“普通织工是做不到的,针脚全都露出来了,这件衣服也就毁了。”

朱祁钰打断董赐的话:“不要管针脚的问题,穿在里面的东西,谁能看到呀?”

董赐略微思忖下:“皇爷,若用一般的织工,造价就低了,若还不用银丝,造价在二百两上下。”

“还是贵,再想想办法,控制在一百两左右。”

董赐张了张嘴,只能磕头:“奴婢遵旨!”

“这羽绒服制造出来,你是该重赏的!”

朱祁钰道:“去,去取一枚铜符来,赐给董赐!”

董赐一惊,这点小事,也值得一件铜符?

说明羽绒服在皇帝心中极为重要。

转瞬就明白了,皇帝想开拓北方,迫切需要羽绒服。

“你先去专利司,把羽绒服注册专利,暂不公开专利。”

“先开个羽绒服厂,不许对外出售羽绒服。”

“你立刻赶工做出几件出来,要最好的,朕要赏给朝臣。”

董赐讶异:“皇爷,您是打算将羽绒服设为官用?不许民用?”

“不,要先造势。”

“说了你也不懂,趁着还是冬天,抓紧制作出几百件来。”

“钱算朕的账上。”

“要多做,根据天气,做出薄厚不同季节的款式来。”

朱祁钰道:“说回羽绒服的问题。”

“当务之急,是提高织布水平,现在的布太容易破了,纺织水平要提升。”

“过了正月,你去松江府,征召一批高精尖织工入京。”

“家属迁入京中,分房分地,还给差事。”

“景泰九年,就给朕提高布匹的纺织水平。”

“朕希望景泰十年的时候,大明已经能生产出来不钻毛的羽绒服了!”

这个要求着实非常难。

皇帝强制推行布匹革命。

“对了,可否在棉花中间,夹一层鸭绒、鹅绒呢?”朱祁钰灵光一现。

董赐一愣:“皇爷,穿棉衣已经很暖和了。”

“京师暖和,在捕鱼儿海还暖和吗?”朱祁钰瞪了他一眼。

“奴婢回去就进行试验。”

董赐咬牙道:“奴婢这就派人出京,征召松江府织工入京,再去四川征召丝绸织工入京……”

“去四川干什么?”

“用棉布即可,用什么丝绸,是保暖呀,还是为了凉快呀?”

“分清主次,别总想着迎合市场,你要想着,让市场去适应你的产品。”

朱祁钰训斥他。

冯孝却听得入神,让市场适应产品?

岂不就是说,让朝臣适应皇帝嘛?

董赐赧然:“皇爷教训的是。”

“织造羽绒服的织工,全都大赏,不要吝惜赏赐,等赶制完毕,就允许她们自己办厂。”

打发走董赐。

朱祁钰也要准备晚宴了。

时辰到,诸王入宫朝拜。

景泰九年的第一天,朝拜、吃饭,这顿饭吃得还算彼此相得。

但诸王都会偷偷打量皇帝的脸色,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女儿造老爹的反,有趣呀有趣。

一顿饭吃完。

朱祁钰早早就躺下休息。

翌日。

景泰九年,第一场早朝,朱祁钰早早起来准备。

坐在奉天殿上。

“诸卿,火锅吃得如何呀?”

朝臣讶异,宫中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城外都满城风雨了。

本以为皇帝讳莫如深。

却没想到,皇帝直接问出来。

“回禀陛下,那辣椒着实爽口开胃。”

“微臣吃不了几碗饭的人,却把御赐的席面全都吃光了!”

于谦率先道:“只是陛下,席面上吃的多开心,晚上跑茅房就几次。”

扑哧!

朝臣都忍俊不禁,以手遮面,难以启齿。

“怎么会呢?莫非是食材不干净?”朱祁钰微微一怔,他没有呀。

“陛下,是冷饮的问题,酸梅汤是凉的,一凉一热碰上了,必然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胡濙苦笑:“但火锅好吃,酸梅汤爽口,十分搭配。”

就是一边吃一边放屁,有伤大雅。

“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原来是喷射套餐啊。

“陛下,那辣椒宫中可留下种子?”薛希琏问。

他没资格被赐辣锅,是以问了很多朝臣,都说味道不错,但具体是什么味道,还说不上来。

因为辣椒数量少,配合上花椒、胡椒等等,把辣椒味道中和下去了。

再加上繁复的蘸料,自然吃不出来辣味了。

“种子留下了,过了年就要栽种下去。”

“过几年,诸卿就能辣椒自由了。”

“过个十年,民间百姓也都能吃到辣椒了。”

“这辣椒好处多多,日后诸卿自然有所体会。”

朱祁钰话锋一转:“但这除夕宴,朕吃得不痛快呀。”

“固安不孝,忤逆于朕。”

“但她毕竟才九岁呀,养不教父之过,是朕这个当父皇的没教好。”

朝臣不知是该跪下帮固安公主求情,还是跪下请罪。

“是朕的过错呀。”

“所以,朕打算将她送去宫外,历练一年。”

“让她知道民间疾苦,省着如此不懂事。”

一听这话,王竑出班,跪在地上:“陛下,公主金枝玉叶,如何能去民间受苦?”

“自古便没有公主流落民间之事呀?”

“再说了,公主今年已经九岁了,又有婚约在身。”

“万一、万一……”

万一春心萌动,看上个小白脸。

让方家怎么办?

天家的颜面怎么办?

而且,公主出宫在民间受苦,会遭人非议的,她这辈子就毁了。

“那就去浣衣局吧,干一年苦活,长长记性。”

看来固安公主真的把皇帝气坏了。

“不说她了。”

朱祁钰道:“新年新气象,景泰九年,全新的一年,看看都要做什么,都说说。”

“回陛下,老臣以为,第一是修缮京中,京中三座外城正在兴建,应该在景泰九年入冬之前竣工。”

“其二是热河建城,必须在景泰九年,把热河主要城池建设起来,构成防线,谨防漠北反扑。”

“其三,要给西北筹建大批建筑物料,重建西宁大城,在河套上建城完毕,人口迁徙完毕,西北景泰井修筑完毕,并尽量多多种树。”

“其四,广西的安置,今年要做完,用汉人填充进广西,广西土人迁移出来,妥善安置,并让两广进入休养生息阶段。”

“其五,兵出吉林,扫荡女真和兀良哈……”

胡濙罗列十几条,综合战争、吏治、科举、移民、京察等等大事。

“老太傅所说很全面,微臣还有几点补充。”

耿九畴得了玉雕,整个人精气神豁然一新。

竟敢接胡濙的话:“其一,玉米、土豆、地瓜和辣椒的种子培植,适应土壤情况等种植问题,是景泰九年的重中之重。”

“其二,老生常谈,是粮食问题,春种是最重要的问题,陛下去年就提出种树,今年中枢最好能拨一笔钱,全面种树于天下,让天下土地恢复绿色。”

“其三,是根治黄河和教育问题,应该先定下来,把框架定下来,年后就要进入考察阶段,争取在景泰九年,做完前期工作。”

“其四,煤的问题,今年微臣家里燃用了黑煤,效果是很好的,当大力推广,并把煤炭的价格打下来,让寻常百姓家用得起。”

“其五,是犁平天下后的安置问题……”

耿九畴补充了十几点。

白圭不甘示弱,查缺补漏:“陛下,开春后,第一件事,就是纾解京中人口臃肿的问题,必须快速移民。”

如今京中煤炭燃烧量过重,山西那边天寒地冻的采煤,已经有矿丁死亡,中枢只能令矿主赔偿。

但死亡案例,屡见不鲜。

主要是煤炭需求量太大,矿主刚刚拍到煤矿,没有前期准备,就大量投入人力,导致死亡数激增。

其次就是京中粮食压力太大了,必须要分担出去。

王竑、王复、岳正、姚夔等都说出几条。

朱祁钰颔首:“诸卿说的都对,争取景泰九年最后一天时,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云贵川两广,树木过多。”

“必须大量砍伐,将其运入西北、热河、辽宁充当建筑材料,势在必行。”

“今年皇家商行,会提高木料的价格,去西南收购木料,争取把西南给朕砍平了,也把木料送到该用的地方。”

伐木开山,才是真正统治西南的最好办法。

“今年两广要彻底平定,从大乱到大治。”

“热河、甘肃、宁夏,大城必须建城完毕。”

“小城慢慢建,三年内建完即可,每建一城,就修建驰道,道道通,路路通。”

“还有河运问题,今年要开始勾连各条河流,让河流流向更合理,一省一省的改,挑重要的先做,争取在三十年内,做完!”

朱祁钰站起来:“最重要的还是粮食问题!”

“粮食种子太少了!”

“几年才能推广去全国呀?”

“朕会传旨市舶司,去跟外藩买,实在买不到,就去攻打他们!”

“逯杲给朕上密奏,说国外的商人,都在暹国和大明做交易。”

“过了正月,朕就派使臣出使暹国。”

“朕要暹罗王帮朕购买种子,多少钱都可以,朕出了!”

朱祁钰心心念念的就是让百姓吃饱饭。

但于谦却站出来:“陛下万万不可!”

“为何?”

“岂有将利刃,拱手让人的道理?”

于谦躬身道:“玉米三宝,对大明至关重要,绝不能外泄于敌。”

“但微臣想来,暹罗王是不知其物的。”

“若陛下兴师动众,以国事下旨命令暹罗王。”

“那么暹罗王也会知道三宝妙用,到时候非但不会卖给大明,反而会壮大其暹罗实力。”

朝臣全都点头说对。

“那朕如何得到更多的种子呢?”

朱祁钰现在没法开海。

等时机成熟,他必须去南直隶亲自坐镇,杀个人头滚滚,才能强势开海。

他等不了那么久。

“陛下,暹罗和国朝并不接壤。”

“但和安南国却彼此相邻。”

“而两国俱是我大明附属国。”

“何不挑唆安南,攻伐老挝、暹罗。”

“国朝再派使臣出使,以调和内战为由,和外商交易,再将种子走陆路运送回国呢?”

于谦这个办法够阴损的呀。

让东南亚打内战,彼此消耗国力,大明再去摘桃子。

但于谦不知道安南国和暹罗也不接壤。

“邢国公,安南王好吟乐,无心国政,如何能出兵打仗呢?”耿九畴纳闷。

于谦抚须而笑:“那就需要一位辩才,效仿惠子,合纵连横,为我大明所用!”

惠子就是惠施,赫赫有名的纵横家,是六国合纵抗秦的最主要的组织人和支持者。

“国朝还有如此大才?朕为何不知啊?”朱祁钰来了兴趣。

显然是于谦发现了人才,要举荐给皇帝。

“陛下,微臣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于谦卖了个关子。

“快说!”

朱祁钰以为陈诚之后,再无纵横士。

“景泰三年,占城国遣使占城王崩逝,陛下派遣潘本愚和边永去安南,封其弟摩诃贵由为王。”于谦说起这件旧事。

朱祁钰恍然:“邢国公想举荐潘本愚和边永?”

“陛下,潘本愚为人清廉、本分,为刑科给事中,次次上书,言之有物。”

“而边永为户部贵州司员外郎,其人善于教学,将其子侄带在身边调教,户部中人看之生叹,说边永之子侄必有大出息。”

“边永其人,对安南、占城事物极为熟知。”

“去年腊月时,微臣故意难为他,当时微臣拿着卷宗考校他,他却对答如流,无一错漏。”

能入于谦眼界的,可不简单。

“都宣进来,朕看看。”

很快,潘本愚和边永入殿,磕头行礼。

朱祁钰考校一番,发现此二人,确实很有才能。

潘本愚是景泰二年进士,边永则是正统十年进士,尤其是边永的子侄,都是进士之才。

“陛下,安南和暹罗并不接壤!”

边永认真道:“但安南和老挝有世仇,彼此攻伐不断,只要国朝以利诱之,安南和老挝必然翻脸,彼此成仇。”

朱祁钰对东南亚局势,也是一头雾水。

“边永,老挝如今是什么局势?”朱祁钰问。

“回禀陛下!”

“老挝宣慰司,乃是太宗皇帝所立。”

“老挝古不通国朝,永乐朝始,向中原朝贡。”

“但其人粗犷,脸上纹绣图案,如野人也。”

“因为音译失误,国朝管其叫老挝,老挝实际统治者,建立的是澜沧王朝,定都琅勃拉邦。”

“但据微臣所知,其国犹如三国里的东吴。”

边永不愧是于谦举荐的人才,对东南亚局势娓娓道来。

“怎么是东吴呢?”耿九畴问。

“回大人,因为老挝遍地是蛮人,掌握政权的只是一小撮人而已。”

“就如东吴,建立在山越里一般,若无陆抗、诸葛恪平定山越,山越怕是至今犹存。”

“老挝也是同理,属于内忧外患。”

“外有安南、暹罗、阿瓦(缅.甸)三个强国,内有蛮人作乱,老挝风雨飘摇,只能靠四处求饶,才能勉强存活。”

边永说得很详细。

当初老挝求贡于大明,未尝不是想借着大明的威势,求得一个和平。

结果宣宗皇帝不给力,放弃了交趾,也放弃了东南亚。

朱祁钰也是第一次对东南亚有清晰的认识。

朝臣也是第一次知道。

“边永,你是如何知道三宣六慰局势的?”朱祁钰问。

“回陛下,微臣出使占城时,就暗中收集情报,又精习其国语言,读其书籍,方有所得。”

边永不卑不亢回答。

朱祁钰颔首:“传旨,调边永入鸿胪寺,担任鸿胪寺寺卿,潘本愚为鸿胪寺左少卿。”

“原鸿胪寺寺卿齐政,调入军纪司,担任右司正。”

边永没想到,自己在户部熬了十余年,没有升官。

却因为一番奏对,升官了!

他对东南亚十分感兴趣,就是希望大明能重回东南亚,但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的心已经冷了。

却不想,皇帝忽然诏他奏对。

问东南亚事,然后就升了他的官。

“边永。”

“朕不瞒你,朕欲派你去安南国。”

“效仿惠子合纵六国,唆使安南国和老挝打仗,最好让战火遍及三宣六慰,尤其是暹罗。”

朱祁钰沉声道:“此事,关乎着大明国运。”

边永一愣,搅乱东南亚,跟大明国运有何干系?

“玉米、土豆、地瓜,你该知道吧?”于谦问他。

“下官是知道的。”

“此物干系着大明能否统治漠北,奈何朝中种子不够,统治漠北遥遥无期。”

于谦道:“而暹罗,又常年和西夷做贸易,这些种子就是西夷带来的。”

“陛下的意思是,你搅乱安南、占城、老挝、暹罗。”

“趁乱之时,在暹罗和西夷做贸易,再将种子运送回国。”

边永明白了。

搅乱东南亚,是第一道任务。

带回种子,是第二道任务。

“边永,朕命你去,你敢不敢去?”朱祁钰站起来,双手伏案,俯视着边永。

边永重重磕头:“微臣所学,皆为此刻,为大明而死,微臣死得其所!微臣愿意!”

“好!”

朱祁钰赞许道:“朕派你去,自然要派重兵跟随!安全无须担心!”

“朕再派给你一善战之将,必要时,可挥师攻打城池,然后派人送信回大明,朕会派兵去救你们!”

边永和潘本愚磕头。

“敢问陛下,可有朝一日,收回交趾?”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啊。

边永的心,都在东南亚上,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对东南亚了如指掌。

朱祁钰轻笑:“边永,你的心太小了。”

“朕不止要收复交趾,还要实控三宣六慰!令其成为中原内地!”

“你此去,一是霍乱东南诸国;”

“二是带回种子,越多越好,什么种子朕都要,多少钱朕都愿意花,你可随意决断;”

“第三,你带着人去熟悉东南诸国的气候、地形。”

“为朕日后征伐东南诸国,做好准备。”

边永纳闷,朝臣竟无人反对。

以前是东南亚没有油水。

有了玉米三宝就不一样了,有地就能种出粮食来,为什么不扩张土地?

皇帝有雄心,朝臣谁不想名垂千史呢?

“微臣愿肝脑涂地!”边永重重磕头。

“好!”

“朕命你为大明使臣,率兵五千,出使安南!”

朱祁钰话没说完,于谦立刻打断:“陛下,兵贵精不贵多,而且假道灭虢的道理,安南也懂,怕是会防备甚重,得不偿失。”

“你觉得多少合适?”朱祁钰觉得派五千人都少。

其实派五千人过去,补给是个大问题,难不成去安南打下一个城池来做补给吗?

“派一善战之将,一千人足够了。”于谦斟酌着。

“太少了!”

朱祁钰一锤定音:“三千人,不能再少了,朕给安南国下旨,让其乖乖提供补给。”

“陛下!”

于谦苦劝:“三千人太多,一千五百人,再加入些厂卫番子,凑足两千人,足够用了。”

朱祁钰还是觉得人少,看向边永:“你觉得两千人够用吗?”

“陛下,这得看您要干什么?”

边永淡淡道:“若您只想运送种子回国,两千人足够了;”

“若您想以微臣做攻打安南的前站,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朱祁钰摆摆手:“为时尚早,等广西大治之后,才是对安南动手的时机,必须要以广西、云南做大后方才行。”

“那两千人足够!”边永磕头。

朝臣对皇帝的态度是满意的,若是只为一时之功,贪恋安南之土,怕又是重蹈覆辙。

皇帝能忍,才能做大事。

于谦摊摊手:“陛下,兵贵精而不贵多。”

“安南等国气候炎热,当从云南、两广、福建中挑选兵士。”

“再选一战将,微臣觉得欧信合适。”

于谦倒是会挑。

“欧信有伤在身,不宜奔波了。”

朱祁钰第一人选是欧信,第二人选是陶成。

“陛下,年前陶成也病了,怕是用不上了。”岳正回禀。

“谅安南、占城不敢攻打大明,就派杨屿去足矣。”朱祁钰定下人选。

于谦沉吟道:“还当从厂卫中挑选些机灵的,擅长收集情报的人。”

厂卫都有要职。

“派逯杲去吧,让他将功补过。”

朱祁钰对缇骑有了新规划,负责外事,培训间谍。

若再不济事,就处死吧。

“陛下,宫中还需出个太监,以示正式。”

于谦有两层深意,一是皇帝放心;二是去传旨,当然得有太监去。

“运送粮食种子,极为重要,得派个激灵点的,怀恩,你去!”

怀恩从台阶旁走出来,跪在地上:“谢皇爷恩典。”

这是立功的机会。

皇帝都说了,未来会实控整个东南亚,看看边永就知道,从一介郎中,变成了堂堂寺卿。

东南亚就是立功的好地方。

他怀恩在军中历练一番,也懂掌军,又是皇爷的贴心人,必然能在东南亚建功立业。

“顺便再催促安南王,将粮食运送广西。”

朱祁钰道:“夏埙常驻广西,有事你们可找夏埙,可找方瑛,可找刘震海,可找薛远、薛瑄,都能帮到你们。”

“此次以边永为正使,潘本愚、逯杲为副使,怀恩为镇守太监,杨屿为指挥使。”

“从京营中调二百南方兵,再从云南调二百兵,从两广调一千一百兵,其余人从缇骑中补全。”

“大年初六,你们就出发!”

边永跪在地上:“臣等遵旨!”

“边永,万一安南王因暗恨朕杀了安南使臣,而难为你。”

“朕允你随机应变,也允你杀人!”

“安南区区小国,还敢质问上国使者?你告诉他,方瑛的百万雄师,随时都能过朱雀关,灭他安南国!”

“朕远在京师,不能帮你什么。”

“但朕告诉你,你在外面受了委屈,朕给你出头!”

朱祁钰给边永仗胆呢。

也就皇帝这么霸道,像边永出使,讲求的就是一个人情世故。

多多带着厚礼,打点关系才是正解。

“微臣谢陛下关怀。”边永磕头。

一应行程,以及带着的礼物,都需要阁部仔细商讨。

“边永,尔等到了暹罗,和外商交易时,一定告诉他们,咱们愿意和他们长期贸易。”

胡濙忽然道:“从陆路运送种子并不安全,让他们走水路,更快更安全。”

“有其他好东西,咱们也愿意花大价钱买的。”

边永躬身行礼:“下官遵命。”

胡濙又交代几句,告诉他下朝后去内阁详谈。

“陛下,这批种子到了两广,可在两广率先栽种,然后再送给江西、两湖一些。”

朱祁钰皱眉,表示不解。

“陛下,种子也是需要适应气候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胡濙笑道。

“老太傅老成谋国,就按照老太傅说的办。”

朱祁钰慢慢坐下:“说完粮食,就是春闱了。”

“今年春闱,按照往年的日子开考,由礼部负责。”

“获得特许的举人,可参与此次恩科。”

科举可是大事。

去年因为科举拖延,耽搁了不少大事。

“微臣遵旨!”白圭磕头,去年丢了颜面,今年必须得找回来。

“今年京察也是大事。”

朱祁钰道:“从年初就要着手准备。”

“京中百姓负担过重,尽量废除夫役,征召也要付钱,少也得给,国库没有,内帑给担着。”

“都察院、监察司,要下去巡视各地,针对灾情严重地区,减免赋税。”

“等安南粮食解运到广西,酌情减少今年的赋税吧。”

朝臣跪在地上:“陛下爱民如子,臣等为圣天子贺!”

“还有就是煤炭的问题。”

“烧煤的煤灰,要注意回收,保持街道干净卫生。”

“朕在想着,如何降低煤的价格,让百姓烧得起,也就不许再伐木了。”

见胡濙有话说:“此事不急,入秋时候解决即可。”

“吏治问题,也是大事。”

“明日早朝议一议,如何划分部门、划分权力,不许公器私用,哪怕是朕,也不许善用公器。”

这话可说进朝臣心坎儿里了。

滥用公器的就是您!

“再就是各地犁清后,安置问题,都是大问题,中枢一定要重视。”

“今年很多很多事。”

“就拜托给诸位了。”

“都需要朕和诸位,勠力同心,携手向前。”

朱祁钰站起来:“再创大明盛世!”

“臣等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朝臣叩拜。

早朝也就结束了,毕竟各地都在过年,奏报也都停了,没有什么新事。

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传不到皇帝的耳朵里来。

他去后宫,在承乾宫用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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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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