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从一开始就不成立的,我根本没办法想象我的家人会逼我放弃理想……”休斯越说声音越虚,并不是因为她不相信自己的家人,而是她逐渐体会到了苏晓晓的处境。
比她更加痛苦的处境,曾经忒休斯以为苏晓晓面对的只有和自己一样扭曲的愧疚,可现在设身处地想象一下,她意识到了对方的处境远比自己当时要艰难。
而张与大概也是相同的处境,在无法割舍的血缘亲情和无法放弃的理想发生了冲突的时候,难以两全。
“张与,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张与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了上去,“我的错,其实我把这件事说的有点过于严重了,不该这么逼你的,抱歉。”
“你呢,你选了什么?”
“……”
张与沉默了,忒休斯看见她嘴唇颤抖着想说出回答,但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口型。通过口型辨认出那句话的时候,忒休斯感觉心口一酸,想起了在世界中央将自己禁锢的人,麻木甚至已经盖过了悲伤。
前方脚步声传来,张与看清了来人,惊喜地抬起头小跑着扑了过去,喊道:
“妈,不是说了你陪姥姥就行了嘛。”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给你姥姥买了早饭我就过来了,”张月白掏出了背包里的外套给张与披上,“你也不知道上救护车的时候顺便拿件衣服,冻坏了吧,一会你也进医院了。”
张与傻笑着在母亲怀里享受温暖,可忒休斯却觉得这场面让人无比悲伤。
刚刚那句话……
——“我爱她,血肉相连的亲情,我永远都无法割舍。”
——“直至我彻底脱离身体的桎梏。”
……
苏芮秋在病床上醒了过来,感觉身体酸痛使不上力,身上好像还带着什么冰凉的器械。她想撑起身,但是被一旁的人拦住了,按了回去。
“苏姨,别乱动,输着液呢。”忒休斯见苏姨醒了,将试图起身的她按了回去,按响了床头呼叫医护的铃。
苏芮秋呆滞着看了一会天花板,终于想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昨天在张与和忒休斯都离开之后,她跑到窗边想吹风赏月,结果越看越难受,心脏一紧,再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太清了。看着忒休斯在旁边,柜子旁边还放着张与的东西,估计是这俩孩子回来之后发现了这些赶快把她送来医院了吧。
苏芮秋抱歉地笑笑道:“好好的日子让你和小与这么忙活,对不起啊,等回去姨给你们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
“您还做什么好吃的,先在医院歇着吧,”忒休斯叹着气把刚刚放在保温袋里的早饭拿了出来,“我和张与上次住了一星期都熟门熟路了,喏,问过医生能吃什么,给您买了点早饭,一会检查完就吃。”
“好。“医护人员进来之后,忒休斯转身出了病房。普通病房地方虽然不算小但也大不到哪去,跟忒休斯那时候一样,一间屋子是两张床位。忒休斯这么一个人杵在这里也没用,顶多是妨碍检查。
苏芮秋躺在床上,任由医护人员在她身上抽血量血压各种检查。抽血时针扎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身体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疼痛才是最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