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寂静, 万籁无声,茶水注进杯盏的声音显的尤为清脆,叮咚作响, 似泉水轻撞石台,如珍珠轻落玉盘,不是那么短促, 也不会那么漫长,时间和劲头都刚刚好,仿佛能撞到你心里。
茶壶与桌子轻碰, 茶盏经人手指推到面前,叶白汀听到了对方衣角拂过桌面的声音,很轻。
他抬起头,对上了仇疑青的眼睛。
这人一如既往,眸底深邃如星空, 只眼梢露出一二寒芒,让你无处窥探。
他整个人就在你面前,诚恳坦率,没什么是不能展现的, 没什么是必须隐在身后的秘密,不能为别人知晓,他很坦荡,只要你愿意去懂。
二人视线相撞, 久久无声。
房间气氛突然安静得古怪, 申姜看看少爷,再看看指挥使,二人对视……又在交流什么他不懂的东西?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他是不是应该告辞离开?
可案子还没说完……
申姜硬着头皮,努力调动自己在感情方面那点不多的敏锐性, 仔细观察,发现两个人虽然在对视,但好像并不暧昧?不像之前某个瞬间,虽然没有肢体接触,可只是一个对视,就甜腻的似能拉出丝来……
他们在交流什么,他不懂,不过没关系,只要不是那种暧昧的就行,他在这里不算打扰。
申百户拳抵唇前,咳了两声:“那什么,反正不管他们找不找安将军,都跟这次的事没关系?我们要不要先继续看命案?”
“当然。”
叶白汀很快收回视线,注意力转回案件:“第一个死者鲁明,他是钟兴言的师爷,却私下和毕正合勾结,个中银钱往来和走向,不知指挥使可查清楚了?”
仇疑青颌首:“我之前派人查了毕正的账,直至今日,方有确切证据,他虽做的隐蔽,名下产业分散,但的确在固定时间段,有大笔银钱流入,来路不明,每每这些时间,都是在和鲁明秘密见面后,很可能这些就是鲁明给的,这些来路不明的银款,在他账下放不了多久,也会立刻被转走,去向不明,且很难追查。”
就是因为这个过程进行的很快,这笔钱在毕正合身上也没有任何体现,比如他衣食住行,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样子,从未有突然乍富,大手笔买过一些东西的时候,才没被人注意到,也没怀疑过他,锦衣卫也无法短时间内锁定或查到。
叶白汀捧茶喝了一口:“钟兴言呢,对此可有察觉?”
“这个我知道!”申姜翻开手里的小本本,“指挥使之前查毕正合的时候,让我顺便捋了捋钟兴言过往行踪,我运气不错,正好寻到了点证据,发现钟兴言查过毕正合。他们二人政见不合,彼此查来查去很正常,但我发现钟兴言捎带手查了鲁明,他很可能怀疑了二人关系,但在那段时间里,他只是和鲁明见面次数变少,并没有做其它事,之后又一切恢复正常……”
“我感觉钟兴言应该是查过了,怀疑过,但最终轻拿轻放了。”
“但怀疑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最消磨彼此信任,”申姜将小本本放在桌上,推给少爷看,“你看,虽然双方还是主属关系,鲁明还是钟兴言的师爷,但在这之后,鲁明只负责生意的事,或者帮他找女人,政见参与的很少,钟兴言是不是已经开始提防了?”
叶白汀认真看后,微微点头:“不能排除钟兴言对鲁明有杀机。”
但如果鲁明是他杀的,毕正合也是他的人,前者是因为背叛,后者是因为本就政见不合,无法相处,那玉玲珑呢,又是为什么?
以钟兴言口味,喜欢良家女子,玉玲珑明显不在他的涉猎范围内,为什么也会遭殃?只从这方面来讲,有些解释不通。
申姜也想不通,摸了摸下巴:“难不成玉玲珑知道的这个秘密,就是鲁明和毕正合勾结,搞了他的钱?”
可好像也没必要必须在当晚……
叶白汀眸底思索,也提了一个人:“达哈在这件事上,也不一定没有杀机。”
“啊?”申姜非常意外,“少爷不是说他不举……”
叶白汀摇了摇头:“之前我仍然是进了思维误区。他所有的无理取闹,故意夸张,是为了使团利益,他在搅浑水,让我们天子没脸面面才好,我们最先排除他,是因为身体机能,他好像并不能对玉玲珑施展暴行,这今日我仔细想了想,我与达哈第一次见面,在他的身体状态,走路姿势,身上的药味等等发现,他于此事上有障碍,但也只是难举,不是不举,不然他也没必要随行带个小妾,我感觉他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想要做这件事,需要一定的激发条件……他未必欺负不了玉玲珑。”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他的杀机就比较随意了,可能就是围着身边的人,哪个顺手方便,就动哪个。”
“使团副首领木雅,同样摆脱不了嫌疑。”
仇疑青分析:“酒宴出事那晚,他的确给自己制造了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没有时间杀人,但安排酒水这样的小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要有人踢他前后传话跑腿,就能办到。”
“至于苏家人……”
既然提到动机,叶白汀就把所有人都捋一遍:“苏屠和杜康如果是凶手,他们的杀机在于,知道苏酒酒被人惦记,且每一次他们的时间线,行动痕迹都有些暧昧,总是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申姜:“这么说的话,苏酒酒呢?她虽然看起来很安静,却不是个好欺负的姑娘,知道别人在觊觎她,她恶不恶心,会不会想为自己做点什么?”
但这些动机里,有两个人对玉玲珑的遭遇解释不清,比如木雅,他可以安排酒水,假酒使人致死,本人却没有时间对玉玲珑实施暴行,苏酒酒就更不可能了,她是个姑娘,能对另一个姑娘做什么?
除非本案凶手和干这件事的人不是一个。
“我们别忘了,本案中,还有酒这个字。”
叶白汀眉目冽冽,清澈无垢:“出事是在酒宴,苏记酒坊做酒,鲁明想做假酒生意,玉玲珑对酒有特别的品位和爱好,在场的男人们喜欢参与这种酒局,且对酒局上出现的姑娘各种起哄,爱看别人被迫灌酒的样子,苏酒酒对这种‘潜规则’十分抗拒,敢把酒泼到男人脸上……这个案子似乎被酒包围,会不会在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也有其它特殊信号与酒有关?”
申姜嘶了一声:“隐藏证据啊……那这个有点难找了。”
“还有死者鲁明身上的伤。”叶白汀想了想,道,“他右脚第二根脚趾上的伤,与腹部伤痕在时间上吻合,应该是在死亡前两日留下的,和杜康所言,二人发生争执时时间能对上,但杜康说只打了他腹部一拳,并没有碰其它地方,那这个伤,哪里来的?”
“目前没有其他方向,我亦不确定,这个伤痕结果是否会影响我们对案情的判断走向,但破案就是要事无巨细,每一处细节都要有解释,这一点我们仍然要关注。”
申姜举了手:“那我再去到处找找?顺便去一趟苏记酒坊,里里外外都查一查,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
接下来继续捋细节,与案相关人的日常行为表现,案件前后的时间线,近来有什么违和的地方,可能的方向……
全部捋了一遍,夜也更深了。
叶白汀目光微闪:“……就照这几个方向,重点查探,必有收获!”
申姜拍了桌子,双目炯炯:“没错!”
仇疑青则拎开了茶壶:“时间不早了,先休息。”
“那属下先告辞了!”申姜这回相当懂眼色,立刻起身离开,转身前还和少爷眨了眨眼,带着调侃。
叶白汀毫不在意,安静的收拾了被褥,安静的脱了衣服,安静的掀开一方被角,看向仇疑青:“指挥使,休息一会儿?”
仇疑青刚把桌子收拾完,就对上小仵作如清泉皎月的眼睛,喉头滚了滚,明明脚步应该冲外,还是没能忍住,大手慢条斯理的按上襟扣:“好。”
初夏的深夜,白日热潮退去,有些回凉,这个房间又在北镇抚司最里面,墙厚且高,白天就很凉快,到了晚上更是,需得盖上薄被。
恋人气息交融,空气瞬间暧昧,不知谁的手蠢蠢欲动,拱高了薄被。
“别动。”
仇疑青按住了小仵作不老实的手,微轻的吻落在他鬓边,声音微暗:“……乖一点,嗯?”
叶白汀手被握住,仍未停歇,指尖轻轻在人虎口流连:“指挥使皮肉有些糙啊……这些茧,怎么磨出来的?”
仇疑青微烫气息落在他耳畔:“你不是都知道?第一仵作?”
叶白汀眸光微闪,整个人凑近,吻在他唇边,声音压得很轻,仿佛带了小钩子,在这暗夜里绽放魅力,令人神往:“我想听你说。”
仇疑青手上力度微紧,忍不住靠近,索求更多:“你想……听什么?”
叶白汀却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唇,眼底盛着月光,唇边翘出狡黠:“指挥使知道的。”
……
第二天早上,叶白汀醒来,感觉嗓子有点哑,灌了整整一壶水下去,才稍稍好了些,但还是不舒服,只能减少说话,养一养嗓子。
狗男人太坏了!说被他哄出了好些话,不公平,他也要听些好听的,就手口齐下,翻来覆去的折腾他,引着他又是小声哼哼又是憋不住,最后求饶了也没用……
你不是君子吗!不是应该优雅持正,守礼守节吗!
叶白汀闭了闭眼,从药房找了两个胖大海,泡在了今天的茶壶里。
他不知道仇疑青什么时候离开的,眼睛没睁开就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早凉了,狗男人可能根本就没睡多久。不过这些日子他好了很多,虽然仍在日以继夜,脚下不停的忙碌奔波,眼里青黑却越来越淡了,身体状况应该也好了些,他的睡眠阈值可能和别人不一样,不需要太久,只要质量足够就可以。
接下来没什么说的,还是忙,大方向已经有了,只是细节需得一一确认,保证无错无漏,有人在外面跑,他得继续盯着做菜,死者胃里的东西……他一定要知道是什么!
又是忙碌的一天,申百户硬生生跑疲了,中午饭都是对付了两口,水都没怎么顾得上喝,到傍晚时终于确定了一些东西,心气一松,却有点走不动了,看到路边有块大青石,平整好看,坐起来特别舒服的样子……他准备歇歇脚,松口气再回北镇抚司。
刚坐下来,长长呼了口气,他就感觉不对,鼻子皱了皱,左右闻了闻,好像是酒味?再转头往后一看,豁,也是巧了,他这一歇脚,歇到了苏记酒坊门外?
想起之前少爷说过的事,他又坐不住了,准备左右看看,可屁股还没离开大青石呢,就发现旁边墙角的位置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苏记酒坊前门,这是后门,墙头有些高,外墙建造时为了坚固,可能用了米浆,剩下的糊了墙皮,这种墙坚固是坚固,经年累月,风霜侵袭,外皮很容易剥落,倒是无伤大雅,可这自然剥落的地方……突然有一截断面?
看看左右,这地方不算显眼,且也只有这一处断面,还不大,申姜办案日久,对痕迹判断颇有心得,这种痕迹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莫非……鲁明生前与杜康发生争执,被人揍了一拳后跑出来,心气不顺,在人墙上踢了一脚,别人的墙没事,反而因为他用力,他自己的脚趾受伤了?
这样的话,杜康没有撒谎,他真的只打了鲁明腹部,鲁明右脚趾上的伤痕时间和腹部伤痕相仿,也有了解释……
“申百户?”
申姜脑子里正过着案子细节,没注意到门打开,里边出来了一个姑娘,梨花面,玲珑身,指尖素白柔软,气质清冷出尘,非常眼熟:“苏酒酒?”
苏酒酒递过来一碗水:“听到门外有动静,便出来看看。”
申姜也没客气,接过来喝了,井水清甜,正好解渴,不知道是不是酒坊的原因,连水都带了点酒香,还挺好喝的:“你知道有人来?”
苏酒酒接过空碗,柳眉微垂:“我家这后门,因离巷子口有些远,又有块大青石,常有过路人休息,讨碗水喝,有时我们听到了动静,见人不好意思,也会主动开口,邀人喝口水。”
怪不得一出来就端了碗水。
申姜看着苏酒酒:“你家还真是热心肠。”
“是我爹放的,”苏酒酒素手执碗,微暗夜色下,肌肤与白瓷相应,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他面冷心热,虽受了伤,腿脚不便,不得不离开边关,心却一直没回来,他总说不能给安将军丢人,能看到的事,能帮的忙,心里总要挂着,说巷子这么长,年轻人走一走没什么,若是老人孩子,中间总会累,需要歇歇脚,不知从哪里搬来了这块大青石,偶尔见人经过,就招人进院喝口水,时间久了,我与师弟也习惯了。 ”
又是安将军……
申姜很难不想到昨晚少爷说过的话,有什么东西好像在眼前飘过,又一时没抓住,只能暗捺回去,和苏酒酒道谢:“谢了,天色已暗,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赶紧关门落锁吧。”
“申百户走好。”苏酒酒行了个礼,就进了院子,真的关门落锁了。
……
暗暗夜色里,仇疑青也在忙碌。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越来越浓,他身影在高墙屋角纵跃腾挪,速度奇快,落点精准,不惊鸟雀,根本不会让人发现不对劲,何况查看?
他进了瓦剌使团暂住的院子。
院子非常安静,不知瓦剌人是心大没有守卫,还是守卫都在暗处,里里外外都感觉空得很。
先是东边,厢房的烛盏熄了,那里偏深,是整个院子地段最好,看起来最尊贵的地方,住着的是首领达哈。
三息之后,西边厢房的灯也熄了,这个位置和达哈相对,是次一级最好的地方,住着的当然是副首领木雅。
仇疑青隐在暗处,心间默数了几个数,就见两道身影先后跃出,一个膀大腰圆,一个微微清瘦,虽都覆了蒙面黑巾,从身形上也能认得出来,正是达哈和木雅。
二人明显不是从一个方向出来,正好撞了个对面,应该也瞬间认出了对方,并没有开口叫人,而是错身越过。
达哈哼了一声,只用一个音调,就传达了浑身不满。
木雅没说话,也没表情,当然也没有被吓住,转身往回走。
“你最好死在外面,省得我操心。”
“你才是,最好别死在这,还多事。”
二人中间的气氛,从某个层面上来讲,也是很默契了。
他们身影相错,很快冲着不同的方向离开,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做什么,不过仇疑青知道。他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跟踪,无它,因为手底下人够用,有人会监视跟踪他们,他今夜来此,有自己的目的。
和叶白汀一样,他总感觉自己错过了点什么,有些东西就在眼前,他没发现……是什么呢?
仇疑青准备把整个院子重新摸查一遍,刚刚走完外围,到当时的酒宴正厅,脚步突然顿住,他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不该在这里的身影。
身量中等,脊背挺值,轻身功夫很好,落地无声,只是微跛的右脚让这个姿势不太好看,往前行也慢了些。
是苏屠。
他来这里干什么?
仇疑青没说话,看着对方悄无声息的靠近酒宴厅,之后往外,往东,走向草丛灌木,然后是某个房间方向,和当晚玉玲珑的行进路线颇为相似……
突然侧边院子有动静,瓦剌人动了,似是察觉到有外客侵扰,拿了弯刀,幽幽寒芒在暗夜里杀气腾腾,刺眼的紧。
苏屠有些意外,紧了紧手中兵器,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似乎是认了,准备拼出去,刚想动,却听到旁边石子声轻响,落在他脚尖往西,一尺远的地方。
怔了怔,小石子又过来了,这次还是往西,不过是三尺远的位置,再等,又有小石子过来了,这次是六尺远……
有人在给他指路!
苏屠转身,很快看到了从暗影里出来的仇疑青,对方快速对他打了个手势——
他懂这是什么意思。
刚有些犹豫,就看到仇疑青微微挑起的眉,似乎有些不悦,他浅浅叹了口气,立正身形,朝仇疑青行了个礼,照着小石子提示的方向,纵身离开。
仇疑青转往与他相反的方向,刻意制造出了一些声响,吸引瓦剌人前来。
以他的身手,引开这群人还是没问题的,他一时往东,一时往西,几乎调动了所有人过来围追堵截,却谁都没有碰到他的衣角,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脸,到处搜寻,找不到之后,还会怀疑刚才是不是错觉,真的有人潜进来了么?
仇疑青应对的很轻松,一边调动对方的分队位置,一边还能查看自己想看的地方,比如玉玲珑遭遇暴行的那个房间。
还是毫无所获。该记录的证据线索早就收集整理好,在北镇抚司的案桌上,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新奇……
仇疑青身形突然一顿,这个路线方向,玉玲珑走的,苏屠为什么能知道?他当时正在与人拼酒,不可能看到,为什么能如此精准的寻来?
他干脆重来,把玉玲珑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两遍……然后发现,玉玲珑其实可以不必跑到这个房间受辱,如果她不想开口求救,想靠自己跑动甩掉别人,这条路线中间有个岔路口,她可以拐向另一边,利用地理优势,以及众多的盆景格挡,最终走到安全的地方。
这件事别人可能做不到,但玉玲珑不同,她是教坊司派过来的舞姬,近些日子一直在招待使团,且在这个院子里有自己的房间,对环境应该很熟悉,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怎样会有生机,为什么没有选择另一条路,而是选择了这条,危险明明更大的路径?
她在遮掩什么?还是在表明什么?亦或是保护?
仇疑青突然想起昨晚叶白汀在分析案情时说过的话,说本案有些巧妙,不管人还是事,还是难题,好像都与酒有关,是不是其它地方也充斥着这个字,等着他们解读?
酒……
仇疑青心头突然一动,不在这个房间停留,往外走,思考辨认了几个方向,转去了玉玲珑被抛尸的那间库房。
这间库房被瓦剌人拿来私用,放着的全是他们带过来的东西,量大且杂,仇疑青一直都知道,却并没有亲自检查过,这项工作分配到了底下,下面并没有发现问题。
院子来了‘访客’,瓦剌人戒备森严,人既然来了,总会离开不是?现在找不到人,不代表一会堵不住!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然而这间库房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建在地下,且在院子里深最里,门径曲折,瓦剌人选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看护,守卫甚至没在门口,而是在更远的路口,仇疑青根本不必有顾虑,吹燃火折子,站在架子前,一样一样,仔仔细细的看……
一个时辰过去,还真看到了个不一样的东西。
仇疑青瞳眸一怔,闭了闭眼,伸手拿到那样东西,吹熄火折子,转身离开。
回到北镇抚司时,天色已近黎明。
叶白汀这夜也根本没睡,盯着他的实验记录,到这个时辰,才微微弯了唇,笑意染上眸底,刚要和一边小兵说话,一转身,看到了仇疑青。
男人衣服微皱,鞋面染尘,却掩不住一身刚正气质,他一如既往姿态挺拔,没什么表情,叶白汀却看到了他眸底的璀璨。
“有收获了?”
“嗯,”仇疑青点了点头,大步走过来,在别人看到的角度,克制的扣住了他的腰,“你似乎也很开心,有收获?”
叶白汀大力点头,笑容灿烂:“嗯!”
现在就差申姜了……
仇疑青垂眸:“我方才收到了他的传信,至多中午就会回来,此案,要破了。”
“那指挥使可要让人盯着点,别叫凶手跑了。”
“放心。”
指挥使握住了小仵作的手,拉人去房间:“陪我睡一会儿。”
转身时衣角滑过门边,初夏晨间,微光缋绻,风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