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阳光爬窗槅, 亲吻着床上少年睡颜,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分享好天气,春天来了, 暖意将至,快点起来看看世界呀,多变化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再不起来就错啦!
叶白汀揉着眼睛醒来, 下意识挡了挡阳光,第一眼看到的是身边乱七八糟的被子。
好好的被子,软绵绵暖烘烘, 不厚得压在身上感觉重, 不薄得轻飘飘好似不保暖, 怎么看都适宜,怎么睡都舒服, 往日里里看一眼就温暖的存在,今日……变了咸菜干。
他在床上得怎么拧巴, 能把被子拧巴个样子?
两腿夹着被子角, 腰下垫着一大坨有点硌, 枕头边还揉了点枕着, 胳膊上上更不用说……看来昨夜炕烧的于暖和,他样浪都一点没冻着, 被子都懒的盖。
桌上酒坛还未收拾,有没吃完的点心干果,还有酥炸花生米样的下酒菜,都是不易腐坏,也没什么异味的东西,一夜去没什么问题, 房间里最多的还是酒味,并不刺激,是种泛着花果香的甘冽。
他翻身滚到一边,不再折腾可怜的被子,伸捂了脸。
房间里没有人来的痕迹,狗也没有,因为他闩了门。
昨晚的事……想起来怪害羞的,他从来都不是个胆的人,胆,也干不了法医一行,可喝了酒,的确有点太冲动,‘青哥哥’种话,他是怎么叫出的?
他真的是在逗仇疑青,试探对方的心意?难不是在给自己制造大型社死现场?
不……好像也不后悔。
谈情说爱种事,在他匮乏的认知里,好像就是腻歪,别人眼里的无聊,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尴尬,到了情侣里,就是甜甜蜜蜜,哪有什么社死一说?
他现在有点想知,仇疑青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心思的?在哪个时间节点,他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不注意‘距离’两个字了?
之前从未注意,因他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相处更不拘节,危机时刻,抢时间的时候,肢体接触更是自然而然,没什么好在意的,等到醒神来发现,他和仇疑青的相处,似乎哪哪儿都不对。
仇疑青会用轻功带着他飞,隐匿在高墙屋檐,观察嫌疑人的行为,为破案找到更多真实的线索和基调;会带着他骑马,驰骋在街和路,可能是为了破案赶路,也可能是为了休个假;会时刻注意他的安全,在他可能需的时候,尽量赶到,他不止一次跌到他怀里……
还因为不太熟悉的轻功高空体验,两腿盘在了对方身上,说什么都不下来。
他还在去温泉庄子的路上,问仇疑青有没有心上人,是谁,有没有送人礼物,有没有带去想分享的地方,有没有介绍给关系亲近的家人朋友……
现在想起来,真是句句话都羞耻,他在转着心眼想破解个秘密,各种拐着弯的问话,各种给建议时,仇疑青心情是怎样的呢?对着么放肆,什么话都敢问,张嘴就来的他,仇疑青怎么忍住没揍人呢?
他可是自称‘第一仵作’,最厉害的法医,心理学修了学位的人,么清楚明白的事……怎么当时就没看出来呢?
叶白汀叹了气,揉揉脸,看到窗外阳光暖暖的,灿灿的,落在枕头上。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大约是在上元节?因为管修竹的案子,‘被喜欢’个点值得注意,左右分析,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上也有类似不同的地方。
些暗暗的关注,默默的照顾,别人不知也心甘情愿持续的姿态,些不想让人知的情思……
仇疑青从没说,但他都懂了,决定稍稍保持一些距离,也静下心来细细想一想。
不知的时候,不懂别人的靠近是带着某种心情和期待,他无法回应,也不能怪自己,可既然知了,就不能装作不知,还像以前样傻乎乎,诱别人陷的更深。
他思考的时间不算太,查办户部贪污的些日子,累了,空了,都会想一想,看一看,然后就……越来越发现仇疑青的出色,以及自己的不拒绝。
对方的靠近可能是下意识的,来自情感的需求和期盼,自己的不拒绝……又是为什么?
他们的肢体接触,仇疑青对他的默默照顾,并不是都在危险和紧急的时候,平时也经常发生,可他都没有拒绝,或者根本意识不到拒绝,和别人相处,他都是个样子的?
不,不是的,根本不用想,叶白汀就知答案,他不可能允许别人离他么近,更不可能随便接受别人的怀抱。
他思考了久,虽然仍不大懂情爱两个字,起码仇疑青在他里是特别的,他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对仇疑青怀有一种特别的期待,哪怕种期待,自己并不知。
说起来惭愧,作为一个从娱乐生活极为丰富的时代来的人,他并没看到多少爱情故事,没有经验,不知个恋爱怎么谈,可种东西……好像也并没有固定公式?
他决定,按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来。
如果接下来的相处模式,他展现出来的态度和行为,仇疑青不喜欢,两个人就慢慢磨合,看能不能找到舒服契和的方式,如果仇疑青并不会反感,反而抱有期待,他又何必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他就是不完美,就是有各种缺点和脾气,可能改不了。
感情是他自己的,他想有自己的体验,也给予对方最真诚,最坦然的回应,所以昨夜……
么大胆。
他没有非仇疑青说出句话,个心意他已知悉,想听随时可以有,而且有些话说出来,好像就有了重量和责任,确定关系种事,在他心里稍稍有些神圣,没说出来之前,彼此间尚有多探索的空间,想尝试的事,说出来了,好像一切搬到了台上,得懂事了,有些妖就不能随便作了。
叶白汀认真想了想,好像每段感情里都有个非常微妙的暧昧期,时间可可短,因当事人性格原因风格不一,可能当事人最后也没有到一起,但所有人的回忆里,个暧昧期都是非常甜蜜,非常值得追忆的。
他现在好像就在享受个暧昧期……并且想体验更多!
而且他发现了一件事,仇疑青好像有点假正经,明明早就盯上自己了,却一直装的若无其事,连靠近时脸上都看不出太多表情,好像就是单纯的‘公事公办’,你想歪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种假正经,细品还有么一点点迷人。
想想昨夜撩完人就跑,跑的么快,以打遍天下……呃,至少打遍京城无敌的身,仇疑青都来不及反应,叶白汀更觉得自己厉害了。
用力摔上门的瞬间,他听到了对方隔着门板的低笑。
个瞬间,人的确没反应来,回头追上来了,也不是没办法屋,有办法,却没强闯,是仇疑青的温柔。
大约知他需一个时间适应,哪怕心里再想,再熬不住,还是强撑去了,没有逼他。
明里是什么都没有做,暗里……就不一定了。
比如昨夜烧的暖的暖炕,夜寒更重的,竟然不盖被子都没一点事。
一大早的浪费了么多时间,又是害羞,又是醒神,又是整理思绪,叶白汀终于意识到稍稍有些了,他可是法医,北镇抚司第一仵作,没人敢不服,一点情情爱爱的事而已,怎能如此耽溺!
他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起身叠被更衣,穿鞋下床,整理房间,流程娴熟的洗漱。
顺便拍拍脸,再一次提醒自己,恋爱体验可以,做自己可以,探索彼此空间也可以,但是‘青哥哥’什么的,还是不乱叫了……太羞耻。
整理好自己,打开门,准备看看后厨有什么吃的,结果就闻到一阵花香,看到了顶着花环的狗子。
“汪!”
狗子早就听到里头动静了,等的有点迫不及待,可它今天没有挠门,也没有大叫催促,就是因为个花环,漂亮的花环一戴上,好像自己瞬间变了贵族血统,必须得矜持,不能随便狂野。
叶白汀看着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好像洗澡不久的大黑狗,眼睛像琉璃珠子,清透可爱,带着新鲜青草和枝叶编的花环,浑身都是活力,写满了‘看我,看我,快点看我’,不由自主笑出了声,心情愉悦。
花环托底是绿色,有草茎,也有灌木的绿叶,以韧度极好的枝条编攒,上散落编插着粉的黄的,不知名的花朵,品种不一,大相类,簇拥在花环之上,热闹活泼,又精致好看。
现在是正月底,说起来是春天了,但京城春寒料峭,远近地皮未见绿色,迎春花都没有开,远远不到赏春光的时候,编么个花环不知费多少工夫……
他严重怀疑,堂堂指挥,是不是做了点不太体的事,趁夜薅了别人家暖房里娇养着的宝贝花?
“汪!”
见他不动,狗子叫一个着急,拿头去顶他,示意快点把花环接了。
叶白汀拿下花环:“他让你来的?”
“汪!”
头顶上花花一去,狗子立刻满血复活,冲着叶白汀又扑又蹭,贴贴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又回头叫:“呜汪——汪!”
叶白汀就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每个人上都有托盘,白釉的碗碟,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看来是别人为他准备的早饭。
一早起来,没有看到仇疑青,他也没有失落,花环和早饭说明了,别人不是不愿意来,也不是没记挂着他,大约是忙着外头的工作,个时间点正好没空,就叫狗子来顶着了。
叶白汀转身屋,给花环安排了一个地方放着,吃完饭,又换了一套新衣服,是冬天的时候仇疑青送来的,说是‘工作福利’,一连‘多出来来,穿不穿都没关系’的样子,叶白汀也真的没穿,今天看到发现错了,有点遗憾。
是一身非常非常浅的紫色,看上去素淡,没有多的装饰和花纹,穿上身就觉得不对劲了,料子非常好,柔软且垂坠感足,看起来不够挺阔塑形,却经由精致剪裁配合,相当显身材,放大了他的优点,比如腰箍的细,身材比例好,肩背到腰的线条流畅漂亮,同时掩饰了他的缺点,比如不么高的个子……
站在阳光下更不得了,衣料好像会发光,每一步,似都有流云一样的柔软微光挥洒而出,足够优雅君子,也足够……嗯,用申姜的话就是,有点色气。
再仔细一看,衣服外表没什么,除了阳光下的流光效果,整体素雅,显气质,可袖往里,轻轻一翻,缀有不知名的紫花绣样,别人看不到,有距离特别近,或风起时,能窥得一二。
原来指挥喜欢调调……
叶白汀对衣服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品位和见解,料子足够舒服,样式他不怎么挑,既然仇疑青喜欢,就穿喽。
不他今天没有翻匣子,找姐姐送来的金啊玉啊东西,他觉得申姜说的没错,就该让仇疑青给他买!他工作么卖力,破了么多案子,还没工资!指挥作为领导,明上没有合适的流程续可以帮忙,作为男朋友,就不能拿出点私房钱来资助一下么!
姐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姐姐为了找他,背地里不知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心思,竹枝楼看着生意还不错,前期投入也不少啊,能省就省点……
刚想起申姜,申姜就来了,推门来,一眼就看到了花环,第二眼看到了少爷身上穿上的衣服,素淡,好看,但没饰物。
申姜不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就现在看到的场景,少爷没人陪,有狗子陪着,穿了么好看的衣裳,指挥也不在,无聊了能自己编个花环,衣服上连玉扣都没有了。
也太委屈了。
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不……我陪你上个街?我私房钱虽不多,扣扣找找的,一块玉应该能买到,但是说好了,不能太贵啊。”
叶白汀:……
“你是闲的没事干,可以请个假,接嫂夫人回家。”
“啊?”
“有她管着,你总不至于一张嘴就得罪人。”
“呃……”
申百户看着少爷,一脸踌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着难受极了。
叶白汀:“放。”
申姜赶紧:“我昨晚没去给你端茶,直接溜了,你没生气吧?”
叶白汀一脸看傻狗的怜悯:“给你机会,不就是为了让你溜?”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别说了。”
“不说我憋的慌!”
“你还问什么?”
“我吧……”申姜凑上来,声,“其实跑路前,还是偷偷瞧了一眼的,你跑回暖阁,好像跟指挥生气了?指挥没脾气的跟来,多少有点可怜……”
叶白汀横眼:“你觉得我在吊着他?给他委屈受?”
申姜眼珠子乱转:“也不能么说……”
叶白汀哼了一声,他就知,申姜看起来粗枝大叶,实则心细的,就从他画现场图的工夫就能看出来,所有事他都看在眼里,是不说,仇疑青对他的感情,个百户比他都早知,就是脑子不灵光,想不透更多,还以为他们闹别扭,试图圆说呢。
他知申姜在担心什么,再怎么拐着弯的提醒,也是希望两个人好,可傻大个不明白,谈恋爱的事,怎么能叫着吊着呢?又怎么知,被吊一吊,仇疑青会难,而不是爽歪歪?
“我人呢,不爱受委屈,”白白听慢条斯理捧茶,“跟我好,就得照我舒服的方式来不愿意……就滚,懂?”
申姜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懂……”娇少爷么,怎么会没点脾气?而且少爷又没找别人,吊着指挥就吊着呗,两个人的事,爱怎么玩怎么玩,就是,“少爷想气指挥命名时,能不能给的发个信号?”
叶白汀眼白睨来:“嗯?”
申姜眼珠子转了转:“少爷开恩啊!百户也不容易,百户经不起么操练么造啊,指挥的拳头一般人真熬不住,少爷性子好,知体恤下,仇疑青不行啊,他一不高兴,就拉着我们劲练的!”
“行了,少爷知了,”叶白汀想了想,“昨晚没喝好,算我欠你一顿酒,改天补上。”
“别别,暂时不了,大家都挺忙的……”申姜扭头就跑,昨晚的酒桌经历,他可不想再来一回了!
“站住。”
申姜胆战心惊的回头,看到少爷的脸逆着光,有点点可怕:“怎,怎么了?”
叶白汀:“仇疑青去哪了?”
原来是问个,申姜松了气:“应该是宫圣了?不指挥今天大概有点忙,穆郡王意外去世,府里挂白,他大约得去一趟,回来……怕是得了午时了,少爷别等他吃午饭了。”
“知了,滚吧。”
叶白汀倒也没有想念仇疑青,就是感觉有些无聊,突然的情感变化打乱了往常的节奏,里的毒植都有点看不下去。
他对待工作一向严肃认真,少有种注意力不能集中的时候,知识摄取效率极低,干脆扣了,也不看了,带着狗子去院子里玩。
天气还不算太暖和,地上却没什么冰了,院子也没有么光滑,叶白汀收了狗子的车车,避免哪天自己在一个不注意坐上去,狗子拉着就费劲了,他拿来藤球,和狗子扔着玩。
藤球做的精致巧,比比还不如他的拳头大,外表用结实的藤条编的,不怕咬,球心里,放了个铃铛,落在地上响声清脆,相当悦耳。
游戏也简单,就是他把球扔出去,或高或低,扔出去的一瞬间,狗子就嗖的跟着蹿出去,追上球,然后纵身跃起,叨住,再啪嗒啪嗒的跑回来,把球递给他,他再接着扔。
无聊的游戏,狗子却乐此不疲,玩的可开心了。
叶白汀看着,也相当减压,尤其狗子每次蹿起来的动作表情,真的,他就是少了一架相机,不然拍出来,绝对好玩。
一人一狗玩的挺好,狗子相当厉害,一个球都没漏接,叶白汀再次往远处抛球时,突然后有了哨令,叶白汀不太敏感,狗子却非常熟悉,是任务哨令,有活儿了!
它下意识收住腿,往就后跑,想起来不对,来得及扭头朝叶白汀叫了一声,整狗就跑没影了。
叶白汀:……
你可以,可球已经扔出去了,砸到人怎么办,他胳膊腿,完全控制不了啊!
他刚大喊提醒,让院子里值守的锦衣卫注意,就见一个身影旋翻而至,优雅落地,一大伸出,稳稳接住了球。
衣青肩宽,腰韧腿,正是仇疑青。
叶白汀都没反应来,怔了怔,声音有点慢:“你……怎么回来了?”
仇疑青握着藤球,缓步而来,似闲庭信步:“难不是你见我来,方扔的球?”
神情十分正经,话里却满满都是调侃之意。
叶白汀品了品,想起古代有个扔绣球的传统,故意把球往某个人的里扔……可不就是心仪的意思?他就么轻而易举的,被调戏了一把?
少爷稳住了,淡笑:“到底是指挥,见多识广,联想丰富。”
仇疑青干脆也不脸了,越越近,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到了叶白汀耳畔:“也多谢公子……青睐抬爱。”
谁抬爱你了!
大白天的,院子里人也不少,叶白汀到底脸,没接话茬,转身往回。
仇疑青就慢悠悠的跟来,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藤球在他上,每一步,晃动的声响都十分明显,和自己腕上的铃铛一样,交相辉映,让人不得不在意。
叶白汀看着上的金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仇疑青是不是送他个东西的时候就……
呵,闷骚的狗男人。
纤指推上暖阁的门,叶白汀想起申姜的话,问:“指挥不是——”
“叫我什么?”仇疑青按住了门。
叶白汀眨眨眼:“指挥?”
仇疑青微微倾身,将人禁锢在门边:“某人昨晚……可不是么叫的。”
叶白汀耳根有些红,却也不想服输:“你确定我现在叫了,你受得了?”
仇疑青上一顿,眸色微深。
叶白汀推开门,了屋:“说吧,突然回来,出了什么事?”
仇疑青眼神专注的看着他:“你与我同去。”
“同去……位穆郡王的丧仪?”
“嗯。”
“为何?”叶白汀问出来,发现对方眼神有些于深邃,还不是冲着别的,就是冲着他,“真的出事了?”
“无事。”
仇疑青摇了摇头,眼神仍未离开:“少了你,我不习惯。”
不习惯个屁……以前不都是样的,少来卖惨!
叶白汀知对方就是故意的,在撩他,他还是没出息的红了耳根。
“我忙的,没空。”他胡乱指了指桌上,里有他扣下的毒植。
“真不去?”仇疑青声音略低。
“不去。”
“确定?”
“确定。”
“就没办法了。”
仇疑青突然伸,将叶白汀抱了起来:“北镇抚司公务,需得仵作先生陪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