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
仵房已经商陆重收拾过, 他把那具沼泽捞来的尸体移了过来,和郑弘春的一起,排放在两个停尸台上, 只是视觉效果不怎么可爱罢了,一个黢黑干瘪,另一个脸胸蓝汪汪,死相一点都不美妙。
申姜推门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蓝汪汪,认识,郑弘春么, 旁边放着写的满满当当的尸检格目, 一般验尸不会写这么多, 显而易见,少爷看了很多东西, 概没时间找宣纸,就着这个就写了下来, 这么多……难不成是有了了不得的发现?
还有衣服, 郑弘春放在一边台子上的衣服翻过了, 翻的有点彻底, 少爷今天验尸当真卖力了!
刚要凑上前看一看,晃眼一扫, 就看到了旁边停尸台上那一具黑黢黢,隐隐泛着幽蓝的干瘪尸体,吓了一跳——
“豁,这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概一个月前,从沼泽拽来的。”叶白汀一边回答,一边到水盆旁净手。
“沼泽?”申姜摸着下巴, 围着停尸台转了一圈,欣赏了一下这具尸体的模样,“那在京城可是少见。”
叶白汀擦干手,走了过来:“说是一个叫‘鬼来收’的地方。”
“鬼来收啊,这地方我知道!”申姜立刻激动,“不就是在西山温泉庄子地界么!”
“不错。”
仇疑青之前过来找叶白汀时,就看到了这具尸体,当时案件有线索,他未细思,如今一看——
“与本案相关?”
“嗯。”叶白汀开始戴手套。
申姜跟着破了回案子,已经很老练,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年深日久的尸体,可今天这个不一样,颇觉奇:“这瞧着得死了小十年了?怎么就是瘦了点,皮啊骨的还这么完整,不见腐烂?”
叶白汀又重复了一遍冷知识:“因是在沼泽发现的。酸沼酸沼,和水不一样,它会迅速侵染类的皮肤,将之皮革化,反而起到了保护尸体的用,更利于我们查探死者身上留下来的信息。”
申姜回过味来了:“所以你说回来验尸,要验的是这个?”
叶白汀看了他一眼,没说,表情相当明显——不然呢?
“那郑弘春……”
申姜转到另一个停尸台前,拿起那一页一页的尸检格目单子,少爷的字,呵,不用说,那是不怎么容易认来的,小狗爪子刨来一样,不但圆胖歪扭,还连笔!
好在申百户训练有素,早习惯了这笔字,认的不算那么费劲,息之后,看明白了,眼睛越来越亮:“这是……郑弘春生前最后的行动路线?”
叶白汀点个点头:“照着个关键点去搜索询问,应该会有收获。”
“那我现在就去?”
“不忙,”叶白汀拦了他,“我验了这具尸体先。”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一具尸体一定会指引他们方向,线索由点连成线,有想不明白的事,许就清晰了,申姜也能少跑来回一趟。
申姜:“我倒不怕跑,关键是这是谁啊,跟本案有什么关系?”
叶白汀:“那关系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他是郑弘方,郑弘春的兄长。”
“我草——”申姜震惊的骂了脏,“你说谁?那个失踪了十来年,活不见死不见尸的,郑弘春的哥哥?咱们刚要破弟弟的案子,哥哥就找到了,还早就死了,扔在了沼泽?”
“是。”叶白汀已经低下头,仔细观察死者尸身,看皮肤表面有无特殊痕迹。
“死了这么久,还能验东西来?”
“试试看。”
少爷嘴说着试试,□□情却相当自信,申姜看到了他那戴着白白手套的修长指节,由黢黑的尸体一衬,说不的晃眼,关键也不只是手套白,手腕子也白,和手套一比差不多,总之就是,和少爷的脸一样,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申姜发誓,他视线也就停顿了一下下,就一下下,少爷再好看,也不如他家的媳妇,媳妇随一个眼神,他就能酥,思思不可能对有什么其它心思的!
何况这是少爷,他惹不起的娇少爷!
但指挥使咳嗽了,指挥使明明身子好好的,全北镇抚司属他身板最壮,不像娇少爷这么弱,随就能风寒,随就要咳嗽,这会儿咳这么声什么意思!
还有那眼神,都带上杀了!
申姜摸了摸鼻子,迅速移开了眼。行行行,娇少爷是你的娇少爷,都不能看行了叭!
他静下心神,看着停尸台上的尸体,慢慢的,真的看来点什么:“这颜色……有点妙啊,看起来黑,实则底色泛着蓝?难道他和本案三个死者一样,都中了相同的毒?”
“十有八九。”
叶白汀没有立刻进行解剖,和检验其它尸体一样,他先仔细看完了尸体表面,看有无需要注意的异常,接下来是寻找尸体身上的伤口……
比较明显的伤有两处,一是左胸要害处,有一个极深的刺透伤。
“创口形态细窄而锐利,恰好避过左胸第三第四根肋骨,直入心脏——看起来非常深,一定会造成心脏血,”叶白汀思索片刻,眉目沉肃:“指挥使,你来看看,会产生这种伤口形态的,概会是什么武器,是不是有点像……”
仇疑青早已走到少年身边:“女头上的簪钗。”
叶白汀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种东西,伤口太细,入的太深,可他未曾研究过这个时代女子的首饰,不确定簪钗之类是否会有这么长,硬度是否会有这么坚韧,可指挥使都这么说了,凶器应该是这类件。
第二个明显的伤处,就是在后脑了,非常明显的外伤,部分头皮破损,可见颅骨。
“挫裂伤星芒状,椭圆形塌陷骨折,轻微颅骨变形……看起来像是石头砸的,这个石头形状还不一般,应该有点圆,鹅卵石?”
叶白汀想了想,沼泽附近,有鹅卵石非常正常:“那凶手的死亡地点就在沼泽附近,而非死后故意带到这个地方抛尸。”
“一般来自野外的石头,会沾染当地环境,比如特殊的土壤,植,案拿起石头,如果手上也不小心粘过东西,很可能转移过来,若这石头特重,需要使力,更会和自己身体有更多的接分,让我来看一看,我们这一次幸不幸运……”
他轻轻扒拉开死者伤处附近的头发,一根一根,仔细寻找,终于在一层黑膜的裹挟,发现了一样东西。
用小镊子把东西夹来,放到此前准备好的水洗了洗,黑膜退去,显那东西的形状……
“花瓣?”叶白汀仔细辨认,怎么都觉得,这看起来有娇嫩的颜色,应该是花瓣的一部分,可这质地却不像。
仇疑青立刻了答案:“是花钿。”
时有女子妆容讲究,会在眉心或颊侧贴绘花钿,而这花钿,样式材料可就多了去了,为了不与相撞,很多东西取材特殊,有时一枚花钿,只会一个女子,仅仅使用一次。
这就是关键性证了……头发真是好东西!
叶白汀那叫一个提,终于有好消息了!
仇疑青视线落在死者眉心中间的东西上:“痦子?”
少年就是凭着这个,确定了随着身份?
“还有这个胎记,”叶白汀将死者的头转过来,让仇疑青看其耳后,“郑弘春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申姜正好转到了郑弘春的停尸台前,闻言立刻去翻了翻郑红春耳后:“真的有!深青色的,像半个斧头?”
叶白汀:“我验郑弘春尸体时,看到胎记就感觉有印象,好像在的地方看到过,想起了之前的尸检格目,跟着找到了这具沼泽尸体,尸体面骨与郑弘春有相似之处,眉心还有一颗马香兰提起过的痦子……世间不是没有巧合,但都巧合在本案,自然该关注。”
申姜佩服的不行,直接竖拇指:“就这点东西,你都能迅速整合,想到一块去?”
这聪明劲简直了!换了,谁会记得一个多久之前看到的不起眼的东西?还和现在联系到一块儿?
仇疑青更了解叶白汀所想,看了眼尸体黑色肌肤底层泛着的蓝色:“如若此与本案有关,那他很可能就是凶手杀害的第一,或者——”
叶白汀眯眼:“是今日所有事件的起因。”
申姜:“我们可以立刻让马香兰过来认尸,砸实死者身份!”刚说完,他自己又否定了,“不行,不能认尸,起码现在不可以,她都说不祥了,认来又不让剖尸检验怎么办?”
不得不说,少爷学会了啊!
不过本案死者还有一点不同,申姜道:“个死者都玩了游戏,身上有很多痕迹,绳子鞭子什么的……这个会不会也有?时间过去这么久,还能有所保留么?”
“绳子鞭痕是没有的,我已仔细检查过,剩下的,就要看我们的运了。”
叶白汀微微一笑:“我开始了。”
商陆早已默默站在一边,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准备辅助。
“死者男,身材,体壮,颅顶矢状缝已基本愈合,第一磨牙和第二磨牙的磨损程度分是4级和三级,死者年龄致在三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
“颅骨有石器击打伤,致死因应该是左胸细而坚的创口,正中心脏,造成血,死者面部蓝色,死前应该中过毒……”
叶白汀从仵箱挑了一把最锋利的解剖刀,果断又迅速的打开死者胸腔,取胃检验。
比较庆幸的是,这种陈年已久的尸体,体内脂肪水分早已消解,味道有许不一样,却不如鲜的尸体胃袋打开刺激性,可在胃找不找得到东西,就得看幸运值了。
“还真有东西!”申姜盯着少爷的手,就见他十分灵巧的,从那有点看不是胃的器|官,夹了东西,“这是什么?黑乎乎的,看形状,有点像碎了的花生米?”
叶白汀不仅夹了花生米碎,还夹了一片叶子。
颜色没那么鲜,可这个形状,这个感觉,和娄凯胃的东西,盛珑房间瓷瓶装的东西,一模一样!
“还真的是同一种毒!”
叶白汀将东西一一陈列在托盘:“死者身上没有鞭痕,也没有绑缚痕迹,整个维持着抛尸时的姿态,致命伤就是胸口,可寻常扎心口,一定会下意识抵抗,死者身上这个创口非常干净,入的非常深,没有犹豫及反复,明显是一击即中,他没有反抗,就是因为后脑重击,当时已经晕倒,无法反抗。”
仇疑青:“而能随向展示后背,那这个,一定是死者熟,且很信任。”
申姜:“死者的身份,和郑弘春的关系,一样的蓝脸毒,花钿,再加上熟……咱们的嫌疑,一定有和他有特殊关系的!”
商陆这时说了:“少爷门前跟我说了一嘴,看下面锦衣卫谁有空跑个腿,不过手少,刚刚传回来的也只有粗略结果,只知道这郑弘方是个强势又冲动的,脾,年轻时多次带茬架生事,未娶妻,有一段时间财运很好,搭上了,应酬和花费都很多,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消失,再无踪迹,外头的都说与生意有关……更多的,有待细查。”
叶白汀点了点头,指着自己写下,方才申姜拿起来的尸检格目:“死者郑弘春尸体检验已经完毕,具体的线索都在上面,我致还原了死者临死前走过的地方,可能会遇到的事,照着上面信息重走一趟,问询相关铺子,家,就能拼凑死者概的时间线。”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点:“已知郑弘春去那个小院子是与有约,那概的时间,深夜少,这条路凶手是不是也走过?有没有可能夜的其他看到?如有交叉点,可以按痕迹追踪。”
申姜用力点头:“嗯!”
仇疑青看着黑乎乎的郑弘方尸体,眼睛眯起:“一个混迹市井,不娶妻的强壮男子,一朝势起,他的应酬和花费,都会在哪方面?”
他身边会现什么样的女?需要怎样特殊,他才不会提防?这个花钿,是否是特殊图案,都有谁曾经用过?
有个嫌疑,明显已经浮现在眼前了。
叶白汀又言:“还有两个小姑娘,朱玥和郑白薇,她们房间的鞭子和匕首,是买的,还是使用了很久的?使用痕迹都有哪?确定和案子有关么?”
仇疑青:“关于郑弘方的死,马香兰到底在隐瞒什么?杉树树叶之毒,有滑胎功效,这一点上,都有谁可能会需要?”
叶白汀:“还有不在场证明,每一个与死者恰巧关系紧密的都很笃定,那其他呢?在这个时间做什么?”
仇疑青看着申姜:“去查,每一个点都不能放过。”
申姜苦了脸:“是!”
叶白汀微笑:“我有预感,这线索集结来,我们就会知道凶手是谁。来,我们这样……”
三围在一起说完,仇疑青肃声道:“案子破解,本使有重赏,为了能好好过个年,让兄弟们加把劲,早干完早歇息!”
“是!”
申姜就带着去忙了。
仇疑青也没闲着,要么盯着下面忙,要么自己也去,亲自处理一下底下做不了的事,或者查漏补缺,将整个线索逻辑补圆,又或者……身为指挥使,他身上还有更多更多的事需要处理。
四日后,腊月二十八,申姜卷着冷风跑了暖阁,看那一头的汗,就知道他跑的有多快多急切了。
“查来了,郑,郑白薇,根本不是马香兰的亲生女儿!”他把手的资料递少爷,“她早年身体条件就不好,夫诊过脉的,她根本不能生育!”
叶白汀迅速看着卷宗:“指挥使呢?”
“正在回来的路上!”申姜抄起桌上的茶壶,一口干了,“说还有一事需要处理一下,马上就可以清厅堂,准备问供了!”
申百户眼神十分兴奋:“这是不是咱们最后一次问供了?只要问过她们,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叶白汀视线在纸上详细记录的信息掠过,唇角噙起微笑:“不意外的,没错,咱们今日能结案!”
“那你歇着,我这就去传召嫌疑们过来!”
“嗯。”
叶白汀快速浏览完上所有信息,将线索融在脑海,之前每一个节点勾上,理清楚每一件事的时间线,起因,经过,结果,改变……
有动机是藏不住的,只要凶手动了,就会暴露来!
想清楚一切后,他眉目清明,在所有嫌疑请来之前,先去了趟诏狱,找到相子安,说了一会。
一个时辰后,堂审厅准备就绪,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正中间靠北是指挥使的位子,长长一张案,上放惊堂木水火签,尽显威严,下首靠左,放着一个小,叶白汀就坐在那后面,桌上放了纸笔,方他写写画画……
申姜一如既往没有位置,就算右下手放了座位,他也不会去坐,结案啊,多兴奋的时刻,为什么要坐!
堂上东西两面,东边靠墙是真正记录文书所在之地,放着一个小桌子,上有纸笔,很小,不显眼,西边则以长屏风隔开了比较的一片空间,屏风后放了个绣墩,当然现在,是没有的。
仇疑青坐在首座,看了看两边:“都准备好了?”
申姜:“好了!”
叶白汀也点了点头。
仇疑青颌首:“如此,传唤嫌疑——来,请马氏上堂。”
马香兰很快过来了,除了浑身素白的衣裳,簪在发侧的白花,全身看不有什么悲伤,整个很安静,没有心虚也没有害怕。
仇疑青:“凶手是谁,本使已经知晓。”
马香兰表情仍未见变化,只是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今日问不过是固有流程,你不必紧张,”仇疑青声音和他的一样,冷漠端肃,不近情,“也没必要再帮凶手遮掩,北镇抚司规矩,胆敢做伪证者,与凶手同罪——你可明白了?”
马香兰垂眼:“是,妾身明白。”
仇疑青:“本使问你,你丈夫的兄长郑弘方,是谁杀的?”
马香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因何而死?”
“不知道,”马香兰仍是摇头,“都说是生意上的事,这外头的事……妾身一个内宅妇,不太懂。 ”
“他死前你们留下了什么?”
“钱吧。”
“除此之外呢?”
“没了。”
“可曾留下什么遗言?”
“没有。”
仇疑青声调微:“本使说过,北镇抚司内,说谎者,论以罪处。”
房间内瞬间安静,马香兰似是有吓着了,没说。
申姜就嗤了一声:“不对吧郑夫,你要是不确定你那伯子死了,为什么果断说没有遗言?正常不是要仔细想一想,尽量往前找一找想一想,或者干脆说不知道么?你这么果断说没有,好像知道你那伯子什么时候死的,死前见了谁,遗言了谁似的……”
房间氛更加紧绷。
叶白汀温言道:“夫莫要紧张,只要夫不是凶手,怕的什么?我们只是想知道,郑弘方‘活不见死不见尸’这件事,你是知情的,也知道谁是凶手,对么?”
马香兰仍然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为何对他的死讯如此确定?”叶白汀眯了眼,“因他不是一个好,他在持续的,不断的找麻烦,绝对不会放弃,可突然间没有了……所以你确定?”
马香兰没说。
叶白汀:“郑弘方留下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一个女儿,对吧?”
马香兰这时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叶白汀语速变快,加速紧迫感:“郑白薇,不是你的女儿。”
“不,她是我的女儿!”马香兰突然抬头,眼神非常凶。
申姜一看有门,呵了一声:“你丈夫在鲁王府都放了,说要不是兄长死了,他为什么要白养你们两个,还现在还敢撒谎,当真觉得我们查不到么!”
马香兰咬了唇,明显很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叶白汀:“郑弘春会死,也是因为这个秘密吧?”
马香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申姜:“事到如今还敢狡辩,锦衣卫早已查来,你根本就不能生育!你虽把郑白薇当眼珠子疼,郑白薇也把你当亲娘孝顺,但你们两个都知道,你们不是亲生母女!”
“我……”
马香兰眼圈微红,似是承受不住,手指有颤抖。
有性格刚强,内有坚韧的,不服输的一面,敢于豁一切去赌,也敢做很多不敢做的事,但只要戳中她内心最在乎的点,她也会像普通一样,脆弱不堪。
叶白汀:“不管这个案子有多复杂,内情追究到什么时候,总与郑白薇无关,孩子是无辜的,你真的想要她连最后一点温暖都失去,剩下的生,成为没娘的孩子么?”
“不……”马香兰闭了眼睛,“你们不能这样……”
“夫可以慢慢讲说,”叶白汀声音温煦,“即将过年守岁,我们的时间多的很,左右了很多故事,也不少你这一个。你是如何嫁到郑家的,他家为都怎么样,怎么得到的女儿,女儿的亲娘是谁……还请夫明言。”
“需要夫注意的是,我们虽然要你说,却非不知道真相,这天,我们已经查到了很多,如若夫所述与事实不同,可是要定罪的。”
马香兰女儿的题吓了一跳之后,情绪已经恢复,或许是想着怎么应对现在场面,又或许是有了其它想法,真的开始说自己的故事了。
“我是一个典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