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白汀第一次造访东厂。
官署前阔, 相当气派,屋角飞檐,雕梁画柱, 大上方高悬牌匾,上书‘东缉事厂’大字,走进内里,影壁浮莲, 庄严肃穆,看占地积和北镇抚司有一拼,周摆设错落精致, 比相对有点光秃秃, 方便随时都能来一架, 切磋武艺的北镇抚司,明显讲究多了。
叶白汀想起来, 东厂最初建立时,有监察百官, 监视锦衣卫之责, 只听令于天子, 外头谁都能压一头, 朝么,光看尤太贵妃的张扬架式, 就知道先帝时是什么规矩了。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小人得志猖狂,终是比不上别人光明大的能力,而今东厂看起来仍然繁华高贵,比之北镇抚司的铁血威严,就虚多了。
装饰摆设只是表, 一人,或者一地方的底气,从来不是那些身外之物,而是内而发的气势和能力。
估计东厂己也知道,能力不你,威严不你,气派断断不能输!就是装,也得堆更唬人的样子来!
“指挥使到访,有失远迎,咱家失失礼了。”
富力行嘴里说着失礼,却只是慢悠悠的拱了下手,脸上的假笑好像随便敲一敲,都能做培训别人的模子。
听到对方声音,叶白汀就觉得有些耳熟,再仔细一看,认来了,那日仇疑青在外排查雷火弹,北镇抚司空虚,彭项明趁机要对付他的时候,他情急之下想了馊,借过人家……借过这位的势。
富力行和仇疑青打完招呼,眼神落在叶白汀身上,也很快认了人,一脸假笑变得味深,诸多探究:“瞧咱家这眼神,金山银山都错过了……上回有幸见过,却没好好打过招呼,叶少爷,近日可一切安好?”
原来这就是宫里的资深太监。
叶白汀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有人可以把阴阳怪气,八卦调侃,心知肚明等细节,在一瞬间演绎的淋漓尽致。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被对方当‘指挥使的小心肝’了。
虽这话是他己说的,当时情况紧急,实非得已,可别人不信,能有什么子?没看仇疑青都色平静,什么都没说么?
“多谢记挂,”叶白汀是见过世的人,被调侃两句而已,当然不会害羞,也没解释,因为没用,甚至还微笑了,“我观公公貌,倒是一既往——精神不错。”
他说话间,视线不着痕迹的环视过略显空荡的东厂,似有些好奇,怎么和北镇抚司完全不一样呢?
富力行什么人,那可是在太贵妃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太监,能看不他这点‘不着痕迹’?好奇也未必是真好奇,大半是在嘲讽——就这么小片地方,就这么点人,你还真是闲的蛋疼,什么事都要插一脚,什么关系都要八卦。
看来这小心肝也不好惹……
富力行眯了眼。
仇疑青便在此时了口,话音淡淡:“厂公扣了使的人?”
富力行转头过来,叹了一声:“也不是咱家非要同指挥使过不去,扣了你的锦衣卫不放,这眼看着就快小年了,大家都忙,谁也没那闲工夫不是?可鲁王世子失踪了,失踪前好同贵司百户申姜见过,还驻足聊天,相谈甚欢,见完人就失踪了,这总是问题吧?不问清楚,咱家怎么和宫里娘娘交代?这事着实马虎不得,纵指挥使亲至,事情没问清楚,咱家也万万不敢放人的。”
“把人带过来,”仇疑青站在中厅,“使帮你问。”
富力行:“这怎么好思……”
“需要使亲寻?也可。”仇疑青松了松腕带,仿佛下一刻就能拆了东厂。
富力行转身下令:“把人带过来!”
很快,人带上来了。
申姜被关了一宿,相当的不服气,眼下被绳子绑着,脖子梗的直直,脸憋的通红,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人:“莫挨老子!你那狗爪子离老子远点!知道老子是谁么就敢抓,东厂就可以随便占男人便宜么哪都敢摸!老子这手,这胳膊,这腰,是小娘子才能碰的!你们这群阉货缺了大德了,光给茶水不给东西,真当老子是那要脸的人么!一都接好了,好老子这两天上火,滋你们一脸黄的!怎么都不说话?以为不说话就有理了?呵,等救老子的人来了——”
“咳咳——”
叶白汀拳抵唇前,清咳数声——别吵了别吵了,已经来了。
申姜顿时惊喜的不行:“少爷!你怎么来了!”然后才看到仇疑青,“指挥使!”
仇疑青:……
富力行就又始了:“前头还嘴硬的跟鸭子似的,什么都不说,见到叶少爷这般亲热,原来申百户和叶少爷……关系匪浅?这有什么好瞒的?凡你知会一声,咱家就亲去请小少爷了。”
拿腔拿调,似笑非笑,挑拨离间相当明显了。
叶白汀故作不明白,偏头问仇疑青:“这位公公好生……客气,你们官场上人都是这般说话么?”
仇疑青色冷峻:“可能乐宫比较特殊,锦衣卫规矩,无凭无据之事,不可编造,无证无供之言,不可取信。”
叶白汀便‘哦’了一声,内里什么思,懂的都懂。
富力行视线在仇疑青和叶白汀之间转了转,心下有数,倒是挺会护着人。
不过东厂厂公是什么人?能在嘴皮子上吃了亏?轻轻巧巧就将炮火转向了申姜:“唉,瞧咱家这眼神,原是误会了,申百户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啊,别人哪能想得起来,根没当回事呢。”
得亏申姜是直肠子,脑子根转不了那么快,领会不到,直接呸了一口:“老子要你管!”
仇疑青看向手下百户:“说吧,怎么回事?”
“冤枉啊!”申姜猛汉委屈,“就是这两天不忙,属下回家也早了点,谁知道倒霉碰到了他!人是鲁王世子,属下只是百户,撞对脸,不得打招呼?人非要说话,不得应付两句?无仇无怨的,总不能挂冷脸吧?真没说什么,就是‘吃饭了么还没你呢回家啊’这样的话,就说了两句,谁知道他后来能失踪!失踪了又关我屁事!”
申姜说着,瞪向富力行:“就一晚上的功夫,你怎么就能确定人失踪了?没准就是去办点事,来不及回来!而且我同鲁王世子见的时候,他那詹事还在身边呢,也失踪了?你凭什么只扣我,不扣他!”
“世子身上带着宫里娘娘的差呢,说好晚上给咱家,咱家却没等到人,寻了所有他往常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不是失踪?”
富力行假笑阴阴:“你说你委屈,咱家的苦朝谁诉?底下就人手不够,多少事管不过来,一的还上赶着过来找麻烦,咱家跟娘娘交代不了了,你这有大嫌疑的人——还想好过?”
他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味深,叶白汀听明白了,这就是故的,碰瓷呢。
以东厂厂公的消息网,能不知道申姜和鲁王世子关系几何,真了事嫌疑几何?按住申姜,不过是想跟仇疑青谈条件,把这件事扔给他们,借一借锦衣卫的力,帮他找到人,另外……
就是上一回的气呢。
又是连环凶杀案,又是雷火弹爆炸,仇疑青一日奔赴百里,又是平事又是拿人,可谓尽了风头,揽足了好处,这事并不是北镇抚司一的功劳,他们东厂也遭算计,帮着了力了!
凭什么只能你使唤我,不能我使唤你?
富力行再次看向仇疑青,脸色变来变去的,竟然一点都不尴尬:“这上头子们的事,指挥使你是知道的,咱家不敢怠慢,要是咱们关系好,互相信任呢,倒也能通融通融……”
叶白汀:……
这便是见缝插针了,暗要是你愿上同一条船,大家就是己人了,什么事不好说?
“不必,”仇疑青也不知听没听来,仍然色肃然,一脸峻冷,“走流程吧,人,使带走,鲁王世子,使替你找。”
不谈合作,只谈交换。
好歹也算达了一目的,富力行一边心道可惜,这回撞上来的是傻白户不是小心肝,一边微笑着在前路:“那指挥使,请吧——”
二人走去厅后书案处,签押文书流程,按着申姜的太监们也散了。
申姜满感动:“真是想不到,指挥使竟为了我此奔波……我就说我不能太色!”
“省省吧你。”
叶白汀翻了白眼,过来给他解绳子。
上案子完结,后续信息收集整理需要时间,这两日就没什么事,且这种皇亲国戚的事,总有些敏感,万一闹大,迟早都要甩过来查,顺势看一眼也好,省的东厂老是记挂着讨人情。
“嗷——紧了紧了又紧了!少爷你到底是哪边的,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抽这头不对……”叶白汀皱眉看着申姜身上的绳子,仔细辨认了一会,“那这头?”
“嗷嗷嗷——疼疼疼疼疼!”申姜干嚎,“要勒死了勒死了!”
叶白汀:……
“这绳子绑的……是不是有问题?”
申姜看看身上越来越紧的绳子,眼泪都快下来了:“那起子就会折磨人的阉货,净会用这种下三滥的路数!”这哪是常绑人的手!
叶白汀实在解不,看到桌边有修剪花枝的小银剪,便拿了过来,给他剪。
一边剪,看到申姜痛苦的表情,又憋不住笑:“不觉得我在故欺负你?”
类似的话,外头可没少说,东厂厂公用来挑拨人的话筏子,怎会是无风起浪?
申姜看着他那小银剪:“少爷你可稳着点,别戳到我的肉!”看了两眼又不敢看了,绷着呼吸,怂怂叹气,“我啊,被家里婆娘欺负惯了,你是没见着过,下手才叫狠,不过人好,全天底下,就对我最好,跟我说过一句话,说我脑子不好使,就别天瞎琢磨,想东想西,识人别看别人说什么,只看做什么。”
“我只知道,少爷从没害过我,不管骂还是坑,也都惦记着提携我。”
“其实司里上下也一样,锦衣卫里像彭项明那样的蛆少,大部都很实在,那日你‘微笑慰问’大家,大家也是真的很尊敬你,佩服你,咱们只服厉害的人,你是真的干了了不得的事……”
“咔嚓”一声,小银剪终于剪对了位置,绳子应声而。
社死的事就别提了行吗!
叶白汀眉平目直:“我看你还是太蠢,欠收拾。”
申姜把身上绳子团一团,扔到地上:“老子管你把我当什么人,跑腿的也好,小弟也罢,傻大也行,反我把你当少爷,当兄弟,当朋友!你收拾就收拾,又弄不死,老子会怕?”
“嗯?”
申姜话音刚落,就看到办完手续回来的指挥使,转身就往外跑:“属下方才说错了,少爷就是少爷,怎么能是随便一人就能当朋友的?属下不敢不敬!那什么少爷,等我一下,我先上茅房——马上回来!”
叶白汀:……
“可以走了?”
“嗯。”
二人并肩而行,走厅堂,完全没有等谁的思。
申姜跑回来的也快,像是知道他们不会等,根就没回厅,直直就跑了大,追上了二人。
他脸上一点尴尬都没有,解决了生理问题,神情更是顾盼飞扬:“嗐,要说咱这不在外头乱来的男人,肾就是好,憋得住!不过少爷你们要再不来,我也真顶不住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回司?还是直接找人?”
“鲁王府。”仇疑青淡淡抛下三字,就带着叶白汀上了马。
“等等我啊——”
得,又被嫌弃了,他这张嘴,怎么就学不会在娇少爷前收着点?又被扔了吧!
申姜昨晚是被扣到东厂的,哪里有马?不过申百户这几月几乎把京城都跑遍了,脸熟,顺利往旁边商铺借了一匹马,说好一会就还,跟着去了鲁王府。
仇疑青不想叶白汀不舒服,马骑的并没有很快,申姜一路为了追,舒服不舒服的不紧要,最后,两匹马倒是差不多同时,到了地方。
三人也没废话,直接打,仇疑青把腰牌给房一亮——
锦衣卫指挥使造访,房哪敢轻忽,立刻将人请了进去,且迅速人往里禀报。
三人缓缓往厅的方向走,越走,越觉得有点怪异,这鲁王府是不是过于安静了些?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声响,仿佛所有人做事都很克制似的……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心底就有了默契。
申姜不行啊,视线下转了转:“他们家怎么这么邪,一点都不像贵人府第……这鲁王世子昨天还去了堂会,应该是好热闹的人啊,家中怎会此安静?”
叶白汀蹙了眉:“堂会?”
“我昨天傍晚不是碰着他了?就聊的那两句,他说他刚从堂会来,”申姜说起‘堂会’二字,表情就暧昧了起来,“贵圈男人的堂会……呵。”
叶白汀直觉不对:“有问题?”
申姜就跟他解释:“这堂会呢,来是经经的,一般家中有喜事,办宴,都会请些来,戏班子,杂耍的,说书先生也有,看家好哪一口,若无喜事,纯粹无聊想玩,也可以攒局,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听戏说书,男人们花活就多了,家里不方便,就得用到外头的园子,请过来的人嘛,端看你今天想要怎么玩,经一点,听听戏听听曲,不经一点,那青楼的姑娘们不也是才艺加身,会唱曲会弹琴会跳舞的?这连听带玩……”
“不过今上登基后,各方都抓得严了,连办了几在色上恶行昭昭的人,当然,也是这些人为官能力实在拉垮,太过尸位素餐……说远了,反就是,以前能明目张胆玩的,现在不行了,位置越高的人,越不能太张扬。”
“鲁王世子这般的贵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近身,品貌一般,不干净的,他也瞧不上,底下人会办事,多会搜罗那没式挂牌,却已技艺学的娴熟的青楼姑娘,买回来,先放在外头养着,到了这种时候,就叫进来伺候……”
申姜说的头头是道:“所以我才说这位不是失踪了,没回家就没回家呗,人家外头多的是温柔乡呢。你别看他是世子,其实已经三十多了,就是爵位一时半会没揽到头上而已……”
说着话,三人进了厅,远远的过来一中年男人,朝仇疑青行礼:“下官何方宁,鲁王府詹事,见过指挥使大人。”
申姜悄悄和叶白汀说小话:“我昨天傍晚见到的就是他!他当时就在鲁王世子身边伺候,说是詹事,大小是官,其实就是这王府的管家……”
何方宁蓄了须,看起来都有十多岁,是府里老人,行过礼后,色微急:“不知世子可有下落了?去了何处,现在可能归家了?”
仇疑青:“使得知世子失踪未归,故而上问话。”
何方宁瞬间就叹了口气:“大人问罢。”
仇疑青:“世子平日多在何处起居,日常喜欢在哪里,有何习惯?”
何方宁:“世子平日喜欢在书房……”
“带路,”仇疑青一边让他走在前头,一边细问,“世子昨日行程安排,何时离的家,准备何时归,身边都带了什么人,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一道来。”
“是。”
何方宁带着三人往书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昨日有堂会,世子是座上宾,实不相瞒,下官也跟着去了,巳时中的,午饭都是在那边吃的,堂会上都是圈子里的人,很热闹,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快到傍晚的时候,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叫我来办,当时见到了这位——”
申姜呲了呲牙:“申,百户。”
“哦,当时见到了这位申百户,”何方宁手抄在袖子里,“迎头撞见,就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申姜:“不必客气,你倒是好运呢,不像我,硬生生被押到东厂,关了大半夜。”
何方宁表情有些讪讪:“这……下官实是不知。”
叶白汀:“所以世子呢?你们打完招呼,他去了哪里?”
何方宁眼神有些闪烁:“世子让我独办事,说他还有地方要去……”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稍显暧昧,叶白汀想再问,心下一转明白了,这种事许是不好说,沾了桃色,要不何方宁不知道,世子没告诉他,要不他知道,也不会说。
世子书房积不小,有桌有榻,方便行卧,比靠墙整齐干净的书架,案几上就乱多了,翻的书页,扔在一边的毛笔,写了字的宣纸,不一而足。
“豁——”申姜靠边观察呢,突然被东西吓了一跳,“这什么玩!”
叶白汀一看,发内心的对申百户表示同情。
架子上有一木质雕塑,说它写实,它的确写真,沟壑筋膜雕得栩栩生,说它不写实,它也的确非常夸张,没有哪男人的物件……真的这尺寸。
它就堂而皇之的放在架子上,冲天而立,申姜刚刚一直在注何方宁说话,走路没留,差点被戳到脸。
“草——”
申姜搓了搓脸,直叹晦气。
这玩儿前端那般光滑,不知被人摸过了多少回,想想鲁王世子那龅牙丑脸,他就恶心。
何方宁:“这男人么……多多少少有点隐私癖好,还请申百户多多包涵。”
除了这非常乍眼的东西,叶白汀很快发现,房间里还有一盘盆景,他认不是什么植物,小小一棵,枝干盘错的样子非常扭曲,初见只觉突兀,看久了就感觉十不适。
“这盆栽——”
“哦,是世子亲修剪的,”何方宁束手道,“世子偶尔会兴起,喜欢修剪盆景,好不好的,别人也不敢说。”
仇疑青:“桌上文书账册,为何这般杂乱?”
何方宁:“是世子在忙的事,马上年关,按说朝野内外都该休了,之前朝臣们在朝上吵了架,把皇上给气恼了,皇上发了话,年要抓税银一事,别人许不重视,可鲁王府家大业大……须得紧着点。”
叶白汀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东厂厂公这么重视这位鲁王世子——这位可能在钱财利益方,他与宫中太贵妃有关。
“世子近来同谁关系亲近?”
“这……”何方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方向,有些讷讷。
仇疑青:“事到今,瞒也无用,不妨直说。”
何方宁就叹了口气:“其实下官也不知道,要下官说,还真没有,世子最近在议亲,各方都得收敛些。”
“议亲?”申姜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记得他发妻才死,还不到半年吧?”
仇疑青也道:“鲁王去世至今,也才一年。”
何方宁:“这……天家贵人,方利益牵扯,外头的人都盯着的,纵使己不着急,别人也会过来圆说,且也只是说亲,不会马上亲……”
“在议亲的这一位,是谁家姑娘?”
“哦,这几位放心,肯定是没问题的,若在此事上纠结,怕真是错了方向,”何方宁道,“这人选是最合适的,任谁都挑不错来,就是前头那位世子妃的亲妹妹,和府里上下都熟,对小姐少爷也很疼爱,是温柔贤惠,脾性甚好,也极细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