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踏着晨曦向落水镇进发, 村里这会还是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人家传来一两声低语。
这时候正是各家的主妇起来做早饭的时候,男人和孩子们都还没起来。再等一会儿, 孩子哭大人叫的, 那才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
随着爷俩出村的步伐, 后面落下几声犬吠, 两人也没顾得上说话, 只低头赶路。平时觉得很近的距离,今天倒感觉走了好久。
落水镇的街上只有卖早点的开门,别的还是大门紧闭。偶尔遇到一两个睡眼朦胧的, 多数是出来买早点的。
到牛师傅店门口, 大虎想上前敲门,却被陈二柱伸手拦了下来,他抬头望望天,“等等再叫门, 这会有点早了。”
大虎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爹, 想说这会嫌早那干啥这么早来?想想又没说出口, 只接了一句, “师傅平时起的也早,这会儿差不多也起来了。”
“等等,再等等……”说着紧张的搓了搓两只手, 似刚想起来, 从怀里掏出鸡蛋递给大虎, “把鸡蛋吃了, 就像你娘说的,今天啥事都能圆圆满满的。”
大虎死活不要,陈二柱嫌弃站门口撕吧着难看, 只好讪讪的又揣回怀里。大虎也想讨个好彩头,在陈二柱的劝说下,站那把自己那一个鸡蛋给吃了。
陈二柱带着大虎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开始多了起来,才让大虎上前叫门。
牛师傅正在打扫院子,看爷俩来的这么早,招呼着陈二柱进屋,出来递给大虎十几个大钱,让他去多买点包子馒头啥的。
大虎知道这是牛师傅的习惯,每天早上不烧饭,等他来了,扔几个大钱给他,让他去前面的早点铺子买点包子馒头。
可平时都是给三、五个大钱,今天多给了这么多,肯定有他们爷俩的那份。
大虎还像往常那样捡了几个大钱,对他师傅憨憨的笑笑,转身跑出了院子,上街上买东西去了。
牛富贵还没反应过来,大虎就跑出去了,好笑的摇摇头,颠着脚往东边的耳房走去。
东边的耳房是个灶房,里面有他早上起来刚烧好的开水。
牛富贵右手提着铜壶,左手拿着两只大茶碗,慢悠悠的往堂屋走去。心里还在想着自己准备收的这个徒弟。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家人。
大虎倒是个好孩子,这一个月来,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品性是没啥可挑剔的。在做木匠活上虽说不算有天赋,可胜在这孩子有耐心。自己再多磨练他两年,学到的手艺在这镇上做做家具也足够用的了。
他早在心里打算好了,自己现在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再加上这伤腿,还能干上几年?
等大虎学有所成,到那时候自己就向后面退退,让大虎出面打理这木匠铺子。他这老头子就在这院子里安养天年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看看大虎的家人,上次过来他也没仔细问。要是家里有啥蛮横无理的人,为了以后能少点麻烦,他可要早做打算。
平时大虎那孩子话少,他只知道他家里有爹娘,还有两弟弟两妹妹共兄妹五个,剩下的叔伯啥的到没听大虎说过。
陈二柱一个人坐在屋里,也没好意思到处打量,只看见面前的地下都铺着青砖,看着整整齐齐的很是好看。
正对着门的地方摆着一八仙桌,八仙桌两边各放着把椅子。左右两边共摆着四把椅子,一边两把,中间用小的茶案隔开。
这会陈二柱做在右边最末位,等了好一会也没看见牛师傅进来。正有点坐立难安,想着要不起身出去看看去?
刚一站起身,牛师傅提着铜壶就进来了,看他站着,示意他坐下,走过去把两大茶碗放茶案上,提着铜壶倒了碗热水,往陈二柱那边推了推。
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放下铜壶,也没坐到主位上,就在陈二柱的上首落座。
陈二柱有点拘谨的坐在那,看牛师傅光顾着倒水,两人之间就沉默了下来。这气氛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越来越紧张。
陈二柱实在是忍不住了,咽了口口水,“牛师傅,您今天叫我来是为了……”
陈二柱把话一问出来,心里就感觉轻松多了,就像把千斤重的担子放下来,是死是活等别人一句话就行。
牛富贵刚刚一直在心里打着腹稿,他倒不是紧张,只是要谈的话题有点不好开口。
总不能上来就问,你家有啥不讲理的人不?这多让人尴尬,让人咋回答?
牛富贵挠挠头,有点苦大愁深的问道,“陈兄弟,那个……我想问你点事,你家里……”
犹豫了好一会,牛富贵也没问下去。陈二柱忙做直身子,语气认真的说道,“牛师傅,你想知道啥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句话还是陈二柱在码头上,听别人说的,他给记下来了。平时也用不上,这回是他第一次用,想着牛师傅是个手艺人,说这话能让他高看自己这个泥腿子一眼。
牛富贵咬了咬牙,想着自己也算个直来直去的人,大虎的爹看着也没啥心眼,还是直接说了吧!
“大虎这孩子虽说不算太聪明,可孩子是个好孩子,我教啥他都认真学,一遍学不会他就多学几遍。有时候啊……”
牛师傅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陈二柱给他说的心都提了起来,期盼的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语。
“……有时候啊,这孩子能学好多好多遍,不喊苦不喊累的,只顾自己埋头练着。我看着都心疼……”
牛富贵说着就看着陈二柱这个当爹的,而陈二柱这个当爹的,这会心里是啥滋味自己都说不上来。值觉得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从心里直冲向脑袋,先到了喉咙,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给堵了似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接着鼻子也酸了,眼睛跟着都酸涩起来,让他控制不住想去揉揉,生怕眼泪流下来。
听牛师傅说的话,他都能想着大虎埋头苦学的样子,小小的人儿,一遍一遍的在那干着。让他怎么能不难受,大虎每天回去都乐乐呵呵的,这些事从来没和他们做爹娘的说过。有时他和媳妇也会问他都学了些啥?学的咋样?
大虎这孩子都笑着说些好的事情,像牛师傅对他多好多好,吃的也比家里好,牛师傅从不打骂他,有时还会夸他。
苦的累的,这孩子回家从没喊过,他们做爹娘的还以为这孩子学的轻松呢?谁知是把苦累往自己肚子里咽,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疼呢?
忙低头小声的咳嗽了一声,又用手使劲的揉了揉鼻子,好让那股酸涩感下去,接着才眨眨眼,让自己看着正常一点,才接过话来,“学手艺不都这样嘛!牛师傅,你看……大虎这孩子这么能吃苦,你能不能……能不能……”
陈二柱本是想说你能不能收下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搓着双手,眼含祈求的望着牛师傅。
牛富贵看大虎的爹这么实在,连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心放了一半下来,看来自己担心的事应该不会发生。
他这会还不知道,自己准备收的小徒弟家里,确实有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要是陈青没穿过来,他要真把铺子给大虎打理,这老太太真能把这铺子里的东西全搬进大儿子和小儿子家里。
这会应该是不会了,因为他小徒弟家里也有个厉害的,能压的住这老太太。所以,他担心的问题都不算啥。
牛师傅在陈二柱的期盼下,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大虎这孩子我是真喜欢,我准备把他收下来做徒弟。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你家里是个啥说法,大虎做了我徒弟,过几年这铺子我还准备留给他自己打理。你家里人到时候可不能三天两头上门,拿这拿那的……”
牛富贵说完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自己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脸皮还是太薄了,这点话让自己纠结了这么久。
可不说还不行,现在不说,以后还是要说,到时候反而让自己和大虎难做。所以,丑话要说在前头,以后才能少很多麻烦事。
陈二柱脸都有点红了,他到没觉得难堪,只觉得牛师傅想的周到。做生意嘛,要是今天你去拿,明天他去拿,那还能算是做生意吗?
他脸红是因为他老娘真能干出这事来,到时候丢的还不是他的人嘛!
“牛师傅,您放心,我们做爹娘的肯定不会干出这事的。大虎的大伯三叔和我家都分家了,应该也不会过来打扰大虎。剩下的……剩下的就是大虎奶奶,我娘那个人……”
陈二柱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他自己总不能说老子娘怎么怎么孬吧 ! 可不说吧,又怕到时候牛师傅知道他娘是个啥样的人,再怪罪自己和大虎。
陈二柱这会跟牛富贵刚刚是一个样,不说还不行,说吧,又不知道咋开口。
牛富贵心又提了起来,大虎的奶奶难道还是个厉害人物,才让大虎他爹不敢说出来。
幸好这时大虎进来解救了他爹,大虎刚刚在外面听了一小会,他知道他爹和师傅是说自己的事,手里捧着馒头正进退两难呢,刚好听到他爹这会儿实在是为难,只好自己进来接话回他师傅,“师傅您放心,我奶她再不讲理,只要碰到青青她就讲理了。”
牛富贵好奇的问大虎,“哦!我记得青青是你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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