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似乎只要有庄九析所在的剧本, 无论是阴谋还是仇杀，最终都会走向很谐的结局。
融合事件就这么很尴尬也很无厘头的结束了。
晚上的时候，庄九析在三楼休息。
宽大的落地窗映出一望无际的夜景, 窗边放着一张柔软的沙发, 他懒散的靠在上面，赤脚搭在地上，专注的在三排打游戏。
“我要拿法师, 有鱼你去打野！你去打野，一蓝给我啊！”他一边打游戏，还不忘开口指挥好大儿。
白有鳞臭着一张脸看看他，嘟囔道：“据说喜欢玩中单的男生大都是基佬，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即便不情不愿，还是含恨选择了不需要蓝buff的阿珂打野。
旁边的女鬼阿叶也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 俨然一副已经被那父子俩带坏成网瘾少女的模样，闻言立刻喊道：“父亲, 那我拿辅助保护你！”
“好闺女好闺女！”
庄九析被众星捧月，爽的不得了, 还不忘也顺嘴哄一句工具人, “有鱼也是爸爸的好大儿！”
白有鳞黑着脸不说话, 权当听不出他的敷衍。
一局游戏没打完, 图书室的门便已被推开，一道高高瘦瘦的黑影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男人神秘的紫眸波澜不惊的扫了一眼这个聚会场合, 霎时间, 整个空间的温度将入冰点。
白有鳞与阿叶的欢声笑语霎时间鸦雀无声, 放下手机, 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唯独那小崽子头也不抬, 还在高喊：“鬼哥, 把门关上，这大冷天的你想冻死我啊！”
“你们俩干啥呢，开始下一局游戏啊！”
他是完完全全的肆无忌惮。
但是后面这俩鬼显然不敢不服管教，其中女鬼阿叶就偷偷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小妈看起来很凶，我们不敢惹他。”
“啧。”
庄九析抬眼看了看，就见厉鬼先生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也没朝他靠近，只是用一种平静的眼神注视着这边，令人完全无法揣测其心里活动。
乍一看，的确很恐怖。
庄九析淡定的将手机放在一边，朝一对“儿女”摆摆手，示意：“你们先出去玩吧，我和你小妈聊聊。”
厉鬼先生听到“小妈”这个称呼，神情微微一僵，眼眸若无其事的移开，却难掩那几分的不自然。
白有鳞与阿叶迅速开溜。
大门一关，男人就慢吞吞的走上前来。
他将庄九析搭在地上的腿抬起来，放在沙发的一角，淡淡的道：“小心着凉。”
小崽子却顺势作恶将两只脚搭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模样，懒洋洋的靠着沙发，说：“一整天老王八都没脸出来见我，到了晚上还是你憋不住过来了吧。”
别人可能会畏惧他们这副模样，但是庄九析可不会，尤其是在他占理的时候，那绝对会得寸进尺耀武扬威的！
厉鬼先生在小事上一向纵容他到没有底线，小崽子将脚搭在他的身上，他就揣进怀里给庄九析暖暖，同时语气慢吞吞的开始卖队友：“他有点慌，怕你吵着说只要我不要他，
卖了队友好掀过这一篇，让小崽子别生他的气。
他坑起自己来，那真是眼都不带眨的。
庄九析露出惊奇的神情：“他也会慌？我还以为他只会疯疯癫癫呢！”
但这么说的，怒气还是消了一大半，只是还不忘用脚在男人怀里蹭了蹭，严肃的说：“不理他，鬼哥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商量，不许和他沆瀣一气，你们要联合起来欺负我，我可是会离家出走的！”
这样说，就是主动翻篇了。
厉鬼先生的神情微微柔和，他伸手，将小崽子抱在怀里亲了亲，眼眸暗沉，声音微哑，却异常坚定：“不会的。”
“三十岁的沈云栖是王八蛋，但是十八岁沈云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小狐狸精。”
“噫——！”
小狐狸精将脑袋拱过去，“那你挠挠狐耳，这两天又开始痒，我都怀疑是不是有炎症了。”
“好，我看看。”
厉鬼先生修长的手指覆上去，冰凉的温度立刻让小狐狸精舒服的眯起眼睛。
-
尴尬的闹剧过去后，一切再次恢复如常。
哦，不同的地方大概是沈云栖与厉鬼先生、开始渐渐地适应一身双人格的人生了，一个白天处理公务一个晚上练习鬼术，大家都很认真的忙自己的正业。
庄九析也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为自己梦想中的漫画家事业而奋斗，虽然直播频率在大大下降，但是漫画产出效率却高的令人感动，致使很多人怀疑作者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受刺激当然没有，但是他现在急需用钱，所以又恢复了往日的抠门敛财战斗机模式。
冬日过的很快，在被鬼哥宠溺、与老王八斗嘴中，一转眼就到了临近新年的日子。
庄九析准备回家过年。
他在打包行李，沈云栖就非常大爷的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唇边叼着一支烟，没抽，因为小崽子不爱闻。
他斜睨了一眼忙忙碌碌的庄九析，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带我回去？”
庄九析反问：“有这个必要？”
他将户口本丢进行李箱，回头看了一眼沈云栖，微微挑眉，反守为攻的问：“你在不安什么？”
不安，这种词竟然还会出现在这个平日里满不在乎、疯疯癫癫的男人身上。
因为只要对上这小崽子，就会失去一切胜算。
沈云栖想来不喜示弱，倒是此时却垮下一张脸，幽幽的道：“怕你丢下我啊，小没良心的。”
庄九析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上呈现出委屈的包子脸，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下一秒，男人长臂一伸，将他带入怀中。
庄九析猝不及防的坐在他的腿上，然后被沈云栖扣住后脑门压下来，然后是细细密密的轻吻。
耳垂被咬了一口，刺痛感让他不舒服的皱起眉。
男人低沉亲昵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你要是真的一去不回，我可是回追过去的。”
还带着一股威胁性的气息。
庄九析伸手，狠狠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将男人细碎的短发揉成鸡窝头，直到他看起来像个二傻子才心满意足的停手，从沈云栖身上跳下来。
他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好啊，我要是不回来你就去找我吧。”
沈云栖看着小崽子无情的模样，磨了磨牙，没有说话。
满是挫败感。
真是栽在这祖宗手里了。
庄九析要回家住一周。
这件事，沈云栖提醒过第二人格。
厉鬼先生简直就是无脑宠老婆，理所当然的反问：“他想自己回去，我们跟去添什么堵？”
沈云栖：？？？
老王八简直一脑门问号，十八岁的我怎么看起来这么傻逼呢？
厉鬼先生也是一脑门问号，三十岁的我看起来就像是个患得患失的精神病？
小崽子离家七天，两个人格相看两相厌，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直到七日期满，庄九析没回家。
沈云栖的脸上乌云密布。
因为多次搞事情导致庄九析对他怒气满满，于是这次老王八难得没有很狗的安排人去跟踪保护小崽子，哪知道就这么一次，他就翻车了。
在电话打不通吗，沈云栖立刻展开调查，然后发现……事情似乎不妙。
庄九析这次回家，带走了他的全部证件，包括身份证、户口本，甚至是所有的钱财。
沈云栖看着调查结果，冷冷的说：“他最近几个月更新特别卖力，于年前最后一周完结漫画，将漫画收益与直播收益尽数提现放在卡里，现在已经带走了。”
厉鬼先生也调查出新的问题，沉声说：“原墨月告诉我，他最近和原白星走得很近，两人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些什么，小崽子回家的那一周，原白星也跟着走了。”
他不让他们陪他去老家，却带走了全部家当与原白星。
沈云栖阴沉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轻声问：“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十八岁的沈云栖，还是三十岁的沈云栖，都得出同样的结论：
——庄九析还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为了摆脱他们，选择在原白星的帮助下悄然逃走。
这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
沈云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不知是烟呛得还是怎么，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他低笑着讥讽道：“我说什么来着，施舍来的爱情，总归有一天会被收回去的。”
另一个人格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用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镇定的、平静的语气对沈云栖说：“如果他真的厌倦了，也有离开的权利。”
哗啦啦——！
桌上的材料被摔落在地上，盛怒的沈云栖用力的收紧手掌，烟头烫在掌心，伴随着屡屡白烟挥散出来的还有一股血肉烧焦的气味。
但是男人却像是对疼痛毫无所觉。
他的眼底泛着一片阴霾，一张脸泛着妖异的色彩，对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满是憎恶，伴随着低低的笑声，是他轻飘飘的嘲弄：“说的倒是轻巧，毕竟曾经得到过的人是你，可我有什么？”
“我从没有真正意义的得到过他，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心慈手软放过他，然后在煎熬中结束自己的一生吗？”
“不可能——！”
他近乎癫狂的模样，慢慢的声音却又沉了下来，近乎缱绻呢喃的低语，说出的话却是汹涌的恶意：
“我怎么舍得放他自由呢？当然是抓到他，然后将他困在我的身边，和他互相折磨一辈子，才是我最大的快乐啊……”
如果不能沐浴在阳光之下，那就换一种方式，完全毁掉阳光，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同堕入黑暗。
厉鬼先生的意识立刻冲了出来，男人厉声道：“不可能，沈云栖，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毁掉他！”
“那就试试看，看谁能占据主导权——！”
剧烈的争吵声中，突然夹杂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咯吱……
那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突兀。
正在争夺身体主导权的两个人格声音一顿，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看去，就见那本应该逃出千里之外寻求自由的庄九析，此时正拎着书包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不知道他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啊……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庄九析迟疑的问：“还是要死一个？”
沈云栖：“……”
厉鬼先生：“……”
两个人格同时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沈云栖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没走？”
“我不是刚回来吗？”庄九析很奇怪。
厉鬼先生一改之前悲凉且悲壮的态度，语气淡淡的拆台：“他以为你抛弃了他携款私逃寻求自由去了，现在正在发狂。”
沈云栖：“……”
第一次因为爱而不得、患得患失而发狂成这副丢人的模样。
庄九析：“……这又是犯了哪门子精神病？”
沈云栖揉了揉眉心，挫败感与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此时显得非常老实，一五一十的将之前的推测说出来。
“别动！”
庄九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翻过来，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顿时吓了一跳，“好家伙……你脑补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也就算了，怎么还带自残的呢？”
他赶紧找来药箱给对方包扎。
沈云栖真是难得的安静，不仅没有出言嘲讽，反而是乖乖配合的坐下来，摊开掌心，任由他处理伤口。
男人垂下眼眸，那紫色的瞳孔中慢慢溢出似水的温柔，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让他终于察觉到了庄九析的重要性，又或者是疲惫的身体与心灵让他不再想要造作。
他的情绪，异常的明显。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问：“所以，你和原白星……”
庄九析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本子丢给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没好气的说：“把钱都提出来是因为我让大白帮我看了看岁州新开的楼盘，趁着刚过完年的这两天定了套楼房，为了这笔首付我这几个月不是一直在忙吗，好不容易现在才凑齐了！”
沈云栖微怔，显然没想到这场闹剧的根源竟然只是一套房子而已，简直荒唐至极。
他幽幽的说：“你想要房子可以和我说。”
“我知道你有，有很多，但是那都不是我挣来的。”
庄九析抬眼，直白的与他对视，坦诚的说：“你有很多钱，多的可以让我从现在开始什么工作都不用做，随便挥霍到死都花不完你的冰山一角，但是那样的话我也就废了。”
“我会变成一个只能吃软饭、混吃等死的废物。”
他打开房本，指了指上面的字，唇角慢慢扬起喜悦的弧度，骄傲的说：
“首付一百万，一百四十平的房子、四室两厅，一个是我的卧室，一个是阿叶和有鱼的活动室，第三个是鬼哥晚上练习鬼术的工作室，最后一个是给你留的休息间，如果偶尔大家住过来的话，房间都是够用的！”
这一刻，沈云栖只觉得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看着侃侃而谈的庄九析，那小崽子将每一个区域划分的都很明确，也贴心的想到的所有的人。
甚至是沈云栖。
庄九析的未来规划中，不止有十八岁的沈云栖，还有三十岁沈云栖。
他接纳了沈云栖美好的一面，也接受了他不好的那一面，因为无论是哪个人格，都是他的心头惦念，不可割舍。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庄九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嘟囔道：“我都想好了，就算你们一时半会不能融合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当一个救世主，替这个世界看好你这个危险份子好了……”
“反正鬼哥和我是一条心的，我是不担心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唔……”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一个吻打断。
完全被亲的招架不住。
一直到快要断气，才被对方放过。
庄九析气喘吁吁的抱着他，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自己讨好处：“老王八，我对你这么好，所以下次你还得带我去玩赛……车……”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一张面沉如水的神情上。
鬼哥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沉着脸看着不听话的小崽子，重复：“赛车？”
“没有的事——！”
庄九析当场被抓包，立刻惨叫一声开始甩锅：“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听错了鬼哥，都是沈云栖为了讨好我，主动邀请我去玩什么赛车，他就是个奸臣，你快去、快去收拾他就对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庄九析最后还是被厉鬼先生狠狠的收拾了一通。
——这大概就是拥有双人格男朋友最大的弊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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